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
方婉之眨了兩下眼睛。
“你要帶我去雁南?”
所以說跟聰明人說話就是不累麼。
連閣老輕松愉快的一點頭,很喜歡方婉之的伶俐,然而下一句他便不喜歡了。
因為方婉之說。
“我不去,那地方總下雨,天氣壞的很。”
連喻是打定主意要帶方婉之走的,且私下認為一定不會拒絕。然而如今被拒絕的這樣干脆,一時間竟是愣住了。
方婉之繼續收拾東西,埋頭疊了一會兒,又忍不住放下手里的東西轉過。
“你為什麼要帶我一起去?”
連喻就很老實的實話實說。
“皮皮不在,路上沒人照管我了。”
方大姑娘瞇起了眼,開始端起胳膊仔仔細細的端詳他。
“那要是皮皮在了,你便不帶我了?”
連喻未置可否,覺得的眼神很不友好,好像要吃人。
回走回床邊坐下,他說。
“咱倆路上聊聊天不好嗎?”然后四下看了看,找著擋箭牌似的拎起手里的貓“王守財也去。”
方婉之挑眉。
“就這個?”
連喻點頭。
“就這個。”
潛意識里,他已經將方婉之當了自己的私有,就跟皮皮一樣,都是邊兒的人,習慣了帶著,就總想帶著。
方婉之也不問了,就那麼一聲不吭端著胳膊站在他前,面無表的樣子讓連喻想起了年時的私塾先生。
他沒覺得自己哪里說錯了,又因為長久的不跟人接,所以并沒有意識到沒名沒分的帶著一個姑娘在邊是件很唐突的事。
方婉之就那樣看著他,看著,看到他跟王守財都犯了困,又一聲不響的接著收拾那堆爛攤子去了。
是發現瀾卿在這方面是有些遲鈍的,但是有些話,一個姑娘家怎麼問的出口?或者說真要問,也得等自己到了瀾卿的在乎再說。
的子是有些大喇喇的,但是于一事卻是十分缺乏安全的。家庭的缺失造就了的沒心沒肺,也造就了的謹小慎微和謹言慎行。
覺得瀾卿還是沒有懂,沒有懂的時候就不會先了這層窗戶紙。知道自己歡喜上了瀾卿,但是瀾卿歡不歡喜自己,并不確定。像個蝸牛一樣將自己的家背在上,如果瀾卿肯要了,那麼這條路,多遠都愿意爬。
方婉之的沉默讓瀾卿有些不著頭腦,皺著眉頭扯了扯的袖子。
“你去不去?”
方婉之不理。
“去不去?”
還是不理。
繼續扯。
“去不去?”
“哎呀去去去去去!!!我去!!!”|
方大姑娘被扯的煩了,兇神惡煞的回自己的角,瞪著連喻道。
“天殺的混蛋王八蛋,你看看你這些個東西堆的,還不過來給我搭把手,想整到天黑啊。”
瀾卿就放了貓,悶聲不響的走過來幫忙收拾。末了自己一手,又將東西弄的七八糟。
傻乎乎的矗在原地,他發現他似乎有些怕方婉之。
方婉之卻被他那笨拙的樣子氣笑了,嫌棄的將他往邊上一推。
“一邊兒呆著去。”
連喻看見方婉之笑了,心里就踏實了,聞言當真歪回床上躺著去了,躺著躺著就犯了覺。
近些天京城的鋪子出了些岔子,他每人對賬對到很晚,早起應卯到了午后就作死的犯困,正迷迷糊糊之間,突然想起方婉之的藥還沒喝,就著眼睛又坐起來。
“你喝了那個。”
那兒的天氣著實不好,他擔心會害病。
方婉之便當著他的面喝了個,連喻直等著晾了空碗才又躺回去。懷里揣著王守財,覺得這下心里沒什麼惦記的事兒了。
對于方婉之的隨行,方正自然是一百個愿意的。
連喻給他的由頭是此行路途遙遠,不曉得幾時回來,帶上方婉之更方便作畫。
方正一直彎腰弓背的點頭,心想便是不為了作畫,他也是絞盡了腦想要方婉之去的,如今這出正合了他的心意。
出發當日,他給方婉之配了頂好的一行頭并數件致長等在約好的地點,大包小包堆了很多。
連喻的轎子是直接從東直門過來的,方方正正的一頂棗紅轎,端的十足氣派。
周遭一排衛隨侍在側,轎子抬的四平八穩,及至落下都沒見到如何晃,邊隨從彎腰掀了簾子,看見他從轎子上下來。
他的頭上戴著六梁冠,一正紅領袍,腰間圍著革帶,束著用黃綠赤紫織云四花錦授,綴在上面的綬環犀隨著步伐輕搖,一的倜儻,通的氣派,直到那雙黑面皂靴走到自己跟前了方婉之也沒回過神。
那是方婉之第一次見識什麼是二品大員的派頭。
沒見過他穿朝服,卻是比平日的廣袍更襯俊朗。
想,這貨長得,確實如他自己所說的:好看死了。
方婉之看著他朝自己走過來,皺著眉頭。左右打量了兩眼,手就來拆頭上的簪子。一邊拆一邊道。
“我還以為逛到了首飾鋪子呢,你墜不墜頭?”
脖子都快被矮了一截了。
方大姑娘就低頭嗤嗤的笑,及至腦袋松了,臉上又被蓋了層薄薄的面皮。知道那是皮皮的鹿皮面,便也沒吭聲,由著瀾卿給帶。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方正有些傻眼,眼看著兩人當著他的面正正經經的親近,竟是當他完全不存在。
但真要覺得這兩人很親近,瀾卿對待方婉之的態度又太過自然,不似男之間的親昵,更像是...更像是個啥呢?
方正也蒙了,不知道用個什麼詞兒,反正覺得這火候不對。
待到全部整理完了,瀾卿就帶著方婉之走了,連個招呼也沒跟方正打。也不是忘了,就是沒拿他當回事。
京城以南是要先行水路再走山道的,方婉之一路跟著連喻下了馬車,打老遠就看到了大堰的旗掛在一艘很排場的船上迎風招展。
劉凌說要帶兵圍剿,但是這兵又不可能為點子民間匪類勞師眾的從京城調,所以船上統共就他們三人并一些使喚丫鬟及仆婦。歸究底還是得就近傳了雁南統領肖世東麾下的分支,到了地方,現用現調。想來這次圣上也是無奈,如此說來,只能是稱贊姜皇后的枕邊風吹的好。
放眼劉元帝后宮佳麗三千,個個搖曳生姿,能在這麼一群人堆里守著一個不的兒子站穩腳跟的人,著實不是個簡單的人。
連喻不管天家雜七雜八的破事,只對著方婉之附耳道。
“等會兒見到大堰第一傻記得行禮,規矩要做足,他好面子。”
方婉之點頭如搗蒜,對于這位劉凌還是頗有些耳聞的。
傳聞這位王爺肚子里空無半點墨水,唯一的嗜好就是聲人。未親時便將宮里的宮劃拉了個遍,了親之后也是隔三差五的一房一房往屋里抬,弄的王妃幾次三番的不想活,最終也還是沒得辦法。這次他們與他同行,也難怪連喻找了張這樣丑的面給帶了。
船頭之上,劉凌的蟒袍十分顯眼,跟大堰的宮旗一樣,都是個金閃閃中著無限俗氣的模樣。劉凌的長相生的也不知道隨了誰,頭大耳的一團,小眼睛瞇起來倒是跟方正有些連相了。
連閣老難得很規矩的上船,很規矩的跟劉凌行禮。
劉凌看見了,但是裝作沒有看見的樣子。又等了一會兒,才從鼻子里哼哼一聲,算是招呼了。
再瞟了一眼連喻邊的方婉之,他挑了眉頭。
“喲,還帶了姑娘?連尚書還真是會艷福啊。”
歪頭湊近了一瞅,又砸吧了兩下。
“嘖嘖,出來怎麼也不帶個好看的。”
那丫頭臉上大一塊胎記呢,都快看不出模樣了。
連喻便笑了笑,拉了方婉之徑自進了船艙。
沒稀罕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