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的。”季舒點頭，“我母親能幫的一定會幫。”

他的話音落下，垂頭的紅發年抬眸看向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有種被穿的覺，他下意識避開了目。

從沈家離開時已經是凌晨兩點了，季爸和沈遲坐上了夜班的火車，開往邊城需要七十五個小時。

“來的時間沒選好。”季爸嘆了口氣，眼里浮現一希冀，“不過小舒說沈夫人會幫，應該會幫的。”

沈遲沒有說話。

火車緩緩行駛，周圍人都靠在座椅上睡著了，年卻沒睡，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燕城輝煌的夜景，直到燕城漸漸消失在地平線外。

*

回到燕城已經是三天后了，季爸走進門對著季姑媽說：“沒見到沈夫人。”

季姑媽看著季爸語氣失：“當初就該找沈家要錢，現在爸還躺在醫院等著做手，你說怎麼辦？”

“我回娘家借點。”

季媽出了門。

“娘家哪借得到錢，不找借錢都算不錯了。”季姑媽著季媽的背影搖頭，忽然間瞥見沈遲敞開的房間，“小遲沒一起回來嗎？”

“他回學校上課了。”

聽到季爸的話，季姑媽朝沈遲的房間去：“小遲不可能真的沒錢，房間里說不定有存折什麼的，再不濟也有從沈家帶過來的東西。”

“你別小遲的東西。”季爸呵斥道。

季姑媽說服他：“爸這幾天在醫院的況你也看到了，爸醒著的時候最掛念你了，指沈家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你難道忍心看著爸走嗎？”

聽到最后一句話，季爸沒再說話，默許了。

季姑媽走進沈遲的房間，著嶄新的電腦嘖了一聲：“這電腦說好幾萬。”

翻開沈遲的行李箱：“服也好，小遲這個年紀長高得快，要是以后他服不穿了可以留給樂樂穿，樂樂還沒穿過這麼好的服。”

季爸皺了皺眉。

然而季姑媽把行李箱翻了個遍，除了服什麼也沒找到，犯起了嘀咕：“不應該啊。”

正在合上行李箱的時候，平房的門忽然開了，傳來年的腳步聲。

季姑媽趕慌慌張張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鏈，從沈遲的房間出來，呼吸不穩地打招呼：“小遲你回來了啊。”

沈遲回家拿課本，他從季姑媽側經過，一言不發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房間里行李箱被匆忙擱在地上，服塞一團，明顯是被人打開過的痕跡，像是在搜索什麼。

沈遲抿了抿，冷著張臉正要開口，可當看見季姑媽旁的季爸時，目驟然停下，單薄的背脊了。

他一句話也沒說，重重地關上自己的房間，隔絕了一切線，黑暗會令他有安全。

年靠在墻壁上閉上眼，過了很長的一陣，他襯衫下的背脊才沒有再抖。

他打開手機發了一條消息，大概是因為隔著網絡，帶著連他自己也沒意識到的委屈。

【沈遲】我已經把所有錢都給出去了，為什麼他們還是覺得我有錢，我明明連都四塊五的醬都舍不得吃

對面似乎猜到了原因，問了一句。

【嚴雪宵】家里出事了？

他克制著自己發抖的手。

【沈遲】爺爺生病了，做心臟搭橋手需要十萬元，我只有不到兩萬，今天回家行李箱被翻開了

【沈遲】我知道的，如果不是因為緣關系，沒人想要我這樣的孩子，他們的行為也正常，我要是能快點年就好了，年后我就是大人了，可以自己住

另一頭的青年著屏幕上的文字若有所思，因為沒人要所以想長大嗎？

而過了一陣，沈遲收到了回復。

【嚴雪宵】還沒年？

他下意識反駁。

【沈遲】已經十七歲了

屏幕再次亮起，他收到了對方發來的最后一句話，不知道為什麼，他膛下的心臟驀地跳了跳。

【嚴雪宵】還是個孩子

似乎是低低的嘆息。

*

季媽是在醫院聽說這件事的，神復雜地對季爸說：“你這是在寒孩子的心。”

“這不是沒有辦法。”季爸向病床上的老人，“等爸的事過去了，總能找到機會彌補關系了。”

季媽低下頭。

大概是因為小遲是生出來的，哪怕小遲爸爸怎麼認為小遲不好，也覺得小遲是個乖孩子。

只是因為剛來邊城，對他們都不悉，渾還帶著戒備，看人都是警惕的，也不會表達，但只要對他好一點，他就會放下一分戒備，可也比誰都倔強。

知道不會有彌補機會了。

正在這個時候，一個護士敲了敲病房的門：“是沈遲的父母嗎，有一家醫院愿意給你們提供免費治療，過來辦理轉院手續。”

季爸愣了愣：“我們是。”

他跟著護士走到分診臺辦理轉院手續，剛開始他以為是省哪家醫院好心提供治療，可看到單子后震住了。

愿意提供治療的醫院是燕城最好的醫院，主刀是極負盛名的外科手專家，不單單是用錢能請到的，他認識的人中，只有沈家有這個能力。

他辦好轉院手后，回到病房時，對著季媽慨地開口：“小舒是個好孩子，這次真的要謝謝沈家了。”

而醫院外的一輛車上，一個狐貍眼的年輕人撥通了一個電話：“我親自到了邊城，人在人民醫院找到了，轉院的事辦妥了，你欠我一次人。”

“回國請你吃飯。”電話里傳來青年溫和的聲音。

“算了吧，等你回國得什麼時候，不過沈遲是你什麼人？”狐貍眼的醫生不問。

在他的印象中，嚴雪宵對什麼都淡淡的，他第一次見到嚴雪宵對人這麼上心。

“家里小孩兒。”

嚴雪宵輕輕掀起眼簾。

沒人要，他就領走了。

第二十八章

早自習結束, 莊州從教室后門溜進來，坐在座位上打開書包，翻開習題冊。

英語課代表是個扎小辮的孩子，抱著一沓習題冊過來收作業, 走到莊州旁時瞄向空白的書頁, 在小本子上一筆一畫記下莊州的名字。

“在寫了在寫了。”

他趕拿起筆筆疾書。

沈遲脖子上掛著耳機, 面無表從正門走進來, 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課代表小心翼翼地問：“沈遲，你英語作業做完沒有？今天要習題冊。”

年從書包里翻出一本嶄新的習題冊，連名字也沒寫, 顯然都沒打開過，他眉間帶著淡淡的困：“這本嗎？”

空氣靜默了兩三秒。

莊州覺得和沈遲比起來, 自己還勤好學的, 向來是好學生的課代表一定無法容忍。

然而下一秒他聽到課代表地說：“下次記得寫, 先不記你名字。”

莊州：…………差別待遇未免太明顯

他不得不承認長一張好看的臉就是容易迷小姑娘, 不像他們都憑實力不作業。

因為各科課代表在收作業, 教室哄哄的一片，有作業的，有借作業的, 還有說小話的, 直到王老師走進教室時仍作一團。

“同學們安靜。”

王老師無奈地開口, 可應者廖廖。

但當板寸頭的燕深提著書包走進來后，整間教室都安靜了, 沒一個人敢說話，只聽得見書頁翻的聲音。

沈遲朝燕深了一眼。

“班上的人都怕他。”莊州一邊補作業一邊小聲地說，“他父親是剛放出來的殺人犯，老師也不敢管他。”

沈遲沒再看。

上午第一節 課是英語課, 王老師在講臺上教課文，中文一遍英文一遍，中文一遍英文又一遍……

他的口語不標準，拖腔帶調，帶著濃濃的邊城口音，班上大半人都聽睡著了。

特別是后排，可以說是全軍覆沒，只幸存了沈遲一獨苗，年低頭做著筆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