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父下午出門釣魚, 河邊路面,不慎掉落水中,掙扎耗盡力氣, 幸虧年輕力壯的鄰居扛著鋤頭路過, 才把人救起來。
司父在村里住了多年,大家都認識, 趕把人送去鎮上醫院。
一陣張羅, 這才想起給他唯一的兒打電話。
直達的航班需要等待時間太久,言雋以最快速度查找出最近航班,先乘坐飛機抵達中轉站,下機后立即有人開車到機場外接應。
從這里開車到鎮上還需3小時,不過比起等待直達飛機再從機場出發, 能夠提前兩個小時到達。
司婳坐在車上, 神繃,從城市到鎮上的路程一點一點拉近, 此刻分分秒秒于而言都是煎熬。
“叔叔會沒事的。”言雋握住的手, 能覺到在微微抖。
“我不敢打電話。”怕聽到不好的消息。
飛機上關機無法聯系,現在可以正常使用手機又遲疑,怕自己這通電話打過去, 會收到噩耗。
“婳婳, 勇敢一點,你的爸爸還在等你。”言雋真切的著的眼睛, 掌心傳遞著溫暖。
“嗯……”握著手機在發抖,巍巍的駁回鄰居的號碼,等待的時間,心跳得很快。
直到鄰居的聲音傳來,“司大叔已經轉進病房, 醫院說沒有生命危險,我們放心。”
懸在心里的石頭終于落地,司婳吸了吸鼻子,又酸又欣喜,“太好了,謝謝你們,我很快就回來,拜托你幫忙照看一下,我很快就回來了。”
“行行行,你別太著急,你爸這有我們看著呢。”老家的村民們對司家父是心懷激的。
當年他們搬來這里,沒過多久村里興起籌資修路的熱,但大家都不太愿意,最后是司家捐一大筆巨款充當公用,其他村民也就紛紛效仿,投出自家該出的份額。
后來道路修建功,給大家帶來許多便利,村里的老人小輩都記著司家父這份慷慨,對他們頗為照顧。
得知父親離生命危險,司婳重重的呼出一口氣。
“這下放心了?”旁邊的人也跟著松了口氣。
“嗯。”應聲,卻自責的低下頭,“我不是一個合格的兒。”
住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因為產生分歧而爭吵,后來遠離家鄉,也倔強的不肯低頭。
不花父親的錢,父親也不要經濟上的孝敬,兩人就這麼僵持著,逢年過節才聯系一回。直到真正發生意外,才到心多麼害怕失去。
“叔叔發生意外不是你的錯。”言雋安道。
“可我明知道他出事,卻無法第一時間趕回他邊……”若是真的出事,這麼長時間的路程,怎麼來得及?
不想,“如果我留在爸爸邊,或者讓他來到我邊那就好了。”
言雋順著的話,“如果你是這樣想的,那現在回去告訴他,也還來得及。”
認識一年多,幾乎很聽司婳提到家里人,但從偶爾的只言片語中也能知道,與父親之間因為專業選擇問題出現隔閡,心結難解。
接下來,是良久的沉默。
抵達醫院已經凌晨,昏迷的司父還未醒來,只聽醫生代需要休息,司婳只能忍著,默默等待。
幫忙照看的鄰居已經離開,司婳坐在病房外,拱起雙手抵著下,神郁郁。
言雋站在前方,微微彎腰,“時間還早,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司婳抵著下搖頭,“我得等爸爸醒過來。”
雖然醫生說爸爸沒有危險,但沒見到他醒過來,心里還是放不下。
言雋了然,陪一起坐下。
司婳緩緩開口:“今天的事,辛苦你了。”
三個小時的車程,后面一半都是言雋在開車,眼角難掩的疲憊,他卻只字未提。
“叔叔沒事就好。”幾個小時的奔波被他三言兩語帶過。
司婳輕咬紅,抬頭凝著他,誠懇的道歉,“早上的事,對不起。”
后來仔細想過,當時言雋應該對的回答很失,才會連飯都不吃就離開。
孩眸瀅瀅,眼里滿是真摯。
言雋幾乎忘了,今天早晨他們還在鬧別扭。
不,應該說是他單方面的別扭。
昨晚他忍著滿酒氣沒有回家換服,這樣就能理所當然的留在第二天。背后的口紅印他不知道,直到司婳指出,他才想起言曦玩鬧時留下的痕跡。
這麼曖昧的痕跡,不該出現在他上。
他應該解釋,他知道自己說了,司婳就會相信。
但那一刻,他遲疑了,多麼希司婳能問一句,哪怕簡簡單單的一句就好。
不在乎,所以故意回避……
今早大概是他最狼狽的一次,逃避。
饒是如此,還是忍不住在來到自己邊時,孤注一擲彈奏那首曲子。
只可惜,早早被打斷,到現在他都不敢問,是否聽懂了其中含義。
兩人僵持著不,在的注視下,言雋開口:“昨天晚上小曦跟裴域玩鬧,不小心把口紅蹭到我上。”
這麼明白的解釋,懂了嗎?
司婳微微睜大眼,角深深彎起弧度,鄭重點頭,“我相信的。”
今天晚上發生的事太多,本沒時間去糾結口紅印,而且上班時已經反思過,原本就打算回家跟他和解,沒想到他會在這種時候忽然解釋。
不得不承認,心變好了些。
看見的笑容,言雋心底一,莫名松了口氣。
微妙的在兩人心口泛濫。
司婳執意守在病房前,言雋自然也不會離開,兩人偶爾會小聲說幾句話,或者看看手機,司婳以為自己能堅持,但沒過多久,眼皮子開始打架。
言雋低頭哄道:“先睡會兒,如果叔叔醒了,我喊你。”
“那你呢?”眼睛,里打著呵欠。
“我不困。”
“騙人。”
“那不然這樣,咱們流等,你先休息一會兒,到時間我就喊你。”
“真的嗎?那你一定記得喊我,我睡一會兒就好。”困意襲來本招架不住,靠在言雋肩頭,鼻尖縈繞著那道清新的香味,睡得很安穩。
男人偏頭凝著旁的孩,茶的眼眸泛著和的,他小心翼翼的出手,攬在孩背后。
許是心中有執念,大約過了二十分鐘,司婳醒來一次,“什麼時候了?”
“才幾分鐘,安心睡。”一只溫暖的手抵在背后輕輕拍,哄暫時忘記煩惱。
“那等會兒,一定記得喊我。”幾乎沒有懷疑,重新閉上眼睛。
等確定睡著之后,言雋稍稍移,將人從椅子上抱起,轉進病房,把人放在床上。
病房中有一張空床可供暫時休息,中間有窗簾把床位隔開,就這樣,司婳躺在床上睡得安穩 ,而言雋坐在旁邊,守到天亮。
早晨七點半左右,司婳醒過來,很困,但還是強迫自己睜開眼。
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言雋不在。
昨天晚上,言雋沒有醒。
早該知道的。
司婳掀開被子,正想下床去找他,病房門從外面被人打開,言雋提著東西走進來,“這麼早就醒了?”
司婳一聲不吭的盯著他,看清他眼里布滿紅。
見他把兩個袋子放在旁邊桌上,解釋道:“這里有兩份早餐,外面商店售賣的種類不多,我只買了這些,你看看喜不喜歡。”
司婳微微張開,“我要是說不喜歡呢?”
他沒有生氣,反而攬下責任,“那你想吃什麼?我再去找找。”
“言雋,你是笨蛋嗎……”明明自己也很累,還是一大早跑出去,準備這些東西。
連那麼無理取鬧的話都要回應,字字句句扎進心坎。
司婳深吸一口氣,問他,“你吃東西了嗎?”
“在外面吃過了。”因為時間還早,所以吃了才回來,也免得打擾到他們。
司婳翻下床,拉住他的手,“你去睡覺。”
瞧一臉疼惜的表,言雋抬手了的長發,“婳婳,你現在讓我躺上去,我也睡不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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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司父悠悠轉醒,睜眼看見兒的臉,還以為自己產生錯覺。
“爸?”
看到父親睜眼,司婳欣喜不已。
“我這是……”司父左顧右盼,看著四周環境,陌生又悉。
妻子離世前很長一段時間待在醫院,他悉這種覺,如今躺在這里的卻變自己。
“爸,你現在覺怎麼樣?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的?”司婳擔憂的守在病床旁。
司父努力回想,事經過在腦海中過濾一遍,才憶起緣由。
他擺擺手說:“不礙事。”
過了會兒才想起,遠在景城的兒怎麼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司父問道:“你怎麼在這?”
“余大哥打電話告訴我說你掉進河里進了醫院搶救,我都快嚇死了!”擔憂之下,平日疏離隔閡的面自然揭開,眼底流的關心不作假。
“我能有什麼事。”司父板著臉,不愿示弱。
就是這幅脾氣每次氣得司婳抓狂,“你都這樣了,能不能別再逞強?”
“放心吧,我命,死不了。”
“這次是余大哥剛好路過把你救上來,如果當時沒人發現,你知道后果會怎麼樣嗎?”這個天氣大多數人不愿出門,若非運氣好有人搭救,或許就真的……沉了水。
司婳不明白,為什麼到這個時候父親還能說出那些話,接到電話的時候怕得要死,手腳都打哆嗦,進了搶救室的人卻不把自己的生命安全當回事,這讓很是惱火。
父倆劍拔弩張,隨隨便便一句話都能點燃導火線。
守在病房外的言雋終于知道,為什麼脾氣溫和的司婳會跟父親的關系僵這樣。
沒過多久,司婳獨自從病房里走出來,臉上掛著淡淡不悅之。
“叔叔還好嗎?”
“他很好。”甚至有力跟吵架,趕離開。
剛才不想跟父親爭執,于是保持沉默,父親直接讓走,“不用守著我,回吧。”
一點沒有病人的自覺。
看氣鼓鼓的樣子,言雋反倒瞧出父倆之間的羈絆。
生氣歸生氣,卻不會真的賭氣不管。
“現在我要先回家一趟。”冬天河水冰冷刺骨,司父掉進去傷了,需要住院觀察幾天,得回家收拾一些東西送過來。
“昨天用的那輛車還在,我送你回去。”司機已經離開,車子留給言雋,現在只剩他倆,可以自己開車。
司婳擋在他面前,“我來開車,你休息。”
“……好。”這點無需爭。
從鎮上到村里只需要十幾分鐘車程,等到達目的地,司婳轉頭一看,言雋已經睡著。
著他疲憊的睡,司婳心口泛起陣陣意。
這兩天,他的心似乎不大好。
從景城到這里,他一直在安排所有的事,片刻沒歇息過,沒有半句怨言。哪怕到現在,對也沒有提出任何要求。
替理好一切,唯獨忘了給自己留后路。
這人真是……過分的好。
手指搭在他的胳膊上輕輕搖晃,“言雋,我們到家啦。”
睡在車上肯定不舒服的。
他醒過來,眼神帶著幾分迷離。
聽司婳的安排,一起下車。
樓房建在農村,但里面的工跟城市無差,一樓客廳沒有擺放太多東西,比較空曠,室整潔,看得出住在這里的主人在認真生活。
司婳解釋,“我爸爸他平時住在一樓。”
一樓客廳兩側各開著一扇門,推門進去便是臥室,但父親的臥室并不適合帶客人參觀。
司婳要帶他去的,是二樓。
對言雋說:“你是第一個能上我家二樓的客人。”
鄰里鄉親偶爾串門都在一樓,他們家沒什麼親戚,除了跟父親,沒有其他人上過二樓。
“聽起來很神。”
“是有一點小。”
“那我很榮幸。”
“你跟我來。”司婳朝他招手。
樓道間安裝著聲控燈,墻壁上掛滿畫框,從樓梯上去,二樓的客廳寬敞明亮,四面墻上也掛著各種各樣的畫。
驚艷、震撼。
它們有一個共同點,落款人——Susan。
因為對這名畫家極其喜 ,言雋也知這個名字。外面一畫難求,這小小的農村房間里卻掛滿墻壁,盯著這一切,他覺得不可思議,“這些畫……”
“是我媽媽留下的。”旁邊的孩輕輕挪腳步,著他,“很意外吧?”
“Susan,是你的媽媽。”
震驚之余,他也確定了兩者之間的關系,終于知道榕城那場拍賣會上,司婳為什麼能理直氣壯的否認Susan絕筆作。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瞞的。”從挽留他那刻就知道這個藏不住,也沒打算撒謊。
接著,司婳打開另一扇門,“這是我的房間。”
的臥室一直很干凈,就像有人每天住在這里,從不落灰,連被子床墊這些東西都會隨季節改變而更換。
“我進去,合適嗎?”
這個房間跟司婳現在居住的房間意義不同,那是他從未參與的過去。
見他這時候還顧及著什麼禮儀,司婳直接手把人拉進去,指著自己的大床說:“你睡這里。”
才不管那麼多規矩,只知道言雋現在累極了,需要休息。
然而言雋站在原地不,眉頭擰,“沒洗澡,也沒換服,臟。”
若是其他地方,他自己忍忍就算了,但這是司婳的閨房。
“沒關系呀,我又不會嫌棄你。”司婳執意把人按在床上,“快快快睡覺。”
理好這些,司婳下樓收拾父親的東西,換洗服和日用品,東西不多,很快就打包好裝進行李箱,等到中午連同午飯一起給父親送過去。
“什麼時候回去上班?”司父忽然開口。
“當然是等你出院之后。”早晨已經聯系Anni請假,考慮請假時間較長,便讓寫一份書面申請發過去,Anni會幫拿去蓋章。
“我還沒老到需要人照顧。”司父哼聲。
“不知道是誰釣魚還掉河里。”司婳不輕不重的駁回。
自知理虧,司父不吭聲。
上午余家父子倆出門趕集順便來醫院看了他一趟,“哎喲你那兒哦,可真是孝順,聽說你進醫院,急得不行!”
村子里其他人并不知道父倆之間的隔閡,農村許多年輕人都在外拼搏,一年到頭不回家,甚至好幾年不著家的都有。只知道司婳時常托他們照看父親,自然覺得父倆好,在電話里急那樣兒,連夜趕回來,旁人看著都容。
這些話傳到司父耳中,說不高興是假的。
兒隨他,固執,但父之間的分,他們自己得到。
下午司婳一直守在醫院,時常看手機,沒有言雋的消息。
大約四點多,司婳以回家準備晚飯的名義開車回老家,悄悄跑進房間看了看,言雋還沒醒。
這次做了三人份的食,一份送去醫院,等父親吃完,再把餐帶回去。
父親在清醒的況下是不會讓留在醫院的,小時候媽媽住院那段時間,爸爸顧不上,請了保姆阿姨照看著,就是不讓睡在醫院,只有白天才能去陪伴媽媽。
同樣的,父親現在也會回家。
已經確認過平安,晚上也不是必須守在醫院,司婳又開車回去,發現桌上準備的飯菜還未開,不疑:難道他還沒醒?
來到臥室門口,正想推門進去看看那人是否還在睡覺,剛抬起手,就聽見房間里的人在跟誰說話。
“我這邊有急事需要理,暫時不能回公司。”
“對,很重要。”
他的語氣很果決,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夠撼他的決定。
等里面的聲音消失,司婳這才敲門。
房門打開,兩人面對面,中間只隔著小小距離,司婳仰起腦袋,“你明天就回景城吧。”
“婳婳。”他有些不悅。
“不是趕你走哦。”耐心解釋,聲音,“你先回去好好工作,很多人需要你。”
“那你呢?”你需要我嗎?
他角繃著,藏起潛臺詞。
此時此刻,沒有誰能比司婳更能看懂他的心意。
輕輕的笑,“送你兩個禮。”
環顧四周沒搜索到什麼好東西,司婳直接拉開外套拉鏈,出掛在前的工作牌。
從景城回來到現在也沒來得及換服,工作牌都還掛在上,手取下,努力踮起腳尖,把帶著家門鑰匙的工作牌一起掛在言雋脖子上,“這是第一個,你回去之后,就把鑰匙跟工作牌分開,鑰匙你留著。”
為了安全,碼鎖會不定期更換,但鑰匙是長期不變的。擁有這把鑰匙,哪怕不知道碼,也能隨時進的家。
言雋握著鑰匙,心臟怦怦的跳。
一把輕輕的鑰匙,一張薄薄的工作牌,對司婳而言意味著什麼,他心知肚明。
忽然無比的期盼,“第二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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