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這個時候, 大林已經開始下雪了。但宋國地南方,氣溫雖降了下來,卻甚落雪。雖然今年不了雪有點憾, 但能過一個溫暖的冬天林非鹿也很高興。
擂臺賽消失后,就沒那麼頻繁的出宮了, 但宋驚瀾似乎已經養了每隔幾日就要陪出宮逛一逛的習慣。
他還在宮外置了一座宅子,不算大, 也不算華麗, 就是普普通通那種小宅院。地幽巷, 門前就是一顆辛夷花樹,巷子兩邊的墻垣上爬滿了不知名的藤蔓,開著紫的小花,巷子最里頭還有一間賣酒的鋪子。
有時候兩人會在宅子住上幾天,久而久之,跟鄰里也悉起來,大家和和睦睦地打招呼,并不知道這一對恩小夫妻的真實份。
因為見過林非鹿不走正門, 提著劍直接飛上墻垣,鄰居都覺得這一對夫妻是什麼武林高手,對于他們神出鬼沒的蹤跡也見怪不怪,有時候兩人很長一段時間不在, 鄰里人還會幫忙照看宅子。
之前林非鹿打完擂臺賽也會回宅子歇一歇,對紀涼關門弟子好奇的人不在數,偶爾遠遠地跟上一跟, 漸漸大家也就知道那位紀大俠的徒弟,即墨劍法的傳人,就住在那條辛夷巷中。
臨近年關,朝中各項政事也到了收尾回稟的階段,沒有宋驚瀾陪著,林非鹿不大愿意自己一個人出宮去玩,是以最近也有半月沒出過宮了。
一直等宋驚瀾忙完政事,趁著今日天晴風微,兩人才又換上常服,準備出宮逛一逛年底的廟會。
還未過年,宮外的年味卻已經很足了。
廟會整條街上都是人,求神拜佛舞獅雜耍,十分熱鬧。
林非鹿擔心這麼多人來去,又看新鮮,不注意會跟宋驚瀾走散,兩人便去月老廟求了一紅繩,別人都是系上心愿袋綁在樹上,他倆卻用紅線系住手腕。
紅線在皓腕之間纏了幾圈,不松不,輕輕一扯,就能應到彼此的存在。
林非鹿很滿意,舉著手腕晃了晃:“你現在就是我的腕部綁定掛件啦。”
宋驚瀾笑著往回扯,又扯回去,兩人你來我往扯來扯去,像兩個稚鬼,旁邊賣豆糕的小販都看不下去了:“兩位借過,麻煩不要擋我的生意好嗎?我還要努力賺錢娶媳婦呢!”
林非鹿一副我有錢的氣質:“讓我為你的娶妻大業添磚加瓦!來十份豆糕!”
宋驚瀾失笑搖頭:“你吃的完?”
林非鹿在小販喜逐開中掏出了錢袋:“還可以帶回去給天冬他們嘗嘗嘛。”
于是宋驚瀾就一手提著包豆糕的黃油紙,一手牽著纏著紅線的手,逛起了廟會。
林非鹿最熱鬧,什麼都要停下來看一看,什麼都想嘗一嘗。吃完了東西,一噘,宋驚瀾就笑著拿手帕給。
廣場的空地上在表演舞獅,林非鹿也一邊吃著零一邊進去看,正看得津津有味,卻見對面人群中似乎閃過一抹悉的影。但人實在太多,待細看時,又不見了蹤影。
宋驚瀾見墊著腳打量,低頭問:“在找什麼?”
皺了下鼻頭:“我好像看見硯心了,不過應該看錯了吧。”
話是這麼說,有了這個小曲,后面再逛的時候,就開始仔細留意了。方才在人群中看到的那個紅背影確實跟硯心有幾分相像,雖然會在此時來到此地的可能只有百分之零點一,不過林非鹿還是抱著找小彩蛋的心邊逛邊找起來。
廟會不僅雜耍多,吃食也多,春夏松雨們一生也未能出宮幾次,每次在宮外遇到什麼好吃好玩的都會多買一些帶回去給們嘗嘗看看。
前頭的小販推了一車的葫蘆,葫蘆里裝的是自家釀的米酒,林非鹿嘗了兩口覺得還好喝的,興致地讓小販再來五葫蘆,用線串起來,方便拿。
正看著小販用線串葫蘆呢,旁邊賣棉花糖的攤販突然飄來一個悉的聲音:“小哥,我要一串棉花糖。”
林非鹿大腦反應過來之前,腦袋已經轉過去了。
穿著紅背著寬刀的俠正接過小販遞來的一大朵棉花糖,神雖然淡漠,眼里卻溢出丁點笑意。
林非鹿一聲尖:“硯心!”
硯心正低頭咬棉花糖,被這聲尖嚇得棉花糖都差點掉了。愕然一轉頭,林非鹿已經幾步并作一步沖到了邊,一把握住手腕激地原地直蹦跶:“硯心姐姐,你怎麼來臨城啦?你什麼時候來的?!我哥來了嗎?”
硯心中終于反應過來,淡漠的臉上也出驚喜,“小鹿,好久不見,我來了有幾日了,只我一人,王爺沒有來。”
林非鹿激地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又轉過頭跟宋驚瀾說:“我就說我沒看錯吧!”
宋驚瀾笑著走過來,硯心雖未見過他,但見兩人姿態親,也猜出了他的份,略一拱手算作行禮。宋驚瀾手虛扶,笑道:“硯心姑娘,久聞大名。”
林非鹿怎麼也沒想到今日出宮居然會有這麼大的收獲,廟會也不想逛了,此人多吵鬧,不是說話的地方,三人便朝外走去。
等嘈雜聲在后遠去,才挽著硯心的胳膊開心地問:“硯心姐姐,你怎麼來臨城啦?是來看我的嗎?”
硯心搖了搖頭,正道:“我此番來臨城,是來尋人比刀的。”
林非鹿居然不覺得意外。
這才是武癡硯心嘛。
笑問:“不知是哪位厲害人,值得你跑這麼遠來比試?”
硯心語氣里不無向往:“近來江湖傳言,紀涼紀大俠的嫡傳弟子現臨城,你可還記得當年陸家出的那本即墨劍法?如今便是這位姑娘傳承了這絕世劍,實乃我輩豪杰。我此番前來,就是為了找比試。”
林非鹿:“…………???”
笑容逐漸僵。
硯心說完,轉頭認真地問:“我聽聞,那位姑娘就住在臨城之中的辛夷巷,我這幾日都在巷中尋找,卻未見蹤影,你可聽過的消息?”
林非鹿:“…………聽確實是聽過。”
硯心臉上一喜:“那你可知如今在何?”
林非鹿:“就在你面前。”
硯心:“?”
林非鹿:“…………”
恥又尷尬。
硯心看了好一會兒,確認自己沒有聽錯,臉上的茫然逐漸化作了震驚,遲疑道:“小鹿……你……”
林非鹿語氣沉重:“對,沒錯,傳說中的你輩豪杰,就是我。”
回辛夷巷的路上,林非鹿把自己拜師紀涼學習劍法,又為何會打擂臺賽的事逐一說了一遍,硯心總算知道了事的來龍去脈,一時之間啼笑皆非。
尋了那麼久的人,沒想到竟會是自己認識的人。
當時聽聞消息決定來臨城尋人時,林廷還囑咐:“若是找不見人,可去國舅府拜見宋國國舅容珩,言明你與小鹿的關系,他應當會帶你宮,屆時便可讓小鹿幫你打探。”
不是個麻煩別人的子,雖然這幾日沒找到人,也只想著再多蹲幾天,看能不能遇到。
走到巷中時,玩彈弓的小男孩看見,遠遠便喊:“大姐姐你又來啦?你找到你要找的人了嗎?”
硯心笑著說:“找到了。”
正值冬天,辛夷花樹還沒開花,樹枝禿禿的,展在清澈的藍天下,卻別有一番景致。
兩人許久沒出宮,院子里也落了一層灰,宋驚瀾溫聲說:“你們先在院中敘舊,我進去打掃一番。”
林非鹿點頭:“快點昂,我痛。”
他笑著說好。
硯心在旁邊看著,角不由也帶了笑意,等宋驚瀾走了才低聲說:“他待你很好,王爺若是知道也當安心了。”
林非鹿笑彎了眼,正想問一問林廷和林瞻遠的況,就見硯心一收笑意,拔出了背后寬刀,正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來比一場吧。”
林非鹿:“…………”
開始笑不出來。
抱著胳膊撒:“我打過你,那些傳言都太夸張啦,其實我只是個小菜。”
硯心不為所:“紀大俠既收你為徒,自然是看中你的天賦,我相信他的眼不會錯。”
林非鹿:“…………”
你不明白事的真相,我也無法跟你解釋什麼綠茶大法。
沒辦法,拗不過武癡。
林非鹿只好道:“我今日有些累了,而且也沒帶兵,等今日在此歇一晚,明日你和我一道宮,我們再比如何?”
硯心這才笑起來:“好。”
于是第二日,林非鹿就開開心心帶著硯心進宮了。
記得上一次在大林,也帶參觀過皇宮,那次就像景點一日游,這一次卻仿佛是在帶好姐妹參觀自己的家一樣,又開心又滿足。
宋國皇宮沒個兩三日是參觀不完的,硯心見興高采烈地介紹各,也不好打斷的興致,便也沒提比試的事。
直到三日之后,就連皇宮廁所都參觀了一遍,實在找不出參觀的地方了,林非鹿不得不著頭皮接硯心的比武邀請。
冬日的風卷起竹林的落葉,林非鹿提著劍看著對面的紅俠,腦子里開始回“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只是一個剛剛門的小菜罷遼,為什麼都要來?
英雄榜上排名第十的人,打不跟王者打青銅一樣嗎?
硯心等了半天,見一直站在原地不,便沉聲道:“那我先出招了。”
林非鹿大呼一聲:“等等!”
硯心刀勢已去,不由得又收回來,還把自己震了一下,“怎麼了?”
林非鹿重重嘆了一聲氣,無比沉重道:“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告訴你這個了。”
硯心不由張起來:“什麼?”
只見對面的飛快轉把劍扔給了站在不遠觀戰的宋驚瀾,扔下一句“其實他才是紀大俠的嫡傳大弟子你跟他打吧”,然后就腳下生風地溜了。
硯心:“…………”
宋驚瀾:“…………”
竹林的風一時之間仿佛都靜止了。
半晌,硯心噗的一聲笑出來,有些抱歉地問宋驚瀾:“我是不是嚇到了?”
宋驚瀾也笑了下,撿起地上那把劍,溫聲道:“我替比吧。”
硯心本以為林非鹿剛才那句話只是托辭,但小鹿不愿意比,自然也不會,見宋驚瀾提劍走來,便友好地點頭:“好,切磋武藝,點到為止。”
直到上手,被對方手里那把劍得連連后退,幾乎沒有招架的余地,硯心才知道原來小鹿所言非虛。
片刻之后,還是宋驚瀾先收了劍,抱拳道:“承讓。”
硯心凝神看著他,沉聲道:“我見過你,你是當年酒樓行刺的那個面人。”
宋驚瀾挑了下眉。
硯心拱手,目敬重:“你的劍法比當年厲害了很多,當年我仍有一戰之力,如今卻已無力招架,是我眼拙了。”
宋驚瀾微微一笑,溫聲問:“硯心姑娘打算在臨城待多久?”
硯心一愣,想了想才回答:“我此番前來便是為了比試,如今已經比過,也是時候離去了。”
宋驚瀾神溫和,將手里的劍挽了個劍花:“姑娘若是愿意在宮中多待些時日,我可每日與姑娘比武論劍,修你心道與刀法,如何?”
與高手論武,最能提升自,這種機緣可遇不可求,硯心不由臉上一喜:“當真?”
宋驚瀾頷首一笑:“自然。”
硯心喜道:“好,那我便多留些時日!”頓了頓,不由問道:“你是想我留下來多陪陪小鹿嗎?”
眼前的男子一點也不像傳說中殺人如麻手段殘忍的暴君。
他低笑著,說到時,連眉眼都顯得溫:“是,有你在,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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