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回到宿舍的時候, 只有裴云在, 看起來心不錯, 見他進來,隨口問:“這個暑假戰況如何?”
他問的是他的學業。
“還行, 做了一篇論文出來。”周煜看了他一眼, “你呢?”
裴云點頭:“還不錯。”
周煜又問:“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裴云愣了下, 看向他沉沉的臉,猜到他問的是什麼, 嚅囁了下, 言又止。
“你跟顧涵在一起了。”周煜道, 說的是陳述句。
裴云臉上出一尷尬:“本來這件事, 我是想遲點告訴你的。”
顧涵曾和周煜往過,不管是出于什麼原因,三個人的關系,總還是有些尷尬。
周煜面無表看他,幾乎是質問的語氣:“為什麼和在一起?不是說暫時不考慮這種事的嗎?”
裴云默了片刻, 道:“我每天早上收到的牛是訂的,電臺里的生日祝福, 也是送的。我很, 所以決定試一試。”
周煜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好半響才嗤笑出聲:“對你這樣說的?”
裴云點頭,試探問:“我們在一起,你是不是會介意?”
周煜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口氣:“裴云,如果你不是真的喜歡顧涵這個人, 而是一些其他虛無縹緲的原因,我勸你慎重考慮,這個人沒那麼單純,你別被騙了。”
裴云怔了下,失笑:“我有什麼值得騙的?”
周煜張了張,那些真相本來要口而出,卻還是生生給咽了下去,最后只輕描淡寫道:“反正你慎重一點。”
說完,也不等裴云再說什麼,急匆匆離開了宿舍。
他約了顧涵。
然而他在校外約好的咖啡廳等到了晚上八點,才姍姍來遲赴約。
頗有些地得意地在他對面坐下:“你的耐真是教我刮目相看。”
周煜冷眼看向:“說吧,你到底想干什麼?”
顧涵眨眨眼睛,一臉無辜:“什麼想干什麼?”
周煜哂笑:“別跟我裝傻。”
顧涵撐著臉,撅了撅:“你說我跟裴云?你知道為了拿下裴云,我對他說了什麼嗎?我說我一直以來喜歡的人其實他,為了接近他,才和你這個人渣在一起。知道他無心,就只能默默為他做一些事,比如給他訂了牛,在他生日的時候給他點歌祝福。沒想到他這麼單純,竟然信了,而且決定和我試一試,看來那個為他做這些事的人對他來說很重要。”頓了頓,輕笑了一聲,“難道你沒看出來麼?我是在撮合你和南風。只要我和裴云在一起,不管南風多難過,都會慢慢死心,你不就有機會了?你看我多你,我自己都被了呢!”
周煜怒道:“你特麼有病吧?你要恨我就沖我來,把別人卷進來干什麼?”
顧涵對他的怒氣不以為然,嗤笑了聲道:“我說了,你喜歡玩游戲,我就跟你玩兒。你不愿裴云騙,不忍南風傷心,就去告訴裴云真相啊!說牛是南風訂的,電臺的生日祝福是送的,一直以來喜歡他的也是。而我只是恰好發現了南風的,為了報復你這個人渣才故意跟他在一起。因為一個是你最好的朋友,一個是你喜歡的孩。”輕笑了一聲,幾乎是一字一句道,“周煜,只要你告訴裴云真相,這個游戲就宣告結束。他會去安傷的南風,兩人順理章在一起。我這個灰溜溜退場的蛇蝎配就算被罵,也樂見其。而你將親手促你喜歡的人和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從此看著他們相親相。多完的結局!”
周煜臉微變,那句“相親相”落音,一冷意從腳底而生,他幾乎恐懼地連想都不敢去想那樣的畫面。
他的表沒來得及遮掩,看在顧涵眼中,那種報復的快讓笑出來:“周煜,這個游戲在于你。只要你告訴裴云真相,就一切都結束。我就想看看你多有喜歡南風,是為了愿意瞞兄弟,還是愿意人之,拱手相讓。”
周煜冷冷看了一眼,埋單起:“我這就去告訴裴云。”
顧涵笑:‘好啊,我等著。”
這其實不是一個難解的局,只要他告訴裴云真相,就如顧涵所說,一切就結束。
如果知道那個默默喜歡他,為了做了很多事的孩其實是南風,裴云一定再高興不過,他也就會知道南風因此多傷,為了彌補自己的錯誤,他和南風在一起必然是順理章的事。
顧涵的目的很簡單,因為知道他們幾個人的關系,所以就想撮合裴云和南風,讓他徹底為局外人。
而簡單的撮合還不夠,要得是他親手促裴云和南風。這才能滿足的報復之心。
就好像殺人還要誅心。
周煜在裴云面前向來坦,連與父親的罅隙都曾如實告訴過他。
唯獨這件事,他從未對他坦白。
然而如今在顧涵的迫下,他不得不去面對。
他無法眼睜睜看著裴云因為自己而被欺騙,也不忍看到南風為此難過。
他幾乎是跑回到宿舍樓下,但是在要進去時,又猛得停了下來,渾的力氣像是忽然被卸掉,然后默默坐在花壇邊煙,腦子里一片空白。
煙盒里的煙被他完,宿管要關門了,他才回過神來,慢悠悠進去。
裴云還沒睡,正在宿舍等他回來。
看到他仿佛松了口氣,笑道:“還以為你又去網吧通宵了!”
周煜忽然心虛地不敢看他,別開眼道:“我打算考研,不會再像之前那麼瞎混了。”
裴云面喜:“真的嗎?那太好了,我的課程已經修完,這個學期會全職上班,不會住在學校,你有什麼問題就打電話給我。”
周煜默默看了他一眼,心中五味雜陳。
母親過世后,這個世界上與他最親近的人大概就是他,也或許是對他最好的人,十幾年的,不是親兄弟勝似親兄弟。
他沒想到有一天,會面對這種讓他難以抉擇的局面。
他咬咬牙:“那個牛。”
裴云:“牛怎麼了?”
他的眼神疑,仿佛盼他說出什麼話來。
就在這期待的眼神中,周煜那點呼之出的火焰,忽然就熄滅下來,他搖搖頭:“我沒想到是顧涵。”
裴云眼中的神采散去,輕笑:“我也沒想到。”頓了下,又試探問,“你實話告訴我,是不是真的介意我和的事?”
周煜笑:“不會,我之前跟他在一起,就是和人打賭。”
裴云仿佛松了口氣。
周煜猶疑著問:“你真的喜歡嗎?”
裴云:“我不知道,我在這方面也沒經驗。只是覺得有這麼個人一直默默關心我,很,所以愿意去試一試。”
周煜張了張,又嘗試了幾次,那些話到底還是沒說出口。
他有些頹敗地閉眼,低聲道:“對不起。”
裴云對他這突如其來的道歉不明所以:“對不起什麼?”
周煜避開他的目:“沒什麼,就是過去幾年我太混了,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對不起,他沒有勇氣說出來。
緩期好過死刑立即執行。
他沒有勇氣現在就眼睜睜看著裴云和南風在一起,讓自己徹徹底底為局外人。
或者說不愿意。
從確定自己的心意那一刻開始,心里頭的那點妄想,就如同燎原之火越燃越旺。
這大概就是人中的自私。
他不想承認,其實他在對顧涵怒不可遏的同時,也許還有那麼一點竊喜。
在裴云被欺騙,南風承失的痛苦時,他這個始作俑者竟然還有一點竊喜。
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怕。
……
“南風,學姐找你!”
渾渾噩噩悶頭睡到了早上九點多,直到聽到俞靜喚自己,南風才迷迷糊糊醒來。
昨晚沒有做那樣的夢,但這并不能安到,因為比起噩夢,現實才是自己真正要面對的。
南風從床上出頭,看到俞靜口中的學姐,就是自己要面對現實的顧涵。
昨天那一幕之后,沒有刻意去求證。
仿佛只要閉目不見塞耳不聽,事實就不會是事實。
然而現在人已經上門,知道自己再也躲不過。
顧涵抱著一大摞書,笑盈盈抬頭看向床上惺忪的孩。
那惺忪的臉上帶著點不著痕跡的怔忡,卻看得清清楚楚。
顧涵盡量保持著云淡風輕的笑意:“南風,我馬上要畢業了,清理了下書籍,挑了些覺得有用的來拿給你。”
南風從床上爬下來,看到手中的書,心中有些激:“謝謝學姐。”
顧涵將書籍放在桌上:“這個學期我已經沒課,會一直在外面上班,應該很來學校,以后見面的時間大概會越來越。不過你要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打電話給我就好。”
南風忽然想,如果裴云喜歡的人是顧涵,似乎也不是那麼難以接。
笑著點點頭:“好的,祝你工作順利。”
顧涵嗯了一聲,看著抿抿:“南風……”
忽然有些說不出口。
與周煜的糾葛,因為自己的負氣,把面前這個孩牽扯進去,不是不心虛和疚的。
當無意中發現的,也曾為這而,可不想最終有一天,卻利用了這個。好在和裴云并不彼此喜歡,他喜歡的是那個給他訂牛點歌的孩,而只是為了玩一場讓周煜一敗涂地的游戲。
迫切地希這場游戲結束,然后自己退出,把裴云還給他本該屬于的人。而周煜那王八蛋從南風邊,有多遠滾多遠。
雖然有種預,周煜不會這麼輕易把真相告訴裴云。
不過也不要,就當是給他的緩刑期,等到看他掙扎糾結夠了,就算他不說,自然會對裴云坦白從寬,親自全這兩個人。
總歸這場游戲,無論何時結束,都只有一個輸家,那就是周煜。
只是在結束之前,無論是讓裴云欺騙,還是南風傷害,其實都心中難安。
默默看著南風,在心中嘆了口氣,自我安道:沒關系,一切都會結束,有人終會眷屬。
于是那不安也就稍稍淡去。
沒有對南風說起和裴云的事,南風也沒問。
兩人閑聊了幾句便道別。
待顧涵離開,俞靜將椅子到南風旁邊:“你知道嗎?顧涵和裴云好上了!”
不愿意知道的現實,總是不會缺乏讓知道的方式。
因為心里有準備,南風倒是沒做出多大反應,只淡淡點頭:“聽說了。”
俞靜咦了一聲:“你消息還靈通的嘛!聽說兩人上班的公司在同一棟樓,暑假才剛剛好上的。”
“哦!”
俞靜見似乎沒什麼八卦的興致,挪回到自己桌前,擺擺手道:“哎!周煜和裴云可是室友,也不知道三個人見面會不會尷尬?”
南風盯著桌子上的那堆書,沒有再回應。
即使到現在,仍舊覺得默默喜歡一個人的快樂,遠遠大于對和裴云談的期待。但這都是建立在裴云尚且單的形之下,如果他邊有了喜歡的孩子,那這種默默的喜歡,也就變了難以啟齒的不堪和恥。
無法再肆無忌憚默默喜歡一個人,這才是令最難過的事。
然而難過也總是要過。
不可能默默喜歡一個人一輩子,如果不能和他在一起。這個人也終有一天會被別人取代。
只是終有一天是多久,還不知道。
南風每天早上晨跑,是源于裴云。
如今裴云不住在學校,自然沒什麼期待,好在習慣已經養。一個人跑步也不是壞事,人生的路,大多數時候,還是要一個人走。
一星期之后,正神游太虛地跑著,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下意識轉頭,臉上不由自主出一欣喜,看到來人后,那欣喜又不著痕跡的淡去。
周煜臉上帶著的淺笑,微微僵住,他知道的欣喜來自于什麼,只是自己顯然是讓失了。
“是你。”南風笑,笑得有點勉強。
周煜勾了勾角:“你還好吧?”
這些日子,他在自我厭棄的愧疚和心懷鬼胎的竊喜中掙扎,所以刻意沒去見,因為害怕面對。
好在看到并沒有自己想象的糟糕,才稍稍松了口氣。
南風失笑搖頭:“放心吧,我這連失都不算,壞不到哪里去。”
雖然是強歡笑,但說的也是真話。
兩人慢跑著,周煜默了片刻,才又道:“其實你為什麼不勇敢點?早點對他表白心意,說不定就不會這個樣子。”
南風笑:“你都知道的,我一直以為他暫時不會考慮這種事。”頓了頓,無奈道,“本來我是打算這學期開學就跟他說清楚,沒想到遲了一步。”
周煜聽到這話,心里頭忽然升起一后怕,竟然對顧涵荒唐的舉,有些暗自慶幸。
要是南風在顧涵之前表白,他幾乎不敢想。
他趕擺這可恥的心思,想了想,似是隨口問:“你喜歡裴云什麼?”
南風抿思忖了片刻,笑道:“大概是他善良堅定,認真上進有理想吧!反正符合我對喜歡的人所有的幻想。”
的回答讓周煜如鯁在。
是啊,這些優點他幾乎全無,至在遇到他時,正是他糟糕頂的時候。
想必在裴云的芒之下,自己在眼中是一無是。
他暗自苦笑,面上卻輕描淡寫道:“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人,我也很佩服他。”
南風看了他一眼,笑道:“好了,別再往我傷口撒鹽。還不如幫我想想,怎麼快點讓我move on。”
周煜當真抿想了想:“你今天有課嗎?”
“有啊。”
“逃了吧!”
“嗯?”
周煜勾輕笑:“出去吃吃喝喝玩點好玩的,發泄出來,再好好睡一覺,任何不開心的事,到了明天就都沒了。”
“真的?親經驗?”
周煜點頭:“親經驗。”
南風不信:“你也失過?”
周煜失笑:“那倒沒有。”
南風了然點頭:“也是,都是你甩人家,我都撞到過兩回。”
周煜尷尬地了鼻子,從未如此后悔從前的荒唐。他有些無奈地笑了一聲:“那都不算。”
說完又覺有些失言,因為更加襯托了自己人渣屬。
果不其然,他看到南風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
好在南風并沒有放在心上,想了想道:“不過你說得有點道理,憋著也是難,還不如找點樂子發泄出來。”
周煜道:“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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