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是你朋友了， 我們來日方長。”

說到“朋友”這三個字的時候， 年一， 片刻后難以置信地轉過臉，看著。

他的雙眼里帶著那麼亮的，充滿了狂喜。

“朋友？”他反問了一句， 怕自己聽錯了。

天知道，剛剛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 他整個人突然就像被雷劈中了， 話都說不出來。

他以為， 喜歡他，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但是剛剛說什麼？是他的朋友了？

已經是他的了？是他的所有？

張蔓借機推開他，看他愣愣的樣子，撇了撇：“不是你朋友我會讓你抱這麼久？”

——忘了，之前不是的時候， 也抱過很久。

又想逗逗他，語氣惋惜地說道：“你覺得不是啊，那算了……”

但下一秒，就被人一把摟著腰， 抱起來。是那種雙腳離地的擁抱， 他把抱起來，抱著輕輕轉了一個圈。

張蔓看到他的眼里， 那黑漆漆的眸子里，似乎有好多好多顆星星， 那麼璀璨。

年的心臟又開始難。

他覺得自己變得那麼貪婪，人對于一個世界的貪如果有一個固定值的話，那麼他從前那些看談的、無所謂的、放棄的念，好像在上忽然地就累積起來。

——原來世上竟然有這麼一個人，讓你每每見到，都想擁懷。而在你真正抱著的時候，你又想得到更多。

他放懷里的下來，抵著的額頭，小心翼翼地湊近，幾乎是控制不住地想親親的角，但再靠近的時候又停頓住。

不行，要慢慢來。

他向來沒有什麼運氣，不能在今天晚上用完，就像說的，來日方長。

……

兩人從場往回走的時候，張蔓只覺得這條路走得格外漫長，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明明已經是男朋友，也想過去牽他的手，但大腦怎麼命令，手也彈不得。

就在這時，到年的手背過來了的，似乎是在到并不躲閃之后，繞到的手心，輕輕牽住了的手。

十指相扣。

被牽著往前走，心跳忽然加速，黑暗里，的角彎起，眨了眨眼睛看向年的后腦勺。

牽手是一件很奇特的事，明明沒有擁抱那樣大面積的，但手指上的覺神經是那麼敏銳。能到他包裹著的指節，他手心的干燥溫熱，還有他往前牽引著的輕力道。

一切都溫得不像話。

不過也沒能牽多久，張蔓還是臉皮太薄。等到了人多的地方，好說歹說，年總算同意松手。但松了手，他的眼睛就開始不看路了，牢牢盯著。

就好像下一秒會消失不見。

“李惟，明天我不去補課了。”

話音剛落，年就站住了，又過來牽了的手，聲音有些張：“為什麼？你有事嗎？”

張蔓角彎起，了他的手心放開他：“因為明天我要陪你過生日啊。”

年愣了好一會兒。

生日？他沒有過生日的記憶，甚至連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明天是他的生日。

但剛剛說，明天要給他過生日。年的表忽地亮起來，他低了頭看，聲音很輕：“張蔓……我以后可以你蔓蔓嗎？”

張蔓的心頭火熱，整顆心臟怦怦直跳，看著他，笑著點點頭。

冬夜里，晚風蕭瑟，教學樓下此時沒有幾個人，校園里昏暗的路燈把兩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

那個平日里子清冷的年，拉著站在教學樓旁的墻邊，一聲聲喚：“蔓蔓，蔓蔓……”

這兩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和陳菲兒還有張慧芳都不一樣，他沙啞的嗓音帶了無盡熾熱和些許的抑，仿佛，能灼傷的心臟。

……

這天張蔓回到家，張慧芳也才回來沒多久，正在看一部這年在國很火的家庭皂劇。

自從那次兩人把話說清楚了之后，母倆的關系似乎得到了升華，雖然相模式還是那樣，但彼此心里都知道對方的珍視。

“張蔓，你上次說你明天要去Z市玩是吧，多穿點，Z市明天下雪。”

張慧芳說著，又八卦地湊過來：“和誰一起去啊？上次送你回家那個小男生？”

張蔓無奈地點點頭，張慧芳的眼睛就亮了，從錢包里拿了一沓鈔票：“拿去花吧。”

張蔓接過錢，有些無語，媽這個典型的外貌協會，什麼時候能改改。

原先是打算等李惟生日那天表白的，所以買了兩張去Z城的車票。Z城有著全國最大規模的海洋館，設有一條長長的海底隧道，張蔓前世就想去，但一直沒有這個機會。

想到剛剛送到樓下，抱著不放的年，心就化了一灘水。

原本的打算就是他生日那天，在海洋館里和他表白。但沒想到，他急急忙忙來找，讓這一切都提前了一天。

——

這年N城還沒有通高鐵，去Z城還是坐大比較方便。

因為是周末，又快到年底，長途汽車站里人很多。汽車站和火車站修的差不多，都是大大的落地窗，一排排簡陋的座位。

窗戶外頭是張蔓最討厭的雨夾雪，又冷又，地上積了那些水，害得到現在腳都是半的。側眸看著旁邊的空座位，守著兩人簡單的行李。

因為是短途旅行，兩人都只帶了一個背包。張蔓坐著發呆，半晌了自己的臉。

還是有點沒適應過來，心里只要一想到，就會發，就會忍不住地笑出聲。

——就在昨天晚上，他為了的男朋友，今天是他的生日，也是他們在一起后的第一天，更是他們第一次出去旅行。

就好像有種度月的覺。

過了一會兒，年買了早餐回來，在邊坐下。

他細心地在上墊了幾張紙巾，放了兩層塑料袋，隔熱又防臟。又把餐盒打開，給掰好一次筷子。

“蔓蔓，吃吧，一會兒要坐三個小時的大。”

他說著，溫地了的頭發。

張蔓抬頭看他，年今天穿了一件厚實的灰夾克外套，頭上戴了一頂黑棒球帽。灰黑本來就是很冷清的，他又剛剛去外頭買早餐回來，整個人渾上下還帶著一陣冰涼水汽。

但那眼里分明是溫暖的。

或許是一個人生活慣了，他其實一直是一個很細心的人。和那些年紀輕輕對生活一竅不通的莽撞年人不同，他自己照顧自己這麼多年，有許多細致的人生經驗。

這樣的人，但凡要對一個人好，可以做得很好很好。

心里微酸又微甜，笑著夾了一顆小籠包，送到他邊。

“——啊……張口。”

那小小的包子撞到他的，包子皮溫熱，很有彈。

年無奈張口。

張蔓看著他吃下去，毫不吝嗇自己的夸獎：“男朋友真乖。”

年聽到的稱呼，眼里的溫度越發濃烈，角含著笑過來牽的手，昨天牽了一路，能生巧了。

張蔓躲開，夾了一個包子塞進里：“別牽，我先吃飯，等我吃完了，再牽手好不好？”

說完，自己都笑了。不知道是不是每個剛談的人都是這樣，就是這種零碎的小事，都會當作正經事來商量。

年沉默了一會兒，看著鼓鼓囊囊的腮幫子，只好妥協地點點頭。

車子很快發車。

兩人的座位靠后，好在這輛大是座，可以調節座位。張蔓把座位調了一個舒服的角度，打算開始補覺。

——昨晚幾乎興得一夜未眠，回想了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其實除去晚自習，明明只有幾十分鐘，但牽手、擁抱、眼淚，還有他在耳邊，低低地的名字。

夠回憶十倍長的時間。

誰知沒睡兩分鐘，車里就有兩個孩子開始大哭起來。汽車車廂封閉，統共就那麼大的空間，孩子的哭聲回在車廂每個角落，在每一個它到的平面上反再反。

張蔓皺了皺眉頭，剛想睜眼，卻忽然被人輕輕按了一下腦袋。

年讓一只耳朵著他的肩膀，又用右手環過的脖子，輕輕捂住了另一只耳朵。他的掌心溫熱，蓋在耳朵上，隔絕了一大半的吵鬧聲，就好像給圍了一個寧靜、安全的小世界。

張蔓側過頭，鼻端是他外套上的清新味道。輕低聲問他：“李惟，你不睡嗎？這樣會不會不舒服？”

“不會，睡吧。”

的發蹭著他的脖子，有點。李惟摟著肩膀的手了，另一只手又過去牽了的手。

怎麼會不舒服呢？他想要每時每刻都到，牽手不夠，擁抱好像也不夠。只要見到，他就像是得了皮癥。

張蔓這個角度只能看到年朗的下頜線，不由用頭頂蹭了蹭他的下，心滿意足地開始睡。

昨夜睜眼到天亮，實在困極，張蔓靠在年的肩膀上睡得很沉。車快要到站的時候，還沒有醒。

車子已經下了高速。

窗戶凝結了厚厚的水霧，前座的孩子出手，去了玻璃上的霧氣，探著腦袋往外看。

窗外已是猛烈的鵝大雪，建筑和車輛上都積了厚厚的雪頂。路上行人或走或跑，那些影沒幾步就被進風雪之中。

李惟的肩膀稍稍有些發麻，的呼吸有規律地在耳邊響起，他輕輕轉過頭，看著可的發旋。

不是每年都能記起自己的生日，但有記憶的幾年，都和今天一樣，是個下著大雪的深冬。

下雪天沒什麼不好的，路上也沒什麼人，不會有他一貫討厭的熱鬧。不會讓他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格格不。

但現在，有在他邊。

他的手心里，還握著的手，溫暖又。他恍恍惚惚地想著，原來冬天里，也能有這樣的溫度。

這樣恰到好的溫暖，讓他的心，就快要化了。

年輕輕彎了角，低下頭，那樣小心地在的發旋上，落下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