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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你是最好的時光》 第二十四章 用盡了一生來愛你

姜律師說:“聶先生,請您要鎮定。”

聽到這句話,聶宇晟的心就猛然往下一沉。他不敢往最壞的地方想,只是巾,說:“什麼事你說吧,我聽著。”

“聶董事長今天凌晨時分突然昏迷,因為是深夜,所以早晨才發現,醫生在羈押所進行了簡單的救治,但沒有明顯效果,于是用急救車將他送到醫院……”

聶宇晟聽到有什麼聲音在格格響,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牙齒,他把那條巾都快要攥結了,他是一個外科醫生,知道聶東遠的病,這時候昏迷代表什麼,不言而喻。從凌晨到現在,他無法想像父親的狀況,在失去意識的況下,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一直到天亮才被醫生發現。姜律師在電話里的聲音變得極其遙遠,模糊得他幾乎聽不清楚,直到姜律師又重復了一遍,他才聽見:“急診醫生認為是腫瘤潰破,所以需要立刻手。聶先生,手需要簽字,您是否授權給我簽字?”

一瞬間聶宇晟只想把電話給摔了,又或者想要把眼前所有的一切東西,統統都掀翻在地。他像是回到小時候,小小孩面對整個世界,只有一種悲憤到極點的無力。為什麼?為什麼突然會變這樣?聶東遠臨走之前,還是好端端的。每次做完化療,再難他也不會表現出來。很多時候他都覺得父親的病沒有自己想像的嚴重,腫瘤和肝膽的主任也都一再跟他保證,聶東遠的況不錯,相對樂觀,保持治療,最近幾年都應該沒什麼問題。

“聶先生?”姜律師放緩了聲音,問,“您需要馬上趕過來嗎?還是您先授權讓醫生?”

聶宇晟覺得嗓子眼兒里像噎住似的,呼吸困難,說話更是吃力,他說:“先做手,我會盡快趕過去……”說完這句話,他才發現自己哭了。他用了一把臉,他不能哭,還有很多事等著他。他放下電話就去收郵件,姜律師發了授權書給他,他簽字再傳真回去。來不及去辦港澳通行證的簽證了,他抓起自己的護照,打給書:“最近一班去香港的飛機,你給我買票。我沒有通行證簽注,你還要買張香港中轉的國際機票,讓我出境。我的護照號碼你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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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接到電話都蒙了,問:“您有急事趕過去?”

“是。”

“公司的飛機可以飛,不過要申請……”

“比普通航班快嗎?”

書飛快地查找航班信息,然后肯定地告訴他說:“比普通航班快。”

“立刻去辦。”

書還沒有聽過聶宇晟用這種語氣說話,不由自主答了個“是”,然后立刻去辦航線的申請手續。

聶宇晟什麼行李都沒帶,就直接奔機場,在路上他給盛方庭和樸玉分別打了一個電話。打給樸玉的電話是告訴他,自己臨時有急事去香港,將派一位特別助理到公司,協助管理層理公司業務。打給盛方庭的電話是告訴他,自己不得不離開幾天時間,請他務必去東遠,替自己坐鎮。

盛方庭什麼都沒問,馬上就答應下來。

在登機之前,聶宇晟最后一個電話打給了涂高華,告訴他父親真實的病。涂高華什麼都沒說,只說會幫他看好東遠。

做好這些事,飛機艙門已經開始關閉。東遠集團這架飛機是商務機,艙空間不大,但裝飾得很舒服。這是聶宇晟到國后聶東遠買的,所以聶宇晟從來沒有搭過這架飛機。他心急如焚,上了飛機后知道有衛星電話可以用,立刻就用衛星電話打給姜律師。姜律師告訴他聶東遠已經進了手室,現在醫生還沒有出來。聶宇晟這時候想起來,方主任曾經提到在香港有一個同學,是肝膽方面的權威。于是他又打給方主任,問到了那位孟許時醫生的聯絡方式。他立刻讓姜律師去聯絡這位孟醫生,那位孟醫生早就自立門戶開了規模頗大的私人醫院,幸好方主任早就跟他打過招呼,一聽說是姓聶的病人,便知道是方主任最心的一個弟子的父親,二話沒說,立刻到醫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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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宇晟趕到香港的時候,聶東遠的手已經做完了。主刀醫生和孟許時都在,孟許時告訴他:“你也是外科醫生,知道病人后醒來的幾率已經比較小,病人況到這一步,你要有心理準備。”

聶宇晟的聲音中滿是苦:“謝謝孟伯伯。”

“沒關系,你老師剛才又打過電話來,再三請我務必要照顧你。”孟許時拍了拍他的肩,“病人還在ICU,你可以進去看看。”

隔著很遠,聶宇晟已經看見父親的臉,因為手所以浮腫,看上去倒比平時胖了一點兒似的。聶東遠躺在那里,靜靜的一,四周全是監護儀。聶宇晟在醫院工作,無數次他出ICU搶救病人,可是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醫院,陌生的病房,周圍全都是悉的儀,還有他悉的消毒藥水的味道,他卻覺得自己就像在夢里一樣。

是一場噩夢。

聶東遠還上著呼吸機,聶宇晟知道這種況下的病人有多難,好在聶東遠沒有蘇醒,有那麼兩秒鐘他似乎覺得父親已經走了,余下他是個孤兒,把他獨自一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讓他恨不能跪地大哭。但他只是一恍神就站穩了,他小聲了聲:“爸爸……”聶東遠毫無意識地躺在那里,就像是睡著了一樣。

聶宇晟想起很小很小的時候,那個時候聶東遠剛剛帶頭集資把飲料廠買下來,常常在外頭東跑西跑地出差,那時候出差都是坐火車,而且臥鋪票特別難買。聶東遠在家的時候,即使在家,也總是累得連話也懶得說。有一天出差回來,聶東遠就坐在椅子上睡著了,那時候他還小,也調皮,吵鬧著想要搖醒聶東遠,讓他起來陪自己玩,聶東遠愣是睡著沒醒。于是他就拿著圓珠筆,在父親的手腕上畫了一塊手表,然后在父親的胳膊上寫了一行大字:“爸爸是個大懶蟲!”

后來他自顧自玩去了,聶東遠被電話吵醒,稀里糊涂急著出門請客戶吃飯,一路上也沒發現自己胳膊上那塊表,到了飯店才被客戶看到,幾個客戶笑得東倒西歪,讓聶東遠大大地丟人現眼了一次。從此后聶東遠哪怕喝醉了,只要聶宇晟揪著他的耳朵嚷嚷:“爸爸是個大懶蟲。”他馬上就一骨碌爬起來,生怕兒子又給自己畫一塊手表。

聶宇晟父親的手,聶東遠的手微涼,因為昏迷又掛水,右手靜脈上還綁著輸滴管。聶宇晟聽到自己喃喃地聲音:“爸爸是個大懶蟲。”

他沉默了一會兒,又說:“爸爸,你要再不醒,我就真的再往你手腕上畫表了……”

聶東遠一地躺在那里,聶宇晟的眼淚終于掉下來。

聶宇晟在香港只逗留了一天,第二天他就又趕回去了,因為付款日迫在眉睫。聶東遠病惡化,昏迷院的消息,登在香港的各種小報上。國的消息雖然慢半拍,但是圈子里基本已經傳開了。聶宇晟放下病重的父親,回去籌款。他不能拖延,這種關鍵時候,只要東遠付不出來第一筆貨款,等待著他們的,就將是萬丈深淵。

下飛機后他就回到公司,管理層都在等他,聶宇晟艱難而清楚地向管理層解說了聶東遠目前的病。聶東遠清醒過來的可能已經非常小了,現在還住在ICU里,沒有度過最危險的后四十八小時。即使能熬過這四十八小時,或許也只是靠儀維持生命。

會議室里所有人面面相覷,在證監會剛剛開始調查的時候,大家都只覺得形勢嚴峻,卻沒想到突然會壞到這種地步。聶東遠失去人自由,跟他失去意識是兩回事,后者太嚴重了。偌大的東遠集團有復雜的人員構,即使聶東遠暫短離開,也不會影響公司的日常業務。但如果聶東遠永遠離開呢?

散會后每個人都是心事重重,聶宇晟還是分頭談話,但這次跟每個人談的時間都很短。他把這兩天積下的事理了一下,然后讓所有的高管分頭想辦法,只保證一件事:能如期付給供應商貨款。

“我以爸爸的名譽保證過,所以不能延期,一分錢都不可以。”

沒人覺得他是孩子氣,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外界對東遠正是風聲鶴唳的時候,越是這樣,越不能在資金上表現出任何的困難。

最后還是盛方庭給他出了個主意:“跟銀行再談一次,用管理層的權抵押。東遠的主營業務況良好,銀行心里也清楚,地產抵押他們可能不愿意,但權抵押,或許有得談。”

“談過了,銀行不愿意。現在準備金利率那麼高,我們金額太大要得太急,銀行也確實沒辦法。”

盛方庭問:“那麼其他大東呢?公司其他大東能不能想想辦法?”

一句話提醒了聶宇晟,他說:“公司的另一大東是慶生集團。或許可以跟他們談談。”

聶宇晟親自去見慶生集團的董事長,前一次去只是為了讓對方放心,這一次去是借錢,更難開口。好在聶宇晟年輕,初生之犢不畏虎,而且眼下已經火燒眉了,再難的關,他也打算著頭皮去闖了。他特意帶著盛方庭,而沒有跟樸玉一起去,也是怕對方有顧忌。

幸好慶生集團的態度還算友好,立刻答應開會討論。出來的時候聶宇晟問盛方庭:“你覺得怎麼樣?”

盛方庭提醒他:“剛剛你說要以管理層的權為抵押,這個事先跟管理層討論過嗎?”

聶宇晟說:“當時爸爸一出事,樸總就表態,愿意以管理層的權為抵押向銀行貸款。”

盛方庭沉默了片刻,說:“此一時也,彼一時也。”

聶宇晟有點發愣,他還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這幾天來,他想當然地認為,管理層應該和他一樣,愿意犧牲一切以解東遠的燃眉之急。但盛方庭的話他聽進去了,當時樸玉愿意抵押權,那時候聶東遠只是被控訴易,而現在聶東遠躺在ICU病房里,意識全無,醒過來的希已經很渺茫了。

他心事重重,上了車手機響了兩遍,也沒有聽見。還是司機提醒他:“聶先生,您的手機在響。”

聶宇晟看了看,是醫院的號碼,他已經忙得幾天顧不上醫院了,想必不是急事不會找他,于是心急火燎地接了。結果是老董,沒頭沒腦地問他:“小聶,你看新聞了沒有?”

“什麼?”聶宇晟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還以為這位大師兄打電話來表示問,于是說,“看了,每天的財經新聞我都看了。放心吧,我沒事。”

“不是!四十一床的那個病人,CM項目的手,你還記得嗎?現在人死了,病人家屬大鬧,說是我們醫院置不當,是醫療事故,還找人捅給記者了。昨天電視臺都播了,今天網上到都在說這事。”

聶宇晟愣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說:“談話記錄、手同意書,當時他們都是簽了字的,我們完全符合作流程。當時我還建議他們采用常規手,他們覺得這個可以省幾萬塊錢,說愿意用這個方案。這些都有病人家屬的簽字……”

“現在人家不講這些,就說我們治死了人。這家子,就是地無賴,仗著一個什麼遠親在電視臺工作,把節目錄得完全就是顛倒黑白,好像我們醫院為了新手,就拿病人做實驗似的。今天早上還跑到醫院來威脅方主任,一群人罵罵咧咧的,說是被你導哄騙做這個手的。方主任跟他們理論,他們還把方主任推得摔了一跤,揚言要一命還一命,院辦保衛科都急了。聽說病人的一個哥哥坐過牢,還跟黑社會有點什麼瓜葛,今天就是這個混混領頭鬧事,總之來者不善。對了,你是病人的主治醫生,你千萬要當心。”

聶宇晟都蒙了,問:“方主任摔了一跤?要嗎?”

“把腳給崴了,還有組織挫傷。”老董說,“剛才我們拉著他做了全檢查,應該沒什麼大的問題。”

聶宇晟還是不放心,自己給方主任打了個電話。方主任說:“誰又那麼快告訴你了?幾個醫鬧,醫院里哪年不鬧騰這麼兩次?”

聶宇晟說:“要不要我回去醫院一趟?”

“你千萬別回來!”方主任說,“也好,我正打算找你呢。馬上讓人給孫平辦出院,那些醫鬧不知道從哪里聽說孫平是你的親戚,今天差點沖到病房去了,說要償。你趕的,把孩子領回家去。這幾天你自己出也要小心些,這些人都是流氓,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聶宇晟被嚇了一跳,問:“孫平能出院了嗎?”

“差不多了,你要不放心,就讓他再帶幾天的心臟監護。余下的幾天時間,每天也就是抗生素,你自己給他輸就行了……哦,你忙不過來,你個護士幫忙,在家輸也行,讓孩子媽每天送他去其他醫院輸也行。你快點把孩子接走吧,越快越好!”

聶宇晟是真的著急了,這幾年醫患矛盾激化,病人家屬就打人。在他們醫院,曾經有醫生被病人家屬踢斷肋骨,還有懷孕的護士被病人家屬打得流產。就是老董,去年的時候因為一位病人沒搶救過來,結果被病人的兒子一掌打得耳穿孔。那時候方主任曾經然大怒,說我們哪里是醫生,比奴隸還不如呢!聶宇晟運氣好,平常也是主任護著、師兄護著的時候居多,還沒被病人家屬這樣糾纏過。今天他一想到醫鬧干的那些野蠻事,就越擔心孫平。所以他一邊給談靜打電話,一邊就指揮司機,直接去醫院。盛方庭見他著急,于是主要求半道下車搭出租回公司。

談靜接到聶宇晟的電話,聽說馬上要出院,也嚇了一跳。早上的時候一堆人在心外科病房吵鬧,也聽見了。模糊聽說是哪個病人家屬來鬧事,后來走廊里滿了人,素來不多事,所以沒打聽也沒出去看。再加上這兩天因為盛方庭幫忙找人去了防疫部門涉,王雨玲的店重新開張了,聶宇晟又沒上班,一個人在醫院里照顧孫平,所以更離開病房。

聶宇晟怕嚇著,也沒跟多說,只說醫院最近鬧哄哄的不太平,所以給平平辦出院,司機馬上就到,讓他們也別收拾什麼東西了,等司機一到,直接下樓就是了。連出院手續,他都打算事后再補辦,反正已經跟科室主任護士長都打過招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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