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致要回國了。
這則消息難免還是在鐘盈心里翻起波瀾。
從機場回到市區, 鐘盈索沒回家, 約了姚雪風去吃火鍋。
們去的那家火鍋是明城出名的熱門店鋪。若非工作日的中午, 到的又早, 平時真不知道要等多久的位。
秋意漸濃的天氣里,火鍋咕嘟嘟冒著香辣熱氣,向四周飄散, 把鐘盈和姚雪風的臉也蒸的微微泛紅。
火熱又有生氣。
格外適合敞開談天的環境, 跟鐘盈在一起, 姚雪風也不用迂回,撈起一筷說:“……我是昨天半夜睡不著,純屬無聊,就掛vpn到ins上瞅一眼, 然后就刷到他發了回程航班信息的截圖。后來我又急急忙忙跑去問逢, 他說他影影綽綽在同學群里也聽說了,的確是這樣, 這次梁致是要徹底回國了。誒對了, 你要看那個截圖嗎?”
“我不看。”
鐘盈喝了口豆, 表淡靜:“我都結婚了, 他從哪來到哪去和我有什麼關系。”
“這我信, 咳咳咳,”姚雪風被花椒麻了一下,含淚猛點頭:“盈盈,說實在話,以你這張臉要是再搭載個稍微綠茶點的格, 那絕對可以干出一番大事業,你就是太省事兒了。”
“不是,” 這到底是褒是貶,鐘盈失笑:“別人不知道當年是怎麼回事,你還能不知道嗎?我又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對呀!”
姚雪風強調:“我就是太了解你了,所以才要早點告訴你,讓你心里有個底。他對你可是賊心不死,而且男人嘛,真的容易自作多的……”
說到這,兩人很有默契的,沒好氣朝一邊撇了撇。
還真是。
而且還有一群,文藝片看多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同學們。
鐘盈和梁致的開始,就是個俗套到不能更俗套的青春校園片。
只可惜最后從象牙塔的高空墜落,摔的碎骨。
高中時代的鐘盈,早已經是附中國際部響當當的人。
國際部這種家境普遍浮夸的地方,學生也是格張揚的多。
似這種朦朧的冰人,更是尤為引人關注追捧。梁致是其中一個,也是最優秀閃的那個。
雖然說是兩種升學路線,但國際部的中考分數線比本部低一些,也是無可辯駁的。而梁致是領了獎學金,以遠高于本部實驗班的分數,高分招錄進來的。
目的也很明確,非一流常青藤名校商科不念。
國際部的學生活尤其多,這位績拔尖特長廣泛,格里帶點張揚桀驁,偏偏人還很俊俏的梁致,自然惹了許多生芳心暗許。
他一概不理,挑著眉,笑瞇瞇拒絕了個干凈。
直到有天傍晚,梁致見到上完藝課,抱著書從琴房安靜出來的鐘盈,就在那個瞬間電火石般,被震的五迷三道。
鐘盈好追嗎?
答案當然是不,非常不好追。
一開始,但凡能用來追生的伎倆,梁致都用了個遍,鐘盈最多是對他微微笑,張口閉口也只是“同學”,連若即若離吊著他都不屑。
可越是這樣,梁致陷的就越深。
國際部英澳加各個班都有,鐘盈學的是留學英國的A level,梁致學的是去國的IB課程,只有選修課能選進一個課堂,他當然不肯放過。
整整三年。
舉行畢業舞會的夏夜,鐘盈終于說選他當舞伴的時候,梁致當真有種得見東方之既白的明敞亮。
講實話,對鐘盈來說,很多東西時過境遷以后,方能想的明白。
比如梁致,后來也問過自己,當年是為什麼心的呢。
大概是喜歡過、欣賞過梁致上那永遠不服輸,永遠想做第一名的年意氣,而且他還敢把這種大大方方說出來。
贏就贏得漂亮,輸也輸得起。笑著乖乖認個慫,約好下次再來過。
當然也因為年的滿腔熱真心,又是一等一的長相條件,鐘盈看在眼里,怎麼可能全然心如止水。
只是在這方面,還是太瞻前顧后了。
總覺得缺把火候。
就是在畢業舞會之后,所有人都以為他們是一對了,鐘盈還是不愿首肯。
其實現在鐘盈想來,或許就是因為那兩次及本質的爭吵,和梁致只能停留在人未滿的狀態。
第一次,就在畢業舞會上。
年們西裝革履,裾翩翩,迫不及待裝扮大人模樣。
那時候想,學校錄取了,嶄新的人生和環境也在彼岸等著去探索,正好。
梁致更是當中翹楚,家中生意無憂,自己錄取了世界頂尖商學院,邊還陪著視若神的姑娘。
到底是年人,看著淡淡的側臉,梁致被這豪沖昏了頭腦,和鐘盈并肩坐在花壇邊,暢想未來也許愿著說些什麼,他會好好念書學知識,回來繼承家業賺錢養家,你只要負責貌如花,開心愉快就好。
這話倒也不都怪梁致,那時候輿論就流行這個,他不過是被影響了,也引用了下,而且說的也是實話。
鐘盈的,本來就是容易激起人征服和……破壞的那種,梁致是真恨不得金屋藏,讓只對自己一個人笑。
所以,鐘盈雖然心中不悅,到底沒有立即反駁。可梁致后面那句,實打實到了的逆鱗。
鐘盈家里的況,梁致多是知道一點的,他明朗笑著說:“……本來就應該是男人負責賺錢養家啊。你看,你爸爸明明都這麼厲害了,要是你媽媽早點急流勇退,回家照顧你,你也不至于這麼孤單。”
鐘盈當時聽的都怔了兩秒。
然后神徹底淡下來,“梁致,你再有空,也不用心我父母的事。”
“難道我爸做個好醫生是崇高理想,我媽媽想做個好護士就不是了嗎?就因為別填的是,不照顧兒回歸家庭就是錯了?”
梁致極見冷靜鋒利的樣子,頓時被堵的啞口無言。
后來賠禮道歉了好久,才把這件事糊弄過去。
但在鐘盈這兒,雖不至于記仇,但這篇也沒有這麼快翻過去。
直覺告訴,梁致和之間有太多不同。
再后來,他們各自留各自的學,一個在歐洲,一個在國,遠隔重洋。
爭端的確了許多,鐘盈由衷覺這樣的狀態不錯。可梁致卻越發焦急,想把關系確定下來。
就在大一那年圣誕,梁致說有人要來倫敦過圣誕,請招待下。
結果來的是他媽媽。
鐘盈是真無奈了,在理和長輩關系上,既沒經驗也沒熱。
更何況,和梁致連正經關系都談不上,有必要見家長嗎?
那天約的下午茶,是姚雪風陪鐘盈去的。
有這樣的兒子,梁致的媽媽相貌自然是不俗的,保養也很好,整個人從上到下都出貴婦人的端莊致。
但對鐘盈是親切熱的。從流在倫敦購旅行的觀,到明城初雪什麼時候落,最后談起嫁給梁父后的境況。
大抵就是生活極盡優越,梁父有多寵夫人,自己能嫁這樣的人當真是好運氣——當然也是自己家世清貴,從民國起就是世家。
哪個世家沒說,只是端起紅茶慢悠悠抿一口,笑著問鐘盈,家里祖上是做什麼的。
……這問題就不像是現代人會問的。
那一刻,鐘盈在心底約更堅定了,在舞會上的看法。
而且,從送去國際部念書前,鐘軾和顧秋容就提醒過:“盈盈,爸爸媽媽就是吃技飯的,能給你提供的條件,只能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在附中國際部那種地方,肯定是不夠看的。你那些家境很好的同學呀,想怎麼朋友都是你的自由,但只有一點——”
“不要被迷花了眼,也別輕易談。他們很難和你是同路人,何必要試錯呢。”
面對梁致媽媽這一問,鐘盈當時也沒,直言道:“聽我爸說,民國那陣子,他的爺爺也就是我的太爺爺堅信教育興國,放棄生意,跑到農村去辦了私塾學校。至于我媽媽的祖父嘛,他老人家就是個普通農民,當然啦,這也沒有什麼好丟人的——”
說到這,鐘盈眼中瀲滟生:“我們中國人,神農氏的后裔,往上數誰還不是農民的孩子?至于近代,我孤陋寡聞,知道的世家不過就江南錢氏那麼幾個,不好和阿姨談這個話題。”
這席話撂完,后面說再說什麼,也無濟于事了。
就是一場失敗至極的會面。
甚至那天結束后,鐘盈想起梁致媽媽打量、時時暗示的語氣,心里火氣叢生,恨不得當場就和梁致斷了拉倒。
可整整三年青春。
回憶起來,那些純粹好的時里,是有好多他的影子的。
哪會這麼容易割舍。
爭執,和好,平淡浪漫。
不停循環往復。
大一就這麼過完。
鐘盈不想再這麼下去了。原想等暑假回國,和梁致見到面說開了,不管結局是好是壞,都可以接。
沒料到的是,梁致不回國。
那段時間臨近期末,即便忙的快升仙,鐘盈還是漸漸發覺出了梁致緒不對,關心了幾次,他不肯說,也就罷了。
這次,鐘盈又問他他為什麼不回國。
梁致說參加了夏校。
鐘盈當然不信,但也不想穿。回國的生活多姿多彩,有他沒他,都照樣過。
一切按部就班。
可再回英國念書,圣誕節前,鐘盈忽然接到鐘軾一個電話。
他語氣很沉也很急促,催買高價票,也要回趟國。
向來沉穩堅毅的老爸哪有過這種時候,完全猜不到怎麼了,鐘盈自然嚇的第一時間就趕回來。
那天到家后,已經將近晚上十一點了。
客廳燈火通明。
鐘軾的風格一如既往,甚至更兇,不容置疑道:“盈盈,你趕和那個什麼梁致,給我徹底斷了,以后不許來往了!那個混賬東西……”
鐘盈啊了聲喃喃,問他為什麼。
鐘軾告訴:早在今年五月,梁家的生意就徹底崩了,合伙人卷款逃跑,欠了銀行欠了別人很多債,梁父也被法院列了被執行人名單。
鐘盈再怎麼樣,那時也只是個純如白紙的小姑娘。
就算原來對梁致有多失,可眼見他從天之驕子一朝猝然跌落塵泥,個中痛苦可想而知。
……這時候,怎麼忍心說分開,也不可能說出口。
所以啊,這還不算完。
鐘軾把手機丟給鐘盈,屏幕亮起,是一張ins截圖。
畫面里坐在人群中的年,是梁致沒錯。可那眉眼雖依舊,卻泛著極不正常,頹唐又熱烈的神采。
還是在夜場。
鐘盈心底忽的滋生出一種不妙的猜測。
猛的抬臉看向父親,鐘軾似乎就在等在這一刻,他怒極反笑:“……我的傻兒啊,你知道桌上那是什麼嗎!這玩意兒國現在還很流出來,認識的人,可騙不了你爸。這是笑氣!你知道笑氣是用來做什麼的嗎?”
“這是醫用麻醉劑,吸它會產生分離效應的。正常人拿來吸,就是麻痹自己醉生夢死,你知道會產生多后果嗎?腦損傷神渙散,最后慢慢.癮,你告訴我,這和吸.毒還有多大區別?!”
“我絕不允許!”
鐘軾說著當真氣急攻心,眼眶都紅了,手也開始抖:“……我絕不允許,你和這種癮.君子攪和在一起。盈盈,你聽爸爸的,不要犯傻好不好。”
鐘盈哪見過敬若天神的父親這樣,一個外科專家,手抖到抓不穩東西,也慌的哽咽起來:“爸,我真不知道,我……”
在眼里,梁致還是就只是那個拼命想贏,恣意的俊俏年。
……怎麼會,怎麼可能。
吸笑氣這點,完完全全踩進了鐘軾的紅線。他是鐵了心,就算會讓兒傷心,也要把現實撕開一道口子給看。
他漸漸平復過來,又語重心長道:“我知道你一時之間很難割舍,這我也理解。可是盈盈,爸爸就問你一句:他梁致為什麼不敢告訴你,真的是忘了嗎?”
“兩個人能在一起的前提,不就是彼此坦誠嗎——他就是怕你知道了,和他斷的干干凈凈!比起堂堂正正喜歡你,他更在意的是能不能得到你。”
鐘軾字字雷霆:“他是有不幸,我同他。可他也是個孬種,放任自己吸笑氣逃避現實,用瞞欺騙留住人,這種人他不值得你……盈盈!”
鐘盈臉燒的滾燙。
知道,確信爸爸說的沒錯。
后來,鐘軾生怕不死心,說,你要是不信你開著免提,現在就打電話去問梁致,看他敢不敢認。
鐘盈真打了。
梁致聲音笑瞇瞇的,聽不出一不對,當然……也一點兒也不。
他到底把當什麼。
這麼天大的事,都可以欺瞞,以后還有什麼不能的呢。
鐘盈忍不住勾,對著空氣笑了笑。
徹底死心了。
拒絕了鐘軾替了斷的念頭,打給梁致,直截了當說了清楚。
當時梁致是在電話里,涕淚縱橫,求過的。
他說,是他這灰暗人生中最后一抹彩了。他什麼都沒有了,只有負債累累,他也想過,不能把拖進泥潭一起,可怎麼都舍不得放手。
就如溺水之人,即使知道結果是共同沉淪,可誰又舍得松開那最后一浮木?
“我不甘心。”
知道鐘盈的態度無可挽回后,梁致笑的凄涼又倔強:“……我永遠都不會甘心的,盈盈。”
這是鐘盈最后一次,聽到他的聲音。
后來就杳無音訊,再不聯系了。
鐘盈刪了他所有的聯系方式,連帶著高中時很多照片也刪了個干凈。看起來云淡風輕,但實際上邊好友都知道,鐘盈消沉了大半年。
那大半年,在倫敦的出租屋里,經常一個人看著窗外的天和云發呆。
梁致喜歡嗎?
自然是喜歡的。
年眼里的熱烈怎麼可能藏得住。
可最終梁致還是騙了。
鐘盈想不通,怎麼會有人,能狠下心去騙自己喜歡的人呢。
更不明白的是,為什麼自己會遭孤立和冷嘲熱諷。
連梁致也只能說他不甘心。
可昔日那群老同學們中的不,就要把自己對校園時代的憧憬和懷念,加諸到別人上。
或許依照一本可歌可泣的小說劇,這時候的鐘盈,更應該原諒梁致的墮落和瞞,堅定不移陪在他邊,荊釵布,篳路藍縷,陪他從低谷重回巔峰。
可鐘盈偏偏沒有。
他們暗地里先是指責鐘盈冷無,不能共苦,只能同甘。分開以后也不夠難過,照樣鮮亮生活。
在知道嫁了位英俊多金的醫生之后,怪氣就更多了。鐘盈索刪那些人,從同學圈里退了出來。
就連姚雪風和許逢也一連刪了很多人。
總之,五六年時間過去,很多細節鐘盈都已記不清了。
忽然再次提起梁致這個名字,同心遠遠蓋過別的念想。
鐘盈還是希他過得不錯的。
但這一切都不用與有關,更不能相關。
因為的名字,已經被鐫刻在丈夫的婚戒側,為他的信仰了。
鐘盈坦坦,告訴姚雪風:“放心,我不會做任何對不起陳青安的事的。至于別的,我左右不了,只能見招拆招了。”
趁此時,服務員阿姨來給火鍋加了點湯,鍋里咕嘟嘟冒著的泡泡,瞬間安靜下去,正如們倆。
好半天,姚雪風終于還是忍不住問:“盈盈,你到底……為什麼嫁給他呢?”
他們都以為,已經不愿意相信了。
“我不是說你家博士哥哥不優秀啦,唉反正……反正你懂我的意思!”姚雪風解釋著。
“我懂。”
往辣鍋里不要命的丟了一堆綠葉蔬菜,鐘盈微抬著下,曼聲說:“首先,我說過的,除了年齡以外,陳青安幾乎可以說是長在我審上的男人。”
“這倒是,盈盈。他和你的理想型重合率太高了,所以當初他煞費苦心能追到你,我和逢都不奇怪,但我們至今想不明白……”
你不至于要嫁給他吧。
不蔬菜一燙就,鐘盈撈了顆茼蒿上來,吹了吹,默默咬下去,卻不小心也咬到花椒,麻麻的覺瞬間在舌尖綻開。
“那……我也沒辦法。”
嘶了聲,還是低著頭,忽然好認真的說:
“雪風。我不知道為什麼,但我離不開他了。”
我離不開他了。
而婚姻,或許就是留住一個人,留住一段最決絕的方法。
作者有話要說: 陳青安你聽到沒!!!!QAQ
希各位也不要討厭鐘盈,這樣寫我知道可能會有爭議,但我認為沒做錯。
我向來不喜歡人在里更容易癡付出的說法,青春再難忘懷,梁致也絕非可托付的人,干嘛要沉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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