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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5

時近深冬,霧霾濃重。

整個城市都籠罩在灰蒙蒙的天里,仿佛末日世界。

春和研發中心大樓卻無論晝夜，燈火通明。

為了新車發布，Prime全隊上下已連續戰一個多月。

景明這次提出的要求非常嚴格，在參賽前，新車至要連續試駕三個月。

也就是說,新車必須在一月初問世。

那個冬季過得異常辛苦勞累,每日每夜都是高強度的工作和加班。

不知是因為景明,還是因為李維，杜若約覺,包括何在的所有隊員上力都特別重。和當初在學校時的氛圍完全不同。

隨著截止日一天天推進,實驗室里的氣氛越來越張。

直到十二月最后一天，所有前期工作準備就緒,只待元旦假期廠組裝。眾人上的擔子才落下一點,卻也半點沒有如釋重負之。后頭幾天的組車還是個技活呢。

眾人做完對接工作已是晚上八點多，一道出去聚了個餐,吃完飯就十點了。

街上一派歡樂的年氣氛，著鮮的男男們在深夜的大街上游。

而他們一行人這段時間累得夠嗆,無心年，只想回家埋頭大睡,于是就地解散。

景明載著杜若離開。

杜若在副駕駛上了個懶腰,問：“你最近很累了吧？”

“還好。你呢？”

“我都好啊。不像你，有那麼多事要負責要心。沒你累。”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

車開至環路邊,景明忽問：“想去學校麼？”

杜若驚詫：“現在？”

“嗯。”

路燈從擋風玻璃里流瀉下來，從他棱廓分明而稍顯疲憊的側臉上淌過。

到邊的“你該早點回去休息”咽了回去。察覺，明天就要組車了，他或許需要出去走走，口氣，放松一下。

“好呀。”杜若說，笑道：“回學校年很有紀念意義呢，早就想回學校看看了。”

他又不自覺彎了下。

深夜，環路上并不堵車，很快就到了學校。

杜若湊在窗邊一眼，六年了，校門口的小吃一條街似乎沒什麼變化，可店鋪換了許多。

之前的棗糕店不見了，變茶店。這時候，店買茶的學生們不呢。

還來不及多觀察，視線一晃，進了校園。

忽就想起當年第一次進學校的場景，路兩旁樹蔭遮日，天空中拉著紅紅的橫幅。景明的紅跑車消失在盡頭拐角。

而如今，冬夜的校園靜悄悄。道路兩旁，樹丫禿禿的。路燈照，投下嶙峋的影子。

沒回南方過冬的鳥兒在這邊枝頭蹦跶一下，又去那邊草坪啄幾下石子。

好安靜啊。

景明停好了車，帶杜若下去。

上周下過雪，這星期天氣不錯，沒有霧霾。

夜里頭空氣冷冽，杜若呼一口氣，霧氣蓬蓬地像棉花般散開。

校園林蔭道上，空無一人。

路燈昏黃，樹影斑駁，仿佛通向無盡的遠方。

杜若心好極了，小跑上去挽住景明的手臂，和他一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今天怎麼會突然想到來學校？”

“不說年麼？”

“你什麼時候這麼注重儀式了？”

“你不就喜歡這些東西？”他說，隔半晌，眼睛，“不過，我也想來看看。最近太累，來走走。”

杜若揚起腦袋，樹枝的影在景明俊朗的臉上過，流水一般。

“車的事，力很大？”

“還好。”

世界安靜，只有和他的腳步聲。

沒深問了，又道：“你后來回來過學校麼？”

“沒。這是第一次。你呢？”

“我也沒有。”杜若說，“覺學校都沒什麼變化呢。”

景明嗤笑的傻氣：“學校能有什麼變化？修條高速公路？”

輕掐一下他的手，腦袋一歪，靠在他肩上：“也對。花草樹木，教學樓宿舍，都沒有變。只是一年一年，進校園離開校園的人變了。

誒，你記不記得，這條路秋天的時候很，這邊是銀杏，前邊是楓樹，金黃的，紅紅的，特別好看。”

“沒什麼印象。”他說，說完想起什麼，撲哧一笑，“記得你走路特別往天上看，跟個傻子一樣。”

杜若：“……”

他嘲笑完，低頭看：“冷麼？”

“不冷呀。”

他還是把的手握住了揣進兜里。

男人的手掌炙熱如火。

兩人慢慢走到圖書館前，看見整棟樓層層亮燈，窗口有學生埋頭伏案的剪影。

景明：“要進去嗎？”

杜若并不想：“怪怪的，覺已經不是我們的地方了。……去實驗樓吧！”

“走。”

繞過樹影憧憧的小道，走去實驗樓。

進門一瞬間，樓淡淡的機械金屬味道撲面而來。都說氣味能承載記憶。悉的氣息霎時讓人恍惚回到六年前，回到那段每天進出實驗樓的時。年輕的，金的過往。

一時間，兩人都有些安靜。

走去電梯間等電梯。

景明目落在電梯鍵上，忽說：“你看，磨損了。”

當年的電梯間嶄新得閃閃發呢。

是啊，六年已逝，學校怎麼可能沒有變化？

乘電梯上樓，經過走廊。地板看上去依然干凈，墻壁還算潔白，可……有哪里不一樣了。曾經嶄新的覺不再了。歲月在上頭覆上一層約的枯黃。像剛開始發舊的照片，說不出不一樣，但那覺卻十分清晰敏銳。連墻上一裂開的紋路都格外刺眼。

兩人走到Prime實驗室前，過門上的玻璃往里頭看。

室燈火通明，幾個年輕的學生正在做實驗。

時如水，是人非。

“好像設備都已經換新的了。”杜若說。

“之前那些該淘汰了。”景明目掃一圈，“你看，桌椅也都換了。”

兩人在玻璃這邊站了一會兒，卻也不好再進去。

許久，景明說：“走吧。”

“嗯。”

過了走廊，他終于開口問：“之前那件事，是怎麼理實驗室的？”

杜若：“警察把實驗室封了。放置很久后，全是灰塵。里頭的東西也都不能用了。……估計是因為這樣，學校才把一切都換了。”

景明默了好久，又問：“那段時間，你在學校是不是過得很不好？”

“沒有啦。”杜若立刻笑道，“那時大家都在罵你，誰有功夫搭理我呀？”

景明沒再問了。

出了實驗樓，深夜的冷風涌來，杜若像只小鵪鶉般乖乖去景明邊。

這會兒，路上的學生們多了。

臨近零點，很多人在外頭奔跑笑鬧，宿舍樓窗臺上也傳來男生們的嚎。

杜若跟在他邊慢慢走，漸漸，角含了笑。

走過場，想起當初晨讀，見到他跑步時的怦然心；

經過宿舍樓，那個臺，曾經一眼認出他的襯衫；

路過政務樓，曾跟蹤他卻被他發現，急得臉紅耳赤；

走過活教室，曾在新年前夕跳起一支熱的舞。

原來，回憶里有那麼多開心的事兒啊。

“景明。”

“嗯？”

“以后我們每年都來一次學校，好不好？”

“好。”

“然后……”

“什麼？”

“明天組車肯定順利，不用擔心。過會兒我會幫你許新年愿呢。”

“……嗯。”

“加油！”

“切！”

深夜的水汽縈繞著路燈，氤氳出淡淡的朦朧的圈。

夜，更深了。

到了停車，正要上車，忽然聽到校園里學生們歡笑的聲音，爽朗，歡暢，刺破夜空，在冷空氣里回：“10，9——”

杜若眼睛一亮，沒忍住蹦跶一下：“要新年了！”

景明也停下，注視著。

“6，5——”

杜若語速飛快：“我的新年愿是你拿世界第一！”

景明一愣，倏爾一笑：“春兒。”

“嗯？”

“沒事。”

“……”

“2，1——”

他笑笑，在上落下一吻：“新年快樂。”

沒事，只是希，在流逝的時間里，每個重要的時刻，都能與你在一起……

chapter86

新年的頭一個星期，是Prime的組車時間。

景明跟何萬子昂朱韜還有十幾個汽車工程師天天待在車間里。

當年要找人借，如今他們有了自己的車間、汽車工程師及生產線。

杜若沒打算去看，怕自己會張。

也是到了這一刻，才意識到這一次真的不一樣了。這一次的重新啟航，力大到都不過氣來。

一直沒去看，也沒去問，和剩下的人留在實驗室里工作。

照例每晚等他一起回家。

他說過讓先回，因為他有時會工作到凌晨兩點，不肯，執拗地要等他一起。他也就不勸阻了。

關于組車進度，從來沒在他面前表現出期待或忐忑，不一緒，只在心里默默等待他通知車已裝好的那天。

但，一個星期過去了，車還沒有組好。

杜若覺不對了，但沒敢問，只看到景明何他們一天比一天疲倦。

到了第十天晚上，大概七八點鐘的時候。

杜若跟涂之遠他們在實驗室里建模型，忽然接到萬子昂的電話，說讓去一趟車間。

杜若問：“組好了？”

萬子昂沉默一秒，說：“你先來吧。就你一個人。別跟涂之遠他們講。”

杜若心里一個咯噔，預不好，趕穿上羽絨，冒著一月深夜的寒風跑去車間，在走廊里上萬子昂。

連續熬夜工作十多天，萬子昂異常憔悴。

“怎麼了？”

萬子昂道：“景明出了點兒問題。”

杜若一時張：“什麼問題？”

“他……”萬子昂痛苦地抓了下頭發，“車裝了拆，拆了裝，他就是不滿意。總覺得里頭有問題，哪里不對。都被他折磨瘋了。”

“那你們跟他好好說啊。”

“我們，我們說不出口。因為……”萬子昂看著，眼里全是紅，“杜若，我們也害怕，怕萬一他的覺是對的。李維的事是我們所有人心里的影。可他是隊長，他不領頭做決策，我們誰都不敢。”

杜若咬咬，走去車間。

看到第一眼，整個兒一愣。

過去十天了，居然還是一地狼藉。車除了個底盤，連雛形都沒有。

何等人都疲憊而沉默，三三兩兩整理著散落滿地的系統裝置。

景明站在一旁的試驗臺旁，手撐著桌子，一手飛速翻著設計圖，臉很不好。

走過去，他有所察覺，抬起頭來，微干，眼窩也有些深陷。

看見杜若，他愣了一下。

他沒說話，低頭繼續自己的事兒。

杜若問：“怎麼還沒弄好？”

“……”他眉心皺了下，似乎很不愿開口，“遇到點兒麻煩。”

，問：“什麼麻煩？”

“這兒的事你不用管。”他語氣雖是忍耐，但也不耐煩。

臉微紅了，卻沒生氣。

周圍人察覺出什麼，全自覺退出了車間。

偌大的銀灰的車間里只剩兩人。

景明離開試驗臺，走去車旁，蹲下找零件。

尾一樣跟去，聲：“到底出什麼事了？”

“覺不對。”他語氣生。

“哪兒不對啊？”

“……”他咬一下牙，忍著，“沒找出來。”

斟酌半刻，小聲：“會不會是你太張……想多了？”

沒人回答。

景明無聲抬眸，看向，眼神已是很不客氣。

“你什麼意思？”

知道這話了他的逆鱗，換個方式勸道：“現在找不出來，或許是思維進死胡同了。要不先休息下。回去吧。”

“你先回。時間不早了。”

“我要跟你一起。”

“……”他克制地深吸一口氣，在忍火，“那你等著吧。”

“等多久？”

“……”不吭聲。

杜若上前，他手臂：“要不明天休息一天，放空一下，好不好？”

他頓時暴躁，一下打開的手：“讓你走！”

杜若嚇了一跳。

景明臉一僵，別過臉去，用力摁著額頭，竭力抑制住脾氣，說：“我很忙。你先回去。”

杜若沒。

他不理，蹲地上整理好零件了，拿起扳手起。

站在原地，平靜而沉默地看著他。

他視無睹，走向汽車底盤。

一大步上前，擋在他跟前。

景明俯視：“你鬧什麼？”

“你現在跟我回家。”杜若說，上前拿他手里的扳手。

景明忍無可忍，揮開的手：“杜若春你有完沒完？！”

“你有完沒完？！”杜若尖聲道，“你能不能冷靜點？！你現在這種狀態，就算再待十天也想不出來！十天后這兒還是一堆廢鐵！”

景明火冒三丈：“我你讓開！”

杜若表如鐵，強不讓。

他往前走，一大步上前，張開手臂擋在他面前。

“讓開！”

“不讓！”

景明了十多天的火氣嗖地一下點燃，抓住手臂把撥開，死犟著賴在原地不，反手抱住他的胳膊，死死纏著。掙扎中，發出嗚嗚的聲音，好似急得要哭了。

景明猛地一頓，那竄起的火苗呲溜一下滅去，簡直無泄火。

杜若還八爪魚一樣纏在他手上。

他忍了又忍：“你到底想干什麼？”

哀聲：“景明，我快累死了，一起回家好不好？”

“……”

“你松手。”他下令。

隔幾秒了，緩緩松手，抬眸，警惕而謹慎地著他。

景明雙抿，盯著，眼睛里火燒火燎，卻終究是一聲沒吭，把扳手扔地下，轉出去了。

杜若立刻跟上去。

走出車間，何他們全都在。

杜若小聲做口型：“回家啦！”

回去的路上杜若開車，景明癱在副駕駛上，憋著火，一句話不說。

到家了，景明一進屋就往樓上走。

杜若喚：“我還沒吃飯呢！你要不吃，我也不吃了。”

他一只腳剛上樓梯，背影頓一下，人還是走了回來。

杜若立馬乖巧地溜過去，打開冰箱：“晚上吃什麼？粥，米飯，還是面條？”

他沒什麼胃口，吐出一個字：“粥。”

“你淘一下米。我忙不過來。”

他去淘米了。

把蝦仁和西藍花切丁裝盤，又洗了生菜胡蘿卜牛油果。

他那邊淘好米，加水放在爐子上煮起來。

沒一會兒水開了，米粒在沸騰的開水里上下翻滾，飄出淡淡的清香。

腦袋過來，代：“你守著啊，別讓米湯灑出來。”

他不發一言，站在爐灶邊，一手兜，一手拿著個木勺攪米湯。

杜若回頭看一眼他這模樣，不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