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飛機,阮思嫻打開手機,各種微信和未接電話多到快要溢出來。
坐上了開往酒店的大車后,阮思嫻才閑下來開始回復消息。
江子悅作比阮思嫻還快,在一個同事群里發消息,說已經到倫敦了,問有沒有同事也還在倫敦,約著一起去玩。
這個群是他們私下建的群,有空乘,有機長,有副駕駛,還有一些隨行機務和安全員。
有人問江子悅這次乘務組都有誰,江子悅一一說了,又問:干嘛呀?意有所指呀?
阮思嫻看了一眼群里的熱議,知道江子悅在說。只是眉頭還沒來得及皺起,兩條私聊就來了。
一個是今年駐扎在倫敦基地的岳機長,邀請吃晚飯。
一個是昨天到倫敦的空,邀請下午一起游玩。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向阮思嫻示好,當然也不是唯二。
也不知怎麼的,阮思嫻覺自己今年桃花運特別好,層出不窮的追求者讓應接不暇,特別是拍了今年世行3月刊的雜志封面后,每周通過七拐八彎的渠道加微信的人都有好幾個。
阮思嫻回絕了這兩個人,說自己今天有約了。
阮思嫻發出消息的同時,一旁的江子悅揶揄地看了手機一眼,“岳機長誒,你連他都拒絕啊?”
“……”
岳機長對阮思嫻的心思不說人盡皆知,但明眼人都瞧得出幾分。
不過說到底還是私事,被人這麼明晃晃地拿出來說,而且還是未經同意看的手機,換誰都不高興。
“我今天約了倫敦的朋友。”
江子悅并沒有相信說的話,或者覺得,這只是一個搪塞的理由,撇著低頭看手機,“我還好奇你一直不男朋友的原因,是不是眼太高了?”
阮思嫻:“不是……我只是現在沒考慮這些。”
江子悅挑眉,頭輕擺,“放眼整個世行,岳機長帥得一,才二十九歲,年薪百萬,首席機長預備役,咱們乘務部多人眼地看著啊,結果你還看不上。”
阮思嫻側頭看了一眼,將的表盡收眼底。
難道江子悅對岳機長有意思?
岳機長是很優秀,但同時他的花名也在外,又在航空公司這種環境,一波又一波的貌空姐,簡直像進了后宮一樣,換朋友的速度堪比模特換裝,一眨眼就變了個人。
“沒有看不上的意思。”阮思嫻小聲嘀咕,“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而已。”
旁邊一聲輕哼,帶點看破一切的嘲諷意味。
這種事怎麼解釋呢,阮思嫻覺得和江子悅也沒到可以談心的地步,便不再搭理,繼續把微信翻到下面,才發現司小珍四個小時前給發了好幾條消息詢問況。
阮思嫻就回了六個字:沒送出去,沒戲。
司小珍沒回,因為此時已經在飛往紐約的航班上。
到了酒店后,阮思嫻和江子悅住同一件標間。
現在倫敦時間上午十點半,江子悅在卸妝準備睡覺。阮思嫻沒有這個倒時差的能力,害怕自己這個時候睡了,兩天后早上回程的航班會困到神失常,所以和朋友約了白天見面。
“對了,阮阮,今天在飛機上發生什麼事了呀。”江子悅拿著敷著面,一張一合,“我看到你都坐到傅總大上了。”
正在換服的阮思嫻一頓:“……”
江子悅能不能別這麼準地說出“大”兩個字。
“什麼大,就是顛簸的時候沒站穩。”
江子悅笑了下,因為面紙足夠厚,將表藏住了。
夏末和初秋接壤,風里帶著花香,也帶著寒氣。
倫敦常雨,阮思嫻穿著白襯衫牛仔,素凈得像一朵風中搖曳的小白花。
——阮思嫻覺得自己確實搖曳的,飛了十幾個小時,要強撐著不睡覺,實在是快站不穩了。
“阮阮,你到倫敦了嗎?”
卞璇那邊很安靜,卻也把聲音得很低,“寶貝,我剛剛下飛機,迫不及待就給你打電話了,今天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去一個地方,有個驚喜!”
阮思嫻還沒來得及回答,對方就掛了電話。
可見是真的很迫不及待。
不過阮思嫻很喜歡卞璇。
喜歡熱大方又有趣,喜歡跟一起吃吃喝喝。
“好,不過我們在哪里相見?”
幾分鐘后,卞璇回了消息。
“不好意思剛剛太興了,忘記跟你說,你在哪兒啊?”
阮思嫻發送了自己的定位。
“那我們很近啊,你直接來W.T機場等我吧,我大概四十分鐘后出來。”
W.T機場,位于倫敦的一個私人機場。
阮思嫻曾經備降過這個機場,所以并不陌生,直接走路過去。
至于為什麼去私人機場等卞璇,阮思嫻倒是不意外,因為卞璇是私飛,即私人飛機的空乘。
這座私人機場就是老板的。
其實私人機場跟普通機場的區別并不大,至從外觀上看起來是這樣。
窗明幾凈的大樓可直接觀看跑道上的飛機起飛降落,地下踩著的地板亮堂得反,阮思嫻買了杯咖啡,站在到達層大廳,留意著從出口出來的人。
今天人流量不大,風塵仆仆的行人腳步匆匆,在外等候的人焦急難耐,似乎只有阮思嫻閑庭信步,時不時喝一口咖啡,像是來游玩的一般。
卞璇遲遲沒有出來,阮思嫻又給發了消息。
“我已經到了。”
“嗯嗯!我在路上啦!我老板遇到了機場的負責人聊了一會兒,我現在已經快到出口啦。”
“你下了飛機為什麼還跟你老板在一起?”
“就這是我要跟你說的驚喜呀!老板晚上有一個私人游艇宴會,就在泰晤士河,他邀請了我,并且同意我帶上朋友!”
阮思嫻一口咖啡差點嗆到。
“所以你要帶我去?”
“是呀!你會陪我的吧?我一個人好無聊的!”
阮思嫻一時沒回消息,卞璇又連發好幾條。
“老板人超好的!是個很好玩很好客的老頭!”
“一起吧!走吧走吧!”
“泰晤士河上的游艇趴誒!可能這輩子就這一次機會!”
阮思嫻不了卞璇的短信轟炸,答應了下來。
半年前卞璇也問要不要辭職來英國,知道他老板有位合作朋友這幾年對接中國業務,要招中國私飛。阮思嫻聰明,理工科學歷,英文流利,學東西快,人又漂亮,是私飛的不二之選。而且私飛的待遇不是一般的空姐能比的,擁有私人飛機的老板本就不在乎那點薪資,有時候老板帶著客人,私飛服務到位了,收到的小費就可能是普通人半年的工資,而且還能常年跟著老板全球各地飛,這種工作多令人羨慕。
只是阮思嫻拒絕了,一個留在江城,一個去了倫敦。兩人已經快一年沒見面了,比起對陌生聚會的猶豫,阮思嫻更想和卞璇開心地度過一天。
抬頭的同時,阮思嫻看見卞璇從另一個出口走了出來。
因是私飛,直接走了普通通道,又穿著一大紅制服,拖著飛行箱,在人群里特別顯眼。
卞璇遠遠地就跟阮思嫻揮手。
機場華燈高照,阮思嫻大步流星,笑著朝走去。
這麼久不見,對方似乎變化許多,瘦了點,但也更漂亮了。
阮思嫻的眼里不知不覺浮上久別重逢的欣喜。
然而就在距離卞璇十來米遠時,阮思嫻看見那個出口又走出來兩個人。
為首的那個,氣質出眾到立刻就抓住了阮思嫻的視線。
阮思嫻還沒來得及轉換表,就對上了傅明予的目。
而還保持著盈盈笑意,腳步生風。
“……”
那一剎那,阮思嫻的第一反應是: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個機場?
第二反應是:臥槽他不會覺得我是故意跟蹤他吧?
阮思嫻的笑容漸漸僵在角。
——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可真是心積慮啊。
阮思嫻幾乎確定傅明予是這樣想的,因為他看見阮思嫻的那一刻,腳步頓了一下,然后掉頭走向另一個出口。
阮思嫻:“……”
我特麼……
“阮阮!”
卞璇沖過來就是一個熊抱,生生打斷了阮思嫻的腦補,“我好想你呀,你想我沒?”
“阮阮?”
卞璇晃了晃阮思嫻的肩膀,“你怎麼了呀?”
阮思嫻深吸一口氣。
發現遇上傅明予后,總是深呼吸。
可能早晚有一天要因為氣不足命喪于他的西裝下。
“沒事,太高興了,有點兒傻。”
阮思嫻用力把咖啡杯扔到垃圾桶里,“咚”得一聲,力道十足。
卞璇上下打量著阮思嫻,“可是……我怎麼覺你不太高興啊?”
“所以我現在需要高興,甚至想喝酒。”阮思嫻勾住卞璇的肩膀,“走吧。”
時值正午,阮思嫻陪卞璇回家放下東西,換了服,又去吃了午飯,整個下午的時間便空出來打扮。
卞璇覺得阮思嫻穿得太素凈了,拉著去逛街買服,正好阮思嫻心不好,確實需要購來緩解。好在像阮思嫻這種國際核心航班的空乘收都不低,足以負擔偶爾的放肆。
傍晚,泰晤士河畔行人游客絡繹不絕,時高時低的喧鬧聲被河風洗滌,仿佛也變得悅耳。河面反而靜謐地波瀾平平,在一片浮躍金中,游艇悠閑得像一只天鵝,只有置其中的人才得到其浮華奢靡。
阮思嫻一襲酒紅連,長卷發披肩,旁卞璇袂如雪。
兩人滿流溢彩,行走于游艇的香鬢影中依然是目的焦點。
卞璇端著酒,挽著阮思嫻,靠在圍欄邊上指著夾板上一個銀發老頭說:“那個就是我老板Alvin,他說今天為了歡迎一位重要的客人,特意舉辦了聚會,你看看這人多的,好多帥哥哦。”
阮思嫻回頭回應了一個金發碧眼男人的示好,低聲音道:“再帥有什麼用,這里是英國,人家多半不喜歡人。”
卞璇掩著笑,阮思嫻則抬頜打量這艘游。
Alvin是當地富賈,有能力建私人機場那種,他置酒高會,自然冠云集,穿著燕尾服的樂隊在夾板上奏響響曲,凡落腳之便有酒佳肴,侍者穿梭其中,可見對這位客人的重視程度。
阮思嫻憑欄吹著風,說道:“什麼客人,你老板這樣重視?”
“其實主要是我老板喜歡熱鬧,就舉辦這樣的聚會,當然啦,客人也很重要。”卞璇目穿過人群,尋找那位客人,卻沒著落,“W.T機場要被收購了,世航,啊對,就是你工作的世航啊,世航要收購W.T機場了,世航老板的兒子過來考察……你怎麼了?”
阮思嫻手里的杯子差點掉河里。
“你說……客人就是世行老板的兒子?”
卞璇點點頭:“對呀。”
怪不得他今天會出現在W.T機場。
阮思嫻的心難以描述,甚至想現在就離開這艘游艇。游艇正開到正中央,跳河也行。
說話間,卞璇朝人群中間揮揮手,“哎!我老板我過去!”
阮思嫻立刻看過去,華燈下,Alvin邊慢慢走出來的正裝男子端著一杯酒,十指勻稱修長。比十指更勻稱修長的是他的雙,遠遠站在那里,一合趁西裝,尊養高樓而來的氣質比在場每位賓客都重。
那不是傅明予還能是誰。
似乎是覺到什麼,傅明予也看了過來。
對上目的時候,阮思嫻幾乎下意識就想轉避開,但雙腳卻沒。
熙攘人群中,傅明予偏了偏頭,將杯子遞給一旁的書手中。
書見他要走,便問:“傅總,要去休息嗎?”
傅明予搖頭,驅步朝圍欄走去。
他來了,他來了,他又自信地走過來了。
阮思嫻抓了杯腳,另一只手扣上單肩包鏈條。
咦?
阮思嫻突然想到,今天出門的時候帶上了司小珍寫的那封信。
迫切希傅明予能看一看容。
會不會改變心意已經不重要了,只要能別瞎幾把誤會。
在傅明予走過來之前,阮思嫻立刻翻包拿出那封信。
“傅總。”
傅明予在阮思嫻面前站定,神不似之前冷漠,許是喝了酒了原因,眉梢里帶著點輕浮。
他垂著頭,眼睛彎出好看的弧度。
“還真是……巧啊。”
阮思嫻:“……”
你說巧就巧吧。
確實巧的。
阮思嫻勾了勾角,“您別多想,我是朋友邀請來這里的。”
傅明予明顯不信。
這樣的場合,不可能邀請阮思嫻。
除非是形富豪的兒。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阮思嫻把手里的信遞出,“之前您沒看這封信,麻煩您看一看,免得誤會我有什麼意圖。”
傅明予只是看著,角抿著淺淺的弧度。
明明笑著,眼里卻沒有一丁點笑意。
見傅明予沒有要接的意思,阮思嫻打算拆開信糊他臉上讓他看清楚。
可是右手端著酒,旁暫時沒有侍者,又不可能讓傅明予這種人屈尊降貴給拿酒杯。
于是阮思嫻僅靠單手拆了信。
拿出里面的信紙,順便要甩開信封的時候,阮思嫻手一,然后眼睜睜看著信紙被風吹起,飄飄搖搖地落河中。
縈繞的音樂聲恰好在此時戛然而止,耳邊只有河水流淌的聲音,加重了空氣里凝滯的尷尬。
氣不足已經不足以形容阮思嫻現在的心了。
閉了閉眼,再睜眼時,在傅明予臉上第二次看到了“我看你他媽怎麼解釋”的表。
現在說什麼都沒用,又不能跳進河里把信撿起來。
“我……”
傅明予突然近一步,打斷了阮思嫻的話。
阮思嫻下意識想后退,后卻是圍欄,抵著的腰,無可退。
河風一陣陣吹過,得水面繽紛漾,阮思嫻的發被吹起,頻頻拂過眼前。
“行吧。”
傅明予開口說了這麼一句。
聽見傅明予有不再計較的意思,阮思嫻松了口氣。
下一秒,傅明予往阮思嫻手里放了一張卡。
阮思嫻低頭看著手里的卡。
一張房卡。
正在想他什麼意思時,又聽到他說:“給你個機會。”
阮思嫻:“……”
你他媽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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