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劍晨收勢，急忙躬請安。

無名微微點頭，目卻一直放在王小強上。

王小強也在打量無名。

銀微卷長發，目灼灼，滿臉正氣，眼底深有一難以言述的悲涼和寂寞，顯然喪妻之痛難以消彌，日久年深，早已經深刻骨。

二人就這樣看著對方，誰也沒有率先開口，竹林之風吹得二人袂飄飄，似是隨時會乘風而起一般。

劍晨立在一旁，忽然產生一種錯覺――這里站著的不是兩個人，而是兩柄劍在對峙。

“萬劍歸宗？”最終還是無名率先開口。

“嗯，萬劍歸宗。”王小強點頭。

“怎會是萬劍歸宗？”

萬劍歸宗是他悟劍道所得，自問這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才會。

“怎就不能是萬劍歸宗？”王小強的萬劍歸宗，是他從兒子步驚云獲取的技能，經過系統的融合，各種劍法絕技早就為王小強的專屬劍，不過他當然無法給無名這樣解釋，所以只能來這一句很裝的回答，意思就是說：你能

從劍道中領悟萬劍歸宗，老子一樣也可以。

無名聳然容，旋即又恢復平靜，微微側一引：“請。”

聽著二人機鋒一般的話，劍晨茫然不解：“師父．”

無名抬手制止他說話：“晨兒，備茶。”

劍晨不敢再說什麼，躬道：“是。”

王小強進屋，與劍晨錯之際，英雄劍忽然一陣鳴，既像是恐懼，又像是興。

劍晨、無名面一變，劍晨低喃一句：“英雄劍，你怎麼了？”無名不語，徑直屋。

王小強斜眼瞧著英雄劍，十分欣賞道：“好劍！好劍！可惜最后被火麟斬斷，不過既然我來了，便會讓你擺這命運。”

英雄劍又是一，像是在回應。

劍晨微微一呆，英雄劍響應陌生人召，是前所未有之事。

小木屋。

王小強與無名相對而坐，劍晨站在無名后側侍立，英雄劍還歸劍鞘，放在茶幾之上，有風吹來，劍穗輕搖，茶煙亦輕搖。

“還未請教俠士尊姓大名。”無名微微低頭看著杯盞中的茶水，倒映出他飽經滄桑的臉。

“我王小強。”

“王俠士”無名心中反復念了幾句這名字，腦中沒有任何印象。

他久未涉足江湖，不過江湖見聞他是知曉的。

天下會雄霸風頭正健，座下三大弟子秦霜、步驚云、聶風，皆是青年才俊，無雙城雄踞一方，亦是高手輩出，但卻沒有聽說過王小強這個名字。

可是，按道理講，能和他一樣參悟“萬劍歸宗”這等絕頂劍道的青年，早就應該名江湖才對，怎會籍籍無名？

忽然心中一，想到一種可能：難道是想以我為跳板，一戰名，名噪天下？

雖是這樣在想，可是卻并未直接詢問，他不愿以己之心，度他人之意，旁敲側擊道：“俠士忽然拜訪，是為何事？”

王小強肯定不能說我是來收你做兒子的，撓撓腦袋道：“我是來找你切磋劍藝的。”

無名盯著英雄劍，目蒼涼寂寞：“名是水中月，利是鏡中花，一切皆是浮云，學習武藝，一是用來強健，鍛煉神，二是用來懲除惡，匡扶正義，爭強斗勇有悖武道神，俠士何必執著？”

王小強以手額，這二人果是師徒，同樣的話，他已經聽了兩遍，耳朵都快要起繭。

“呃我不是向你挑戰，而是與你切磋，挑戰是為名利，切磋卻是為了技藝，從一開始你們就誤會我了。”王小強耐著子解釋。

當然，無名師徒二人之所以會產生誤解，是有道理的。

無名號稱“武林神話，天劍化”劍道修為早已登峰造極，世上再無人能與他比肩，對他而言，要麼是他居高臨下指點旁人，要麼是旁人高山仰止挑戰他，絕無平等切磋一說。

是以，王小強說“切磋”二人自然而然想到的是“挑戰”。

但王小強“切磋”的意思就是“切磋”，如果要說得更一點，便是兩個實力相當之人，心平氣和的坐在一起，平等相待，探索劍道極致。

無名沒有說話，他盯著王小強是眼睛，那一雙眸子相當清澈，同時也很深邃，他看不清，也看不穿。

這是他出道至今，第一次看不穿一個年輕后輩。

王小強微微一笑：“我想我有這個資格，否則你也不會開門相見。”

無名坦然點頭，端起茶杯：“我只是很好奇，萬劍歸宗，我以為只有我一人參悟到了。”王小強暗想：確實是只有你參悟到了，我又不是參悟來的。心中雖然這樣想，臉上擺出一副大宗師才有的諱莫如深的神，微笑著很是裝道：“大道萬千，宗歸一流，既然你能參悟，為什麼旁人就不能參

悟？”

無名微微皺眉道：“我非是這個意思，畢竟萬劍歸宗乃是劍道極致，幾近天道，參悟靠的不僅是天賦，還需莫大機緣。”頓了一頓，放下茶盞：“你我皆是有緣之人。”

王小強暗想：你和我是父子緣分，乖孩子。接著哈哈笑道：“確實如此。劍之道，永無止境，你我在此論劍切磋，探討劍道最終奧義，豈不快哉？”

無名放下茶盞，眼底一道閃過，這是他許久不曾出現過的戰意和求。

在絕頂之巔的孤獨，比世間任何孤獨還要孤獨。

劍道無涯，他知道的越多，便越覺得自己渺小。他知道更多，可是已無人告訴他更多，他一個人苦苦探索，悲涼而寂寞。王小強忽然出現，像是一道，使他平靜的心泛起層層久違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