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鶴沉默了下來。
能聽到那頭發出窸窸窣窣的小靜,像是他從床上坐了起來。過了幾秒,又傳來拉開窗簾的嗞啦一聲。
隨后,書念聽到謝如鶴順著的話低喃道:“星星……”
聽到這話,書念突然發現自己連窗簾都沒有拉開。
別說星星了,如果不是看到了現在的時間,連外面天空亮沒亮都不知道。
拉開窗簾之后,謝如鶴就沒再說話。這意思仿佛就是在說,他聽了的話,飽含期待地往外看,卻發現烏云覆滿整個天空,半顆星星都看不到。
這覺就像是被人隔空抓了包,書念有點臉熱。看向窗簾,捂著話筒,躡手躡腳地湊到了過去,唯恐被他聽出自己的靜。
書念抓住窗簾的邊角,小心地,一點點地,想將窗簾打開來,看看外面到底有沒有星星。
還沒等拉出一條小,謝如鶴輕聲道:“是好看的。”
“……”書念立刻松了手,放下心來,沒往外看,“嗯…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還沒睡。”
書念不太信:“那你在做什麼?”
謝如鶴說:“寫歌。”
“哦。”書念想起了件事,問他,“你現在怎麼都不自己唱歌了?”
“想專注創作。”謝如鶴的聲音聽起來很有耐心,平穩又帶了點,“而且,寫出來的歌,有些并不適合我自己來唱。”
“但是那首《星星掉下來》,我覺得你自己來唱就很合適呀。”書念坐回去,抱著膝蓋跟他說話,“比我唱的好多了。”
他唱的那個版本現在還在的手機里,書念聽了沒有千遍也有百遍。
依然沒有聽膩。
謝如鶴笑了一聲,語氣很認真:“你唱得好。”
他今天的話比平時多了一些,卻也沒問這麼晚打電話的原因。
好幾次,書念覺得他會保持沉默的時候,他都會出乎意料地開了口,而且仿佛半點不用思考,沒有過腦就說了出來,回復的很快。
給一種隨時都在的覺。
像是順著電話過來,化氣息,千萬縷地纏繞在的周邊。
書念的恐懼漸漸消散。
猶豫了下,不想再打擾他,正想跟他說一聲就掛電話的時候。謝如鶴突然問了一個問題:“書念,你覺得這個世上有鬼嗎?”
“……”書念下意識往被子里了,低聲音,像在說悄悄話一樣,“肯定有的。不是都有人做過實驗,人死了之后會變輕嗎?”
“有?”謝如鶴的聲音平靜,“那不是好的嗎。”
這突然冒出來的結論,讓書念極為不能理解,但還是想聽聽他的道理。
“哪里好?”
“那就代表了,那些想見卻再也見不到的人。”謝如鶴頓了下,宛如想起了什麼人,“有可能一直陪在你的邊。”
“……”書念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低聲問,“你說的是阿姨嗎?”
謝如鶴沒否認:“嗯。”
書念的心有點酸。
但謝如鶴的緒聽起來卻不算差,仿佛不像是響起了傷心事。或許是沒做過這樣的事,他的語氣還有些生:“你覺得這些是真的,那就相信著。但你不要把它想得那麼可怕,也不需要去害怕。”
繞了一圈,書念終于反應過來。
他是在用一種別的方式,讓不要害怕。
他是在安。
“我知道了。”書念了眼睛,小聲道,“謝謝你。還有,對不起,半夜給你打電話,打擾到你了。”
大概是被夜暈染,謝如鶴的聲音帶上幾分繾綣:“你能打給我,我很高興。”
聽到這話,書念的呼吸一頓。
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想說點什麼的時候,謝如鶴又開了口,語氣變回平時那樣清冷平淡:“沒事,不打擾。”
剛剛那句話仿佛只是書念的幻聽。
了:“那睡覺吧,很晚了。”
謝如鶴嗯了聲:“睡吧。”
道了聲“晚安”,書念把手機放到旁邊的枕頭上,等著他掛電話。等了幾十秒,那邊卻完全沒有要掛電話的趨勢,通話時間仍然在拉長。
書念湊過去聽,也沒聽到那頭有發出一點點的聲音。
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也許也像一樣在對面等掛電話。
盯著看了一會兒,忽地手掛斷了電話。
書念把手機放到床頭柜上,湊過去把窗簾重新拉上,順著隙看到了窗外云層布的天空。頓了下,重新埋進了被子里。閉上眼,腦海里再沒浮現那恐怖嚇人的鬼臉,也再無一恐懼的心。
很快,書念坐了起來,毫無困意。郁悶地了心臟的位置。
為什麼還是跳的那麼快?
這個錄音棚只租了四天的時間,書念的配音經驗不算特別多,不想影響到進度,空閑時間一直在對口型。
而且,來配音的演員大多數沒有經過專業的聲音培訓,為求完,很多臺詞都需要反反復復錄。書念不希讓自己占據錄音棚太多的時間。
柯以晴的場次在第二天下午就錄完,之后也沒再來錄音棚。
書念沒把的話放在心上,把全心都放在用聲音演繹好這個角的事上,希自己不要給演員本拉后。
進度也順利地隨著時間推移而完。
時間尚早,書念提前出了錄音棚。終于放下心口的一塊大石,現在的心格外放松,盤算著去附近買點水果,然后去找謝如鶴。
想起謝如鶴在生日那天說的那個小小的愿,又想到自己答應了之后沒再有后續的作為,書念有些愧疚。
不好貿貿然過去,猶豫著給謝如鶴發了個微信。
過了好一段時間,直到書念快到謝如鶴家樓下,才收到他的回復:【你過來了嗎?到了直接上來十七樓就好。】
看到那個數字,書念猜測他大概剛剛是在做復健運。沒再磨蹭,上了十七樓。替開門的是認識的那個康復醫師。
書念跟著他,穿過客廳,走到謝如鶴專門用來做復健的那個房間里。
進門后,看到里面的場景時,書念愣住了。
上一次看他復健,還是他生日那天,那時候他站起來,完全是依靠站立床的支撐,下肢像是完全沒有力氣。
可這次,時隔了一個月。
書念看到謝如鶴沒依靠任何東西,站在康復雙杠的中間。一時間,甚至以為他完全好了,在這段時間有了很好的效,努力終得到回報。
不知道做了多久的訓練,謝如鶴的臉上都是汗,臉也微微泛紅。注意到書念的影,他看了過來。像是力不支,下一刻,他手抓住旁邊的雙杠,穩住子。
康復醫師走過去,對他說:“先休息一下吧。”
“等一下。”謝如鶴搖頭,看向書念,氣息不穩,“書念。”
書念走過去站在他的旁邊,問道:“怎麼了?”
“我現在能不扶東西站一分鐘了。如果我能走——”謝如鶴停頓了下,“三步,走三步。你能不能……”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就想跟說點話,意識到自己的話像是在提要求,謝如鶴就說不出口了。
等了半天沒等到后面的話,書念茫然:“啊?”
謝如鶴垂下眼,低聲道:“沒什麼。”
旁邊的康復醫師看出了他的心思,覺得好笑,主替他說:“就是希你給他一點鼓勵。”
沒想到他會突然說話,謝如鶴皺著眉,看了過去。
書念不太懂,遲鈍地問:“什麼鼓勵?”
“不是多難的事。”康復醫師一本正經地,像是說一件很平常的事,“說幾句話,或者,一個擁抱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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