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 明路4號的小鬼剛下班,大慶就憂心忡忡地晃著它碩的跑到了趙雲瀾家裡, 它先跳到了樓道裡的窗臺上, 然後一個猛貓撲食,從空中飛起,準確無誤地中了趙雲瀾家的大門,前爪按在了門鈴上。
然後它變了一只被拍扁的貓片, 從門鈴稀裡嘩啦地了下來。
門鈴響了一聲。
因為趙雲瀾自己在家裡宅著的時候, 有時候會戴耳機打遊戲,所以為了防止別人門他聽不見, 他家的門鈴格外驚天地, 從門外都能聽見那魂一樣的最炫民族風,按一下, 整首歌能放個完整版出來。
可是響了一會, 沒人應。
大慶沒有像楚恕之一樣不停地給趙雲瀾打電話, 這時它還以為趙雲瀾不在家。
黑貓焦慮地在門口走來走去, 不自覺地追著自己的尾, 很快在原地化了一道團團轉的黑風。
它不死心, 打算再來一次, 就在它原地一躥, 用兩條前爪搭上了樓道窗臺, 後懸空地往上掙紮的時候, 門“哢噠”一聲輕輕地從裡面打開了,黑貓嚇了一跳, 兩爪一松,就屁落地平沙落雁式了。
它原地打了個滾,瞪著圓圓的眼睛過去,剛站穩的爪直接在樓道裡華可鑒的地面上打了個,厚重的下跟著震了三震。
然後大慶十分拘謹地收起爪子,正襟危坐地端坐起來,收腹地輕輕喵了一聲:“大人。”
沈巍屈指一彈,趙雲瀾家鬧個沒完的門鈴立刻啞了,大慶不自地一梗脖子,艱難地做出了一個吞咽的作,同時它的目不自覺地落到了沈巍上的服上——那件襯衫大慶肯定確定是趙雲瀾的!趙雲瀾這個怪胎喜歡把袖子折上去,每次都奇葩地要求洗店裡的人把襯衫卷著袖子熨,好折整齊。
大慶腦子裡不自地出現了一系列的事,比如他們都了自己的服,然後、然後……
大慶低下圓溜溜的大腦袋,覺得自己需要調整一下心理狀態。
“什麼事?”沈巍問。
“哦……我就是看看趙回來沒有,他那天突然跳進黃泉,我們都擔心的。”
“回來了,不過現在在休息,有事的話可以留口信,等他醒了我可以轉告。”沈巍輕聲說。
大慶立刻識時務者為俊傑,倒著小短往外跑:“啊……啊那我不打擾了,沒什麼重要的事,提醒一下我們領導這兩天別忘了寫新年工作安排和本部門新年致辭,沒事沒事,您忙,我就走了。”
“哎,稍等。”沈巍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彬彬有禮地說:“有點事可能得麻煩你……”
大慶立刻識相地屁顛屁顛地又跑回來,仰著頭:“您說。”
十分鐘以後,一只胖得離譜的貓用腦袋頂開了樓下早餐店的門,貓臉太圓,眼睛都快被沒了,看起來簡直有點兇神惡煞……當然,愚蠢的人類不知道,那是黑貓真實心的表現。
服務員一不小心差點讓它絆個跟頭,立刻大呼小起來:“哎,這怎麼進來只貓啊!弄出去,快弄出去!”
大黑貓抬起頭,用充滿鄙夷的眼神掃了一眼,然後徑直跳上服務臺,前爪敲了敲桌子,在服務臺後面的收銀員目瞪口呆中,吐出裡叼著的一張紙。收銀員巍巍地打開,只見上面字跡工整地寫著:“一斤豆漿,一屜包子,三油條,麻煩您裝在一個結實些的袋子裡,錢在貓脖子上,請自取,如有找零,請放回原,謝謝您。”
收銀員抬起頭,試圖辨認一下貓脖子在什麼地方,黑貓翻著眼睛抬起頭,出雙下下面一個項圈,在濃的貓裡,收銀員發現裡了面別著的三十塊錢。
收銀員氣沉丹田:“哎喲!大家快來看,神了!貓都能買東西了!”
慘遭眾人圍觀的大慶憤死——你們這些愚蠢的人類!
趙雲瀾被開門關門的聲音驚,睜了一下眼:“誰?”
“你的貓,”沈巍關上門,“過來看看你,我托它去買早飯了,你再睡一會。”
他說著,輕輕地把趙雲瀾按回了被子,又把他的手塞了回去,然後彎下腰在趙雲瀾的額頭上親了一口,出手指推開他因為突然被吵醒而皺起來的眉。
等趙雲瀾的呼吸再次平穩下來,沈巍才走到窗戶邊上,低頭看著窗臺上因為疏於照顧而幾乎枯死的植,他出手,捧在花盆上,白的輝從他的手心散發出去,枯死的植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飛快地重新水靈起來,枝幹直起腰來,不過片刻,就亭亭玉立地站在了那裡。
沈巍輕手輕腳地清洗了噴水的噴霧,然後細心地往葉子上噴水。
大多數人都已經開始上班,早高峰車水馬龍,沈巍過窗簾的隙,往外掃了一眼,繁忙的世界盡頭,天邊的更遙遠,有一黑氣從地下蒸騰而出,一路往天的方向飛去。
然而沈巍只看了一眼,隨後就像視無睹一樣,垂下眼繼續手裡的活,他心裡有種異樣的平靜和安寧,全都懶洋洋的,幾乎覺得就算死在當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趙雲瀾是快中午的時候,才被沈巍放在床頭櫃上的一杯熱豆漿的香味醒。
他盯著白的豆漿半晌,突然一翻坐起來:“你早晨說什麼?讓大慶去幹什麼了?”
沈巍正戴著眼鏡看一份手寫的教案,淡定地說:“買早飯。”
趙雲瀾用一種難以言喻的表呆坐了片刻,不知是不是腦補了一出“貓流浪記”,隨後他用力甩了甩腦袋,把手肘撐在膝蓋上,按了按自己的額頭,忽然笑了起來。
沈巍:“怎麼了?”
“我就是想我當了小半輩子的聖,末了被你的五指山住了,沈巍同志,你本事真大。”
趙雲瀾的語氣裡其實頗有挖苦的意思,也不知道是在調侃誰,反正沈巍是假裝沒聽出來,只是一臉賢良淑德地沖他笑。
“哎喲寶貝我求求你了,咱別裝了,裝也別裝這樣,我心理承能力比較差。”趙雲瀾一看他賢良淑德就牙疼,老牛破車一樣地按著老腰去衛生間洗漱了,把門摔得山響。
就在趙雲瀾準備把一腔鬱悶發泄在食上時,他接到了祝紅打來的一個電話。
“喂,趙?大慶說你回來了,沒事吧?”
“嗯,”趙雲瀾咬著半油條問,“什麼事?”
“我得跟你說個事,林靜訂的是昨天夜裡回龍城的火車票,淩晨時候我本來想給他打個電話確認,但是他不在服務區,我一開始以為是路上山多,過來過去地把信號給過沒了,但是他到現在都沒回來,我剛才打電話,依然是‘不在服務區’。”
趙雲瀾的咀嚼速度慢了下來:“林靜和辦公室聯系過嗎?”
“沒有。”
“唔……”趙雲瀾皺起了眉。
特別調查有規定,無論是鑒定案件類別還是真正開始辦案的時候,出勤的人不能於兩個,當然,大慶也算個能充數的。
偶爾有特殊況的時候,如果需要辦案人員單獨行,他必須要每天頻率不於兩次地聯系明路4號辦公室,隨時知會別人他的位置、進展況和周圍有沒有危險。
林靜小事不靠譜,大事很捅婁子,不會罔顧這個規定無故玩失蹤。
趙雲瀾掛了祝紅的電話,試著撥了一遍林靜的號,果然是不在服務區,他從兜裡出一張鎮魂令來,用筷子尖沾著豆漿,在上面寫了林靜的名字。
鎮魂令就像個指南針一樣,先是左搖右晃一下,然後又輕輕地轉了個方向,一極細的紅線從林靜的名字那裡出來,緩緩地綿延出去,可是越走越黯淡,延到桌子底下的時候,繩子就已經接近灰。
然後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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