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東西以后, 容珩就帶著容庭下樓了,他沒有上車,只是跟司機孫啟明說道:“你把他送到我的房間, 我還有點事。”
孫啟明神訝異, 卻還是問道:“不用我送您嗎?”
容珩搖了搖頭,“不用, 我自己打車。”他又看向乖乖坐在后座的容庭, 在心里嘆了一口氣,“這會兒不早了, 你先跟他回酒店,我去醫院給你媽送點東西,不會很晚回。你自己會洗澡嗎?”
這個問題在容庭看來, 是有點侮辱人的。
他馬上就六歲了, 這段時間也一直是他自己刷牙洗臉洗澡的。
父皇在陌生人面前這樣問,真的好嗎?他也是有自尊心的。
他直了腰板,刻意加重語氣, “我會,我一直都是自己洗澡的。跟子也是我自己洗。”
如果是宋園聽了這話,一定會狠狠地夸贊容庭, 讓他在陌生人面前倍兒有面子。
可容珩不是宋園,聽到容庭這麼說,他也只是很平淡的恩了一聲。這讓容庭倍失。
容珩目送著車子離開, 這才提著紙袋子往小區門口走去, 走出小區以后, 他站在路口,攔了一輛計程車就坐了上去。
與此同時,吳思雨的神狀態還是很不錯,甚至還有心思去打一盤游戲,隔壁床今天生了孩子傍晚時分就出院去月子中心了,此時病房里也只有們兩個人,顯得很是安靜。
吳思雨放下手機,饒有興致的坐起來,看向宋園問道:“今天那個酷男是不是在追你啊?”
酷男?
容珩的確是很冷酷,從頭到尾幾乎都沒有跟吳思雨多說一句話,他一向這樣,不過他命也太好了,以前在古代,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現在古穿今過來,搖一變為謝家太子,本就不需要應付人世故。
只是酷男這個詞,讓宋園有些恍惚,覺一下子回到了初中時代,畢竟這個詞是真的很古老了。
“沒有啦。”宋園回過神來擺了擺手,“就是普通朋友。”
“你對他可能是普通朋友,可我看得出來,他是想追你,他對你很上心啊。”
“是嗎。”宋園語氣淡淡。
“是的,我覺得他長得真的很帥啊,跟你站在一起就特別般配,而且為人還蠻細心的,今天他也是在跑進跑出。你對他就一點覺都沒有?”
覺?
這個詞也很久遠了。
久遠到聽到吳思雨這麼問的時候,也會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的場景。
他穿著一淡藍長衫,腰板直,面冠如玉。毫不夸張的說,覺得就是古言翩翩公子男主角本人了。從穿越到古代,甚至一直在回來之前,那漫長的幾年里,總是在麻痹自己,也不止一次的想要去融到那個環境中,為一個古代人。
如果是一個古代人,那麼的一生都很順遂,還可以稱之為人生贏家。
遇到喬裝的當朝太子,跟太子有一段很真摯的,雖然細想起來這中間有不謊言和欺騙。后來在他登基以后又為他名正言順的妻子、當朝皇后,最重要的是,他還真心,獨寵一人。
可是現代人,知道現代有很多真正恩且彼此尊重的夫妻,也呼吸過自由的空氣,也生活在人人平等的環境中,那一切別人以為是做夢都想不來的無上恩寵,反而令呼吸困難、幾乎要窒息。
“這種事是要看緣分的。”宋園淡淡地笑道。
吳思雨聞言一怔,似乎也想起了某樁往事,再低頭看看自己隆起的肚子,也笑了起來,“是啊,這種事是要看緣分的,有的人就是沒有緣分。”
“說這個話題還沉重的,你現在需要放松心。”宋園幫拉了拉被子,“你快趁著沒那麼痛的時候多休息休息吧,別擔心,我今天晚上就留在這里。”
吳思雨還有些不好意思,當然也是的,“你回去休息吧,這里有護士跟醫生呢,我老公估計早上也就回了。”
“你這個不好說的,我怕你后半夜突然痛起來,邊沒人還是不行。”宋園起,“你快休息吧,等真的開指了,我估計你想睡覺都夠嗆,我去一樓買點咖啡,你要不要喝點什麼?”
吳思雨上是這樣說,但生孩子這麼大的事,如果邊沒人陪,也害怕,便點了點頭,“那好吧,我不喝的,今天喝了好多湯,這會兒還撐著呢。”
宋園拿著手機跟錢包出去了,這個點這一樓還是很熱鬧,畢竟每天生孩子的人都有很多。
乘坐電梯去一樓,一樓有個自販售機,之前去買過,是有那種罐裝的咖啡賣的。剛從電梯出來,就看到孟敬言正坐在一樓的走廊長椅上在發呆。
正猶豫要不要上去打個招呼的時候,他已經看了過來。
“孟醫生。”宋園只好走到他面前,主問了個好。
孟敬言一向都是溫文爾雅的,印象中的醫生就是他這個模樣。白大褂就十分符合他的氣質。這會兒看他,他卻是難掩茫然和難,這讓宋園有點兒驚訝。
“宋小姐,你好。”孟敬言有些無措的了手,又苦笑了一下,“你有時間的話,能陪我聊聊天嗎?我心里不好的。”
宋園恩了一聲,在他旁坐下。
爺爺年輕時候還很好相,等老了以后,反而是有些難纏,平常去看醫生,十有八1九他都會鬧緒,這次不一樣,爺爺沒有鬧著要出院,還時常在他們面前夸孟醫生是個好醫生,可見孟醫生的確人很不錯。他一直都在盡心盡力的為爺爺治病,是這一點,打從心深就非常激他。
“怎麼了?”宋園輕聲問道。
孟敬言有些無力的抓了抓頭發,“前段時間有個病人住院,況很不好,他輾轉去了幾個醫院,后來經人介紹來到我們這里,給他做了檢查,結果不是很理想。他不知道從哪里聽說,說買一種進口藥注進去的話,就會好起來,他還問過我,還央求過我們給他安排護士打針,我當時就拒絕了他,也跟他說了要對癥下藥,像他那樣的況是不能隨便治療的。”
他苦笑了一聲,“好像是我沒跟他說得太清楚太詳細,也好像是他求生太強了,他讓家人買了藥,在外面請了個人給他打了針。”
宋園怔住。
“就傍晚我到你之后,他被送進了重癥監護室,剛才……”孟敬言很難,“他家里人準備安排后事了,我在想,如果我當時更耐心一點,如果我能說服他的家人,如果我把這件事看得更重一點,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
與此同時,容珩在醫院門口下來。
他提著紙袋子,心里是拿不定主意的,他很想跟單獨相,像這樣的機會自然不愿意放過。
如果不是容庭還在酒店房間等他,他也想在這醫院陪著一起度過,也許,他還可以順便帶回憶一下懷孕時的事,也許,他還可以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跟說一下容庭那五年發生的種種,這個話題肯定是愿意聽的。
想到這里,他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往住院部走去。
晚上的醫院遠遠沒有白天時那樣熱鬧,相反還顯得很空曠安靜。
他想,在看到他送這些生活用品來的時候,也許會有些。
從來沒細致到這種程度的容珩,想著等下的反應,竟然臉上也開始泛起了笑容。
來到住院部樓下大廳門口,他往里走了進去,走到大廳里,離電梯只有幾步遠的時候,他不經意地一瞥,瞥到了走廊長椅上坐著兩個人。
男人穿著白大褂,正低著頭看不清他的表。
人坐在他旁邊,正認真地聽著他說話,抬起頭來卻是目擔憂的看著他。
這兩個人一個穿著白大褂,一個穿著淺的大,在燈的照下,顯得極為般配的樣子。
這讓容珩很輕易地就想起了當年的那些事,時至今時今日,孟清嶸對宋園那從未言說的,宋園對孟清嶸的無條件信任,依然是容珩心中的一刺。他知道對孟清嶸只有兄妹之,他跟過去發生爭吵的時候,有些話他都快忍不住說出來了,可他還是憋著,他是真的怕,怕在知道孟清嶸的后,心深也會有一搖。
他欣賞孟清嶸,在政務軍事上也十分信任他,孟清嶸為人正直、襟開闊有勇有謀,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好男兒,除開世背景,就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在其他方面孟清嶸并不比他遜。孟清嶸不是輸給了他,而是輸給了那一層兄妹關系,如果,如果孟清嶸比他更快一步發現自己的,那他還會有機會嗎?如果將軍夫人沒有認為養,他還會有機會嗎?
思及從前,再看看眼前的這一幕,容珩提著紙袋子的那只手攥,青筋暴起,可是他的神依然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