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懷鬼胎之人, 就算裝得再好，再若無其事，在某些時刻的反應和表現也是跟正常人不一樣的。

林非鹿觀察了一段時間就發現, 雨音會對蕭嵐的生活起居格外關注。

青煙和云悠不讓們進屋伺候，之事也從不經們的手, 另一個宮就會去其他地方候著，但雨音不會, 還是會候在門外, 一副隨時等候吩咐的忠厚模樣, 但其實眼神會朝屋瞟。

蕭嵐吃了什麼，做了什麼，說了些什麼話，似乎都是的監視容。

除此之外，倒也沒有別的作。

每天不聲地監視蕭嵐，林非鹿每天不聲地監視，覺得還怪有意思的。最近不怎麼出門本來還覺得無聊的，現在倒是給的生活增添了不樂趣。

春多雨, 春雨連綿，本來回暖的天氣漸漸又降了溫。好不容易停了一天雨，好久沒見小鹿妹妹的林景淵就飛奔而至了。

他知道因為蕭嵐的事小鹿最近心不大好，平日有什麼好玩的都讓康安往這邊送。

今日一過來就拉著道：“聽說最近務府新引進了許多奇花異草, 我母妃前天去看過了，說很是奇妙有趣，我帶你去賞賞花散散心吧！”

蕭嵐近來病漸漸恢復, 已經能下地走了，看著林非鹿聲笑道：“跟四殿下去看看吧。你好久沒出去玩了，別悶出病來。”

林非鹿不好掃了林景淵的興致，點頭答應了。

林景淵便開心地拉著去賞花。

皇宮看上去什麼都不缺，但其實按照現代人的生活理念，什麼都缺。

就拿這花來說，賞來賞去其實也就常見的那些。稍微有沒見過的品種，就會被奉為奇花，引進宮來供林帝和各位娘娘欣賞。

務府這次一共引進了四種奇花，都是以前從未見過的。林非鹿雖然對花沒什麼研究，但看著花草棚里那幾株葉子碩大壯的大白花，還是出了匪夷所思的神。

等等？這不是巨型豬草嗎？？？

以前姥姥還在世時，每年暑假都會回鄉下陪陪姥姥，那個小鄉村里隨可見這種大白花，姥姥說這大豬草，不能，了皮會爛。

不信邪，摘了一株，還把水流了一手。到了第二天下午，手掌就開始火辣辣地疼，漸漸紅腫過敏起了水泡。后來雖然治好了，但因為當時抓破了皮，手背還是留了疤痕，長大之后用醫才消除了。

當時上網查了查，得知這種植學名巨型豬草，是一種劇毒植，它的中含有呋喃香豆素，一旦接到皮，就會導致日照皮炎，兩日結合就會產生灼燒出現水泡。

當然據每個人的質不同，有的人接后會出現無痛的紅疙瘩，之后可能會變持續數年的紫或棕的疤痕，開始對敏。

甚至如果這種進眼睛，還可能導致失明。

總而言之，劇毒！毒得要死！

偏偏繁能力特別強，生命力旺盛，鄉下路旁隨可見。

燒都燒不死，春風吹又生。

這務府還真是個人才啊，居然把這種劇毒植當奇花異草引進宮來，還打算種植？是想皇宮被這種侵略植攻占嗎？

不過想想也不奇怪，這大豬草長得還是有迷的，白花簇簇，當初歐洲英國等地也把它當觀賞植引進繁過呢。

林景淵見一直盯著那幾株大白花看，不由問道：“小鹿你喜歡這個花啊？”不等回答便吩咐旁邊的宮人：“送幾株到明玥宮去！”

林非鹿正打算拒絕，誰要養這有毒的玩意兒啊！但腦子里突然靈一閃，想到什麼，便把話咽了回去，笑瞇瞇看著宮人把大白花裝盆，往明玥宮搬去。

大豬草長得還是很好看的，一搬到明玥宮，就把大家都吸引過來，圍在一旁邊看邊稱奇。

林非鹿吩咐青煙：“日后要好生照看這幾株花，千萬不要磕著著，它的可是很寶貴的。”

青煙好奇問：“這花的有什麼功效嗎？”

林非鹿卻沒再說，只抿神地笑了一下。

青煙得了吩咐，將這幾盆花養在廊下，按照公主的要求，半點都不磕著。傍晚時分，林非鹿便拿了一把剪刀，走到花盆前，剪了一段枝葉下來。

青煙驚了一下：“公主這是在做什麼？”

林非鹿朝噓了一聲，把剪下來的枝葉放在搗臼里，又抱著搗臼噠噠噠跑進了蕭嵐的房間。

屋子里很快就傳出搗臼的聲音，青煙好奇，眼線雨音就更好奇了，假裝在掃廊檐，實則一直在注意屋的靜。

大約過去一炷香的時間，便聽見林非鹿在里面喊：“青煙，打一盆熱水進來。”

青煙領命，很快將熱水端了進去，雨音不得吩咐不能進屋，只聽見青煙驚奇笑道：“娘娘臉上這是敷的什麼？”

應該是被林非鹿止了聲音，屋一時沒了靜。

過了一會兒，青煙便端著水盆出來，雨音掃著地往那盆里一看，卻見水面飄著許多青綠的碎末。朝廊下那幾株大白花看了看，又聯想到剛才聽到的話，便知道們在做什麼了。

原來五公主搗碎了這奇花用來給嵐貴人敷臉麼？

這奇花是第一次見，并不知道功效，難道這對皮有什麼好？

雨音將疑在心里，繼續觀察。

之后便發現，五公主每天早晚兩次，都會剪一段大白花的，搗碎之后給蕭嵐敷臉。

蕭嵐臉上之前被蜂蟄了幾個紅印，雖然不至于毀容，但印子一直未消。但過了一周之后，雨音便發現蕭嵐臉上的紅印子消失不見了！

不僅紅印消失，皮好像都比之前水白皙了許多，像能掐出水來似的！

不由得又看了一眼那幾株養在廊下，已經被五公主剪得只剩下孤零零一個花骨朵的大白花。

難怪那天花搬回來時，五公主說這寶貴，沒想到覆在臉上竟然對皮有這樣的好！

雨音自來到明玥宮便一直監視蕭嵐的生活起居，但蕭嵐實在是個非常無趣的人，半步都不踏出院子，在房間也只是看書繡花陪兒子玩，一點有用的報都沒打探到，梅妃娘娘那邊已經有稍許不滿了。

此時得了這個消息，簡直開心得不行，用過午膳之后，隨便找了個借口離開明玥宮，通過之前與梅妃那邊商量好的法子，將這件事轉告了梅妃。

林非鹿從房間出來沒看到自己的監視對象，轉頭問青煙：“雨音呢？”

青煙回道：“不小心丟了半幅耳環，出去找去了。”

林非鹿看著廊檐落雨，打了個哈欠：“這雨什麼時候停啊？”

青煙笑道：“奴婢昨天聽他們說，欽天監的人推算就是這兩天了。是該出出太了，被子都有點霉味了呢。”

看了眼廊下被雨水打的大白花，又笑著說：“這花被公主剪的只剩下花盞了，說來奇怪，奴婢總覺得這花的枝葉搗碎后有胡瓜的味道。”

胡瓜就是黃瓜，為了避諱皇帝的皇字，所以做胡瓜。

林非鹿笑了下沒答話。

心想，本來就是黃瓜，能不像黃瓜味兒嗎？

每天早早就把黃瓜藏在蕭嵐房間了，剪了大豬草拿進去后，其實搗的是黃瓜。蕭嵐臉上的紅印有些炎癥，補補水消消炎就好了，黃瓜護補水一流，當然好使了。

只是都是青綠的，搗碎之后看不出來，沒跟青煙說實話，只告訴了蕭嵐，青煙還一直以為真的在用大豬草敷臉呢。

蕭嵐底子本來就好，其實皮狀態更多的是取決于心。

眼見著梅妃馬上就要遭殃了，心能不好嗎？

每天敷著黃瓜面，又有兒在側，吃得好睡得好心好，皮不變好才怪了。

半個時辰之后，雨音就回來了。林非鹿抱著長耳在廊下跟林瞻遠完，抬頭看撐著傘小跑進來，笑著問：“雨音，你耳墜找到了嗎？”

雨音赧一笑：“找到了，多謝公主關心。”

林非鹿覺得這宮中的演技派，其實還是多的。

雨音這頭安全回到明玥宮，梅妃那頭也收到了傳遞的消息。

屋外小雨連綿，梅妃側坐在踏上，疑地看著惜香：“真有此事？本宮怎麼從未聽過？那小丫頭是如何知道的？”

惜香想了想道：“雨音可信，此事應該做不了假。奴婢之前聽聞五公主跟太醫院一位做孟扶疾的新晉太醫走得很近，聽聞那孟扶疾父輩都是鄉野郎中，見多識廣，興許是那孟扶疾告訴的，也未可知。”

梅妃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思忖半晌，吩咐道：“命人去務府取幾盆這花來。”

惜香領命而去，大白花很快就被搬到梅妃宮中。

這白花樣子的確奇妙，花盞是由無數朵小白花組的，團團簇簇在枝頭，煞是好看。梅妃觀賞了一會兒，吩咐邊的宮：“你取一截枝葉，搗碎了敷臉試試藥。”

宮領命，按照吩咐將搗碎的青綠碎敷在了臉上。敷完之后用水洗去，便回來復命：“娘娘，奴婢臉上并無任何不適。”

梅妃湊近了打量半天，喃喃道：“也沒見變。”

惜香在一旁笑道：“哪有這麼快呢，雨音不是說，蕭嵐也早晚一次足足用了七日才見效嗎？娘娘若是不放心，明日再喚來看看。”

雖然雨音可信，明玥宮那頭也絕無可能知道宮里有的眼線，但以梅妃多年宮斗的警惕心，還是沒有立即使用。

等到第二日下午，才又喚婢來看。

這大豬草的毒非要跟結合才能發作，但最近春雨不斷，半點的影子都見不著，宮臉上自然沒有任何不適。

從溫泉行宮回來后，林帝就再也沒翻過的牌子，雖然時不時派人賞東西來，但他人卻一次也沒踏進過的宮殿。后日便是梅妃的生辰，按照往年的習慣，林帝是會過來陪用午膳的。

梅妃因為失寵最近人有些憔悴，也不如以前白皙，見試藥的宮無礙，自然不再遲疑，當晚便讓惜香搗碎了大白花，厚厚的敷了整整一臉。

雨音可是說了，林非鹿舍不得用，每次只取小小一截。

那多用一些，起效應該會快一些，等后日陛下來時，務必讓他被自己的貌驚艷！

如此一日，等到生辰這天，梅妃早早就起來打扮了。

洗漱前還是照常用大白花敷了一次臉，惜香一邊給梳妝一邊笑道：“今日是娘娘的生辰，連天氣都放晴了呢，一會兒等陛下過來吃過午膳，娘娘還可陪陛下去花園逛逛。”

梅妃臉上忍不住溢出笑意。

林帝雖然還沒忘記腳臭那一幕，但時隔已久，畢竟還是他十分寵的梅妃，自然不可能一直晾著。這麼久過去，妃的腳臭肯定已經治好了，今日是的生辰，說什麼都該過去看看了。

于是早朝一結束，林帝就過來了梅妃的銀霜殿。

梅妃早已做好準備，一青紗盈盈弱，妝容清純人，一見著林帝，眼里并無半分被他冷落許久的埋怨，只有對他無盡的思念與。

林帝心大好，陪用過午膳，賞了不東西，吃完飯，梅妃便提議道：“陛下，今日天大好，臣妾陪你去賞賞花吧？”

林帝哪有不愿的？當即拉過妃的小手，帶著出門。

今日天的確很好，天空湛藍萬里無云，沒有一遮擋地灑下來，落在皮上，有暖暖的覺。

兩人一路賞花說笑，梅妃還戲起了蝶，那段之妖嬈，笑聲之聽，林帝已經完全忘記的腳臭了。

戲著戲著，林帝突然發現，咦，妃白皙的臉上怎麼突然冒了好多紅疙瘩？

他一開始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等梅妃戲完蝶停下來，他走近一看，驚得瞳孔都放大了。

梅妃早上見著還白皙的臉上突然長滿了麻麻的紅疙瘩，深深淺淺大大小小，集恐懼癥見了都要落荒而逃。林帝只看了一眼，當場就要反胃了。

這簡直比當初的腳臭還要讓人難以忍！

梅妃看著林帝的表，心里一個咯噔，但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還遲疑著問：“陛下，怎麼了？”

直到旁邊惜香驚慌失措地喊出來：“娘娘！你的臉！”

梅妃滯了一下，反應過來什麼，手指抖了自己的臉。一點痛都沒有，卻能到臉上麻麻的疙瘩，慘了一聲，差點當場暈了過去。

林帝立即吩咐宮人將帶回銀霜殿，又讓人傳太醫，自己卻腳步匆匆回了養心殿，半眼都不想再看見那張會讓他做噩夢的臉了。

太醫很快去了銀霜殿，問診之后，又詢問最近的吃食和外用，梅妃回來照了鏡子后整個人已經崩潰了，大哭不止，還是惜香突然想起來什麼，領著太醫去看那株大白花。

太醫并不識這花，取了一截后放進藥箱，說要回去研究。這癥狀前所未聞，太醫只能暫時給梅妃開一些藥方便告退了。

接下來兩日，梅妃都臥床不起，吃藥敷藥，可臉上的紅疙瘩卻毫不見消退。

太醫院的大夫們集研究那株大白花，也沒研究出什麼名堂來，最后只得出此花有毒的結論。

回稟林帝后，林帝都驚呆了，不可思議道：“是瘋了嗎為什麼要用這來路不明的東西敷臉？”

太醫：“…………”

梅妃得知這花居然有毒后，整個人又崩潰了一次。宮中藏不住，梅妃用了毒花敷臉導致毀容的事很快就傳開，大家聽聞后都跟林帝一個反應，是瘋了嗎？！

梅妃的確快瘋了。足足在房關了十日，太醫每天進出，臉上的紅疙瘩終于漸漸消退，卻留下了可怖的紫疤痕。

抹幾層都蓋不住的丑陋和恐怖。

十日之后，梅妃命人把雨音帶到了銀霜殿。

雨音早先聽說這件事后，就一直惶惶不可終日，可宮中不比其他地方，想跑也跑不了。

偏偏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不能問，明玥宮的人都是一副好像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對的態度也跟之前沒有區別。

雨音便一直心存僥幸，想著五公主心善，自己求一求，總歸是能活命的。沒想到還沒來得及求，就被梅妃的人綁到了銀霜殿。

……

青煙把院子里的大白花都還到了務府，由他們一并理。回來的時候，林非鹿在廊下喂兔子，走過去低聲道：“公主，雨音被帶到那邊已經有一個時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