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厲堯回來時臉看起來前所未有的冷和沉默。
和他一間房間的越騰正拉著葉柏和另外兩個人在房間里吃燒烤, 聽見開門聲,幾個人抬起頭來,就見沈厲堯一聲不吭地關上門, 掉外套, 換鞋, 影垂落在他上, 令他顯得一片死寂。
他一句話也沒說,進了洗手間。
房間里的另外幾個人愣住了,聊天的話題也不由自主戛然而止。
水龍頭被擰開, 洗手間傳來冰涼的水聲。
越騰第一個注意到沈厲堯腳邊的生日蛋糕盒——昨天沈厲堯挑選蛋糕時還問過他們, 詢問了一圈人的意見之后, 沈厲堯做了一個數據分析,最后挑中了這個外形的。
然而現在卻原封不地僵地躺在那里,打都沒有被打開過。
除此之外, 旁邊的明水晶盒子里,裝著沈厲堯從小到大宛如集郵一般的紅藍寬帶的金牌,同樣也沒送出去。
空氣沉默了五分鐘。
逐漸反應過來是發生什麼事之后。
房間里幾個人震驚無比, 下都快掉了下來。
越騰捂著小聲道:“堯神被拒絕了?這怎麼可能?還是他中途有事, 本就沒去找趙明溪?”
葉柏匆匆用胳膊肘推了他一把:“小聲點!”
沈厲堯顯然心很低沉, 臉上甚至稱得上郁兩個字。
看這個反應,竟然還真的像是被趙明溪拒絕掉了。
幾個人面面相覷,完全不敢相信, 只覺得這可以納今年最匪夷所思的事。
葉柏完全沒想到自己的預測居然會失誤, 這換了誰都會想不到!沈厲堯被趙明溪突然放棄也就罷了,竟然在決心主靠近時,還被連番拒絕?!
葉柏張地咽了下口水,匆匆了下手站起來走到洗手間那邊去。
“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沒見到趙明溪還是……”
“見到了。”沈厲堯的聲音沉而啞,他雙手撐著洗手池,抬起頭來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下上還掛著水珠。
沒什麼好否認的。
自尊心早就在趙明溪拉著傅曦離開時被擊碎了。
沈厲堯的眼神甚至有些茫然。
……
葉柏一愣,他從未見過沈厲堯這種對什麼徹底失去掌控有些恍然的眼神。
葉柏都一下子急了:“那為什麼會這樣?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你都這麼主了,趙明溪還是在生氣嗎?這不科學啊!”
葉柏看了眼地面上全都原封不被打回來的東西,分析道:“孔佳澤們學校就在隔壁酒店集訓,是不是昨天孔佳澤來找過我們,你雖然沒出去見孔佳澤,但還是被趙明溪誤會了——吃醋了?!”
越騰和另外兩個校競隊的人也走了過來,忍不住道:“對啊,肯定有原因的吧?”
幾個人七八舌地給沈厲堯出主意。
“堯神,趙明溪拒絕你的時候怎麼說的,就直接說不要你的禮嗎?”
“孩子的心思好難猜!怎麼上上個月還天天圍著咱們轉,現在說跑就跑了。”
“我要不然打電話給我姐姐,幫忙問問這事兒到底怎麼回事,趙明溪到底在想什麼?”
沈厲堯本來就腦子嗡嗡響,現在更是被吵得氣上涌,他幾乎快繃不住自己冷靜的表。
“都閉!”
他完全沒辦法說出口,趙明溪拒絕他的時候,姓傅的也在。
與其說是拒絕他,倒不如說是再一次重復一遍,刻意強調給傅曦聽的。
所以——
是移別喜歡上姓傅的了嗎?
沈厲堯無法接這個事實。
可他腦子里不停地一遍遍閃過今晚趙明溪抬眸看向傅曦時的眼神,瀲滟中帶著一點水,和以前看他時是一模一樣的。不,也不完全一樣,看傅曦時,眼神里的東西還要更多一些。這樣一比較,反而以前看自己的眼神就只像是看偶像一樣平淡。
為什麼會這樣?
……
校競隊的幾個大男生見到沈厲堯轉過,一屁在床上坐下,繃著下頜。雖然沈厲堯什麼也沒說,但是認識這麼久,一起集訓一起競賽,他們能夠很明顯覺到沈厲堯陷了從所未有的茫然煩躁當中。
他眼瞼下方一片影,毫不鎮定了。
這很不像他。
見他這樣,幾個人也不好七八舌了。葉柏率先安道:“有時候孩子說不喜歡,未必是不喜歡。堯神,我敢打賭趙明溪絕對還喜歡你!可能現在這份喜歡沒那麼強烈,但是人的就像是,不可能在一瞬間就全都收回去!你知道現在在和影視作品里的環節什麼?”
沈厲堯從來不看這些無聊的玩意兒。
若是放在以前,他會冷冰冰地回葉柏一句無聊。
然而此刻他卻不由自主抬起頭:“什麼?”
“追妻火葬場!”葉柏給一群男生科普知識:“意思就是說,之前都是追你,現在換你追了,這是對堯神你的一種考驗。而且這種影視劇作品,百分之百都是追得回來的,就是要費點力和功夫,你放心好了!”
越騰和另外兩個男生:“……真的假的?葉柏你又沒談過。”
葉柏:“我打包票!”
“……”
沈厲堯的心神就這麼定了定。他也并不相信趙明溪就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他了。
以前趙明溪追著他跑了兩年,兩年的時間沒那麼容易被一朝一夕抹去。
所以,這樣推演一番,現在得出的結論很簡單。
他不應該退讓。
他如果退讓,趙明溪可能就真的喜歡上傅曦了。
沈厲堯沉沉地思考著對策的同時,越騰同時也把電話打給了他姐姐,這邊幾個人七八舌把沈厲堯目前面臨的困境講述了一遍。
沈厲堯是個驕傲的人,這樣的事很難啟齒。但校競隊的幾個人既然知道了趙明溪說‘不再喜歡他’的事,那麼總不可能裝作不知道,倒還不如大大方方地幫他討論一番。
校競隊幾個人心理還有一層——媽耶,這是堯神誒,居然也會跌跟頭!
越騰讀大學的姐姐很快給他們了回復:“現在你朋友的難點在于,那個孩子邊已經有了同樣優秀的男生,比你朋友有錢多了,高比你朋友高,長得還比你朋友帥是不是?”
“不不不!”越騰趕道:“但是收書的程度還是我朋友多,那位太子爺脾氣很差,而且來學校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幾乎沒人給他遞書。”
“那也不代表你朋友更帥啊。他書只是因為格問題啊。”姐姐道:“我看你發過來的照片,他比你朋友帥啊,孩子如果是控的話,移別也很正常啊。”
“……”
酒店房間里突然一片死寂。
沈厲堯臉都青了。
越騰尷尬得要命,連忙捂著手機小聲道:“姐,你能不能趕支招兒?我朋友都在旁邊聽著呢。”
“fine,這只是我自己的審。”電話那邊傳來越騰姐姐的聲音:“現在的方法就是,揚長避短,不要去和對方比有錢以及長相,就和對方比學習、脾氣、細心程度。讓你朋友比一切他比較擅長的東西。”
等掛了電話之后。
葉柏大悟:“和姓傅的太子爺比拼改造機人?”
……
不管如何,得到了一點方法和頭緒的沈厲堯臉不再那麼冷。
他沉了口氣,告訴自己要忍耐,然后去將生日蛋糕還是放在了趙明溪的酒店房間的門口,并留下了字條。回來的時候應該可以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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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邊,趙明溪過生日的氛圍一片喜樂融融。
酒店房間開著暖黃的燈,米白沙發,長桌上擺滿各類零食和吃的,最中間是一個三層大蛋糕,上面用車厘子拼起來‘趙明溪十八歲生日快樂’。
所有人聚在一起,奢華又著溫暖。
大家都送了禮,其中傅曦的盒子最大,能把整個桌子裝進去。
明溪看著就好奇,立刻就想拆開,然而傅曦抬起手摁在盒子上:“回去再拆。”
明溪忍不住問:“這里面裝的什麼,為什麼這麼大?”
“就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玩意兒唄,放心好了,不值錢。我難不還會跑遍各種街道心準備些什麼嗎?”傅曦立在一邊,雙手兜,竭力保持臉上的冷酷狂霸拽,只是耳略紅。
明溪心里撲通撲通直跳,按捺不住開心,低頭了喝飲料:“那我帶回去再看好了。”
董深看了眼趙明溪,又看了眼傅曦心頭十分的不爽。
他強行進來,在兩人中間一屁坐下,興地挽住趙明溪的胳膊:“明溪姐,看我的看我的!我的沒那麼多爺的規矩,可以現在拆!”
中間進來一個大活人,明溪只好往左邊挪了一個位置。
傅曦臉登時都臭了,瞪了董深一眼。
然而董深毫無察覺,屁左右挪,努力想把傅曦出沙發。
傅曦想找茬但又強忍著,鑒于這是明溪的朋友,他非常給臉地忍了三秒,可死死盯著董深抱住明溪的胳膊,他還是瞬間炸:“小朋友,你屁是不是有點大了。”
董深被傅曦和柯文接過來的時候,傅曦就一副臭臉的樣子,給他立下三條法則。
一不準和趙明溪有肢接。
二還是不準和趙明溪有肢接。
三是膽敢和趙明溪有過多肢接就揍他。
喲呵,還威脅他。
誰怕誰。
董深初生牛犢不怕虎。
董深回頭看了眼傅曦:“大哥,你嫌沙發小了,你可以坐那邊去。對面沙發那麼多位置,幾步的距離,您是老了邁不了嗎。”
???
傅曦眉梢不可思議地挑起,從來只有他敢挑釁別人,還沒有人敢這麼堂而皇之地挑釁他!這小子是不是活膩了?絕是找死吧?!傅曦瞬間暴走,站起來單手拎起董深的后領就要把他掀開。
柯文一把把他攔住,勸道:“算了算了曦哥,看在他算小口罩半個親戚的份上,說不定以后還是你小舅子……”
傅曦狠狠瞪他一眼。
柯文趕從善如流地改口:“趙明溪。”
盡管如此,房間里還是一片歡聲笑語。
姜修秋挑著桃花眼,拿著麥在唱歌,順便對著送晚餐和瓜果進來的服務生拋了個笑眼。服務生大姐臉一紅,忍不住多看他幾眼。遠遠啃著西瓜的賀漾看見這一幕,心有點低落。
送進來的水果很多都是趙明溪吃的,梨,芒果,吃了個飽。
歌曲到了高,明溪過去把賀漾拉起來,一起參與到唱歌當中。
傅曦悄悄深吸一口氣,假裝只是欣賞們聽歌,努力坦然地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到后去。
距離就這麼近了。
影流,傅曦微微垂眸,盯著趙明溪的耳垂和側臉,五彩的燈落在上面,,流竄,一如傅曦的心。他心里像是炸開了一朵又一朵細小的煙花,見到時,就從未停止過。
傅曦又忍不住想到對沈厲堯擲地有聲地說的那些不喜歡的話,幸好,幸好不喜歡別人。他了臉,竭力讓自己角不要上揚得那麼放肆。
可能是明溪和賀漾、姜修秋合在一起,聲音過于有穿力,天花板上的氣球竟然紛紛落下。
伴隨著大屏幕上的歌聲。
紅的黃的綠的藍的五彩繽紛的氣球這麼齊刷刷輕飄飄飛起來,所有人都忍不住抬頭去看,同時出愉快的笑容。
抬起頭時,明溪不自朝側的傅曦看了眼。
他角也是含笑。漆黑的短發襯得皮更加白皙,俊的眉眼了幾分暴躁,竟著幾分孩子氣的稚氣。
這段時間他一直低氣,明溪還沒見過他這麼開心過。難不是家里的事解決了?
因為他開心,明溪心也更加飛揚了起來。
明溪回過頭繼續去看那些飄落的氣球,興趣盎然地手抓向其中一個。
傅曦在此時也側頭去看向。
只見眼眸彎彎。耳畔散落兩縷發。
傅曦結滾,眼神晦暗,下意識就想抬手幫撥到耳朵后方去,可隨即意識到自己手指無意識抬起,他又立刻“嗖”地一下回手。
他耳朵紅紅,心虛無比,趕左右握住不聽話的右手,左右看了下,見沒人注意自己,才稍稍松了口氣。
“氣球都掉下來了怎麼辦?”柯文問:“等下踩到挨個炸,樓下要說我們擾民了。”
“那就擾唄。”傅曦一臉‘爺有錢’的囂張和冷酷:“難得小口罩過生日,惡劣一回也無妨,實在不行再賠一大筆錢。”
柯文:你是惡劣一回嗎,你是‘不惡劣’在‘惡劣’中夾求生。
“我有辦法。”明溪道:“把氣球在頭發上一下,它就能飄上去了。”
說著撿起一個氣球。
柯文恍然地看著:“還能這樣?”下意識和傅曦同時彎下腰,把腦袋湊了過去。董深見狀,也連忙湊過來。
明溪想也沒想選擇了傅曦的那顆腦袋。
柯文:……
董深:……
怎麼回事?
什麼況?
為什麼他們突然覺自己渾散發著單狗的清香???是自己的錯覺嗎?這倆人明明前兩天還在冷戰啊!
明溪將氣球在傅曦頭頂上胡了下,然后將氣球拋向天花板。氣球很快就悠悠地重新飛向了天花板。
傅曦頂著一頭糟糟的炸的黑發,雙手兜,得意洋洋地瞧了柯文一眼。又特意扭過頭去睨了董深一眼。
柯文:……
并不羨慕,謝謝。
董深:……
媽的,好氣。
其他人也紛紛撿起氣球,效仿,越弄越好玩,氣氛更加熱絡起來。很快一地的氣球就被六個人拋上了天花板。直到到了快十二點,開始點蠟燭,燈被關掉,只剩下浪漫的音樂緩緩流淌。
十二點整。明溪被圍在中間。
傅曦他們開始給唱生日歌,中文版英文版各來一遍。
明溪雙手抵在下下,垂著頭,閉上眼,笑著許愿。
——今年是有生以來最幸福的一個生日。
許的愿是,配和絕癥的命運盡快消失,董家人健康,以后每年都有做‘傅曦’的人陪自己過生日。
明溪忽然想到,自己一次許三個,是不是太貪婪了?
若只能留下一個。
那麼。
神啊,請給實現最后一個愿。
其他的明年再許。
傅曦不知道,其實早在這一年這一天,明溪就許下了和他有關的這麼一個愿。
……
零點已過,外面月如許,在歡快的氣氛中,明溪呼呼呼吹滅了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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