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鷹利半的眸子掃過,眾將領都是一震,一位年紀最大的將領開口:“王,聽說你要攻打啟陵是嗎?”
“沒錯。”耶歷簡潔有力地承認心中所圖。
“王,這麼做太莽撞了,啟陵是地上的猛虎,而我弩族是天上的雄鷹,就算兩者經常互斗,我們也不可能占領他們的土地,一旦發生了全面征戰,對我弩族大大的不利啊……”
抬手一揮,截住了老將領的話,耶歷把手中羊皮丟向營帳中央:“這是啟陵的邊疆軍事分布,大家看看。”
“王,這份東西,您是怎麼得來的?”年輕的將領們首先接過養皮,展轉傳閱著,人人都顯出興之。有了這份東西,對他們來說無疑多了一盞明燈。兵法有云“知己知彼”,就是這個道理。
耶歷犀眸綻出芒,說道:“百年來,啟陵一直以天朝自居,占著最沃的土地,用著最好的資源,而我們弩族卻極北之地,深天災之苦。啟陵的百姓喝的酒,他們的人穿著最好的綢,我們的百姓吃的是糧,我們的人穿著制的服,這一切,公平嗎?而現在,我們的機會來了,啟陵的皇帝和丞相在京城斗得正歡,靠近北方的守備力量全集中在了京城附近,趁著他們爭不斷的時候,正是我們的好機會,一舉奪取北邊。”
一番話,說得在座的眾將領都有些心澎湃,須臾之后,有個將領問道:“王,啟陵的林瑞恩在督城,這個時候我們攻打玉硤關,玉硤關守備齊全,而且易守難攻,等他們調兵過來,我們豈不是……”
“誰說我們要攻打玉硤,我們要打的是督城,”耶歷出微笑,看到眾人炸開了鍋似的議論紛紛,他斬釘截鐵地說道,“督城的守軍只有三萬,其中八千還是林瑞恩正在訓練的新兵,與其去攻打玉硤,我們不如連林瑞恩一起,奪取督城。”
一揚手,旁邊的侍衛長已經把地圖展開,眾人圍坐過來,都為這奇特的方法所震撼,一直以來,督城連接著啟陵和弩族,但是因為它地偏僻至極,都被當作了連通商業的道路,而非兵爭之地。不是沒有人想過從這里打進啟陵,但是從督城走,無疑是繞了一條遠路,而如今林瑞恩在督城,況就另當別論了,人人都知,啟陵的銳軍隊就是林家軍,一旦打垮了林瑞恩,這場征戰的意義就遠非一個城鎮可以比擬。而且此刻啟陵正是部爭斗激烈的時候,又給了弩族一個極好的良機。
耶歷在地圖上指指點點,講述著這次的戰略,圍坐的將領們都信服地點著頭,老一輩將領原先還有些顧慮,此刻一聽,都不約而同出微笑,正如耶歷所說。這次的確是老天賜予的百年不遇之機遇。
“林瑞恩在這里訓兵,騎快馬離督城只有一個半時辰的路程,我們先困死他,一邊包圍督城,督城地偏僻,包圍住它,切斷一切與啟陵部的聯系,以此為基點,我們徐圖南進。一個月前,我已經發布了備戰令,這一個月,已經漸漸止了弩族商隊進督城。”
聽他安排地如此縝,眾將領都心悅誠服,個個斗志昂揚,耶歷一個個分配了任務,各人都興高采烈地出營帳,作戰前準備了。只有一位老將領留在帳中未走,他是老弩王最衷心的將領之一,以行事謹慎出名,他盯著耶歷看了許久,問道:“王,這次的準備針對啟陵的各個狀況。如此清晰的報,不知王從哪里得來?”
暗贊對方的心細如塵,耶歷知道他是德高重的老臣,不敢瞞:“這是啟陵的一個族提供的訊息。”
“他們為什麼要出賣自己的祖國,反而來幫助我們呢?”老將領疑不已。
“他們并非是幫助我們,”耶歷含笑解釋,“他們想要爭奪啟陵的重權,但是啟陵文有樓相,武有林瑞恩,他們必須先要除去這兩個人才行,此刻給我們報,也不過想借我們的手把林瑞恩除了,然后他們再來派兵來把我們打退,這樣,對啟陵皇帝來說,就不得不倚重他們了。”
老將領聽完,嘆不已:“天朝人的心思真是深沉得可怕……可是,王明明知道他們的計謀,還要充當他們的借刀殺人的工嗎?”
“只要我們進關中,事可就不由他們控制了,再說了,此刻沒有他們的幫助,我們也沒這麼輕易進關,只要我們圍住督城,不用我們堵截消息,那個家族也不會讓消息外,他們在利用我們的同時,我們也可以利用他們,你說是嗎?丹將軍……”
直到此刻,才真正對這個晚輩到由衷佩服,老丹站起,跪倒在地,右手上口:“我偉大的弩王,有了上天的恩惠,我大弩必將無往而不利。”
走上前攙扶起他,耶歷掀起帳簾,兩人走出門快,紅彤彤的旭日已高掛空中,雪地上折出燦然的芒,北風呼嘯,雪飛揚,耶歷著營帳外軍隊正在調配移著,心頭曠然舒暢,指著前方,對邊的老將軍說道:“雪積得這麼厚,正好掩去了馬蹄聲,我們一路南上,三日后,務必要打垮林瑞恩。”
他的聲音洪亮有度,軍營前一片安靜,士兵們已經從各自的將領那聽說了此次的行,聽到耶歷的豪言,無不舉起手中長矛,高呼:“弩族必勝,必勝。”
滿山遍野都響起了呼喊聲,一陣高過一陣,直沖云霄。
當太升上正當空時,弩軍開始行了,以騎兵為先導,穿著鎧甲帶著長矛慢慢越過平原,隊伍排列整齊一致,人流水一般化黑線,在一片潔白的世界里,向督城進。
這次的進軍開啟了“玉督之戰”,而督城的人們還依然不覺,元月時節,放著竹,互相道喜,在夢酣甜里出可人笑容……
*****
朦朧中,最后一片芒被黑暗歲吞噬,漸攏漸近,似云似霧,鋪天蓋地,夾著咆哮,撲面而來……
猛地睜開眼,歸晚略有些急促地息著,剛才的夢,令人恐懼地抖,留有后悸,手邊的書冊劃落在地,發出聲響,低下子,揀起書,到手臂酸。想不到看著書也能沉夢鄉。站起,活一下四肢,打開門,外廂“砰——”地一聲竹響,驀地又驚了一下。
過年的歡快之聲傳來,聽著,邊勾起淡淡笑。這是頭一次離開京城過的佳節,記得在相府中,這個時節,樓澈最為繁忙,每日接待道喜而來的員,到了晚間,他便捧著好多珍寶到面前,獻寶似的讓挑選,喝著香氣怡人的梅花酒,兩人對著說話,談天說地,無不涉及,累了,便往大椅上一躺,醒來時,他第一句必是“你看,哪還有丞相夫人的樣子。”
往事如昨日,如今,卻已是人非……
關山萬里,君可安否?相府梅花盛開,香可依舊?
在這里,每日與日同起,與月同息,看云彩繽紛,只是不知在京城的你,與我看的是否同一片天空……
……
“哥哥……”
角被拉扯住,歸晚收起遐思,低頭一看,是隔壁李嬸的孩子,虎頭虎腦,聰明乖巧,一雙大眼睛水靈靈的,從服上認人,只會歸晚“哥哥”。
“哥哥,出去玩……”拉著歸晚往外走,他喜笑開的,兩人拉扯著走上大街,可見喜,十個地方有七帶著紅。歸晚對著街上熱鬧的場景東張西,頗為好奇,余一瞟,看到樓盛跟在后方,知道他保護得很周到,放心地四張。
“夫人,人太多了。我們離地遠些吧。”看到那孩子放開歸晚的袖口,跑到旁邊與其他孩子玩耍,樓盛上前提醒。
“恩,”歸晚笑著點點頭,看看街上的人群,轉過,正想回去,忽而道,“奇怪,你有沒有發現,街上的弩族人了很多?”
樓盛依言大街上人來人往看了一會:“的確,比之我們剛來時,了不。”這句話說得非常含蓄,來的時候,街上隨可見弩族商人,可是現在,幾乎已經找不到弩族商人的影子了。
“夫人是擔心那日看到的人真是弩王耶歷?”那日回來,歸晚把所見之事告訴他,他也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說,以耶歷現在的份,本不應該出現在此地,當時想也許只是夫人眼花,現在心頭的憂慮倒變地更加真實起來。
督城只是商業通道,不可能為兵爭之地,何況弩王登基不久,會在此時用兵嗎?
樓盛心中盤算著可能,越往深想,越覺得不可琢磨,看向歸晚,發現也蹙起眉,似乎猶豫難決。
“夫人……”樓盛輕喚。
“我知道,讓我再想想。”打斷他的話,歸晚笑了笑,知道樓盛的意思,想要把這事報告給林瑞恩,他對林瑞恩,正是因為林染而有了屋及烏的。所以才會對這件事分外重視。但是目前,空口無憑,況且一個流之輩,以什麼份去提醒大將軍。
三日后,督城城郊軍營。
“公子,我們軍師現在有事,請你們在這稍候片刻。”一個普通營帳,士兵背書似的報告完,拿眼看了歸晚幾眼,發現他面無表,訕訕退下。
拿過茶杯喝了一口,發現茶水已經涼了,三兩片發黃的茶葉漂浮著,歸晚心頭暗惱,豈會看不出,這軍師是故意讓自己難堪。想不到自己思前想后,終決定是誤會也好,是杞人憂天也好,要把擔憂的事告之林瑞恩一二,如今卻著這種待遇。
一惱之下,正想甩袖走人,袖中突然掉出一塊瑩白的玉,起,端詳片刻,耐著子重新坐下。這世上,錦上添花比比皆是,雪中送炭卻之又,林瑞恩幾次幫助,又何必為了小事,耽誤了正事。
看又坐下,樓盛暗暗松了口氣。
又過了許久,帳簾重新掀起,文質彬彬的軍師慢慢走了進來,看到歸晚和樓盛,先現出驚訝的樣子,然后笑意融融地走上前:“我當是誰,稀客稀客,原來是樓夫人……大駕臨!”
明知這笑里虛假意分多,歸晚也還之盈笑如蘭:“客氣了,軍師才是大貴人,想見之一面真是不易。”
哈哈大笑幾聲,軍師口中客套,只當聽不懂歸晚的諷刺:“不知夫人來有何事指教?”這個人的確不簡單,普通的家夫人,哪個得了這種閑氣,份尊貴非常,依然能忍一時之氣,也是人中見的了。
不再繞圈子,歸晚把一個月前所見所思全部都講了出來,思路清晰,兼之口齒伶俐,軍師也是聰明人,立刻就明白其中含義。
聽完后,軍師眉深皺,有些不敢置信,半晌后才跳出一句:“真的?”
歸晚當然不會回答他這個蠢問題,誰會用這種軍國大事開玩笑。軍師站起,臉森然,步了兩個大圈子,時不時打量歸晚和樓盛,只見他們態度坦然自若,只能輕聲嘆道:“樓夫人,看來,目前要請你在軍營暫留一晚了。”
看來此次事關重大,軍師也怕擔上責任,把留在軍中,萬一這事是個謊報,他大可以把歸晚推出去,說是樓相夫人謊報。好個狡猾的老狐貍,如是想道,歸晚一派爽朗,點頭允諾。
人在河邊走,哪能不鞋,如今一片好心,倒也惹來一腥,看來,好人真是做不得。笑里摻進了些慨然,歸晚當晚在軍營中過夜。軍師稱其為京中貴人,軍士們不敢冒犯,一夜倒也相安無事。
第二日,一個小士兵急匆匆地趕來,告訴,軍師有請。
不安倏地竄上心,歸晚帶著樓盛來到主營,軍師端坐正中,一見來人,抬起頭,歸晚微驚,他眼中紅滿布,頭發有些凌,顯然是一夜未睡,而切額際青筋若現,藏不住的悲憤之,一開口,聲音都沙啞了:“夫人……督城危險了……”
手握拳,歸晚聞言睜大眼,星芒乍放,力持鎮定,問:“軍師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三個月……還剩下一個月了,心中怵然不已,歸晚鎖視著軍師的表不放松,抑著的恐懼隨著時間慢慢浮上,難道,守不住三月之期的,不是樓澈,而是嗎?
“昨日我以十人為隊,派出五隊去通知林將軍,另派兩隊南進報告朝廷,可是直至現在,依然半點消息全無……看來況十分不妙了。”軍師靜想了一會,心平復不,如實說道。
按耐住心中不安,歸晚在軍營中下首位置坐下,側首著軍師:“林將軍離這里有多遠,邊帶了多軍隊?”
“林將軍離督城約三十多里的路程,騎馬只需不到半日,此次為訓兵而去,邊帶著八千子弟兵。”勉強扯起角,軍師簡潔地回答。再沒有比現在況更差的了,主將不在營中,消息傳遞不通,有敵無敵況不明。據他多年的經驗,此刻已是危險將至的前兆。
“八千都是新兵?”歸晚訝然提高聲音,黛眉微蹙。
軍師苦笑,想不到這閨閣中的子如此敏銳,抓住他一句話,就能分析出厲害,無奈之下點點頭:“不錯,八千都是新兵。督城中現留有兩萬多兵力,本地軍占了大部分,只有為數不到五千人,是林家軍。”
天寒地凍,營中放著炭火盆,融融暖氣,時不時夾著星點似的炭屑,坐在營中的人卻半點不覺,人人面含沉,手足冰冷。
“夫人,現在形勢如此,依你之見,該如何?”軍師首次擺出低姿態,以商討的口氣詢問。
挑眉瞥了軍師一眼,歸晚若有若無地浮起一淡笑:“軍師說哪里話,軍國大事,我一介流,能有什麼辦法……”好個老狐貍,剛才講了這麼多軍防報,原來是想拉下水。看他的模樣,分明是想出了辦法,要自己幫忙,偏要擺出一副商量的樣子。
盯著歸晚仔細看了兩眼,似乎發現了什麼奇特之事一般,軍師謂然長嘆一聲:“夫人真是聰明人,明人不說暗話,夫人,現在的況,實在不能再含糊了。我們必須馬上聯絡林將軍,我在此不能離開,昨日派出作為聯絡的五隊俱無消息,所以……”
“所以軍師現在應該找出得力能干的將領前去聯絡林將軍。”一口截斷軍師的后話,歸晚星眸微斂。
含在中的請求被歸晚一擾,軍師皺起眉,不知如何開口。他有苦難言,來此地不過三月有余,本地軍隊軍心不齊,并不若林家子弟軍好指揮,此刻局勢不明,他不敢惶然把消息泄出去,一旦產生慌,后果不堪設想。思來想去,他竟然想到了歸晚,明知這主意有多荒謬,只是一個弱子,而且份特殊……可是偏偏在此急時刻,無人可用,無人可信的況下,他居然覺得這個子比之不堪教服的本地軍將,要可靠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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