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他低下頭,拿臉頰的額頭,蹙眉微嘆,“還在發燒。”
經他提醒,倪珈這才覺被一種異樣的熱度包圍,沒力氣,尤其是腦袋,熱乎乎地沉重著,臉頰燙得像是快要炸的氣球。
“可能昨天夜里著涼了。”倪珈嗓子嘶啞得不像話。
他斂眉,把抱著更:“本來想讓你休息的,但是……”
他有種不祥的預,今晚留在離島會很危險,必須馬上離開,他不想讓擔心,轉移話題,“做噩夢了?”
發燒昏迷的半個小時里,一直都是痛苦地蹙眉,在他懷里翻來覆去,很不安分。
倪珈沒什麼神地“嗯”了一聲。
靠在他懷里,總覺得這樣的溫暖不太真實,心里不可避免地想起賭場的那一幕,躲開他的手,自己承擔的那一幕。
他此刻也一定在想這個問題。
倪珈閉了閉眼,半晌后,調整好心緒,角彎彎:“突然想起一件事。”
“嗯?”他見神似乎好了些,鼓勵著讓繼續說話。
故作輕松:“來湖城的時候坐飛機,我聽見尹天揚嘲笑你,說你什麼都會,就是賭博渣。”
他緩緩道:“是啊。所以我才讓天揚過來給孫哲一個下馬威。”在尹天揚手下輸慘絕對會給孫哲留下心理力。
“我當時好擔心,”倪珈說著,無意識地握他的右手,總覺這只手是在鬼門關里走過一圈,“對了,你的是什麼牌?”
越澤漫不經意:“忘了,七八糟的。”
“你好厲害。”倪珈往西裝里了,鼻音很重,“看你那麼有底氣,還以為你真的到至尊無上的5個黑桃A。聽說能到那副牌的是幸運之子。”
“那我肯定不到,”越澤淡淡笑了,“我從來都沒有好運氣。”末了,清凌地加一句,“無論是遇事,還是遇人。”
倪珈心里一,莫名地難過起來。
越澤垂著眸,見愣愣出神,神懨懨,又不忍心里無奈,奇怪的刺痛。
他覺得自己貪心了,希毫無保留地把給他,可這樣警惕不安又驕傲倔強的格,實在是太勉強。
如果他再這樣,只會讓更加不安惶然,或許有天會逃走。
狂風暴雨拍打著車窗,越澤下意識地把環得更了些,出神半刻,才終于道:“今天的事,對不起。”
倪珈原在忐忑如何跟他解釋,聽了他這話,茫然抬頭:“為什麼?”
他住發熱的額頭,眼瞳微斂:“你有你的自由與堅持,我不該自作主張替你做主打理一切。只是有些事我不敢想,一時沖昏了頭,不顧你的想法。”
他苦笑一聲,把懷里的收得更,“你格驕傲,要靠男人出頭,很憤怒吧?是不是覺得我小看你?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后面的話再沒說出來,倪珈抓住他的手臂,搖了搖頭。
“沒有,是我對不起你。”一雙如水的眸子因為發熱而更加氤氳,霧氣沉沉,“我沒顧忌你的。是我總習慣一個人,不習慣被保護。可我們既然在一起,我就應該信你。像這樣的事,我應該和你一起面對。”
脖子酸了,又回來埋進他的口,微微闔眼:“被你保護的覺,很好。”
越澤稍稍一愣,油然而生失而復得的欣喜,陌生又溫熱的緒在他心中縈繞。
不可自抑,他扣住的后腦將抵在座椅背上,傾便咬住的雙。
突然間的一個急剎車將兩人的分開。
倪珈重心不穩要跌落座位,下一秒卻落在他溫暖的懷抱里,再次被他安安全全地收進懷里。無力地附在他的膛上,沉重而艱難地呼吸著。
車停了,外面洶涌的雨水和風聲愈發聲勢浩大,預示臺風的到來。汽笛聲此起彼伏,響徹天際,是不耐煩的吵吵囔囔。
旁邊車上的保鏢下車,在越澤車窗前敲了敲。
越澤把裹著倪珈的西裝領豎起來,這才摁按鈕,玻璃落下一小條隙。
大風傾涌而,冰雨飄落在倪珈臉上,沁人的涼,條件反地往越澤懷里鉆,進他的西裝里,就覺得外面的聲音小了些,世界昏暗了,著他的膛,只有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安穩得讓人想睡覺。
“三哥,”小亮聲音沉沉的,“因為臺風,從離島回去的橋被封了。”
越澤眼瞳一暗:“現在幾點?”
“十一點,比預告的封橋時間提前一個多小時。”小亮沉默半晌,“聽說程向的隊伍今天要洗牌,你看……”
“阿明和黎數呢?”
“按你的吩咐,帶著文件開快艇離開了,估計已經離開湖城,很快就可以轉機回海城。”小亮面無表匯報著,暗嘆越澤的警惕,才出賭場就派人帶著文件先走。
現在,雖然程向部的火拼和他們沒什麼關系,但這詭異的氣氛實在讓人不爽。
臺風到來的前夕,暴雨像潑水,黑暗的夜空中電閃雷鳴,把這座孤獨的死橋映襯得如世界末日。
橋上停滿因突然封橋而堵住的車流,一個個來不及掉頭,后面就涌而上。長長的海上大橋了一座喧鬧的停車場。進退不得。
人群的不滿和抱怨被傾瀉的暴雨狂風淹沒,只有汽笛聲刺穿大自然的巨大聲響,車隊的燈在閃電面前不值一提。
黑暗的天空中,銀的閃電一道道曲曲折折地劈下來,在一個個鐵皮車上投下一層滲人的銀,像是災難片里的常見場景。
倪珈艱難地抬頭要往外看:“怎麼了?”
越澤扶住的頭,攔住的作,低聲道:“堵車,過會兒就疏通了,乖乖睡覺。”
吃力地哼一聲,疲憊地闔上雙眼乖乖睡好,噴在他脖頸間的氣息更加灼熱。越澤擰眉,再次的額頭,比之前更燙了。
一眼窗外,瓢潑的大雨已經模糊視線,能見度不足半米。
這該死的天氣!
越澤罕見地煩悶,在心底咒罵了一句,又從藥箱里拿出一只退燒口服,打開遞到倪珈邊:“先吃點兒藥。等過會兒雨小了,就去醫院。”
可這雨一時半會兒小不了了,還只會更大。
倪珈順從地張口,皺著眉把一瓶苦苦的藥劑喝了下去,仍是顴骨紅,倒在越澤懷里重重氣。
懷里的人熱得像火爐,不愿他擔心,所以除了艱難的呼吸,其余時候都默不作聲,實在難了,才極輕地哼一聲。
越澤哪不知病痛得煎熬,恨不得把上多余的熱量全吸收過來,偏偏該死的卡在擁堵的海橋之上,進退不得。
越澤從座位后邊的儲箱里翻出一件寬大的男士風,把倪珈包裹個嚴嚴實實。倪珈耷拉著腦袋,沒打采地問:“干什麼?”
“送你去醫院。”他面凝重,說著把倪珈橫抱起來,剛要開門,卻聽見幾聲約的巨響。在暴雨雷鳴汽笛人聲中格外的違和。
一瞬間,汽笛和人聲消失得干干凈凈,這一刻,橋上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地聽著,天地間只有呼嘯的風雨和響徹天際的雷鳴。
車外其他的車主猛地發出慌的喊聲呼救聲,所有人棄車而逃。
狂的人群從車里涌出來,朝各個方向跑,車與車的隙間滿竄逃的人流,有人跳上車頂在車上逃竄。
越澤的手放在車門上,沉思著。
駕駛室的黑人轉過頭來等待命令,另一輛車的黑也全部下來圍在了車前。
越澤把懷里的風拉了拉,遮住了倪珈的臉,沉聲道:“棄車。”說完,推開車門,抱著倪珈走進風雨里。
冰風冷雨頃刻間呼嘯而來,從溫暖的車廂遁冰涼的雨夜,倪珈渾一抖,意識反而清醒了些。
風把遮掩得很好,沒有雨水打在上,用力呼吸著狂暴的風,仿佛這樣就能消減的無力。
睜開眼睛,就看見越澤堅毅的側臉,映在黑一般的雨幕中。才下車,暴雨就已經把他淋了,利落的短發被雨水擰一簇簇的。
微微掙扎,想要下來,他卻低頭看,雨水像河流一樣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流淌。他后的天空,電閃雷鳴,襯得他原本就漆黑的眸子更加幽暗。
他沒說話,雙手卻更加箍,止住了的。
他看半晌,見的側臉上落了雨滴,忽然低頭,用含著風的領口,輕輕一拉,這下什麼風雨都吹不到了。
倪珈原想小聲地說沒事,我可以下來自己走;但知道肯定是無用功,肯定是拗不過他的,所以作罷,乖乖地被他裹著抱在懷里。
他抱著,走在漸漸荒無人煙只有空車的海濱大橋上,閃電和暴雷在頭頂炸開,瓢潑大雨打在他上和倪珈的風上。
他走得很快很急,倪珈看不見外面的況,也不知道他是往哪個方向走,但知道有他在,一定會安全的。
只是,后的槍響似乎越來越近,而越澤周圍的人似乎也朝遠方開了槍。
倪珈這才知道,他抱著,走過的不僅是風雨雷電,還是槍林彈雨;
雖然有他的黑保鏢們跟在一旁,但倪珈很清楚,他就這樣抱著,手里不拿任何武,太危險。
著急了,再次掙扎要下來,他收手臂,快速往前走,邊傾在耳邊低語:“別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剛要說什麼,卻又是聽見了幾聲近在咫尺的槍響,周圍似乎有誰忍地痛呼了一聲,而下一秒,越澤松開了。
倪珈瞬間失去重心,自由落。可越澤并未放開,而是突然伏倒在地,抱著滾進了一旁的車底。
倪珈的發髻已松,黑發如蔓草一般散開,努力扯出一個笑容,小聲說:“發燒可算是治好了。”
越澤一手托著倪珈,一手使勁,匍匐著往另一輛車底爬過去。
倪珈強打起神,撥開他的手,示意自己有力氣,努力著跟著他的方向往前面爬。車底,仄的空間里一方安寧,雨水聲流淌。
倪珈已經渾,止不住地抖,越澤手將拉過來攬進懷里。抬頭去看他,他卻聚會神地盯著前方,單手握著一只狙擊步槍。
一層層汽車底部的雨幕后面,有個影子蹲下來往車底窺探。
倪珈心中一,下一秒,他全神貫注瞄準那個黑影,一手還分心地捂住倪珈的眼睛,遮攔的視線;開槍。
倪珈眼前一黑,聽到耳畔的槍響和遠的慘。還不及發抖,越澤已抱著滾出車底,擁著低重心,沿著車側行。
開槍聲暴了位置,必須馬上轉移。
集的槍響像炮仗一樣追著他們炸開,他護著到了橋邊的最后一輛車旁,拿外都了的風遮住的臉,努力不讓雨水迷的眼。
越澤全被雨水覆蓋,短發落落著臉,就連睫都粘著雨水。
倪珈無聲看他,剛好一道閃電打過,白把他的臉襯得刀削斧鑿般的俊朗。可是,頭一次,這個任何時候都淡漠清雅的男人,眼睛里有一慌,甚至張
倪珈知道,他怕的是出事。
冷得瑟瑟發抖,卻努力微笑:“放心,我不會有事。”
他失笑,的臉,眼神很溫很堅定,忽然,他下領帶,蒙住的眼睛,在后腦系了個結。
倪珈頓時陷黑暗之中,下一秒,心一滯,他已吻上的,與之間隔著清冷的海風與冰雨。倪珈停了心跳,像是沉溺進了安靜的水下,一瞬間忘了腥風雨。
可轉瞬間他松開了,近耳邊,聲音是一貫僅對于的溫:“離開湖城回去了,公開往,做我的朋友,好不好?”
倪珈被蒙著眼,手索著去探尋他的臉,滿是雨水,冰冰涼涼的,一如往常的堅毅,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呀!”
他微微側頭,蹭著的臉頰,很是不舍。
“你等我一下!”他在耳畔說,隨即起。
倪珈猝不及防,突然有種不祥的預,猛然想要抓他,卻只抓住了流的風。
很乖,沒有把眼睛上的領帶摘下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聽見他踩踏著雨水遠去的聲音,卻并沒跑遠,接著,聽見他跳上汽車頂,皮鞋踏著鐵皮噼里啪啦地響,再接下來是響徹整個世界的槍聲。
遠的,近的,全在頭頂炸開。
不知等了多久,某個時刻,突然有人握住了的肩膀,嚇得條件反地往后一。
下一秒,領帶卻被拉開,被帶那悉的懷抱。
倪珈淚眼迷蒙,抱住他。
剛才他真是瘋了,雖然知道把留在一旁會安全,可一刻不見到又心神不寧。
快速解決后,趕回來看到一小團瑟在雨水中,嚇得臉煞白,偏偏還乖乖蒙著眼睛,他的心像被誰狠狠扯了一下,真恨不得自己一耳。
越澤摟在懷,道:“沒事了,我們現在馬上離開這里。”
越澤帶去到橋邊的救生船裝置,這里還剩了艘小艇,保鏢們已架好裝置,只要人坐上去就可以降船。
越澤抱著倪珈把放到小船上,又讓阿亮坐上去,吩咐周圍人降船。
倪珈一愣,抓住他的手:“我要和你一起。”
越澤微微彎:“我還有事要理,阿亮會照顧你。”
來人的目標是他,如果他跟著去到海上,這條小船的后果就是擊沉大海。
他目繾綣,了的臉,想要拂開的手,可仍死死抓住他不肯松開,孩子一樣執拗,幾乎要哭出來:“你剛剛都說不會把我一人……”
話音未落,又是幾聲槍響打在倪珈邊的橋梁上,阿亮和幾個黑警戒地跳起來,開槍反擊。越澤也轉去回擊。卻聽見幾聲沉悶的槍聲混雜著機的搖擺聲在后響起。
他聽見倪珈驚慌而無助的呼喊:
“阿澤!”
越澤的心猛然一沉,轉便朝小船的方向撲過去。
可兩邊的駁繩已被打穿,小船搖搖晃晃,狂風吹著孩的黑發紅,在他面前耀眼如花地綻開。
船上的倪珈無措地著手,朝他跑過來。
他的心揪一個點,拼盡全力飛去抓,可繩子猛然斷開,他的手只到的指尖,來不及抓住,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倪珈,連人帶船墜黑暗的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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