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歸晚臉黯然，想起自己剛才站不起來，心一，問道：“我剛才怎麼站不起來，難道是摔下山谷的時候，了傷嗎？”想到這里，就是再灑，也笑不出來了。

明白在想什麼，林瑞恩出安笑容，邊勾起一道淺淺的線條，稍嫌冷的面部頓時和幾分，“不用擔心，你是摔下山谷時輕微撞傷，加上躺了一天，氣不順，等會兒就會好的。”

他的聲音自有種讓人信服的力量，歸晚手臂，緩緩坐起，果然比剛才好多了，力氣恢復不。心安定下來，抬首看看林瑞恩，他正在把柴堆在一起，搭起架子，似乎打算烤馬的樣子，突然間，歸晚臉一變，聲音略揚，詫異地問道：“你為什麼不用左手？”

林瑞恩用右手堆著柴堆，聽到歸晚的話，手下沒有停止，平靜地說道：“摔下來的時候，了點傷。”語氣始終是平靜無波的。

很容易讓他騙過去呢，歸晚暗道，如果沒有看到他左邊袖子出著暗紅的污漬，也會相信那只是輕傷而已。想起掉下來的時候，是他護著，愧疚之涌上心頭，現在也總算明白，他們爬不上山谷的原因了。

注意到歸晚不再說話，林瑞恩專心地堆柴，打算把馬烤來吃了，這本來是陪他決戰沙場的戰馬，現如今居然拿來果腹……正想著，一轉頭，對上歸晚含著擔憂的瞳眸，林瑞恩小驚了一下，是思考得太沉，居然沒有注意到的靠近。正疑著，一雙他見過最的手，輕輕地他的左手，本能想要躲開，可不知道為何，他最后還是一不地站著任拉開左袖。

拉開林瑞恩的袖，歸晚雙眉深皺，左手上拉開一道長約半尺的口子，傷口最深的地方幾可見骨，上面涂了一層藥膏，也止住了，但是傷口的恐怖樣子還是把嚇了一跳。心里暗想，這個傷口，也許要負上一半的責任。

抬頭出一個笑容，歸晚幽然問：“這傷，會好嗎？”

聽到話語中有著真切的擔心和自責，林瑞恩拉下袖，遮住那丑陋的傷口，朗聲道：“骨頭已經接上了，沒有大礙，回去修養兩天就行了。”

驀地睜大眼，歸晚有點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斷骨，他居然能如此輕易講出口。沉了一下，走到柴邊，從柴堆出兩平整的，在林瑞恩錯愕的眼下，把柴枝夾在他的左手上，林瑞恩恍然，是想給他的左手做個固位，防止骨頭的錯位。心里微微一震，一暖流慢慢流出，蔓延到全。

注意到沒有任何的布條可以綁住柴枝，歸晚有些為難，林將軍的服已經很破了，不能撕他的，可是自己的服也不能撕。一轉念，手把自己頭上一直戴著的銀帶了下來。

銀的淡一閃，一頭如綢般的黑發瞬間散了開來，林瑞恩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落一般，到迷似的，他出能活的右手，輕輕掬過幾靠前的散發。突然間，左手因為到柴枝的夾力，有點疼痛，他一驚，右手立刻松開，心不控制地疾跳。

沒有注意到任何異樣，歸晚綁完，顯出欣的笑意，手把頭發隨手一攏，眼角瞥到山谷旁，居然有一個小小的池塘，心里雀躍一聲，匆匆走過去。林瑞恩見狀，頗為不解，想起弱，正想喊注意，只見在小池塘邊跪坐下來，對著水鏡，梳起頭發，整理儀容，林瑞恩一陣啞然，忍不住淡笑出聲。

轉繼續堆柴，把馬放在架子上，他打開火折子，點起火，想起歸晚昏睡一天沒吃任何東西，他轉過，開口想喚，卻在轉眸的一瞬間，無法開口說話。

山谷因為地勢特殊，溫度較高，春意濃烈，風景如詩畫，可是如此麗的景在的邊只了陪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脂不沾，越顯得清艷無雙。

思緒沉沉地，不自回想起第一次見到的樣子，他因為要捉拿弩族的王子，便服在來福樓布網，正在吃飯時，同桌來了一個年，頭一次見到這麼俊的年，作優雅自如，隨便的一個作在“他”上表現出來就帶著一種獨特魅力。

這些還不足以迷他，但是席間那個笑容卻著實打了他，在戰場數年，沒有見過如此明的、自然的笑容，見到“他”因為付不出錢而顯出的尷尬和窘迫，他心下一，居然幫“他”解困。原以為這只是一件小事，可是三天后，他居然又遇到了“他”，打開門，那個俊無雙的年笑盈盈地站在門邊，當時的他真的迷了，發現“他”是兒，不自有些歡喜。

第三次見到，又給了他震驚，居然是樓相的妻子，看儀態萬方地從馬車里走下來，當時的心復雜得連他自己也分不清了……

“你在想什麼？”鶯聲耳，把他從沉思中驚醒，看向歸晚，已把頭發編一條長辮，清麗自然，好像從山中走來的靈似的。

注意到從掉進山谷后神似乎很高揚很開心，比起趕往棲坡時的慌和無助，簡直是天淵之別，似乎不再擔心外面發生的大事，暗暗稱奇，忍不住開口問道：“你不擔心嗎？”說完，就有點后悔，難得神這麼好，自己何必要提醒傷神的事呢，想要彌補，也不知如何說。

稍稍黯然，轉而宛然一笑，“已經沒有什麼要我擔心的了，事都定局了不是嗎？”笑容雖然燦爛，但出失落。

林瑞恩輕點頭，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忽然聞到一馬的氣味，轉開話題：“看來馬快了。”

不一會兒，馬烤了。

馬糙，難以口，這也許是歸晚此生吃過最難吃的一頓，但是腸轆轆，也顧不得滋味，是吃了一些下去。林瑞恩看吃得難，心有不忍，開口說道：“再等兩天，我們就能回去了。”

“一天。”不在意林瑞恩有些質疑的眼，歸晚自信地說道，“不到一天，上面就會有人來這里找我們。”顧盼之間，因自信的笑容而彩照人。

林瑞恩不語，眼不經意掃過四周，這個讓人忘俗的谷底，竟然讓他生出一種留的覺。

歸晚吃著馬，食不知味，臉上神采奕奕，笑意盈盈，垂下眼簾，掩去眼底深深的失落和憂郁，余瞥過山谷，有些失意，這麼俗自然的風景，連都對這里生出依的懷。

可惜上面的世界太多的事等著了。

******

棲坡上，軍不斷忙碌著，一個士兵邊跑邊指揮，旁邊突然出一個士兵，開口說道：“副隊，能不能讓士兵休息一下，已經整整一天一夜了，兄弟們都累了。”

被稱做副隊的士兵臉有難，不自向著左邊的高坡去，一抹雅俊朗的影站在那里，也不似的，回頭答道：“不能休息，看到樓相的臉沒有，都不想活了嗎？”想起昨天跟樓相匯報后就變了這樣子，暗暗一嘆氣，自從知道掉下谷的是樓夫人，樓相就于寒怒狀態，隨著時間的推移，臉越來越差。

報告的士兵也慨無限，小聲埋怨道：“這棲坡的大火花了一天多的時間才撲滅，現在天已經晚了，本就沒辦法下谷去找人。”

聞言，副隊也嘆了口氣，說道：“沒有辦法，如果真的找不到人，我們只怕……”后面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想想就覺得膽寒不已。

士兵無奈，了一眼樓相站的地方，莫名的寒意躥上脊梁，突然回頭說道：“對了，那個年怎麼辦？”話音低沉，顯出疲憊的姿態。

副隊皺起眉，想起昨天下午疾馬趕來的年，頭疼起來。自從樓相通知家里，樓夫人墜谷的事，下午時分，一個年疾馬趕來，剛一下馬，馬就因為過度勞累倒地亡，想起那場景，他到現在還歷歷在目。

那種年，任誰見了都不能忘懷吧，聽說他是樓相的得意門生，一表人才，更難得那種如水清澈的氣質，真是個俊秀的年啊！當兵這麼多年，就這兩天見過的人最出彩了，昨天還在納悶，難道出的人都聚集到樓府去了嗎？

像那個親切俊秀的年，沒有人不喜歡吧。他一到，萬分著急，似乎有種痛苦糾纏著他一般，一定要到谷底去，明明是個文弱書生，誰敢讓他冒這個險，何況棲坡昨日還是熊熊烈火。最詭異的事發生了，那個年像化石一般在山坡上站了一夜，不吃不喝不說話，今天早上再看見他，簡直跟昨天判若兩人了。

昨日看見他時，是個清澈無比的年，那種俊甚至有點越別的界限，但是今天的他，頭發早被大風吹散，面容有點憔悴，昨日還清澈明的眼眸今天充滿了深沉，和一種寒冰似的涼意。是年一夜之間變了男人嗎？一夜能改變一個人這麼多嗎？

“副隊啊，那個年真有些可怕啊，昨天還不是這樣的。”士兵無奈地說道，“他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要不要給他送去啊？”

副隊點了點頭，復又搖了搖頭，說道：“還是我去吧。”拿過士兵手里的竹籃，向著右邊的坡邊走去。還沒有走到那個年的跟前，年就倏地回過頭來，問道：“能下谷了嗎？”前一日還顯得清脆的聲音，今日已經變冰霜似的寒冷。

搖著頭，副隊正想把吃的東西遞過去，卻看到年看也不看地轉過了頭，繼續盯著谷底看。心里暗嘆一聲，副隊注視年，本想要勸，突然想到勸也沒有用，也就不開口了。

年的頭發被風刮起，半邊的側臉一夜之間生起來，眼神因為下定了某種決心顯得堅韌不拔，深沉難測，俊雅的臉龐失去了如水明，卻多了一份難以言喻的冷酷和偏執，一夜的改變在他上出一種異邪的俊，讓人移不開目。

這里是棲坡，站在這里，可以把整個山谷映在眼里，天早已暗了，眼下黑茫茫一片，似乎是個無底的黑一般，什麼也看不清，他定定地站著，許久許久，到底有多久了？

風很大，咆哮般的刮過耳邊，其他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在哪里，在谷底出事了嗎？一想到這些，他的心就很痛，像是缺了一塊，痛得他刻骨銘心，痛得他無法思考，只能無助地失神地深深凝著谷底……

那一天，遇見時，也是這樣很暗的黑夜……

……

戲班要進皇宮唱戲，班主興無比，說什麼昆圓戲班從此就是天下第一的戲班了，戲班中的任何人，都顯得異常快樂，只有他，無法融快樂中。

他出生在一個沒落書香門第，從小生活甚是清苦，也許是到父親影響，他本無無求，人人夸獎他親切清澈的氣質，又有誰知他心也如水一般，明，無我，任何人都是水面的倒影，人走開了，也就消失無痕了。一直以來，他在追尋，自己想要什麼呢？到底什麼人能在他的心中長留印痕呢？

皇宮宴會開始了，他遠遠地躲開，找了個清靜的地方看書，沒有想到，竟然看到了宮闈中最忌的一幕，等著他們離開，他剛認為麻煩遠離了，就遇到了。黑暗中，看不見的臉，只是的聲音清脆、淡然、自如，讓他有點喜歡。

你愿意離開戲班跟我走嗎？

說出了他當時最想做的事，戲班的環境他已有所厭倦，早已決定報考科舉。也許做會非常有趣吧，當時的他是這麼想的。

前途變得一片明起來，心里卻波瀾不驚，并不高興，只是單純地接，改變環境也許能找到自己想珍惜的東西吧，他一直這麼堅信著。

那個改變他命運的子歸晚，人人都說是個大人，最初的他是沒有注意到的，他只是很喜歡聽的聲音，清清的，淡淡的，帶著讓人難以抗拒的優，聽得習慣了，竟然讓他有了想念，每天都能聽到這樣的聲音，也是件賞心悅事，什麼時候開始的，的聲音讓他有了牽掛。

想起在梅花林中看到的那幕，他才真正明白人的含義，春意燦爛，笑如春風，淡怡人；夏木蒼翠，靜如雨石，優雅可人；秋葉幽憂，悠如夜月，明凈醉人；冬雪慘淡，傲如寒梅，清暉怡人。

那一夜，他夢中也進梅林之鄉……

什麼時候起，梅花酒的香味縈繞鼻尖，難以忘懷？

什麼時候起，他下筆，念春思，難以舍棄？

什麼時候起，他如鏡水之心常泛漣漪，難以平靜？

他本是無無求的，遇到后，卻有一種自己也難以明白的眷。常問，他沒有自己的信念，如何進場，心底有個答案呼之出，他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到底是什麼呢？他不明白，也不太想明白。

上天懲罰他了，當時的一松手，就傳來墜谷、生死不明的消息。聽到消息的一瞬間，他大概已經死了，心都痛得不能跳了，這時候才明白，他明如鏡水的心原來也是會痛的……

不想再嘗試那種痛徹心扉的……他靜靜地看著谷底，他等待著，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越來越確定自己的心。十九年來，他第一次產生如此的，自己越來越貪心了吧，本來只是想聽的聲音，漸漸地想欣賞的，后來想伴在的邊，現在……他多麼想得到……

他想笑，想放聲大笑，他找到了自己的堅持，自己的珍惜，明凈的心從此不再空；他又想哭，想傾聲大哭，原來不知道，的滋味如此酸，如此苦悶難言……

“找到了，找到樓夫人了……”耳邊驟然傳來的聲音，震醒了他混得幾瘋狂的神志，腳不聽使喚地往人聲傳來的地方走去，早已麻木的腳一步步加快速度，小跑起來，嘈雜的人聲中，他聽到自己的心跳，有力的，平穩的，他的心又跳了，他再一次到自己的心跳……

他找到了，找到自己想要珍惜的……

他想要的是……

******

“找到了，找到樓夫人了……”士兵匆匆忙忙地跑到谷的上坡大聲喊道，欣喜的聲音瞬時傳遍棲坡。

聽到這句話，樓澈的臉終于松下來，先是高興，接著擔憂，轉而又有了點憤怒之……臉一連三變，緒波不定，還沒等其他士兵意識過來，他已經飛快地奔了出去，直往谷崖邊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