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兩秒,紀羨北又說:“等你心里準備好了,愿意去我家了,我就帶你回家。”
夏沐愣住,半晌,緩過神,抱著他。
一直都沒說話,把臉埋在他懷里。
十幾分鐘一沒。
二十二年人生里,能讓失去語言組織能力,沒法表達心的事目前為止,只有兩件。
知道高考分數那刻。
考那樣,整個人都是懵的,那段日子,人生是灰暗絕的。
還有就是剛剛,他那麼低姿態的跟說,讓帶他回家見家長。
也許,這輩子都不會再有第三件事能讓刻在心上。
紀羨北被雙手勒的都差點不上氣。
除了做時會抱他這麼,平時從來沒有過。
他自己都覺得出像抱著浮木,生怕自己被驚濤駭浪給卷走。
又過了十多分鐘,還是不松開他。
“夏沐?”
“嗯?”
“我要去洗手間。”
夏沐這才慢慢放手,沙啞著聲音:“紀羨北,你可想好了。”
紀羨北說:“早就想好了見家長,自從打算跟你結婚那一刻就想好了,本來是等你畢業,工作安定下來的,誰知道你十一月份還要考一口,接下來的幾個月就沒什麼時間了,等考完試,說不定我們都忙,一拖又不知道要拖到什麼時候,所以就這個星期吧,玩幾天回來后你備考一口。”
說著,他親了親的額頭。
這個況下聽到他說出結婚兩字,夏沐心里一。
之前他說過一次以后結婚怎麼怎麼樣,從來不放心上。
上說說的,誰會當真。
紀羨北親著:“我家小狗,說說你現在怎麼想的?”
夏沐緩了下緒,的父母不得能嫁給有錢的,肯定是不會反對。
可他的父母…那樣的云泥之別,自己現在連想都不敢想,所以不管他父母什麼態度,都是可以理解的。
夏沐抬頭看著紀羨北:“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會先撤,不管前面是什麼。”
隔了幾秒,聲音很輕:“我承認我這個人特別死要面子,還假清高,不了別人給我臉看,特別是你父母的臉…不過我可以不要臉一次,你要是不珍惜,以后可就沒了。”
紀羨北看了半晌,用力把往懷里收,在耳邊說了聲:“謝謝。”
他之前最擔心的就是他爸媽要是不贊,肯定會主離開,雖然特別錢,可不會委曲求全,更不會看人臉金錢。
這就是他一直不跟父親說他有朋友的原因,不過這次大會,父親對夏沐印象還行,雖然還達不到喜歡的程度,不過這已經是不錯的開端了。
這全是自己努力來的。
黑暗里,兩人又是一陣沉默,沉默里夾帶著說不出的甜意。
許久,紀羨北說:“你現在不想的話,我們只去你家,先不去我家,等過一兩年,你自己有底氣了,想結婚了,我們再回去,我都隨你。”
夏沐把臉埋在他懷里:“謝謝你,我的小狗糧,那再等我兩年,好不好?”
“行啊。”紀羨北親著的發頂:“本來就打算給你再多玩兩三年的。”
他不著急,也不催,等有天有自信去他家里,那樣的婚姻,也許才長久。
好半晌過去,夏沐還是覺不真實。
以前不敢幻想的,現在看到了希。
不過這條路也不好走。
就像們小城到家的那條路,泥濘崎嶇,一路上幾乎都是坑坑洼洼的,遇到下雨下雪天本沒法走。
跟紀羨北之間,免不了要有雨雪天。
紀羨北親了親:“別想了,日子不是想出來的,得一步一步去過,你有有腳,沒有到不了的地方。”拍拍的后背:“睡吧。”
半小時過去,夏沐還是沒有丁點困意。
等激興慢慢褪去,然后那些現實就慢慢襲來,有點讓人窒息。
夏沐想了想,還是跟他說了:“我家很窮的,窮到你都沒法想。”
紀羨北說:“我去了后就會富起來。”
夏沐:“……我爸媽特別…反正就是只喜歡錢。”
紀羨北笑:“這個看你就知道了,傳。”
夏沐心本來糟糕的,被他給氣笑了,“沒跟你開玩笑。”
紀羨北認真的語氣:“我不會拿這樣的事開玩笑,他們喜歡錢,我就給他們錢,孝敬老人不是應該的?”
他問:“你們當地一般第一次見面要給多?到時我多給幾倍,他們肯定看我特別順眼,說不定到時候喜歡我都比喜歡你弟弟多。”
夏沐:“……”
手抱住他的腰。
想說,紀羨北,你怎麼能那麼好。
好到我怎麼做都配不上你。
后來兩人都沒說話,也不知道什麼睡的,應該快天亮時吧。
翌日。
紀羨北要早起去機場,夏沐還要參加今天的峰會,紀羨北起來后也起來了。
“昨晚任彥東找你,有沒有為難你?”紀羨北還是沒忍住,問了。
夏沐搖頭:“沒,不過約了我明晚吃飯。”
紀羨北一頓,隨即點點頭:“去吧。”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我?”夏沐笑著看他。
“怕的應該是任彥東不是?”紀羨北說:“一開始我還擔心你捅了簍子會不會害怕,后來一想,你肯定不會打無準備之仗。”
夏沐穿好服,從后抱著他,推著他往前走,一起去浴室洗漱,“都準備了那麼長時間,肯定不會傻乎乎的跟他。”
又說起鴻門宴,“晚上那個餐廳還蠻貴的,我準備早上和中午都不吃,晚上多吃點。”
紀羨北:“…有點出息!”
夏沐笑。
紀羨北忽然想起來,問到底跟溫氏什麼淵源。
夏沐說:“就是在我們村支教的溫老爺子,是溫董的父親。”
“溫老爺子?”紀羨北沒什麼印象了。
“嗯,以前不是跟你說過,我的筆字也是溫老爺子指點的?”夏沐催他:“快點洗漱吧,等周六回家我跟你細說。”
紀羨北‘嗯’了聲。
夏沐沒跟紀羨北說溫董讓去他辦公室,還想著也許能給紀羨北一個驚喜,到時看溫董到底要準備怎麼謝再說。
吃飯時,夏沐想起來昨天錄的那個視頻,“對了,你昨天在臺上回答那個男記者提問時,有個致命的傷,其他人可能都沒注意。”
紀羨北看著:“什麼傷?”
夏沐說:“你跟任彥東說‘那天在我們家,我是給你做了三個菜吧?’我們?誰們?你跟誰的家?”
紀羨北:“…”他笑:“習慣了。”習慣說他跟的家。
夏沐把吃了一半的煎蛋給他:“這是旺旺省給它的小狗糧的。”
紀羨北失笑,想起來:“你聽的那麼仔細?”
“嗯,視頻我錄下來了,會場時沒注意到,后來做同傳練習時覺不對,也不知道你爸爸有沒有注意。”
“沒事,反正早晚也要知道。”
吃過早飯,紀羨北和夏沐在樓下分開。
去機場的路上,紀羨北也沒閑下來,一直在看計劃書,忽然跟副駕駛的樊書說:“把我周六到下周五的時間都空出來,所有行程安排全部推后。”
樊書說好。
紀羨北問:“你多久沒休息了?”
樊書如實說:“快兩個月。”
紀羨北微微頜首:“周六開始休假吧,休兩周,正好暑假了,陪陪孩子出去玩。”
樊書一怔,隨即謝:“謝謝紀總。”
“不客氣。”紀羨北繼續看計劃書。
樊書多問了句:“紀總,您是不是要去考察項目?”要是考察項目,還不能休假,中間很多手續都是經手的。
紀羨北頓了下,想了想還是準備跟樊書分一下這個好消息,見證了他和夏沐的不易。
他說:“去我丈母娘家。”
樊書:“……恭喜您啊,紀總。”
紀羨北角帶笑,說了聲:“謝謝。”
樊書問:“要提前準備什麼禮?我來準備。”是過來人,有經驗一些。
紀羨北:“不用,這些我自己來準備,不過要麻煩你個事,提前跟夏沐老家小城那個銀行預約取現,三十萬。”
樊書:“好,我周五那天回來就預約。”
車廂里又恢復了安靜。
司機不由從后視鏡里看了眼紀羨北,隨即收回視線,認真看著前方的路。
看來那個502還真管用。
樊書看著車窗外飛一般倒退的景,不慨,紀羨北終于‘多年的委屈小媳婦熬婆’守得云開見月明,要不是北京放,中宸真該在門口炸鞭炮。
買鞭炮的錢出…
峰會結束后的第二天,夏沐一早就起來了,跟溫董說了要去他辦公室,雖然沒約定幾點,不過也不能太晚。
到溫氏集團還不到九點半,夏沐在前臺報了名字,前臺接待親自將送到了溫董辦公室那層樓。
“夏小姐,您直接去書辦就行了。”
“謝謝。”
“不客氣,應該的。”
夏沐沒走幾步,從另一部電梯里走出一個人,兩人皆是一怔。
“葛姐?”
“夏沐?”
兩人同時說出口。
葛菲四周看了下,也沒人,笑著:“一會兒有什麼要求盡管提,所有的要求都是由我經辦,肯定會滿足你。”
夏沐也笑:“我不會客氣的。”
之后兩人頗有默契的什麼都沒再多說。
溫董一早就開了會,這陣子在辦公室等著夏沐。
聰明人跟聰明人打道,不用多說,你就懂對方什麼意思,一些不適宜擺在臺面上的話就不用再尷尬說出來。
客套一番,幾人品茶。
溫董問夏沐:“小夏今年多大了?”
夏沐秒懂:“還有幾個月就二十二歲。”
溫董看向葛菲:“小葛那會兒也是二十二歲進我們溫氏的吧?”
葛菲笑:“沒那麼年輕,二十三歲。”
幾人一陣笑。
溫董慨歲月:“一晃二十多年都過去了,我們啊,就被你們這些小年輕給催老的。”又說起葛菲:“當時給你介紹對象時,你還不太愿意。”
葛菲說:“那不是沒自信嗎?我一個農村過來的,什麼都一般,誰敢高攀本地人,還是有錢的本地人。”
夏沐微怔,原來溫董還是葛菲的紅娘。
溫董看著夏沐:“前天一看到你,就覺得你跟小葛年輕那會兒太像了,那拼勁讓我一下子就覺得是回到了年輕那會兒,那時我們的日子可不比你們,當時都窮,要吃沒吃要喝沒喝,我還在一個小村里下放。”
他好像陷了回憶。
夏沐沒多,沒提跟溫老爺子什麼關系,只是想報答溫老爺子的知遇之恩,沒想過還要跟溫董攀什麼關系。
溫董回神,對夏沐說:“當時我就想著,有機會我要把小葛介紹給你認識。”
“謝謝溫董。”
“見外的話咱就別說了。”溫董抿了幾口茶又道:“以后不管有什麼困難,個人的,工作上的,你都找你葛姐,解決不了的,還有我呢。”
夏沐起,微微欠:“謝謝溫董。”
“你看你這孩子,都說了別客氣了。”溫董話鋒一轉:“都說高山流水知音難覓,我,小葛,還有你,我們可以算得上三代了,用時下流行的話,忘年,對吧?馬上就生日了,我作為長輩怎麼也得表示一下。”
夏沐笑著客氣了一下:“有您和葛姐的祝福就夠了。”
“那怎麼行,我覺得吧,送別人禮,特別是生日禮,要送有意義又實用的,最實用的就是你缺什麼,我送你什麼。”溫董又給杯子里加了點熱茶:“你別跟我客氣,客氣了,我送了你用不上的,那不就是浪費錢嗎?”
夏沐就不再假客氣:“我的這個生日禮可能比較特別,還有點難搞。”
溫董笑:“我就喜歡有難度的,小葛也是。”
葛菲適時接過話:“可不是,太簡單的,拿錢就能買到的,就沒什麼意義了。”
夏沐說:“那我就不客氣啦。”
溫董下微揚,示意直說。
夏沐:“我想在今年圣誕節的零點,在陸家那邊的大屏上做個廣告,時長三十三分鐘。”
溫董一怔:“你要做廣告?”
“嗯,廣告容我得先保。”
溫董微微頜首,還真是奇葩啊,本來他打算拿出幾千萬給,或是送哪個公司的份都行,不一定是溫氏,只要看中的公司,他花錢買份贈送。
哪知道,只要個時長三十三分鐘廣告。
圣誕節那天,還要三十三分鐘,也得好幾百萬,不過那個還真是不是有錢就能做的。
“行,沒問題,這個我親自去辦。”
夏沐在溫董辦公室又喝了一杯茶才離開,葛菲送去樓下。
葛菲看著:“真沒想到,你就要這麼點兒。”
夏沐淡笑著:“人不能太貪心,細水才能長流啊。”
葛菲多問了句:“你的生日也是圣誕節那天?”
夏沐搖頭。
葛菲明白了,紀羨北的生日就是圣誕節那天,笑著:“原來是要送給紀羨北三十三歲生日禮。”
夏沐:“嗯,一直想給他送個特別的驚喜,我又沒錢,也不是沒錢,就是卡里的錢都是他給的,拿他的錢送他驚喜,沒意思。”
葛菲拍拍的肩:“好樣的,付出總有回報的,也許回報不在這一天也不在這一年里,但總有天你會收獲滿滿。”
“謝謝葛姐。”
“有事直接打我電話,別跟我客氣。”
“會的。”
夏沐回到家就開始準備晚上的‘鴻門宴’,比準備峰會的采訪都認真,將這幾天跟遠東有關的所有新聞都整理分類出來。
之前是八頁紙的對策,結果今天等市收盤后,變了十二頁紙的分析。
又拿到書房復印了幾份。
帶上原件和一份復印件去赴約。
到了樓下,紀羨北的司機已經在等著,原本不想麻煩司機,轉念一想,那個醋壇子估計又會多想,就上了紀羨北備好的車。
大概是怕被別人看到會說閑話,任彥東在選在了這家餐廳的包間,這個餐廳是沈凌開的,以前還經學姐介紹,在這里打過工。
到了包間,任彥東已經座。
他聞聲轉頭,也不是第一次見,心里還是一陣悸。
今晚依舊是白長,跟前幾次的長看上去差不多,不過款式還是有細微區別。
化了很淡的妝。
嫵,有時眼神里還是會流出小孩般的俏皮。
很多時候他都忘了,才二十二歲,比他小那麼多。
夏沐除了一個配服的手包,另一手里還提著一個手提袋,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裝了什麼。
在他對面坐下:“久等了。”
任彥東‘嗯’了聲。
時間還早,他先讓服務生出去了。
偌大的包間,只剩他們兩人。
夏沐看著他:“要不先吃飯?”
“你?”他問。
“還行,我是怕一會兒你沒心吃。”
“……”
任彥東‘呵’了聲,面依舊寡淡,下微揚:“給我帶了什麼,拿出來吧。”
夏沐把手包放一邊,從手提袋里拿出兩份資料,把原件遞給他:“送給你的。”自己把那份復印件攤開,又從手提袋里拿出一個計算,最老式的那種。
任彥東眉心微蹙,瞄了幾眼。
夏沐把計算打開,修長的手指在計算上連著摁了好幾下,然后安靜的包間里回著‘歸零,歸零,歸零…’
任彥東:“……”
夏沐淺笑著說:“咱們開始算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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