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哥聲音很沉，是怒了。他說完掛了電話，手一松，倪珈的手機砸到水泥地面，屏幕瞬間碎。

倪珈沒有助理，電話打錯了，可鄭哥的話沒有說錯的意思。

他盯著倪珈，眼里是野嗜般的狠烈兇殘，還有任何時候男人面對對手的征服。

倪珈脊背發涼，握著鋼管的手了又。

倪珞也聽到鄭哥說讓人給倪珈收尸的話，可在他過來之前倪珈先手了。

倪珈從來不是一個偉大的人。很害怕，很恐懼。以前那些傲氣和堅強都是裝的；可是這一刻更不愿親眼看著倪珞先傷。

這個選擇題，其實很簡單。

使勁全力氣，握手中的鋼管朝鄭哥打下去，可就要打到他頭的一瞬間，他竟然單手握住那管子。

金屬重擊虎口的聲音聽著滲人，可他似乎不痛，輕松把那一子化作烏有。子牢牢固定在他手中。

倪珈試了力，上不去下不來，不出也捅不進，就像這子和他的手長在一起，本彈不得。

男人和人的力氣差在這一刻展現得淋漓盡致。

鄭哥不屑地嗤笑一聲，猛然發力，握住鋼管朝倪珈的腹部一捅。

倪珈反應極快，側，飛速的鋼管從手中穿過。

來不及反應去握，手心就空了。長長的鋼管急速穿的束縛，如箭一般飛出好遠，墜落在水泥地面上叮叮當當地響。

倪珈沒有回頭，現在去撿，已來不及。

靜靜站著，沒有先出手。面對鄭哥這樣的人，先手是大忌，剛才那一擊只是為了宣告，你的對手，是我！不是倪珞！

鄭哥了拳頭，咯咯作響，倪珈可以清楚看到他手臂上膨脹的。

面無表地咬著牙齒，一不！

倪珞那邊快打完，如果能多撐一會兒，等倪珞過來幫忙，他們兩個人應該可以打倒鄭哥的吧？

鄭哥大步上前，揮向倪珈的第一拳就用了八九的力，倪珈還算敏捷，堪堪躲過，卻也從他拳頭帶過的風里到了一可怕的力度。

鄭哥是進攻型，不論是拳打還是腳踢，都相當狠辣，倪珈只能躲不敢接，不然挨他一下子最也要個輕傷。

倪珈聚會神躲著，某一刻終于逮到他一招與一招間的空隙，趁他不備一腳踢向他的腰，隨即不做任何停留飛速撤招。

倪珈腳部的力量很大，且腰是脆弱部位，鄭哥被踢痛了。

他退后一步，比起痛來更難以忍的是辱。他混了這麼多年，從沒有被人打過！

鄭哥的眼神愈發惻惻，放棄各種打法或招式，直接沖上來抓倪珈。

他突然這樣近，倪珈無可退，本能地去踢他，沒想正中他的圈套。的踢出去，還沒落下就被他雙手用力地鉗住。

鄭哥握的小，狠狠一擰。

倪珈慘出聲，為保護膝蓋不被擰斷，整個人順著他擰的方向猛地旋轉倒地。

倪珈重重砸在地上，痛筋。

倪珈顧不得疼痛，飛快抓起地上的鋼管，沒想到鄭哥一腳踢過來，正踢在倪珈的腹部。倪珈子纖瘦，直接被踢飛。倪珈撞到一旁的鐵桶堆里，金屬桶噼里啪啦地往下砸。

倪珈臉慘白，想努力撐起來，卻一次次摔倒，像顆小蝦米般蜷一團。

全冷汗直冒，腹部像是被人捅了幾刀，腦子里炸了，轟隆隆一片，一瞬間所有人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可腦袋里信念很清晰，倪珞一個人應付不過來。

想爬起來，無奈全火燒般的劇痛，挫骨剜心，連視線都瞬間模糊，一陣黑一陣紅，什麼都看不清。

似乎聽到倪珞在喊，好像很擔心，又似乎朦朧看見鄭哥還要踢，可倪珞攔住和他打起來了。倪珞怎麼打得過他？

倪珈痛得全都發冷了，額頭的汗，要站起來，又是轟隆一聲巨響，倪珞也被鄭哥摔到這邊，撞進另一堆鐵桶里。

倪珈爬過去，把他挖出來，倪珞了鄭哥好幾拳好幾，傷得比倪珈重。

倪珈心又酸又痛，聲道：“倪珞，你怎麼樣了？”

倪珞努力笑了笑，痛白，聲音卻輕快：“打架而已，哪會什麼重傷？”眸哀哀一閃，“你不該跟我來的！”

倪珈沒接話，眼眶紅了。

倪珞稍稍一愣，突然推開上的雜站了起來，倪珈嚇了一跳，要去扶他，手卻被他輕輕推開。倪珞一臉不屑看著鄭哥：“還想打架，繼續啊！不過無關的人是不是要離場了？”

倪珈抓住倪珞的手，斬釘截鐵：“我不可能丟下你的！”

倪珞猛然怔住。

倪珈眼中的堅定和決絕把他震撼。他們是相了兩年，但這兩年，他們天天爭吵，他只把舒允墨當姐姐。前兩天他們才大吵了一架，昨天他還不肯陪上街；可現在寧愿陪他一起面對如此巨大的危險。

或許只能用緣來解釋吧？不然，為什麼之前還和賭氣，剛才和背對背時卻異常信任而安心？看到被打，氣得熱直往頭上涌恨不得殺人？自己被打，卻擔心保護不了？

真的很奇怪，不是嗎？

鄭哥對地上爬起來的各位弟兄使個眼，一群人撲上去七手八腳摁住倪珞。這麼多人上去抓著他又是一頓拳打腳踢，他哪里還掙得開！

“放開他！”倪珈怒極，一腳踢開了一個，剛要繼續踢，后鄭哥上來，單手抱住的腰，將抬開。

倪珈被鄭哥抱著懸了空，雙腳無發力，使勁踢也不能傷筋骨。

“你放開！”

鄭哥箍著，看著被眾人死摁住的倪珞，鼻子湊到倪珈的脖子旁狠狠吸了一口。

倪珈和倪珞同時渾一抖，他要干嘛？

鄭哥看著倪珞：“剛才那些照片是PS的，但現在，咱們拍點兒真正的艷照出來。一張一百萬，我不信你們不開錢。”

倪珈徹底僵了。

鄭哥笑得邪滿滿：“這麼稀有的就這麼放走，太可惜了！你說這麼漂亮的，如果……”

“我你媽！”倪珞暴怒，飛撲過來，抓著他的七八個人了一跳，沒想他這麼大的蠻勁，全死死撲上去重新抱牢。

鄭哥完全不放在眼里：“聽說你們是雙胞胎，有心靈應。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到的痛苦？就算沒有，你在旁邊看著應該也覺得到。”

倪珞瞬間瘋了，又踢又打，所有人苦不迭扭一團，混不堪：“你要敢！我絕對殺了你！我絕對殺你全家！”

倪珈也瘋了！如果要在倪珞面前被人強，寧愿去死！

“倪珞！救我！”

這一刻，倪珞紅了眼，不知哪兒來的力氣，野般狂吼一聲，居然把抱在他上的七八個人全部掀翻。

他撲向鄭哥，一把將倪珈從他手里奪過來死死抱在懷里。他一腳踢在鄭哥口，后者始料未及摔倒在地。

倪珞摟著倪珈往外跑，后的人吸鬼一般追上來，圍著他又是一頓踢打。倪珞摔倒在地，卻仍護著倪珈，不讓半點兒傷害。

倪珈聽著拳頭落在他單薄的上，見他咬得慘白，卻不吭一聲。眼睛了：“不用保護我。”

他沉沉地在上，在耳邊說：“我數到三！你就往外跑，不要回頭！”

“一，二，”他緩緩松開懷抱，“三！”他把往外推，吼：“跑啊！”

倪珈被他甩出人群，手要拉倪珞一起，手卻被他打開：“你快跑啊！快跑！”

倪珈怔了怔，轉義無反顧地往外沖。

“倪珈，快跑！”

倪珈腦子一片空白，死命往外跑，可突然一聲槍響在腳邊炸開。鋼筋水泥地面擊出一個彈坑，彈殼砸在倪珈上。倪珈腳一，摔倒在地。

倪珈渾冰涼，怎麼會有槍？倪珈僵地轉頭，就見倪珞再次被摁倒，而鄭哥手中的槍正對著，冒著裊裊的煙。

倪珈的心一點一點往下沉，前所未有的無力與絕將席卷。

今天，和倪珞要麼死，要麼生不如死！

鄭哥手中的槍晃了晃，臉上浮起輕蔑的笑：“過來。”

倪珈控制住綿的，緩緩站起，迎著那幽深而黑暗的槍口，一步一步走過去。

一束從高高的窗戶斜過來，整好照亮了孩絕的半張臉，帶著塵的下，的臉頰白皙得幾乎明，仿佛散著熒熒的。

鄭哥輕佻地抬手，想去的臉。倪珈無聲而冷靜地扭過頭去避開他的手，的臉正對上他手握的槍口，黑一般。

鄭哥看著倪珈側臉平靜，心生暴躁，擰著的下把的頭掰過來：“裝什麼鎮定？”

“你有種和我單挑！我就算被你活活打死也絕對不吭一聲，拿槍裝B算什麼東西。”倪珞沖鄭哥吼。

鄭哥面鷙，直接往倪珞頭頂上方的地面打一槍。

倪珈渾一，倪珞卻沒被嚇到：“你心虛了。你……”

鄭哥這次的槍口直接對準倪珞，倪珈眼疾手快，把他的手打起來，子彈偏打向天花板。

倪珈冷笑：“你本來就是心虛了。”

鄭哥森森看倪珈片刻，牙齒咬得咯咯響，槍抵住倪珈的臉。

倪珈頓覺臉上冰涼，全的神經都繃了，不害怕是不可能的。整個人繃一即將斷開的弦。

槍緩緩下移，從倪珈的脖子劃過清秀的鎖骨，劃過撕裂的上，一直往下停在纖細的腰間。

鄭哥笑：“我不想手，你自己把服了。”

倪珈咬咬牙，沒有說話，也沒有靜。

倪珞前所未有的絕。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倪珈被鄭哥強暴，更不能眼睜睜看著倪珈被槍殺！為什麼會落到這種境地？報應嗎？

他后悔了。毀天滅地的后悔！

他不該貪玩，不該惹禍，不該無能卻逞強，不該浪費，不該不聽倪珈的話。太多不該全是他害的！

一切都是他害的，可他卻沒有能力去救倪珈了！

老天讓他為之前犯的錯誤買單，可是為什麼要落在倪珈上？

“我道歉！對不起！是我錯了！不該拿假支票騙你！你放了！你放了！”

倪珞的眼淚嘩啦啦地砸下來：“你有種殺了我！把這蠢人扯進來你算什麼男人！你有種殺了我，你殺了我啊！”

鄭哥嗤之以鼻，看著倪珈：“。”

倪珈眸子仿佛死的，靜得可怕。聲音很輕，卻異常有分量：“你開槍啊！”

鄭哥幾乎氣，他手中的槍抬起來，直指倪珈的眼：“這麼漂亮的眼睛，不用來毀滅，太可惜了。”

倪珈看著那黑般幽暗深邃的槍口，黑漆漆的帶著詭異的死神氣息，渾冰涼，腦子一片空白，可無能為力。

鄭哥的手指開始撥扳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停了跳。

雷鳴般的槍響在頭頂炸開，響徹整個空的倉庫，余音過后，世界一片寂靜，只有猛烈而清晰的心跳聲，證明這一刻還活著！

倪珈睜眼，看見鄭哥的手筋地垂著，染了，而他的槍早打得碎，只剩槍把。

鄭哥一臉震驚，見了鬼一樣著來人。順著他的目看過去，倉庫鐵門大開，暗的倉庫外邊是夏天上午的，燦爛得刺人眼。六七個男子上黑T恤，下邊迷彩，整整齊齊地排一列，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姿勢，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裝備。滿滿的手臂上，抬著步槍，以瞄準的姿勢一不指著這邊。

黑人前面還有一個年輕人，輕松隨意的襯衫T恤仔，與此刻危險的氣氛截然不同。

他也抬著手臂，頭往這邊傾斜，一只眼微瞇，一只眼瞄準，碎發下深邃的眼睛看不清緒。他的眼睛，右手食指，鄭哥的槍，三點一線，砰！像是他開的槍。

可是，他的右手三指微曲，只有食指和拇指擺著手槍的姿勢。他的手里本就沒有槍！

他只是往這邊一指，他后就有人瞄準開槍了。

倪珈看過去時，整好鄭哥手中的槍支被打碎。年輕人像是擊中了獵，收回手的同時睜開微瞇的眼睛，抬正了頭，角微揚。

倪珈傻眼，越澤跑來這兒干嘛？

原本還摁著倪珞的一群早不管他了，沖到貨后面瞬間一人拿了把手槍跑出來，齊齊聚在鄭哥旁。

倪珈慌忙撲去拉倪珞，后者明明可以自己起來，結果還來不及說話就被揪著脖子一路拖到混的鐵桶堆里。

越澤的眸追著閃了一下，沒想到灰頭土臉發凌的某人，居然還有神，手還蠻靈活。

倪珈倒沒心思看他，只一心小聲問倪珞怎麼樣？倪珞面頰憋得通紅，怨恨得幾乎翻白眼，老子沒被他們打什麼樣，卻幾乎被你給掐死！拖人的時候能箍著脖子拖嗎？脖子都快扯長頸鹿了有木有，差點兒活活斷氣啊喂！要不是現在時機不對，他真恨不得和打一頓好嗎？

倪珈見倪珞一臉憋悶，不知他為何如此暴躁，便拿食指比在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然后兩人不語，十分肅穆地，面無表地看戲。

鄭哥面凝重，有種如臨大敵的迫，甚至是恐懼。

倪珈詫異，越澤不至于讓鄭哥這種老手沒底氣吧？越澤走過來了。

倉庫墻上的窗戶投下一道道斜斜的，把灰暗的倉庫切割一段段半明半暗的區間。

他從昏暗與明的界線穿過，拔清瘦的影，一會兒遁暗，好看的臉在線背后，像是鬼魅；一下子又沉明，整個人在微塵跳躍的里，和清逸，像從天而降的神。金的在他發間暈出細小的圈，很溫暖，可碎發下深邃而幽靜的眸子至始至終都是冷清而淡漠。

他在離鄭哥七八米遠，站定，整好在一束的邊緣。

夏天上午的生機，可穿過他的，地上就落了道冷的影子。

越澤空漠地看鄭哥一眼，平靜無波：“蘇揚手下那批貨是你劫走的吧？”

鄭哥僵地扯角，避重就輕：“他在湖城打死我的手下，我當然要還他教訓。”

越澤點點頭：“他打死你一個人，你殺他手下六個，還劫走了我讓他運的貨。”

他說話向來沒有升降調，惟獨一個“我”，拉長尾音。

倪珈看見，這個風淡云輕的“我”字，讓所有人都抖了。

鄭哥著面前一排訓練有素的黑人，嗓子有些啞，他并不怕他們，對槍口這種事他經歷得還？可他恐懼面前眼瞳幽深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