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長城聽見靜，回頭一看，就發現李茜自己站了起來。

的作看起來非常不協調，像個蹩腳的木偶師手裡拉的牽線娃娃，說不出的怪異。但剛剛從昏睡中起來，說不定還在藥效影響，郭長城也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

於是他大大的松了口氣，說：“謝天謝地，同學，你可終於醒了。”

李茜不應，只是呆呆地看著他。

郭長城忽然覺得有點奇怪：“同學？”

他往前走了一步，卻被沈巍一手攔住。

這時，李茜笑了，的咧開一個特別奇怪的弧度，嚨裡發出“咯咯”的怪聲，肩膀好像鏽住一樣，緩慢笨拙地扭了一下，整個人在原地晃了兩下。

就在郭長城懷疑要半不遂的時候，下一刻，李茜突然以一種非人的速度撲了過來，炮仗似的撞進了擋在前面的沈巍懷裡，張就向沈巍的肩膀咬去。

的臉正好被手機的打亮，張大的裡出一口不甚整齊的牙齒，鼻子皺起來，眼睛瞪得上下眼白了出來，看起來就像個青面獠牙的怪。

沈巍被撞得往後連退了一步，側到一邊躲閃的肩膀正好撞到郭長城的胳膊，郭長城本來就反應遲鈍，這會更來不及思考，只好依照本能行事，竟然無意中踐行了他要“保護”對方的諾言。

只見他就像是只八爪章魚一樣，手腳並用往李茜上招呼……雖然招式有些獵奇——例如揪的頭發，撓的臉，看上去還很想撲上去咬一口。

就在郭長城的狗刨式打架中，他誤打誤撞地一掌糊上了李茜的臉，把扇得脖子都往後仰去，慌間還毫無章法地踩了兩腳。

而即使他的行為甚至簡直稱得上英勇，郭長城還是依然貫徹了他本人的風格，保持著從來以往的熊樣，涕淚橫流地嚷嚷：“別過來！別過來！救命啊！你別過來！”

被夾在中間的沈巍覺這場面實在是不能再混了，他只好一手拉開郭長城，一手按住李茜，扭住的胳膊。

李茜就像個發現自己馬上要被下鍋煮的螃蟹，整個人都於一種狂躁的狀態，張牙舞爪地到咬。沈巍騰出一只手，從後面住了的脖子，一轉把按在了牆上，扣住四劃拉的兩只手。

小小的儲間，裡外都這一個熱鬧——裡面是不正常的孩裡發出“嘶嘶”的聲音，七八歲大的小鬼抱住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小警察的大，黑貓大聲罵，間或發出“喵喵”的聲音；門外則是怪用尖銳的爪子鍥而不舍地撓著門。

饒是沈巍鎮定得快要離了人類範疇，此時也忍不住懷疑，自己是在做一場神分裂的夢。

“誰給我條能綁住的繩子。”沈巍說，不過現場哭得哭，罵得罵，沒人顧得上理他，沈巍只好忍無可忍地提高了聲調，轉向郭長城，“別哭了小郭警，那小家夥不咬人，麻煩你過來幫我一把。”

仿佛是為了驗證他的話是真的，小鬼張開只剩下三顆牙的，一口咬住郭長城的大。

郭長城立刻發出一聲海豚音風格的慘，然後被不知什麼時候跳到了他上的黑貓一爪子拍上了腦門。

“蠢貨，你給我看清楚！”

郭長城正覺自己疼得死去活來，聞言把眼睛睜開一條小，往下一看，這才發現，小鬼的牙和手都從他裡穿了過去，本沒法到他！

郭長城驚奇地眨眨眼，方才那灼燒一樣的疼痛瞬間消失了，原來只是他強大的腦補產生的心理作用。

李茜掙紮的作越來越大，沈巍帶著這樣兩個不著四六的貨，簡直要冒冷汗了：“小郭警！”

郭長城急忙連滾帶爬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兩下解下了自己的腰帶，一邊憋尿一樣地用兩條夾住不斷往下掉的子，一邊幫著沈巍三兩下綁住了李茜。

這時，方才一直沒面的老太太才再一次在旁邊若若現起來，只是似乎變弱了不，焦急地想李茜，手可總是穿過孩的，每穿過一次，的影子就變得更淡一些。

郭長城忍不住手攔了一下，皺了皺眉：“老人家……”

但可以想見，他的手穿過了老太太的。

老太太回頭看了他一眼，這時，郭長城看清了的臉——臉上有深深的法令紋和大大的眼袋，稀疏花白的頭發只能靠假發髻固定在一起，出醜陋幹癟的頭皮，額頭上的皺紋把眼角都得垂了下來，眼睛被了三角形，裡面有一雙渾濁的眼珠。

看起來急切地想要表達什麼，可是張開，卻說不出話來，當徒勞地出手，在發現自己什麼也夠不著之後，那種急切終於變了絕。

漸漸的，安靜了下來，怔怔地看著李茜，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

片刻後，無聲地哭了。

那眼淚如同的眼珠一般渾濁，就像是洗刷過泥濘的雨水。

郭長城不知道該怎麼辦，傻乎乎地地站在那裡，求助地看向沈教授和大慶，指著李茜問：“……到底怎麼了？”

沈巍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大慶卻哼了一聲：“有髒東西上了的，不過蒼蠅不叮無的蛋，連你都好好的，卻能被上，說明比你還不濟。”

郭長城一時心如麻，分不出這句話是誇他還是罵他。

然而給他思考的時間並沒有多久，只聽“呲啦”一聲，儲間的小門被拉開了一個大口子，一個螳螂一樣鐮刀形的爪子毫不客氣地了進來。

沈巍敏捷地一矮，順勢把李茜往旁邊一推，死鬼鐮刀一樣的爪子著他的頭皮揮了過去。

儲間的小門被徹底撕開了，比方才仿佛還大了一個噸位的死鬼兇神惡煞地向裡面的幾個活撲了過來，筆直地穿過了李茜的，老太太的魂魄沒來得及閃開，一瞬間就像消失的水汽，臉上驚愕恐懼的表仿佛還在，卻已經徹底消失在原地了。

大慶大聲說：“快都躲開！”

郭長城本能地一屁坐在了地上，大慶跳到了高，陡然間脹大了兩倍，雙眼變刺目的金。有時候從某個側面來看，貓長得很像小版的豹子，特別是它張開，出尖牙的一瞬間，會給人一種它在咆哮的錯覺。

然而大慶既沒有發出食的咆哮，也沒有可笑地“喵”一聲，它裡吐出了聽不見的音波，挾著看不見的能量，直接撲向了在狹小的儲間裡橫沖直撞的死鬼。

郭長城聽不見，卻覺到了那種能量，它就像刀子一樣從他面前削過，他差點以為自己的鼻子被削平了。

下一秒，死鬼被騰空推到了牆上，借著微弱的，沈巍他們看見牆上出了細小的裂。

死鬼一下不了，像是被釘子釘在牆上的壁虎，大慶的隨即回了普通貓咪大小，只見它踉踉蹌蹌地往前走了一步，就像一只標本僵貓一樣，直地從高摔了下來，沈巍趕長了手接住它，黑貓奄奄一息地看了他一眼，無意識地在他的手上蹭了蹭，就閉上眼不了。

有那麼一瞬間，郭長城心驚跳地還以為它死了。直到沈巍順了順它的，黑貓的肚子在他的手掌下規律的起伏，郭長城這才發現，大慶是睡著了。

“我們怎麼辦？”郭長城一邊問，一邊從地上爬起來。

沈巍還沒來得及回答，郭長城一條也還沒來得及直，手剛從地上撐起來，就聽見了一聲驚天地的怒吼。

郭長城一屁又坐回了地上。

他們倆同時悚然一驚，一起扭過頭往牆上去，只見剛才被搟了餃子皮拍在牆上的死鬼又自己“鼓”了起來！

無數團黑心棉一樣的影子從樓道裡被吸引過來，一團一團的，全都進它張大的裡，而它的肚子也就像氣吹一般，飛快地脹大起來，變了一個球，從牆上落了下來。

死鬼細腳伶仃地落在地上，走路還有些搖晃，就像一個讓人骨悚然的大螳螂，它晃了晃自己的大黑腦袋，忽然把長到了接近一百八十度，兩半腦袋就像是被劈開後並列放置的西瓜，儲間裡傳出可怖的風聲。

郭長城只覺得自己的腳不控制地往前了一步，他愕然地回過頭去，發現沈巍離他越來越遠，這才徹底驚慌了。

“我被吸過去了！”郭長城的聲音變了調子，百忙之中不知怎麼的，竟然還口而出了一個比喻句，他說，“就像真空袋裡的果凍一樣，被他吸過去了！”

“我要被它吃了！”郭長城在半空中艱難地轉過去，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劃起了狗刨式，拼命往沈巍那邊夠，一邊手，一邊語無倫次地說，“我……我是個警察！我要被它吃了！我是個警察……”

他已經完全忘了“我是個警察”這句話，原本是他打算用來鼓舞自己的，也不知道“警察”和“要被吃了”兩句話之間到底有什麼邏輯關系，總之，他腦子裡就是一片串臺的狀態。

大概連死鬼都嫌這食太聒噪，它張開又吼了一聲，郭長城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給掐住了脖子，聲音戛然而止。

他力地搖著頭，仰著脖，雙手無意識地在自己脖子上抓，手背上的青筋跳起來老高，嚨就像風的老風箱一樣發出那種瘮人的聲音。

沈巍一把抓住他的手，郭長城覺得自己快被他們倆撕兩半了。

大慶昏迷不醒，李茜目呆滯地在地上掙紮，小小的儲間裡是虎視眈眈的死鬼，和各覬覦著他們的小鬼。

況真是再糟也沒有了。

然而山重水複，有時也意味著柳暗花明。

就在這時，一聲尖銳的口哨聲驀地橫空出世，像撕開黑得濃稠的夜幕的流星，刺得人耳都跟著疼了起來。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躲進角落裡的小鬼臉上忽然出現了一個極端驚恐的表，無聲的尖了一嗓子，一頭紮進了地板下，旋即就不見了蹤影。

接著，一把通漆黑的短刀帶著虛影掠過，筆直地/進郭長城與死鬼之間，就像是割裂了一條看不見的繩索，死鬼仿佛被什麼推了一下，重重地砸在牆上，往後拽著郭長城的力道一下消失，他就出於慣跟沈巍撞在了一起，四仰八叉地險些連累著沈教授也跟著他摔下去。

……不過郭長城五投地了，沈巍卻被一個人接住了。

趙雲瀾摟住沈巍的腰往旁邊拖了半步，打火機的火下映出了他的臉——英俊、冷漠，有刀刻一樣略顯瘦削但線條利索的廓，目從最黑的地方出來，眼睛裡倒映著小小的火苗。

他功地保持了這個裝的造型，像條大尾狼一樣，刻意低了聲線，看著沈巍的眼睛，像電影裡英雄救的男主角一樣輕聲問：“沈教授，沒事吧？”

同時，完全忘了那正在他腳下哀嚎的小實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