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如約回到家, 已經有些晚了。
工作后,下班的時間經常不穩定。起初華姨還會嘮叨兩句, 后來習慣后也不再說什麼。
知道還沒吃晚飯, 趕去廚房替重新熱了飯菜。
老爺子今晚不在家, 吃過晚飯后接了個電話。沒多久,就有車停在了門口,接走了他。
見如約臉不太好, 華姨心疼地連聲抱怨醫院工作忙。等陪著吃完飯, 把碗筷收拾一摞,添了杯熱水到手邊:“是不是在醫院遇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
應如約的臉還是不太好,低垂了視線盯著面前那杯熱氣騰騰的水, 忽的想到薛曉病床前那杯茶水, 頓時眼眶微熱。
其實也不清楚為什麼薛曉的去世對的影響會這麼大,也許是有那麼一瞬間, 在薛曉失敗的婚姻里看到了向欣和應爸爸的影子;也許是出于對一直于弱勢的的同;也許是因為已經年邁的薛母讓想起了外婆。
反正, 從事發生后的心就一塌糊涂,怎麼也無法調整。
華姨還是頭一次看到應如約這樣,猜想今天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忍獨自忍耐,放緩聲音道:“華姨雖然什麼也不懂, 但人生閱歷擺在這。你若是有什麼想傾訴的, 倒是可以跟我說說。”
應如約搖搖頭,閉上眼,緩過眼底那陣酸意:“華姨, 晚點你給我下碗小餛飩好不好?”
聲音輕輕的,像是被干了力氣。華姨聽得心疼,別說是一碗餛飩了,就是這會如約想要吃一頓滿漢全席也能盡力滿足。
——
應老爺子回來時,天已晚。
從玄關走到客廳,看到廚房還亮著燈,有些詫異:“華姨?”
水剛煮沸,華姨年紀大了耳朵重,咕嚕咕嚕冒泡的沸水聲里,應老爺子了兩次才終于有反應。
華姨調小火頭,抬眼見應老爺子站在客廳和樓梯的接,笑道:“老爺子回來了,我在煮餛飩,你要不要也來點?”
應老爺子因應老夫人的緣故,雖喜歡面食,但相比較餛飩更喜歡水餃和面條。一聽“餛飩”二字,下意識抬頭往二樓看了眼:“這丫頭。”
“你說干什麼?”華姨掀開鍋蓋,用勺撥著鍋里已經了的餛飩,關了火,小聲道:“我看如約回來的緒不太對,不知道是不是在醫院氣了。你也知道的子,什麼事都藏在心里,不說我也不知道怎麼開解,難得有想吃的,我老婆子別的本事沒有,只能拿些吃食哄了。”
應老爺子被燈映得有些昏黃的眼珠微有掠過,他面微微一凝,約猜到如約是被醫院剛出的那件事影響了緒。
他點點頭,沒什麼緒地抬步上樓。
華姨良久沒聽到應老爺子的聲音,轉一看,客廳里早已空無一人。
應如約洗完澡,窩在小沙發里看書。
溫景然發來視頻連線時,還懵了一會,翻找了半天的手機,才順著依稀的鈴聲從換洗簍里翻到的手機。
接通后,先聽到的不是他的聲音,而是他下車時的關門聲。
屏幕里,他所的地方一片模糊的暗黑,隨著他的走,整個界面都如同天旋地轉一般,看不清晰。
應如約辨認了片刻:“你在車庫?”
溫景然開了燈,瞬間的明亮讓隔著屏幕的如約下意識地瞇了瞇眼,下一秒就看到了他。
溫景然一手握著手機正對著自己,一手解開圍巾。
淺灰的圍巾質上乘,繞著他的指尖環了兩圈被他順手掛在了臂彎。他這才有空看著屏幕看著:“頭發怎麼沒干?”
應如約這才想起自己還于半狀態的頭發,抬手一,滿手的沁涼。
被他一提才想起,忍不住笑:“吹到一半,去吃了碗餛飩……然后就忘記這件事了。”
用手指卷著發,在小沙發里尋了個舒適的位置,盤膝坐著:“吃過飯了嗎?”
“嗯。”溫景然已經從車庫出來,開門進屋。
等在門邊的小家伙在門開的瞬間喵嗚著迎上來,在他腳邊輕蹭,看樣子是悶壞了。
他彎腰,把梵希撈進懷里,一起進了屋:“你來喂過它了?”
他順手把圍巾掛在玄關的架上,換了鞋,抱著貓進廚房。顯然是有些累了,他連泡茶都興致缺缺,直接從冰箱保鮮層里取了一瓶礦泉水。
手機被他隨手放在流理臺上方一個正好平視他的高度。
溫景然單手旋開瓶蓋,仰頭喝水。
這個角度,應如約能看見他吞咽時,他結上下滾,微微揚起的下線條似準又完的弧線。
瓶蓋有凝結的水珠順著他的下滴落,過他滾的結一路往下。
莫名的……看得應如約面紅耳赤。
移開眼,重新拿起剛才反手扣在上的原版書,一本正經的轉移視線。
可目落在那些悉的英文單詞上,卻像是從來沒見過它們一般,一時竟忘記自己剛才看到了哪。
溫景然聽到那端翻書頁的聲音,順口問道:“今晚都做什麼了?”
應如約的視線一凝,落在書頁上,那個翻譯過來正好是“他在乎你才會想了解你每時每刻都做了什麼”的句子上,越發不能淡定了。
“我……喂了貓,繞著山跑了一圈,回來洗過澡,吃了碗餛飩……”應如約回想著,跟播報序目一樣按著順序繼續數派著:“想看電視,可又閑聲音太吵,最后在書架上找了本原版書,沒看幾頁就接到你視頻了。”
的描述簡潔,甚至沒有多余的形容詞,可順著說的這些,溫景然慢慢在腦中勾勒出那個畫面,像是親眼看到了這個和任何一天都一樣尋常的夜晚。
梵希在他懷里了,它的腳墊輕,用力時也沒有太多的外力。
溫景然正要放下礦泉水瓶雙手去托抱它,沒等他作,梵希已經輕巧地在他懷中轉了方向,雙爪抱著他剛喝過的水瓶,舌去。
水被他喝了大半,梵希的舌頭再努力也夠不到瓶子里的水,可這只貓偏偏就是有一種天生的王者氣場,它不急不躁,甚至還能騰出空來使喚溫景然幫它。
顯然溫景然覺得有意思,逗著它玩了會。
不過片刻,許是覺得時間已經不早,從梵希的懷里走水瓶順手放在流理臺上,抱著貓信步上樓。
邁臥室前,他忽然道:“再過幾天,要把梵希送走了。”
應如約邊的笑意微微一僵,有些舍不得:“這麼快?”才剛和這位小朋友建立起。
“這個月到月底前都很忙。”溫景然也沒預料到最近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事一下子下來,手接連著手,普外的工作量突然暴增。
他手指輕著梵希的腦袋,和它無聲較量著,不經意看向屏幕時看邊掛著溫的笑意,心念一:“等忙完這段時間,一起去府東吧。”
應如約著攤開在上的書,一時反應不及:“府東?”
瞬間想到的是那晚和他一起吃夜宵,讓惦記了好幾日的腸。
等忙完這段時間,大多數時候都是一個虛妄的短語。
溫景然話一出口,勾了勾,很快換了種說法:“下個月月中,府東仍在雨季,有溫度差異的地方可以做一些現在不能做的事。”
應如約想了想,不太清楚下個月的月中自己是否能有小假期,不過幾天的假……應該還是可以的吧?
不太確定,心里似揣了一頭小鹿,對他的提議有新鮮有向往還有一忐忑。
沉片刻,選了最保守的一種回答:“那等我看看有沒有假期。”
溫景然偏頭看了眼屏幕里的,應如約微蹙著眉頭,手指掐算著,很認真的在盤算自己的休息時間。
這麼溫的夜里,兩人默契得誰也沒有提起薛曉的事,就像它不曾發生,不曾存在,就那麼悄無聲息地被夜掩埋。
約好明天一起上班后,溫景然掛斷視頻,轉而拿起遙控板打開電視。
準點播放的晚間新聞正在播放薛曉跳樓自殺一事,直播的畫面里是打了馬賽克的現場照,主播的聲音清冷死板,注視著鏡頭的那雙眼睛卻似有清流涌。
報道從薛曉榮梁建設集團總裁夫人的份切,又播放了一段現階段醫院門口的視頻,做了幾句結語,轉了下一條新聞。
溫景然神凝重地盯著電視上已經換七旬老翁的畫面,想起沈靈芝手時憂心忡忡的提起榮梁集團總裁余榮梁有些怪異的態度,微微擰眉。
事沒有那麼簡單。
就像是一場颶風醞釀的前奏,風平浪靜到讓人心生恐懼。
——
應如約這一晚睡得并不安穩,的思緒掉了層層夢境之中,無法。
夢見自己被死神拖了曹地府,那是個鋼筋鐵骨筑造起的牢籠,灰的建筑基調,窗外黑暗的墨。
從初時的迷茫里反應過來,在這鋼鐵構筑的牢籠里奔跑著想尋找一個出口。
可是沒有,樓梯像是永遠沒有盡頭。
無論推哪一層的樓梯間,所有的擺設都如同初夢境時那樣,彎彎繞繞像迷宮一樣。
好不容易等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努力從夢境掙出來,剛以為自己已經醒來,睜開眼,卻無力的發現自己被困在手室里。
空曠無人的手室里唯有一人躺在手床上。
……
直到掙扎到疲力盡,終于從環環相扣的夢境中清醒過來。
渾像是被重住唯有神經清醒的恐懼終于在睜開眼的剎那如同被風驅散的云層。
如約轉頭看向已漸漸出曦的天際,捂著劇烈跳的心臟慢慢坐起。
在床頭靠了一會,眼看著時間還早,試圖重新睡過去,但每次剛閉上眼,眼前不是浮現剛才的夢境就是薛曉在懷里抬起頭時一臉淤青紅腫的樣子。
嗓子干得厲害。
起,在漸漸亮起的天里索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水喝。
窗外,東方日出之際,有金從層層云霧里而出,像是一抹暈開的,出五彩斑斕的霞。
應如約出神地看了會,想起不久前在離蒼山看到的日出,忍不住笑起來。
每次參與看日出時,運氣總是不好。
回屋洗漱,收拾齊整。
華姨下樓準備早餐,剛到樓梯口就見如約站在玄關,扶著鞋柜穿鞋子。
有些意外:“如約,這麼早就上班吶?”
應如約含糊地應了兩聲,換好鞋,拎著包開門離開。
華姨看著離開的背影,瞅了眼墻上的掛鐘:“這麼早……地鐵也才剛剛開吧。”
應如約拿鑰匙開了門。
在幾秒鐘前,把鑰匙鎖孔之前還在擔心溫景然會不會有反鎖的習慣……幸好。
屋子里空的,沒有一聲音。
梵希也不在樓下。
應如約扶著樓梯扶手徑直上樓,等站到了他的房間門口,心止不住的有些躍,輕舒了一口氣,想著等會他見到自己時那一臉詫異意外,呼吸就急促到無法緩解。
輕輕按下門把手,推開門。
床尾窩著一團茸茸的,梵希著被角睡覺。聽見靜警覺地醒來,有些朦朧地看清了來人后,立刻放松警惕,貓耳朵蹭著的被子又歪了回去。
應如約輕輕地走到床前。
還在睡中的人側著子,沐浴在最初的晨里。
終于靠近床沿,惡作劇般出手,輕輕地向他的鼻尖,本想住他的鼻子讓他屏住呼吸自己醒來。
不料,手指剛挨到他的鼻尖,手腕就被他飛快鎖住。
溫景然睜眼看來,那雙眼里哪有剛睡醒時的半分朦朧,滿目清明。
他目灼然地盯著反被嚇到的應如約,忍不住勾,就一手握著的手腕一手扣住的腰,微用巧勁,一個天旋地轉,局勢陡變。
應如約被他隔著一層被子在下,迷茫得半天沒回過神來……
等等……
不是突襲嗎?怎麼就被就地正法了?
被陡然而來的“床震”嚇破膽的梵希,驚地出爪子撕拉一下床單,喵嗚一聲慘,從床上滾下去。
它晃著還有些混沌的腦袋,不敢置信地瞪著床上的兩個人。
混賬!敢驚擾圣覺!
夜色濃鬱得猶如墨潑般沉重,黑壓壓的將整個漢陽市籠罩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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