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晚眉頭輕蹙,“還真是滴水不,這下可糟了……”樓澈一環一環,環環相接地查,哪還有其他可以下手的地方。
“夫人,”注意到歸晚的難,德宇提醒道,“如果樓相此刻已經發現了什麼,就不會一路繼續查下去。何況此事已經事隔倆月,有些線索都模糊了,一切還要從長計議。”
贊賞地瞅了他一眼,歸晚點頭應允,沉默片刻,復又道:“兩個月前螢妃流產,除了秦醫,沒有其他同診的醫了嗎?”
“有,還有張醫,可惜事后幾天,他已經告老還鄉了。”
本來就已經不清楚答案的問題,此刻更變得似乎撲朔迷離,歸晚只覺得眼前一片茫茫白霧,細思量,輕問德宇:“你覺得這件事,是皇后所為的幾率有多大?”
德宇陷沉默中,不敢輕易回答這個問題,考慮許久,才又開口:“幾率不大,當時的皇后已經到‘護國寺’風波的影響,半被在宮中,應該沒有余力做此事。”
雖然心中所想也是這個答案,但是從別人的口中再次得到肯定,覺又是不同,心頭稍稍舒坦,不又泛起疑,到底是誰在后宮如此妄為?
兩人邊走邊談,路上雖然到幾個太監和宮,倒也沒驚沒險。信步來到后宮中院,一個小太監跑近,在德宇耳邊嘀咕兩句,又快步離去。德宇回過臉,似有憂慮地道:“樓相現在前去景怡宮見螢妃娘娘了。”
歸晚淡笑著聽他報告,暗暗贊賞,果然沒有找錯人,此人做事謹慎,又懂變通,稍加時日,定然又是宮中藏龍臥虎的人。可惜傳耳中的消息并不樂觀,歸晚幽地呢喃道:“失去先機了……”
“夫人,還有一,我們可以去看看。”德宇斯文的臉上似有所慮,勸道。
“什麼地方?”
“凡是端給娘娘的藥,都要有人先嘗,因此會多備一碗,等嘗試的人吃完沒有事了,再給娘娘吃。”常年試藥的人早已知藥,為何吃了藏紅花卻沒有發現?
“你的意思是……”
“為螢妃娘娘試藥的人,應該在乾宮的偏殿。”
“那我們快去吧。”如花的笑展開,歸晚喜意浮現,那嫣然的一刻,極致的清麗中顯魅,看得德宇竟是一呆,稍定神,歸晚已經率先挪步而去,他疾步追上。
才來到乾宮的廊道前,德宇突然躥前,著急地低喊:“夫人,前面。”
歸晚凝神一,不遠走來的竟是樓澈一行,邊還跟著幾個員和太監之類的人,心下暗涼,想不到此,他也沒有落下,簡直是毫不。同時微微心慌,上的裝扮可以瞞過別人,哪能瞞過那心思深沉的樓澈。幸好此是廊道的拐彎,對方似乎沒有看到這里。
“夫人,”慌忙中,德宇急中生智,一把拉住歸晚的手,輕聲道,“跟我走,先去乾宮避一避。”兩人順著廊道,來到乾宮的正殿,也沒有多想,就推門而。
乾宮是生奢侈的先皇所造,平時給皇上用來休憩和理閑事,不許常人打擾,此刻靜幽幽的,竟然一個人都沒有,殿采取了自然采的設計,在房梁,用的是琉璃水晶,把室外的引進屋。歸晚見識過無數珍寶,進了此屋,仍有種目眩的覺,果然是巧奪天工的巧,金碧輝煌的華麗。
還不等把這些全數欣賞一遍,門外突然傳來聲音,似乎有人要進殿而來,歸晚訝異非常。這里不能隨意闖,此刻來的到底是誰?自己在這里又該如何解釋?回過頭,對上的是德宇深沉的面,兩人面面相覷,門外腳步聲和說話聲已經越靠越近。
乾殿的大門“吱”的一聲被打開了。
三個宮魚貫而,當先一個驚訝似的開口:“殿里怎麼沒拉上簾子,你們怎麼做事的,難道上次給嬤嬤罵忘記了嗎?”跟在后的兩個宮不敢回,唯唯諾諾地答應著,不一會兒,琉璃水晶被布幔遮住了,剛才還流溢彩的大殿突然變得暗無比。
跪靠在龍椅與墻之間,歸晚小心地呼吸著,眼睛一轉,對上了德宇,看他也有張,不免有些好笑,出些微的笑,暗暗慶幸著,運氣真不錯,這以奢侈華麗聞名的宮殿,連龍椅與墻之間的距離也特別的氣派,竟能藏下兩個人。如果是皇帝,只怕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檢查椅子后是否藏了人。
殿驟然間暗如黑夜,陷了暮之中,宮的腳步聲似乎在宮殿兜轉了一圈,除了
那個口氣特別兇的宮之外,其余兩個一句話都沒說過,終于等們忙完了,門軸轉的聲音再次傳來,歸晚這才松了口氣,支手撐地,抬起膝蓋,正想起,三個宮突然停下關門的作,伏跪倒在地,齊聲道:“參見麗妃娘娘。”
暗嘆一聲,歸晚心有不甘,卻也不得不再次伏下,退回原來的位置。由于麗妃等人站在殿外,而歸晚又不能探頭觀看,耳邊只飄過幾句模糊的話語。等了一會,關門之聲再次傳來,殿終于又恢復了平靜。
寂靜持續了半刻時分,再也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德宇也才舒過一口氣,想起剛才倉皇間找到這個地方,也算是有驚無險,笑容慢慢爬上臉,率先起,手扶起歸晚。兩人相視,對目前的這個狀況都到有些有趣,輕笑出聲。
笑意正濃,歸晚余一瞥,卻發現德宇有些發呆地著自己,稍斂笑意,轉而道:“趁現在我們快離開這里吧。”
被輕言提點,心頭微震,點了點頭,放輕作,來到門口,手才剛搭上門把,腳步聲又突然在門口響起,把手回,回頭看向歸晚,歸晚也是一臉凝重,心照不宣,兩人只能選擇老地方,躲回去。
惱意上揚,歸晚心頭嘆息,難道今日就要在這龍椅后躲上一天?后宮之事瞬息萬變,浪費半天的時間,外面還不知會發生什麼翻天覆地的變化……正沉沉思慮間,已經有人進了乾殿,耳邊傳來一道溫的聲:“事都辦好了嗎?”
歸晚驀然暗驚,這聲音分明是麗妃,為何會去而復返?
“娘娘,奴婢已經把毒酒送過去了。可是,路上到樓相,奴婢害怕……所以……娘娘饒命啊……”回答的似乎是個宮,此刻的聲音抖中竟然還帶著哭音,泣著求饒。
聽到這里,約已經猜到了是什麼事,歸晚忙凝神細聽,后面竟然是一片寂靜,只有宮的哭聲,還抑著,不敢張揚似的,滿了整個空間。突然間,宮抑著低喊了一聲,這聲被悶在口似的聲凄厲無比,竟比放聲高喊更撼人心魄,聽得歸晚心跳一拍,不知道殿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耳邊卻不斷翻滾著宮痛苦卻喊不出聲的凄慘。
“賤婢,這麼小小的事都辦不好,留你何用。”麗妃的聲音此刻聽來扭曲得有些變調,平日的溫婉竟然換了一種尖銳。
宮的聲音漸漸變小,掙扎的靜也變小了,一切歸于平靜之際,突然地面上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想必是那宮指甲在地上狠抓所發,接著就是麗妃被貓抓似的低聲尖,喊著:“賤婢,好大的膽子……”胡地對著宮踢了一番,大殿這才又趨于平靜。
歸晚心都涼了半截,雖然在那晚第一眼就看出這麗妃遠非表面這麼婉,但也絕沒有想到狠毒至此。歸晚自問并非善良之人,自己也善玩權,必要時也草菅人命,但是此刻直面這個,心里還是躥起怒火。
麗妃啊麗妃,等我此次離開這里,必讓你此十倍之苦。
空曠的大殿不復剛才明亮的華麗,反而帶了種抑的沉,耳邊什麼聲音都聽不到了,也沒有麗妃離開的聲音。歸晚轉頭看向德宇,他也是一臉的疑問和震驚,不敢相信親耳聽到的事實似的。
難道要理尸?這個念頭才躥過歸晚的心頭,麗妃的聲音又起,這次的聲音低了許多,失去冷靜似的,話音哆嗦著,語無倫次,喃喃自語:“怎麼辦?怎麼辦……他一定會要我死的……不要,不……我不要死……”到了最后,竟然也帶著哭泣的音調。
的慌張和無助從空氣里傳遞開來,歸晚仔細聽著沒有條理的話語,疑頓起,想不到麗妃還有同謀,不對,與其說同謀,不如說是主謀。細心一考慮,麗妃雖然嫉妒螢妃,但還沒有到了要下毒手的地步。聽麗妃的口氣,幕后之人的可怕更甚麗妃,心念稍轉,歸晚搜索著腦海中有這種條件的人。
既要權勢大如天,又要能出后宮?到底是……
“原來你在這里……”突然間,大殿上又多了一道聲音,這聲音說不出的溫和,延展著華貴的慵懶,好似與人捉迷藏的戲語,就在這閑懶的語氣中,卻含魔魅,似乎這句話的背后是與聲音截然不同的森與冷酷。
無聲……還是無聲,歸晚覺得自己的心都停了,呼吸了很重的負擔,倉皇間,看向德宇,只見一滴豆大的汗從他額際順延而下,心暗驚,歸晚到自己也是脊梁發涼。
這個聲音的主人到底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在麗妃進來之前,這大殿只有和德宇公公兩人,而麗妃偕同宮進來時,顯然沒有這個人,麗妃進門后,大殿門已關,在這聲音響起之前,并沒有開門聲,為何能突然出現在大殿上呢。
何況這聲音好悉,到底在哪聽到過呢?歸晚記得從小和母親學戲,人的姿態和聲音,幾乎都能過目不忘,為何對這個聲音卻有著如此悉又陌生的覺?如此特別的聲音,任何人聽過都不能忘記,為何卻苦思難憶呢?
地上“撲通”一聲,麗妃似乎已經跪倒在地,失魂落魄地喊道:“我不想死……不想死……”剛才對待宮的囂張跋扈完全消失了,此刻倒顯得可憐和凄楚。
再也顧不上麗妃,歸晚心頭百轉千回,暗暗掙扎,等待此人再次開口。
時間一點點地流逝了,殿幽沉,麗妃一一搐的不平呼吸和抑郁著的泣聲,襯著寂靜出奇地詭異,耐心在渲染著悲戚的氛圍中漸漸地被消磨,那個男人卻沒有再開口。
歸晚有些張的心沒有隨著無聲的殿堂變得平靜,神反而越繃越,理智的弦高提,有種心跳到口的覺,膝蓋早已沒有了任何知覺,手臂也麻木了,暗暗調整呼吸,讓疾跳的心平復許。
“哭夠了?”淺淺的笑聲在空氣里染開了,好似一個頑看夠了戲之后的嘲諷。
麗妃似乎不敢接話,只是哭泣聲一再,變幾不可聞的泣,好半晌,才又開口答道:“是這賤婢辦事不力……我……我已經……盡力了……”申辯的聲音都是楚楚戰栗的,這樣的低姿態,弱可憐地能勾起任何人的同心。
“盡了心?”如同鬼魅般的聲音再起,清澤得像是吹拂過湖面的微風,“既然事已經到了現在的地步,你就盡力地去做好最后一件事吧。”
如此溫的話語,聽到耳里,歸晚卻覺得汗直豎,冷的寒意直心底。
麗妃似乎驚呆了,哭泣之聲驟停,半晌之后,溫婉的笑聲傳了出來,一聲一泣,無限悲涼,“我就知道……你還是向著,你這沒有心的人,你是妖魔……”
被稱之為妖魔的人不怒反笑,如柳枝的輕折,充斥著整個大殿。
“三年前……三年前的那天,是你在桃樹下折下花枝給我,說人面更勝桃花,當時真的好啊……那的桃花……為什麼呢?又到了桃花盛開的季節了,你卻不再眷顧,你沒有心的嗎?”聲聲的控訴變得有些尖銳,猶如垂死前的掙扎。
“三年前,你的確面勝桃花,可是現在,要再照照鏡子嗎?”
麗妃再次沉默,突然間殿又傳出服和重墜地的聲音,正在歸晚錯愕不已之時,啪的一個摑掌聲響徹大殿。
“沒有了恩寵,難道連自尊和都要拿來作踐嗎?”蘊涵著霜冷的譏聲,吐出惡毒的語言,語態卻又溫無限,猶如人間的低語。
哭聲再次響起,所有不同的是,哭中夾著笑,瘋瘋癲癲地呢喃:“對啊,你不會再眷了,你是無心的人……呵呵呵呵,你連自己的孩子都殺了,你還有心嗎?”苦的笑聲不斷出自麗妃之口。
“哦?你怎麼就確定那是朕的孩子,而不是樓澈的孽種呢?”
眼前一片黑暗,茫茫然,歸晚驟怔,不自覺地提起麻木的手上口,到輕微的跳。這才相信所聽到的事實,說話之人居然是當今的皇帝——鄭锍。
連做夢都不曾想到,在螢妃藥中下藏紅花的居然是那個將三千寵臨于螢妃的人。為什麼會這樣?
印象中,皇上是一個懦弱的人,沒有君王的氣魄和霸氣。偏偏此刻只聽聲音,就讓有種高深莫測、沉難抑的覺。兩年前,鄭锍能在眾皇子中穎而出,靠的就是一個“仁”字,莫非一切都是假象?
想到這里,歸晚定力再好,也不免冷汗淋漓,偏頭看向德宇,也是臉煞白,薄如紙。
歸晚苦笑然,突然想起娘親從小告誡的一句話: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權謀之浩瀚無邊。在高位者必有其過人之,不可小覷。
手握拳,直到指甲刺痛了自己,痛楚傳來,歸晚才漸漸擺恐懼和慌張之,鎮靜下來,輕抿,默默地藏在黑暗中。
“樓澈權重,端王跋扈,我能忍到今日,已經是極限了,怎會再容忍把那個野種生下來呢?”反問的語氣似乎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似的。
“你沒有心的……你明明就不確定那孩子到底是誰的……其實你也很可憐,為了龍椅,活得都不像自己了,連面對枕邊人都要偽裝……難道你把痛苦放到別人的上就能快樂了嗎?”麗妃笑聲陣陣,似乎又恢復了溫賢淑的樣子,可是殿人全都心里明白,的神已經瀕臨崩潰。
“已經是要死的人了,就不需要多想些什麼了,好好自己余下的時間吧。”
殿再次沉默,歸晚有種口被石住的覺,上忽冷忽熱,替來襲,思緒略微有些混,沉郁的心猶如自陷了無邊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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