Sue？

Sue跟舒的讀音是一樣的。

諶衡盯著這三個字母微瞇了下眼, 隨后又很快挪開，單手闔上筆記本，輕輕地嘆了口氣。

這麼多年過去，老病還是沒有變, 一看見稍微有點兒關聯的東西, 就不自覺想起某個人。

過了一會兒, 諶衡略疲倦，正準備起回房休息。

徐又打了個電話過來。

手機躺在沙發上, 他手拿過來, 無聲接起，淡淡地問：“什麼事？”

“老大……對不起……”徐磕磕地說，“不小心了一個人，英國皇家銀行新上任的總裁卡斯帕先生也在。”

諶衡微頓幾秒, 邊說邊回臥室：“訂票, 其他兩個人你來安排。”

“哦哦。”徐秒懂, “好的。”

**

外酒會的地點最終敲定在上海環球港凱悅酒店，于三天后傍晚六點準時舉行，外部被邀請了三個名額。

其中一個是諶衡, 至于另外兩個人, 一個是徐, 另一個竟然被翻譯司強地塞了一個孩兒過來。

這個孩兒吳新雪，大學畢業通過遴選功簽約進了外部，現已效職四年，在俄文擔當高級翻譯。

徐覺得有點眼，好像是溫亦歡小姐的大學同學或者朋友，總之是在除了工作場合之外的地方見過，但在哪兒見過他就不記得了。

后天下午。

徐將行李全部放到車子的后備箱, 瞄準最后必須出發的時間再諶衡。

正巧，徐剛把后備箱的門關上，吳新雪推著行李箱走了過來。

穿著簡約正式的白襯衫搭配黑的包，一雙小白皙纖細，踩著十公分的高跟鞋走過來，打了個招呼。

徐有些意外：“不是在機場見嗎？”

“我們長讓我過來這邊遞份文件，我就順便過來啦。”吳新雪沒有撒謊，手上著的正是一份由翻譯司俄文長蓋了兒的文件袋。

既然如此，不邀請一起去機場好像有點兒說不過去，徐思忖了片刻，客氣道：“我幫你拿著行李吧，你先上去送文件。哦對了，時間差不多了，一下我們司長。”

“好。”

吳新雪把行李箱遞給他，點點頭，答應了，踩著高跟鞋走進經濟司。

經濟司里一堆男干事，許多都是單或者未婚的小伙兒，忽然瞧見有個人走進來，深黑的裝襯得那一白得晃眼，緋的紅抹到恰到好，這儀態一瞧就是外部部的人。

很快有人認出來了：“那不是翻譯司的俄文高翻吳新雪嗎？各大場合經常能看見，俄語高手啊。”

“而且還是整個翻譯司最漂亮的那個，小廖有沒有興趣？”

名小廖的男人擺了擺手，瞟了眼吳新雪走去的方向：“哪兒敢啊？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你看人家直接往司長辦公室去了，向往的是那個層次。”

“果然，人都喜歡有能力又有錢的男人。”

“最關鍵的是，臉還要帥。”

“忒現實了。”

吳新雪走到正司辦，頓了兩秒，用瑩白的指節輕輕地叩了叩辦公室的玻璃門，須臾里面發出一聲“請進”。

勾起清淺的笑，推門而，禮貌道：“諶司，時間差不多了，徐書讓我上來提醒您準備出發。”

“知道了。”諶衡正在翻閱著一份文件，還有點事需要理，連頭都沒抬，“你先出去吧。”

“……好。”

吳新雪懷疑他本不知道進來提醒他的人是誰，心頭頓時騰升起一淺淺的挫敗，卻也不敢胡造次，只好推門離開。

十分鐘后。

諶衡簽名闔上文件，睨了眼腕表，起離開，按電梯直接下至停車場，才發現跟他們一起去上海的竟然是吳新雪。

徐坐在車，一條胳膊懶懶地搭在方向盤上，等他下來。

吳新雪嫌車里悶，也不嫌累，穿著高跟鞋站在外面等：“司長好，我是翻譯司的吳新雪。”

“翻譯司的吳司長讓你來的吧？”

諶衡繞到后座，拉開車門坐進去，隨意解開了手工襯衫領口的兩顆紐扣，致的鎖骨半了出來，他掀起眼皮，朝正打開副駕車門，自覺坐進副駕的吳新雪掃了眼。

“是。”

吳新雪坐進車里，過前方的后視鏡看著他，發現他早已疲倦得按太，閉上了眼。

話題隨之中斷。

他不說話，就這麼坐在那兒，便自帶一種矜貴清漠的覺。

以及含著濃濃的上位者的氣場。

吳新雪把視線收了回來，又瞇起眼通過右視鏡看了眼自己，才發現的角一直上揚，怎麼耷都耷不下去，小巧的瓜子臉早已被酡紅侵染，尷尬極了。

懊惱地拍了拍臉頰，試圖給自己降溫，過了好一會兒，才終于沒那麼滾燙。

**

飛往上海的飛機于傍晚六點隨著沉沒的夕在首都機場起飛，待來到上海，已經是深夜。

天空濃稠得像深藍的墨水，看得人一陣恍惚。

一進凱悅，徐便去登記辦理住，因為有一個生，所以辦了三間房，每人一間，距離都不算很遠。

拿到房卡后，幾人乘著電梯往十三層而去，有人給他們帶路，出了電梯往前直走再拐個彎兒就到了。

吳新雪走在諶衡側稍稍靠后的位置，一直用余瞄著他，走著走著，忽然聽見前方拐角有一道“噠噠噠”的高跟鞋腳步聲。

聲響不算大，但在空的走廊里卻格外清晰，毫無章法與節奏，慵懶地踩在的大理石地面上，比起吳新雪那小心翼翼的腳步聲倒多了幾分張揚與肆意。

隨后，一道輕的聲從拐角傳來，從音上判斷那應該是位年紀不大的中國人，卻能說出一口流利純正的俄語，攜著幾分清冷與利落敲在三人的耳上。

“我早就回來了，剛剛在睡覺所以沒接到你電話。”

“怎麼？你還怕我丟了啊？”

“雖然我幾年沒回來了，但這好歹是我的祖國，我的家鄉。維克多，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

“剛剛下去買了點兒東西上來，吃完我就睡覺了，累。”

簡簡單單的幾句日常俄語，標準得讓吳新雪這個俄語高翻無地自容，著行李箱拉桿的手都用力了些，抿了瓣。

俄語若發音標準且純正的話，會格外悅耳好聽。

連徐也不自覺地驚嘆了一句：“我不是俄語長，我都惋惜這樣的人居然不在外部。”

但他說話音量很小，更像是嘟囔給自己聽的，吳新雪并沒有聽見。

諶衡單手兜，腳步加快，往前邁了幾步，到了轉角瞧見人早已進了房間，只聽見“嘭”一聲干脆的關門聲響。

他連半個影都沒捕捉到。

這四年里，聽見的聲音跟南舒像的多了去了，無一不是失而歸，久而久之，他早已習慣。

諶衡低著眸，據房卡上的房號，找到房間，發現竟然在剛剛那個人的對門，他沒多想，推門而，洗了個澡又拿出筆記本，繼續工作。

外酒會將在明天下午六點正式開始。

諶衡難得有空休息，第二日睡到了下午兩點才醒，不不慢地洗漱，餐，吃完午餐后，換上晚會偏正式的西裝，搭了個煙灰的領帶和銀的腕表，背脊直，冷峻又優雅。

**

而這一邊，南舒正陪著Douglas集團執行總裁維克多的弟弟用餐，托腮著落地窗外悉的風景，馬路街上隨可見黃皮、褐眼睛、黑頭發的中國人，輕嘆了一聲，還是國舒服順眼。

畢竟，這片土地是從小到大生活長大的地方。

對面的小孩兒只有十九歲，他在莫斯科調皮，惹維克多生氣了，才一氣之下將他趕來中國讓他去參加這個無聊的晚會，順便也讓他見識見識，去玩玩。

這小孩兒中文不好，而且詭計很多，維克多便讓南舒跟著，南舒已經在這兒陪他玩了三天了。

上海只是一個直轄市，跟別的省份比起來地域面積不算很大，這會兒該逛的該玩的都已經去過。

他竟然還問：“這里還有什麼好玩的地方？”

“沒有了吧。”南舒覺自己像個導游，仔細回想了一下，“這個城市漂亮的地方都去過了。”

“那別的城市呢？”

“你喜歡哪個城市？”南舒抿了口咖啡，笑著提醒他，“可是，我們明天就要回莫斯科了。”

他執拗地問：“中國的首都是哪里？”

“中國的首都……”南舒的五微微一怔，“北京。”

“那去北京吧。”

“不去。”南舒嚴肅地跟他說，“今晚我們需要參加一個酒會，酒會結束再待一晚，我們就要回莫斯科。”

“為什麼不多待兩天？”小孩兒一臉疑問，“我去跟我哥說一下，我們晚兩天再走，來到中國不去首都有什麼意思？”

“丹尼。”南舒依舊拒絕，好像對北京這個城市充滿了抗拒，“要去你自己去，我還有工作。”

“你騙誰呢？維克多已經打算下個月將你挪來中國分公司了，你目前除了接，沒有任何工作。”

剛高中畢業的小屁孩盯著，穿著一待會兒直接酒會的掐腰紅，艷地坐在那兒，腰肢勻細，稍彎的微卷發慵懶地灑在肩后，面對如此大人，他竟說出了四個字：“冥、頑、不、靈。”

南舒一怔，維持著笑容用低低靜靜的嗓音告訴他：“維克多說了，在中國我是你的長輩。”

意思就是——我說了算。

丹尼從小媽媽就過世了，只有哥哥管著他，慣出了一的臭病，說話沒大沒小，拎過旁邊的一瓶飲料，邊喝邊記恨地說：“我只希你們不要那麼快結婚，這樣就一個人管我。”

南舒無語地看著他，誰跟他說和維克多會結婚的？

時間差不多了，南舒輕輕地他耳朵，讓他起來：“不結婚，也能管著你，今晚不許闖禍。”

**

下午六點。

橘紅的夕余暉輕灑而落，將酒店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

酒會在七樓的大宴會廳舉行，近九百平米的無柱空間可容納上千名客人，暖黃調的燈充盈著整個會場，隨可見致明的酒杯和昂貴的香檳，從前廳穿過去還能上至頂層的花園，有小型的天尾酒派對，來回行走的都是穿著禮服和西裝的高端人士。

上至七層，南舒手給丹尼整理領帶，又幫他把襯衫的褶皺平。

丹尼年紀雖小，但平時酷踢球打球，剛滿十九歲，高已然接近一米九。

雖然稚，其實不說話的時候還蠻有氣場的。

打理好領帶，南舒了他的肩膀。

丹尼低頭，歪著腦袋疑地看著。

南舒擰眉問：“紳士禮節，你忘了？請把臂彎出來，給我搭著。”

確實是忘了，丹尼將左手出，還調侃：“你是我見過第一個要求男人給你挽臂的人。”

南舒將手挽上去，兩人湊在一起，除了高差有點兒大，竟格外的般配。

俊男，一個落拓清瘦，一個致漂亮，一起走大廳，瞬間吸引了不人的眼。

像是自帶吸引人的氣場，走了進來。

南舒卻小聲道：“你是男人麼？還不是因為某些人沒有紳士風度，更何況我要抓著你，免得你跑。”

“是麼？”丹尼穿著一深黑的西裝，凸顯出幾分英俊與清冷，他低眸著，惡作劇地將手輕輕搭在的肩膀上，像是摟著將護在前，“......那現在，我是男人麼？”

“丹尼。”南舒微微仰頭，看他一眼，“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這一刻才發現，這小屁孩竟然長得還帥，五致，下頜廓線條分明，長相沒有維克多那麼重的西方味，干凈漆黑的碎發落于額前，還像中國人的。

丹尼說：“這麼多人虎視眈眈地盯著你，我要替我哥守住所有權。”

沒法通了。

跟維克多本沒在一起。

他就是故意的。

行吧。

有丹尼在邊，確實比以前了許多不必要的搭訕，反正他就是個小孩兒，南舒由著他，兩人分別拿了一個酒杯，丹尼給倒酒，有說有笑的。

約聽見門口有一陣小，像是誰走了進來。

后有個中國孩兒盯著門口說：“哇塞！那不是外部的人嗎？”

“好帥啊！外部有這麼帥的小哥哥？早知道我也去考來試一試了。”

“什麼小哥哥？網上有資料，那是國際經濟司的司長，人家不小了，三十多歲了，不過能夠上這個位置，確實年輕有為。”

“切，我還以為多老呢？才三十多歲？三十多歲的男人才最有魅力好嗎？誰跟什麼都不會的小屁孩玩啊。”

“看你一句一句高興得，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你啊。”

南舒并沒有留意后的對話，在跟丹尼談論著中國的酒和外國的酒有什麼不同。

香檳產自法國，伏加特在十二世紀左右就為了蘇俄的飲用酒，而中國白酒是世界著名的蒸餾酒之一，也是酒種最特最獨一無二的一類……

南舒說著說著，忽聽見有人在微躁的會廳中央用中文喊了一聲——

“南舒。”

整個人怔在那兒，臉上原本跟丹尼談話的笑容也很快淡了下來，已經不記得有多年沒聽見有人喊南舒了。

所有的記憶連同這兩個字被瞬間翻了出來。

丹尼知道這是的中文本名，轉頭看了過去，擰著眉在耳邊低語：“你認識？”

南舒一側，剛好瞧見四年未見的男人正在不遠看著，瞳孔一下子起來，差點兒以為是什麼幻覺，不過很快便轉換了一種態度，輕淡地挪開視線，看向剛剛喊的人。

“新雪，你怎麼在這兒？”

與前男友的相見并沒有想象中那麼轟轟烈烈，年時的那段往事仿佛早已被藏在地里，埋萬尺深淵。

吳新雪見到大學同學特別開心，并不知道南舒與諶衡有過一段，上前一步說：“哦，我……我陪我們經濟司司長來參加酒會，剛好看見了你。”

“司長？”

南舒抬眸看向諶衡，既欣喜又釋然的表恭喜著他。

吳新雪撓了撓頭，覺自己失態了，今晚本來是來工作，竟然跟好友寒暄了起來，而且邊站著的又是喜歡的人，便紅著臉跟諶衡解釋：“諶司，這是我的大學同學，南舒。抱歉……看到故人一時有點兒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