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賭錢的，本來瞧著津津有味的，一看衛紅將火燒到他們上來了，頓時鬧騰了起來。

“小姑娘家家的，說話不要那麽難聽。什麽賭錢，這大雪封了路，我等無聊，小賭怡，有何不可？倒是你……”那先前自稱爺爺的老漢，說了一半，話頭就被旁邊一個穿著絳紫衫的半老徐娘搶了去。

端起手壺裏的酒，笑道：“小姑娘這麽潑，倒是適合跟我們混江湖走鏢。咱們在這裏住了兩日，你倒是好，先是下馬車的時候，故意將那朱三郎的披風弄得掉進了雪地裏。

用朝食的時候，昨兒個夜裏用晚食的時候，又同人家朱三吵了起來，掀翻了桌子。今兒個早上，還把他推倒在地。我們不過是賭，下一次你什麽時候，再弄他罷了！”

那婦人說著，對著後一群人舉起了酒壺，“這回是我贏了罷。瞧那小子都死了……”

後的人都罵道，“徐娘子慣會占便宜，這也不一定就是姓衛的小姑娘殺的，再等等，再等等。”

衛紅漲紅了臉，剛想衝過去，就被邊一臉菜的友人們拉住了，這是一個穿著桃紅小襖的姑娘，白的滾邊，看上去頗為富貴，“衛紅，別說了，朱三都死了。”

衛紅抿了抿，哼了一聲，“高姐姐，死了便死了，左右又不是我殺的。他那麽討厭，誰知道惹了什麽人。”

屋子裏的池時，耳朵聽著屋外頭的靜，眼睛卻在屋子裏認真的尋著，蹲了下來，看看擱在門口的那個炭盆子。那炭盆子的旁邊，放著一個小茶壺，裏頭溫著茶。

興許太久沒有人管了，茶水流了出來，將炭盆子旁邊的地，都淋了，一灘的水。

那茶壺裏冒著的熱氣，將門栓噴得的，偶爾還有一滴水珠子落下來。

池時出手去，用指尖悄悄的了一下那茶壺，眼神一頓。

“朱三郎為何要在門前，放個火盆子，還煨著茶。”池時問道。

這時單腳蹦蹦跳跳的跑出來的男子說道，“朱三他子不好，十分的畏寒，夜裏也總是睡不好被驚醒。他這間屋子，有些風，昨兒我便幫他找小二多要了一個火盆子。”

“有一個在床邊，有一個在門邊。這樣吹進來的風，也能沒那麽涼”，他說著，又瞥了衛紅一眼，“而且他怕衛紅發瘋，擱個火盆子在門口，來了，那也推不開門。”

“朱三喝茶，以前在家中的時候，小爐上也沒有斷過茶水。”

池時若有所思看了來人一眼，據衛紅先前的話，這個腳不便的，應該就是他們一行人中，那個崴了腳的秦之。

想著，站起來，又朝著朱三郎的走了過去，在他的上驗看起來。

朱三郎畏寒，他穿得卻很單薄，隻穿了中，外頭披著一個件薄薄的紅外。他生得細皮，手腳上都有一些新鮮的淤青，應該是今日被衛紅弄得摔倒了的時候摔的。

……

“這朱三郎做什麽？你們一群公子小姐的，怎麽連個下人也沒有帶？我看他生得十分好看，你怎麽這麽討厭他？”

周羨朝著樓梯看過去，小二去報了，差還沒有來。池時看上去，還需要一會兒。

他轉眸一，手中的扇子搖了搖，溫和的笑了笑，對著那衛紅問道。

衛紅真在氣頭上，正想罵人，可一仰頭，就瞧見周羨一張俊的臉，呼吸一滯，紅著臉往後退了幾步。

“你們看到了吧，這才好看的人。那朱三郎，算做什麽？”

說著轉過去，氣鼓鼓的對著眾人說道，然後轉過來，不自在的對著周羨行了個禮，“公子有所不知，我們一行人，本居住在京城。家中都是行商的，算不得什麽大富大貴之家，但是也自有安立命的產業。”

衛紅慣常口無遮攔，這話匣子一打開，便像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說了出來。

原來他們一行一共七人，祖籍都是杭州人。杭綢蘇繡在京中十分貴人喜，因此那一代做南北綢緞生意的人，格外的多。

他們家中，都有生意往來。那衛紅，秦之家中，都是做綢的；羅言家中有繡莊，高小姐家中有能在運河裏行走的商船，柳亦卿家中有商隊，擅長走旱路。至於朱三郎，他家中以前倒是在漕運上頭做的。

行商的再富有，哪裏得住做的？是以雖然朱三郎是個庶出的，但這六個人當中，還是以他為首，眾人都恭維他。

他這個人，做事行為都矯得很，任善妒，對其他的人，總是頤指氣使慣了。

可一切，都在去年，突然變了。朱三郎的父親，做的是差，手腳難免不幹淨，被史查了個正著。陛下大怒，將漕運上頭徹底清洗了一遍。

朱家雖然有人作保，沒有落下個滿門流放的厄運，但是朱三郎的父親，卻是落了大獄。

這一下子，落草的凰不如。

“你不知道，他以前有多惡心人。我家的布坊，以染紅聞名，所以我才衛紅。我皮白，最適合穿的就是紅。可是朱三也穿紅，他便不許我穿紅。”

“當真是太好笑了！”衛紅說著，抬手一指，“他家都落了難了，還當自己是個厲害玩意兒呢！就如今他上穿著的這件，用的還是我家布莊新出的落日紅。這是染出來的第一匹，我給了羅言。”

“第二日，便穿在了他上。”

衛紅說著，又惱了起來。

他們幾人日漸長大，因為好，家中一早就有聯姻的打算。也是在去歲，衛紅同羅言定了親，高小姐同柳亦卿也有了婚約。若非朱家出事，這一輩子，幾個人也算是在罵罵咧咧中過了一輩子。

像他們祖輩一樣，雖然有各自的小九九，但還是互為聯盟，在這商海之中，共乘一舟。

“秦之前幾日，剛定了親事。我們幾個，明年都要親了。就想著，在親之前，幾個人一道兒出來耍上一耍。若是知道羅言同秦之也了朱三，我便不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