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上海在下雨,只是確認下你有沒有人接站。”
湯水燙了下舌頭,佳禾輕吸著氣,沒說出話。
那邊易文澤似乎也不著急,約過電話,能聽到阿清在說什麼,好像還有喬喬和程皓的聲音……那邊的熱鬧,更突顯自己這里的冷清。此時已接近打烊時間,本來進來的時候還有兩三個客人,現在卻只剩了自己一個。
四個店員已經在清潔地面,從邊不停走過,明確暗示要關門了。
佳禾用勺子攪了幾下湯,看著僅剩的一顆丸滾得歡快:“其實,虹橋火車站這里還好打車的,我家離的也不遠。老師你早些休息,我手機馬上沒電了,就不多說了。”
“好,注意安全。”
他的聲音溫和如舊,似乎還低了幾分,佳禾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先掛斷電話。
迅速消滅著剩余食,手機忽然又震了一下。
喬喬:你行的,一屋子人旁聽你們說上海下雨。
佳禾險些咬了舌頭,好在自己識相掛了電話:都有誰在?
喬喬:戲劇的,你上火車時易文澤經紀人來了,后來是廖靜和程皓,剛才醫生檢查的時候,天楚到了。總之,我現在就是那個瞧熱鬧的……
兩排蠅頭小字,羅列了無數重量級的名字。
佳禾迅速敲了行字,卻又立刻刪除再重新換了句話,就這樣折騰兩三次后,依舊對著空白的回復頁面犯傻,究竟想問什麼,連自己也不知道。
“小姐,”店員拎著塊白抹布,著邊的玻璃格欄,“不好意思,我們要關門了。”
想了想,還是沒回短信,收起手機出了餐廳。
回去的路上果真是大雨磅礴,高架路堵得一塌糊涂,最可悲的是還有追尾事故。佳禾坐在出租車上,聽著電臺的點歌節目,頭抵在玻璃窗上拿手機上網,一頁頁的翻過去,從國際新聞到熱帖點播,可就是不敢娛樂新聞……天楚的新專輯在打榜,連帶著老歌《日》也被人點中,狹小的空間肆意放大的旋律,竟連司機也跟著輕聲哼著。
把車窗拉下了一個隙,深吸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一個月,佳禾忙得不可開。
新劇本幾經波折,改得都有些抵心理了,有時打開word連男主角什麼都想不起來……手機換了個一模一樣的,小鳥記錄也順利升到了原來的關卡,除了喬喬時不時電話擾,匯報易文澤的恢復況外,一切都是老樣子。
一次在半夜三點,喬喬又一次和貝斯達人吵翻天,給電話訴苦時,忽然道:“你真不好奇那天晚上我看到什麼,在按房?”
佳禾愣了下,顯然已經把這件事忘了。
“算了,”喬喬難得口風一次,“我決定這件事要爛在肚子里,貝斯達人就說人不能太八卦,所以我決定從你做起,重新為人。”
佳禾果斷掛斷電話,繼續埋頭編造男主第四次的狗誤會……
一個月后,就在晃著車鑰匙走出來福士停車場時,一輛車正好在面前停下,半開的車窗后出了顧宇的臉:“佳禾,”他的輕比了個手勢,“在這里等我,我馬上上來。”
說完,也不等佳禾反應,就開下了停車庫。
看著消失在口的車尾,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愿。
忽然有車開過來,一時沒剎住險些撞上來,好在后有人拽開了,正是剛走上來的顧宇。車里的新手忙探頭說了句抱歉,佳禾搖了搖手,沒說話,不聲地回了手臂。
副駕駛位上的人倒是變了臉,開門下車,低了一聲主編,顧宇神迷了一下,卻又從容一笑,像是老人的樣子。那人匆匆看了眼本該是事主,卻站在一旁打醬油的佳禾:“不好意思主編,我朋友剛學會開車,你朋友……沒事兒吧?”
佳禾搶先道:“沒關系,也是我不好,不該站在口地方等人。”
人仍舊小心陪著不是,過了好一會兒,才算是提心吊膽地上車離開,留了兩人相對著。
顧宇低頭看:“真沒事?”
佳禾努力微笑:“沒事,剛才是你同事?”
“可能是新來的,看著不是很。”
他今天戴了眼鏡,純黑的金屬框架,暗啞的澤,斯文雋秀。
還記得剛進大學時,顧宇已經大四,是那屆迎新晚會的主持。那時的他與踩著七寸高跟鞋的主持談笑自如,迷煞了一眾初大學校門的學妹。后來自己誤打誤撞為他的朋友,每日最大樂趣就是搶摘他的眼鏡,看那雙埋在眼鏡后的眼睛,是如何無奈地看著自己。
顧宇問:“來買東西?”
佳禾點頭:“喬喬說ipad1降價了,我來看看。”
“來福士樓后的那個小店?”
佳禾嗯了一聲,盤算著借口離開。
“記得上次我和你說的那個朋友嗎?”顧宇指了指福州路方向,“我和他約了隨便吃點東西,不過時間還早,先陪你看看ipad。”
一句話,將的安排徹底打。
當初兩個人談時,都因為工作忙得昏天黑地,一個星期見不到面。那時佳禾真是日夜盼能有驚喜偶遇,卻沒一次真,現在倒好,本來是睡醒了隨便來逛逛,卻莫名其妙地從隨購,變了一次尷尬的舊同游。
顧宇的陪游很盡職,直到準備付賬時,還自然地掏出錢包拿卡。佳禾忙制止他,出自己的錢包搖了兩下:“不年不節的,千萬別送東西,我可不想日日惦記著還禮。”
顧宇搖頭一笑,收好錢包,讓佳禾先驗貨,自己卻出了門。
店主和佳禾早就混了,隨口取笑道:“這個不錯,真不錯。”
佳禾笑笑:“別瞎說了,普通朋友。”
說完,低下頭沉默地驗貨,白的盒子,打開是漂亮的銀直板,依舊是蘋果的標配充電,簡單干凈。一層層地仔細拆開,拿起每一樣配件,似乎檢查的極認真,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些什麼。
直到顧宇拿著兩瓶水再回來時,店主剛替佳禾包好了電腦,裝進紙袋,自然地遞給了他。
買完東西已經是六點多,天朦朦黑著,無數車堵在馬路上,綿延了一條燈河。
佳禾想要說自己該回去了,顧宇卻已經先打了個電話,掛斷后告訴那邊兒已經在等了,可能要快些過去,沒有任何拒絕機會,就被帶到了那間飯店。包房里坐著七八個人,在兩人進來時都無一例外地盯著佳禾,笑著讓顧宇介紹。
他將佳禾讓到里側:“我的大學學妹,佳禾,”說完,又看向其中一個中年男人,“就是上次和你說過的,要給你介紹合作的編劇。”
中年男人意味深長地看他:“我記得上次你可不是這麼介紹的。”
“好,重新介紹,”顧宇笑著坐下,喝了口茶,“佳禾,我的初友,也是我至今念念不忘的人,革命尚未功,本人仍在努力。”
男人哈哈一笑,夸了句小子夠直白。此時,服務生忽然推開門,把幾籠蟹小籠放在了桌上,熱騰騰的蒸汽,隔開了眾人曖昧的視線。
佳禾握著茶杯,勉強玩笑道:“別說了,你不是在追廖靜嗎?”
有人忍不住笑了兩聲,顧宇也是啼笑皆非的神,看著沒說話,倒是那個中年男人先開了口:“怪了,我怎麼不知道你在追我妹妹?”
顧宇不以為意:“你一句多關照,倒是給我添了不麻煩。”
原來是……誤會了。
談笑依舊繼續,眾人打量的眼神也漸淡去,悄然出手機,準備上個鬧鈴,好給自己找借口離開,正在按下確認時,手機卻意外響起來。
陌生來電,卻是一串悉的數字,怔怔地看了半天,才接了起來。
“佳禾,方便嗎?”易文澤的聲音,隔著電話極有質,依舊聽得心怦怦跳。
本想聲易老師,可這麼多人在,終歸不太方便。到最后也只是淡淡地嗯了聲,示意顧宇讓下路,因為怕易文澤等太久,連抱歉都沒來得及說,就把那些不悉的歡聲笑語,晦調侃都拋到了后。
飯店里外都很熱鬧,直到出了大門,才算是找了個安靜無人的地方。
易文澤始終安靜地等著,如同在火車站一樣,耐心好的不可思議。
佳禾平復了一下呼吸:“易老師,不好意思,剛才在和朋友吃飯,不方便說話。”
“沒關系,如果下次不方便,你可以我阿澤。”
“……好。”
靠上木質圍欄,看著扶手電梯上的人來人往,繼續道:“你好些了嗎?”
其實喬喬很負責,為了解說治療況,恨不得把易文澤的X片都影印給自己,知道他恢復的很好,可這時候不問這些,卻又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今天剛出院,現在在車上。”
“這麼快?”忽然張起來,“傷筋骨至要養上三個月,醫生沒有說什麼嗎?”說著說著,才發現自己心的有些過了,不覺就停了口。
“恢復的很好,但還不能太早走路,所以這次來上海,也是為了休養一下。”反過來,倒像是他安自己的語氣。
佳禾忽然反應過來他話里的意思,下意識重復:“你在上海?”
“大概還有半個小時到,”那邊停頓了一下,忽然問道,“你在吃晚飯?”
佳禾嗯了一聲,就聽見電話那頭阿清在抬高聲音說著,要佳禾做東帶自己吃些好東西什麼的,不過剛說了三兩句,立刻又悄無聲息了。
這才明白過來:“其實還沒開始吃,我本來只是想買些東西,正好上人,才被拉來吃飯的,”這種話聽起來,倒像自己刻意找借口約他吃飯,佳禾不覺卡了下殼,斷斷續續地解釋,“這里的東西不是很好吃,除了那個朋友,又都是不認識的人,多虧了你這句話我才能逃出來……”
最后,連自己也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只能停下來,重新組織語言。
直到沒了聲音,那邊才說:“那麼,要不要我再搭救你一次?帶你吃些喜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