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嫻站起, 朝傅明予走去。

個子高長, 這兩三米的距離只需要個幾步, 但卻走得極慢。

后的幾個人只當是害，饒有興味地看著的背影。

只有沙發上的傅明予清晰地看到了阮思嫻的眼神。

直勾勾地看著他，裝飾過的眼瞼在昏暗的燈下才看出有細碎的亮片, 帶了點兒金, 和眸子的微相輝映。

看起來很，但就不是那麼溫。

待走近俯時, 兩人對視, 目在那瞬間鋒。

阮思嫻的眼神仿佛在說“你今天要是敢起什麼鬼心思你明天就出現在草船上。”

片刻后，傅明予抬起手臂, 籌碼攤在掌心。

“去吧。”

阮思嫻笑著從他手里抓過籌碼, 說道：“謝謝傅總，我也不好意思白拿，要是輸了算在我獎金里吧。”

傅明予瞥了一眼, 輕笑。

繞八百個圈子最后不還是他出錢。

阮思嫻拿著籌碼轉, “繼續啊, 時間還早, 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

大家瞬間覺得有些幸災樂禍, 來來回回地瞟著傅明予。

本來以為傅明予帶來的這個“朋友”, 實質上就差個前綴了，可惜現在看來還差得遠。

落座后, 阮思嫻剛上牌, 突然停。

“等會兒, 我上個衛生間。”

起指了指傅明予，“你不要我的牌，等我自己來。”

包廂有獨立的衛生間，阮思嫻關上門后，祝東和紀延都幸笑著看著傅明予。

看見沒？

人家不買你的賬。

在座唯有宴安實打實地笑了出聲，不過是冷笑而已。

他把牌碼好了，轉問傅明予：“傅總，你看這就是有錢的好是不？”

傅明予沒理他，起把托盤里剩下的籌碼放到阮思嫻桌上后又回了沙發上。

牌局上有時候忌諱中途打岔。

比如阮思嫻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后大家就懷疑去換了一雙手。

用了一個小時，清清楚楚給大家安排了一場“逆風翻盤”的戲碼。

活像一個沒有的金錢收割機，全程只見一把接一把地胡牌，殺伐決斷，毫不留。

每次見收錢那副目的模樣，祝東和紀延甚至覺得，這是在報復。

牌局結束，阮思嫻一清賬，得意洋洋地說：“全贏回來了。”

傅明予眉梢微抬，開口道：“厲害。”

話音落下后，室微妙地沉默了。

事最后發展這樣，祝東和紀延他們也沒想到，而祝東的朋友甚至覺到今天自以為的幫忙，可能幫了個倒忙。

眾人起，一起往餐廳走去。

祝東問鄭安要不要一起，沒有拒絕。

只是越來越迷茫。

去餐廳的路上，扭頭小聲問宴安：“他們到底什麼關系啊？”

宴安歪著脖子看手機：“就你看到的那樣。”

“什麼樣？”

宴安抬頭看了眼前面傅明予，冷聲道：“你什麼時候見傅明予帶人出來打牌隨便輸？”

這句話打破了今晚所有的迷，給鄭安講得明明白白。

不可置信地看著前面并肩行走的兩人。

說好了男人都是大豬蹄子，結果有人啃得比誰都歡？？？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

難道是現代擊退敵新戰？

宴安側頭看了一眼，見表崩裂，連步子都慢了下來。

想到跟傅明予的那些事兒，以及今天非要跟著他過來坐一會兒，宴安頓時明白了這時候的心理狀態。

“不開心了？”

鄭安扯了扯角，“我有什麼不開心的。”

就是覺到了一背叛而已。

宴安瞇了瞇眼，“但我不開心，媽的。”

打了一下午牌，不說多費力，但也是腦力運，飯桌上的氣氛就輕松許多。

大家知道傅明予這邊的進度跟他們想象的不一樣后，也不再打趣這兩人。

聽著他們閑聊工作上的事，阮思嫻全程不參與話題，專心吃飯。

但還是能到時不時來自鄭安的死亡凝視。

阮思嫻是真的被盯得有些心虛，只好假裝沒看到。

但是當準備夾塊兒鹵豬蹄吃時，對面那眼涼颼颼的，盯得胃口毫無。

剛放下筷子，鄭安撐著下看著，開口道：“怎麼了，這豬蹄不合你胃口嗎？我剛剛看你吃得好的呀。”

阮思嫻沉甸甸地眼神遞過去，“還行，我吃好了。”

旁的傅明予回頭看，“不再吃點？”

阮思嫻勉強扯出一個笑：“不用了，謝謝。”

紀延見狀，又讓侍者給阮思嫻上了些飯后甜點。

他年齡在這之間最大，從小就充當著哥哥的角照顧眾人。這邊見阮思嫻吃好了，又想到宴安今天一整天沒怎麼說話，吃飯的時候又一個人喝悶酒，于是問道：“對了，宴安，你和世航那個飛怎麼樣了？追到了嗎？”

阮思嫻被這一口昂貴的椰燕窩噎住。

傅明予不聲地看了紀延一眼，而對方還渾然不覺有什麼不對。

上次祝東朋友生日聚會他沒來，不知道況，此時還真實地關心著朋友的狀態。

“什麼況呀？”鄭安隨口一問，“你還追過世航的飛？”

祝東聽到他們問這個，也沒在意，這種問題沒什麼好避開的，只是覺得揭開宴安的傷疤有點可憐，于是幫他回答：“都是過去的事了，不提了。”

宴安冷不丁被cue一下也是很無奈，一大口酒喝下去假裝醉醺醺地沒聽見。

但是現實告訴阮思嫻，錢不是這麼好掙的。

祝東話音剛落，朋友又問：“對了，阮小姐，你在哪兒工作啊？”

阮思嫻：“……”

人生中第一次這麼于說出自己的職業。

“哦……我在世航工作。”

“做什麼的呀？”

鄭安突然眨了眨眼睛，搶答：“就是世航的飛啊。”

“……”

現場的氣氛因為鄭安的這句話突然凝固。

幾道視線刷刷刷地到阮思嫻和傅明予上。

捂，“啊”了一聲，直接挑破掩藏在空氣里的尷尬。

阮思嫻僵地笑著，而桌下的手狠狠地掐傅明予的大。

傅明予按住的手，面上卻平靜無波，看向鄭安。

“是啊，我好不容易招攬進來的飛行員，怎麼了？”

言下之意非常明確，潛臺詞的態度強，鄭安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麼。

最后這個話題在宴安喝得臉紅脖子“撲通”一聲栽桌上時戛然而止。

這頓飯在所有人的強歡笑中提前結束。

阮思嫻走出大廳時，一冷風吹過來，終于覺自己活過來了。

同時卞璇和司小珍在群里問今天怎麼樣，回了一句話。

“掙錢不易，大家以后節約點。”

上車后，阮思嫻和傅明予分坐兩邊，中間仿佛劃著一條三八線。

郁悶地盯著車窗，一言不發。

就不該一時鬼迷心竅答應傅明予來這個飯局，有這個時間干點什麼不好，非要來驗一遭人間修羅場。

傅明予從車窗倒影里看見阮思嫻的神，問道：“累了？”

“十倍。”

“什麼？”

阮思嫻倏地回頭盯著他，“十倍季度獎金！”

“這麼貴？”

貴？

阮思嫻想當場打他狗頭。

本來不是真的跟他要錢，只是想表達自己今天遭的非人待遇過于慘烈，拿季度獎金作為尺子的話應該是十倍。

而他居然嫌貴？！

阮思嫻嚴重懷疑他的家產都是摳出來的。

懶得理這個扣扣搜搜的男人，轉過頭去繼續窗外的路燈。

半分鐘后，阮思嫻手機響了一下。

拿出來一看，是來自傅明予的微信轉賬。

還真是十倍季度獎金。

[傅明予]：今天辛苦阮小姐了。

給他全部退回去后，阮思嫻低頭打字。

[阮思嫻]：那看在傅先生還算爽快的份上，給你打個0折吧。

[傅明予]：那阮小姐現在可以轉過來跟我說句話了嗎？

阮思嫻抬眼看見窗戶里自己的倒影和傅明予的倒影重疊著，但也能看見他在笑。

心里莫名有些慌，覺這一轉過去就會落什麼深淵。

[阮思嫻]：我睡會兒。

發完這幾個字，頭靠在車窗上，立刻閉眼。

由于華納莊園在西郊山上，公路盤旋蜿蜒，司機開得慢，車速十分有催眠效果。

十來分鐘后，阮思嫻真的昏昏睡，頭隨著路徑的弧度開始左右搖擺。

突然，一溫熱靠近。

意識模糊時，下意識趨近溫暖，頭一偏，便靠在了旁邊那人的肩膀上。

傅明予的手緩緩穿過的背和坐墊之間的間隙，將固定在懷里，不再隨著路途搖晃。

車慢慢開下了山，鬧市燈紅酒綠。

傅明予一垂頭，發現的臉近在咫尺，五十的霓虹過車窗，像一顆顆小亮片在阮思嫻的臉上跳躍。

他聞到了上的橘子香味，幾頭發繞他在脖頸，的。

好像是一種最原始的驅力在作祟，當他回過神時候，已經在額上落下一吻。

明明只是蜻蜓點水的吻了一下，竟然也產生了一種香竊玉的覺。

想到這里，傅明予自嘲一笑。

他抬起頭，試圖轉移注意力打消心里那自嘲，扭頭看向窗外。

沒有覺到懷里的人如鼓的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