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隨風長老一行，用了十日的時間，從水路退回疆寧城，他們將從這里，補充供給后，退回到金真族的都城青寧。

因為，青寧位于沙漠中央的一塊綠洲之上，沒有充足的供給，即便是常年生活在沙漠的人都不會輕易踏足，這也使得，三國若要殲滅金真族，必要經過沙漠這一大關。

沙漠了金真族最好的屏障。

目前金真族族長是伊瀅父親庶出兄弟的兒伊泠。風長老已飛鴿傳書只青寧城的王庭，告知伊泠大致的一切，并讓半月后迎夕于城外。

因為，的族長之位，說到底，不過是權宜之計。

如今伊氏嫡系仍有一脈，雖未救得伊瀅，卻認識要按著族規，奉夕為族長，然后，復苗水族。

風長老親率五百兵護送夕回青寧。

蚩善則暫留疆寧繼續妥善安排從三國絡繹避來的族民。

疆寧往青寧不算遠，因位沙漠，若沒有遇到太大的沙塵暴，至多半月的路程，也就到了。

但，西域不必中原，幾乎沒有綠洲，除了沙漠仍是沙漠，青寧又位于沙漠的中央，一路行去，越往里，沙塵暴越是嚴重，而車輦咋這沙漠一帶的地方顯然是不適合的，因此，早早，他們變換了駱駝代行。

夕擅騎馬，馬的速度雖快，卻遠遠比坐在駝峰里要舒服，駝峰下即便鋪了褥子，幾日下來，還是把的側磨出了一層傷口，因是蔽的部位，只忍著不說。

直到第五日，晚間扎營休息時，夕在自己單獨的帳篷，終于對前來送晚飯的風長老開口道：

“風長老，可有金創藥？”

“族長傷了？”

“嗯，一點小傷——我自己上藥就可以了。”

“好，我稍后給組長送來，族長先用飯吧。”

每日里，風長老總是親自將晚飯端來，這一晚，當然也不列外，可，夕看到飯食時，不由顰了一下眉：

“風長老，你該知道，我不吃葷的。”

前幾日，夕所用的飯食都是素齋，可今日，除了一碗干饃外，唯一的一碗菜，竟是鹵燒的紅紅的。

“我知道。”風長老將托盤放在夕面前的幾案上，“還請族長恢復食用葷食。”

“出了什麼事嗎？”夕眉心的一顰并未松開，問道。

“我會把這件事理好，但，在這之前，還請族長忘記中原的一切習慣。從今以后，你只是我們的伊族長。”

“把拿下去，分給大家吃吧，我不用。”

夕端起那碗干饃，大口地吃著，對食從來不挑剔，只是，既然，做了許諾，在這一年，就不會食任何葷腥。

風長老的手端起那碗，并沒有做再勸夕，僅是起，走出帳篷。

不過一會，他再次返回時，手上拿了一瓶金創藥，遞給夕：

“族長，您要的藥。”

夕已將那碗干饃用完，吃的很快，不知從何時開始，的覺味分辨不出任何味道，所以，除了恪守茹素的承諾之外，吃任何東西，都一樣了。

接過風長老手上的藥，頷首：

“有勞風長老了。可否勞煩風長老替我道帳篷外守著，暫時別人任何人進來？”

“當然可以。等族長上完藥，我在替族長換背上的藥。等到了青寧，我會安排一個姑娘來照顧族長，畢竟，我們都是男子，還是多有不便的地方。”

風長老說完這句話，往外行去。

自中了箭傷后，因著苗水族的族規，族長的傷勢，都需要由長老治療，以防別有用心之人借機使壞。

而畢竟是子，不似以往族長和長老都是男人一樣可以無所顧忌。

但，卻平靜地褪去一半裳，背向風長老，由他上藥包扎。

整個過程，沒有喊一聲疼，也沒有發出一點的，一如，在他覆住的手，拔出那支箭時，連哼都沒可有哼一聲。

除了上任族長之外，苗水歷任族長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雖都是面對傷痛，不會輕哼一聲的漢子，然，這一切，發生再像夕一樣看似弱的子上時，終究是讓風長老面后的眸底，蘊了一的笑意。

這個子，果然堅強到，讓他更為期待。

今晚，要求自己上藥，那麼只說明，這一的傷，是在不方便示人的地方，對于這一點，為長老的他，仍是要遵從族長的意思。

或許，安排一個婢給，對，對他，都好吧。

只是，要等到了青寧再做打算了。

他退出帳篷外，看到，今晚的沙漠，很安靜，因為除了守兵，大部分族兵都已早早休息，為了明日的繼續趕路。

可，這份安靜的空氣里，有著一種不該有的暗流在涌。

他向圍繞在數頂帳篷外的篝火，熊熊的火焰外，是未知的，屬于沙漠的黑暗。

今晚，沒有月亮。

夕盤坐在地氈上，上著的是金真的服飾，這種用蠶，青紅土羊織的服飾致無比，因著在沙漠行走，又加上肩部有傷，并沒有戴苗水族的銀質頭飾和披肩，只在腰際，束了銀腰帶，這種腰帶，又是個音菩薩分兩排綴在布制的要帶上，陪上銀制的紐狀的腳飾，分外亮麗。

現在，稍稍掀起腰帶下的白短褶，果然，側的細膩的早紅濁的不堪睹。由于背部的箭傷，雖不算很深，可左手那側仍是幾乎使不出力來的，只能用一只右手涂著蹭傷，藥膏涂上去，傷，有火辣辣的灼痛，不過，算不得什麼。

但愿，今晚能恢復得快一些，否則，明日再騎駱駝，無疑又是一種煎熬。

“進來吧，風長老。”上完藥，放下百褶，喚道。

帳篷的簾子掀聲傳來，風長老進得帳篷，躬：

“我替族長換藥。”

“好。”不多說話，背對他，拉下左肩的服，肩上的繃帶，有的黃漫出。

風長老解開繃帶，他修長的指甲及下面的傷痕時，面后的臉，還是瞥了一下眉，看來，連日的趕路，加上沙漠高溫的炙烤，這傷口非但沒有回復，還化了膿。

“族長，或者，我們駐扎在此，休息兩日在趕路吧。”

“不比，我想，以現在局勢，本不容再多歇息一日吧？”夕說出這句話，道，“傷口不礙事的，早日到青寧，就好了。”

“是。”風長老應道。

不只堅強，還聰明，從今晚的葷食就看出，卻是，出了問題。

今日，負責托運糧食的那八匹駱駝突然在下午那場沙塵暴后就是去蹤影，那上面有著行走沙漠所必須的水和糧食。

他相信，絕對不是，這八匹駱駝在沙塵暴中迷失了方向。

一切，或許真的如這幾日的沙漠一樣，變天變得太快了。

是以，今晚，他明知夕不吃葷腥，還是讓廚子將傍晚時分族兵狩到的羚羊烤了奉給。

畢竟，沙漠里，需要的是力，了傷，再只吃干饃的話，他怕會不住。

可，他忘記了，十分倔強。

他不想強迫他，至，現在，不想。

上完藥，包好傷口，外面，突然響起一陣，此時，本該是休息的時間，除了帳篷四周的守兵外，不該再有任何的。

除非——

風長老率先一步走出帳篷，夕將襟合攏，起，隨他一并來到帳篷外。

但見，熊熊的篝火外，正來一批黑的。

是灰的狼群。

沙漠里，和缺水一樣，令人懼怕的事實，他們遇到了狼群。

這批狼群，似乎并不畏懼篝火，正逐漸上。

很快，隨著一聲嚎，整批狼，沖向篝火，他們的眼睛，不是正常的綠，而是泛著。

風長老迅速喚帳篷外的守兵，但，縱然大部分帳篷的族兵都已出來，可，顯然，都是從初睡的夢里被驚醒，睡眼惺忪間，又怎敵得過這群狼的襲擊呢？

隨著幾只‘敢死狼’用自己的撲到火上，熊熊的篝火點燃他們的皮，發出令人作嘔的味道，接著，后面的狼群迅速的竄上，頃刻間，與族兵廝殺在一起。

橫飛。

人的，狼的，都有。

風長老一手護住夕，一邊命令族兵：

“保護族長！”

頓時，有百名族兵后退至夕跟前，團團圍城一圈，筑人墻。

夕和風長老，就立于人墻之中。

當，狼群不怕火，這已經很怪異。

當，狼群的兇猛，猶勝過心練的族兵時，變更出一種危險的訊號。

縱然，族兵力拼殺，可隨著狼群里那聲尖銳嚎的再次發出，狼群越來越兇猛。

上演的，不過是人狼同歸于盡的局面。

“風長老，以你的箭程，能否中那嚎的來源？”夕突然問道。

“族長的意思是？”

“那邊，應該就是嚎發出的位置，若有火箭探路，加上迅速另發出一箭，該能中那嚎的狼。”夕的手一指左前方，道。

狼群必有狼王，號角的，無疑是發號施令的狼王。

但夕所指的位置，由于黑暗一片，并不能斷定狼王在何，誤箭，定會打草驚狼，所以，先以火箭探路，再去誒大牛目標后，旋即出另一支真正的箭，倘中狼王，群狼無首，這一劫，也就破了。

要的，不僅是程，速度，還有，眼力。

風長老立刻道：

“那我的箭來。”

一旁早有族兵奉上弓弩。

他手持*****，火箭破弦而發，破空，但見一白雪白的獨狼立于遠的沙丘上，引頸而，不容他第二聲發出，另一支箭追著那枚火箭，直中它的頸部。

，綻出，染紅了他的皮。

空氣里的腥氣越濃，可，失去嚎指引的狼群，漸漸不敵，悉數被屠于族兵的手下。

一切，很快，恢復了平靜。

有族兵手拿被屠的狼奔至風長老面前，喜道：

“長老，我們接下來幾日的火勢不問題了。”

風長老的聲音帶著笑意，然，落盡人的耳中，分明帶著一種寒冷：

“你們可知，倘食了這狼，必會瘋癲致死。”

“啊？”族兵一嚇，將手中的死狼掙扔于地，狼卻沒有見發鳥。

“這些狼都吸收了夤花的花。”

夤花是沙漠里的花，凡被花被吸，必會瘋癲若狂，但，因其花期較短，又遠離水源，是以，很有會靠近它。

可，若是有人安排狼群接近夤花，那麼，則另當別論。

苗水族的族民，都通一花一草的作用，也借著這些自然的植馴養牲畜，不過，若非作戰需要，一般族人是不會接近這些兇殘的。

即便是作戰，除了鯊魚生活在海里的猛外，類似狼這類同樣生活于陸路的猛，族人都是不會輕易去馴養的。

因為，都生活在陸路，始終還是太危險。

“你們去吧那雪狼拿回來考著用吧，它應該是沒有中花毒的。”

夕說完這句話，轉走進帳篷。

是的，當看到那雪白的狼時，就知道，它不是狼王，因為它的太特殊，之余會狼群，無疑是異族。

可，它既然能像狼王一樣用嚎指揮這群瘋狼，只說明一點，是和花一樣的刻意安排。

那麼，在這份安排里，它必定是沒有中花毒的。

“去吧，另外，把這些瘋狼盡快焚燒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風長老說完，隨夕一并走進帳篷。

帳篷，夕轉向風長老，凝著他的面說出這句話：

“看來，我們要連夜啟程才好。”

他的面看起來，是封閉的，可從剛剛的箭無虛發來看，這張面后的視線，銳利道并沒有到任何的影響。

本來以為，終歸是有點影響的。

突然對這張面有些好奇，不過，僅僅是好奇罷了。

眼下，局勢的變化，恐怕才是該放在心上的。

“是的，可族長你的傷勢——”

“沒有關系，吩咐下去，連夜拔營。”夕笑著說出這句話。

風長老頷首，復走出帳篷。

確實，一步一步的設計，帶著絕對的可以安排。

先奪去他們負責糧草的駱駝，在安排中了瘋毒的狼群圍攻，倘若他們誤事這些狼，那麼，不費一兵一卒，對方就可將他們悉數殲滅。

畢竟，狼的發瘋是很容易被忽略的事實，假使，沒有人注意到那的瞳。

而，他們打著的是金真族最高的旗號，玄黑紅月旗，若那些別有用心的人，用兵力圍誅之，必將到金真族其余各部落的集攻之，更何況，蚩善還帶著大部分的金真族兵再疆寧。

所以，無非能使得，不過是這些卑劣的手段！

哪怕青寧同樣是龍潭虎，總比在沿途的路上繼續領教這些卑劣的手段要好。

畢竟，一個在明，一個在暗。

不僅夕明白。

風長老定也是明白的。

他立刻下令，連夜兼程趕赴青寧。

剩下的路程，不過十日，連夜兼程，自然能去大半的日子。

況且，他們手上僅剩下的干糧，大部分都是傍晚時捕捉的羚羊曬的干，干饃都不過兩三個。

這些，也不容許他們再按著常規行路。

待到第二日的晚上，夕已經停食了差不多半日。因為，干饃都用完了。

用飯的時候，沒有下駱駝，而是風長老走到跟前，遞過來一小塊曬干的干：

“族長，沙漠里，靠水，是撐不過去的。”

族民歷代生活在沙漠里，尋找水源還是不在話下，只是，僅依賴水，又怎夠呢？

“不必。我不能違背自己之前說過的話。”

“你讓我不問你過去的一切，是不是就和這有關？族長，你的堅強和聰明，讓我很欣賞，可，你不覺得，在生死攸關的時候，還堅持一個承諾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嗎？”

“我就是這麼迂腐的人。人，總歸要堅持一些什麼吧，哪怕，那些并不是全對的，我想，至對自己是個代。”夕淡淡一笑，懨懨地倚在駱駝的駝峰里，臉蒼白。

很，加上連夜趕路，得不到休息，傷口的發炎，的況并不算好。

甚至于，現在覺得渾很燙。

說完這句話，抓住韁繩的手驟然再握不住，人徑直跌落下駱駝。風長老滯了一下，還是旋即接住落下的子。

手得到子的灼燙。

不是正常的燙。

，還是發燒了。

在沙漠的極地氣候里，這不啻是危險的。

他抱著，就地席坐下來，離他們最近的族兵已紛紛下駱駝，未小圈掩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