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 張慧芳還得張羅著送客人們回去， 張蔓就和徐叔叔打了個招呼， 帶著李惟和陳菲兒出了酒店。

陳菲兒本懶得看他倆秀恩，飛速爬上公車走了。

張蔓牽著年的手，兩人沿著酒店旁一條小路一直走， 打算先散散步。

今天是元宵節，外頭很熱鬧， 能看到天空中不斷有炸裂的煙火和放飛的孔明燈。

路兩旁高大的法國梧桐早就落了葉子， 看著禿禿的， 或許還得等天氣再暖和一點，才會長新葉。

張蔓扯了扯年的袖。

“男朋友， 你今天吃了飯，打了麻將，還收了紅包，你開心嗎？”

自從他開始接心理治療， 問他開不開心，了每天必備的工作。

之前就和他約法三章過，開心就是開心，不開心就是不開心， 不許對撒謊。

年很誠實地點點頭。

“今天很開心， 尤其是……”

他說著，牽著路過一盞路燈， 忽然低下頭親了一下。

淺淺的吻落在邊，一即分。

他吻完， 眼波流轉地看著，深與溫，無可藏。

張蔓的心臟怦怦直跳。

以為他要說話了，誰知道年笑了一下。

“——尤其是收了紅包。”

張蔓氣鼓鼓地錘了他一下，卻被他摟過去，圈在懷里，深深吻下來。

——其實有時候，還是會很喪。

那種神層次上的抑郁緒是控制不了的，比如他到現在，吃東西的時候都嘗不出來什麼味道，對很多東西也提不起來興趣。

好在，就是一件足夠愉快的事。

只要一想到，就想鼓起勇氣去做很多事，打起神從所有的不愉快里面，找到愉快的覺。

……

這邊小倆在慢悠悠地散步，那邊張慧芳送走了最后一個賓客，累得坐在車子里，哼哼唧唧地著小。

他們今天酒宴明說了不收份子錢，但徐家畢竟都是有頭有臉的親戚，沒送錢，也都準備了價格不菲的禮。

其中最貴的，當然還是李惟送的那對對表，徐尚收的時候，還有點咋舌。

——這臭小子，把他給張慧芳買的鉆戒都比下去了。

徐尚把所有禮放到后備箱鎖好，打開車門坐到駕駛座上，殷勤地給老婆起了肩膀。

“小芳，你說李惟這孩子送了這麼貴重的禮，咱們給他回什麼好呢？半大孩子，送奢侈品也不太好，我一時半會兒想不出來什麼回禮比較合適。”

張慧芳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說你蠢你還上了，我給他回禮？他都把我兒拐走了，我給他回禮？哼……”

特別是一想到上次視頻里的，讓掉了半個餃子的畫面，張慧芳的冷哼聲越發起勁。

聽說這臭小子還有神疾病，打不得罵不得，張慧芳一口氣生生咽下去，還想給他回禮？

就讓他破費，怎麼了？

徐尚一邊給肩膀，一邊好笑地說：“真這麼討厭他？那今天還讓他來？”

張慧芳鼻子里發出一聲“哼”聲：“還不是我這邊缺人，為了湊場面罷了。”

徐尚搖搖頭：“你啊，永遠不說真話。”

還不是因為元宵節，想他一起來吃個飯。

大過節的，那孩子一個人待著太冷清，人多，熱鬧點。

……

過完元宵，苦高中黨立馬回校了。

其實高一真的算是幸福的，高二高三都過不到元宵，高三好像是初八就上學了。

原本李惟是請了這學期休學假，但張蔓考慮到他一個人在家太孤單，就和他商量了還是回學校，每周放假兩天去醫院做心理咨詢。

反正走競賽，平時課程也不張。

這樣的話，每天都能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就更多了。

由于張蔓上學期期末考試的理績實在太優秀——李惟缺考，直接考了全班第一，一開學班主任就主找，問有沒有意向之后走理競賽。

張蔓忙不迭點頭答應。

班主任在班里挑了十個名次靠前的同學，分別問了他們的意向，有七個比較全面發展的還是不打算走競賽，到時候拿不到獎還耽誤了其他幾科的績，得不償失，于是表示只參加競賽考試，平時還是側重高考；另外三個，包括張蔓，都是在理上比較有特長的，則確定了要當競生。

李惟是破例的第四個，他想當競生，劉志君當然是舉雙手贊。

一中的競賽很有系。

培養競賽生的時間，也開始得比別的學校要早，特別是競生和數競生，高一下學期每天的晚自習，都要用來上競賽輔導課，也會有專門的老師帶競賽生。

然后高二上學期，學校會讓他們提前一年參加預賽試試水。

大部分人是不太可能在高二那年就在復試拿獎的，所以只是為了積攢經驗。

但張蔓可不是這麼打算的，前世李惟就是在高二那次全國決賽里，拿了一塊金牌，保送的B大，也不能拖后。好不容易在一起了，要是因為沒拿到保送就異地一年，可不愿意。

于是張蔓在開學第一天就給自己立了大大的flag，這學期必須卯著勁學習，就算不是頂尖聰明，對競賽這塊了解的不算多，但畢竟從事高中理教學那麼多年，很多解題經驗和題目直覺也不是蓋的。

何況還有李惟這個外掛。

在苦的高中黨里，競賽生最開始的時候，無疑是很讓人羨慕的。

不用在教室里參加枯燥的晚自習，各科老師對于他們的作業完況也會適當放水，一些文科課程甚至可以直接翹掉，去教學樓旁邊那個小黑屋里頭刷競賽題。

這種特殊，就是會讓人羨慕。

不過真正搞競賽的人，就不覺得輕松了，搞競賽真的很需要孤注一擲的勇氣和非常清晰的自我規劃。

不功，便仁，競賽沒拿省一的，沒法參加決賽，更沒有自主招生降分資格，又耽誤了學習，大部分人就算之后回去高考也沒什麼太大作用了。

而且由于和學校常規制不同的這份特殊，高中的時候搞競賽，真的需要自己本非常大的自制力，每天要接那麼多別人大學才會學的知識，那麼多定理、公式，刷不完的題……

這些都要自己去控制，需要非常強烈的motivation。

所以大部分有勇氣搞競賽的人，都對這門學科得深沉。

競賽小黑屋，就是為他們熱的學科癲狂的地方。

經過幾天的篩選，競班一共十一個人，除了他們一班四個同學，還有七個來自另一個實驗班和普通班。

幾個同學在這天晚自習，被負責統籌競班的劉志君帶著去了小黑屋，互相見了面，之后他們得長期相好幾年。

學理的幾個同學，對李惟倒是沒有像一般同學那麼抵。

人總是會對同領域的強者，產生崇拜和敬畏。

再瘋再不合群，那也是理大佬啊！大佬本來就不是普通人嘛，要是普通，他能當大佬嗎？

人家每次理考試不是滿分，就是接近滿分。這還不是重點，重點是，人家現在本就沒把高中階段的理放在眼里好嗎？聽一班的人說，人家把量子力學、廣義相對論都自學完了，現在好像在學量子場論和群論，以及前沿的學論文。

妥妥的B大理專業大三學生水平，還是極其優秀的那種。

他們這群渣渣有什麼資格歧視大佬？

所以他們對李惟的不熱，并不是因為排斥，而是在大佬面前瑟瑟發抖的矜持。

十一個人里，除了張蔓之外就只有一個生，齊樂樂，是個普通班的生，平時總績比張蔓還差，但就理一枝獨秀。

齊樂樂名字甜，人就沒那麼甜了，個子和張蔓差不多，型卻是張蔓的一點五倍，戴著個厚厚的眼鏡，很向，一進小黑屋就自顧自找了個位子坐下來刷題。

其他九個全是男生，搞理競賽的，這種男比例非常正常。

一班那兩個男生，其中一個就是張蔓的前桌，金明，另一個則是理課代表徐浩思。幾人原本就是一個班的，都很絡，倒也沒說什麼話。反倒是別的班幾個男生，見著張蔓那個興啊，一進門就紛紛上來搭訕。

要電話那都是日常作。

畢竟是校花小姐姐，走到哪兒都備關注，好不容易有機會一起鉆小黑屋，說不定鉆著鉆著，就能鉆出火花來。

金明瞄了一眼幾個蠢蠢的男生，又瞄了一眼李惟，小眼睛里泛起了吃瓜的。

一個學期的前桌，真不是白坐的。雖然后腦勺沒長眼睛，但不妨礙他不就能聽到幾句讓他酸掉牙的……悄悄話。

二班理課代表陳峻在同伴慫恿下，笑嘻嘻地拿出自己的手機，想讓校花小姐姐給自己輸個電話號碼。

手機剛遞出去，忽然覺脖子后頭涼颼颼的。

有一種汗豎起的覺。

他回頭，發現大佬正靠在窗邊，手里拿著一本裝訂過的全英文論文，面無表地，涼涼地看著他。

陳峻突然就有點手抖。

好像是聽說，李惟追過張校花來著。

他搖搖頭，決定忽略大佬微妙的眼神，繼續和小姐姐搭訕。

“張蔓同學，輸一下手機號唄，以后有什麼活一起出去玩啊。”

“不好意思，我沒有手機號。”

張神一張冰山臉，冷冷淡淡地拒絕了他。

陳峻：“……”

其他人：“……”

所以，你桌子上那個手機，是放著當吉祥的嗎？

誰也沒注意到，倚在窗邊那個年，忽然低著頭，彎了彎角，慢條斯理地翻了一頁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