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玕滿眼迷茫，他在記憶里搜索了很久，終于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畫面。

小學時，他帶陸瓊出去玩，當時在商業街見一個糖的小孩，還把陸瓊嚇到了。

仔細回憶，當時的孩子，其實是有點像陸白的。

“你是……你是當時的那個孩子！”

“對。可惜我當時太臟了，所以你沒發現我和你的母親，有幾乎一模一樣的五對嗎？”

“可是陸瓊發現了。所以我挨了頓打，每一掌都是照著臉來的。你和陸瓊那些狗，年紀不大，力氣真的不小。”

“這不能說明什麼，興許是誤會。”

“怎麼會是誤會？陸瓊很早就見過我的那位父親呀！”

“他們父子雖然沒有相認，可卻是真正的父子深呢！”

第32章 被抱錯的病人有三個霸總哥哥【32】

“我的那位父親一共換過七次工作。”陸白的嗓音很輕,分明是最不堪的回憶，可娓娓道來的樣子仿佛在說別人的事兒。

“我記憶里，最小的時候,他是醫院護工，早出晚歸,泡四瓶牛,然后在我腰上栓個繩子，綁在床腳。但是不管幾點,只要他回來,我就知道。因為屋里會飄滿消毒水的味道。”

“他綁著你？不是找保姆？”陸玕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

“我們那個家,連飯都快吃不起了,哪里花錢雇得起保姆？”

“不過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也不重要。”

“后來,我小學的時候，他清掃街道的清潔員，接著換到電力廠,做最基礎的街道維修工。然后是餐廳的保潔員，學校守夜的保安，小區保安，最后一份工作，是畫室的保潔員。”

“這是他工作過的街道。”陸白一一報出, “是不是很悉？”

陸玕和陸琰同時陷沉默。

是很悉,因為這些地點,正是陸瓊長大的軌跡。陸瓊從小時候不好總是跑醫院，后來好多了，就跟著他們幾個哥哥在家附近玩。再后來上小學,初中，高三陸瓊因為學校太遠，在學校附近租了個房子陸玕陪著住了大半年，后來藝考過后，索在附近找了個畫室每天練習油畫。

兩相對比，果然是父子深。哪怕將孩子換到陸家這樣的豪門，也要時常看著才算安心。

可真正在他邊的陸白，卻拼盡全力，也沒有得到過父親一次回頭。

陸白按住口，意外發現這里沒有半分痛楚或者難。即便這段經歷，是他年最深刻的回憶，也是陸白最沉痛的憂傷。反復說了即便，現在竟然也麻木了。

在陸白的印象里，父親一直忙忙碌碌是為了養活他。因為他花了太多的錢，所以父親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換工作，一次又一次的找更高更累的職位。

直到陸白收拾那天，看到了那份陸家報道。他按照上面說的線索去查，最終看到了陸瓊，想到了年那張糖紙，還有一天挨過的兩頓打。

一頓是來自看似外人實則是親生哥哥的陸玕，可另外一頓，卻是他的父親。

那是陸白的父親頭一次手打他，也是第一次對他說那麼多話。

掌拳頭落在上的時候，小陸白不知道自己實在躲避疼痛，還是該記住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過的父親的聲音。

“你記住了！你就出生在這個家庭，你這輩子也就只能渾渾噩噩的過。”

“去商業街畫畫？”

“想要一步登天？”

“嫉妒那些小爺的生活？”

“我告訴你！你不配！你就是個垃圾！”

“你從出生起，就注定要攔在泥里！聽見了嗎？”

“聽……聽見了……”

“重復給我聽！”

“我，我是垃圾，我不配……”

小的陸白已經很能忍痛，陸玕那幫人那麼可勁兒欺負他，他都沒吭一聲。可最終還是哽咽著紅著眼睛流淚不止。

父親說的話，他在外人口中經常聽到。所以他一直很努力的讓自己看起來優秀。他努力學習，努力把自己打理得干凈。他不僅學會了做飯，還無師自通的知道下課回來的路上撿些廢品。攢了錢，就去賣，做好了自己也舍不得吃，全都藏在父親第二天要帶去單位的飯盒里，用一些蔬菜蓋上，希父親能夠得到驚喜，回來抱抱他。

甚至他一直認為，即便父親不善表達，可至父親是他的。每每想到這一點，他就還能忍著痛咬著牙往前走。

仿佛這就是支撐他熬過晦暗的最大安。

可這一天，他才明白，自己在父親眼里，也不過就是個垃圾。

陸白的世界，從這一刻起，徹底坍塌。

而長大后的陸白，得知真相后，也只能拿著糖紙泣不聲。因為他太疼了。

他發現父親不是不善表達。他只是不自己，因為他不是親生的。

然而更可悲的是，相依為命十八年，這個男人最終也沒留給他半點溫。

可按照他的工作軌跡，他卻一直在守護著另外一個孩子。

“但，但小瓊未必知道。”陸玕仍舊不甘心的為陸瓊辯白。陸白一針見的打破了他的妄想。

“陸瓊知道。要不然，那天他被綁架，為什麼父親沖出來救他他不反抗？”

“明明父親也穿著環衛工人的服，也是他不認識的陌生的臉，甚至也是從背后抱住他的！”

“他明明知道，這個也不過是個陌生人而已。他為什麼沒有反抗，就讓他把自己帶走了？”

“換是你，你會嗎？”

陸玕啞口無言。

陸白接下來點出的細節也越來越多，每一條，都驗證了只有陸玕和陸琰不知真相的事實。

“你覺得，你的父母大哥這麼在意陸瓊，恨不得連口飯都喂到他里，怎麼可能沒有發現有一個可疑的陌生男人一直跟在陸瓊的邊保護他？”

“不僅如此，這名男子的五和陸瓊有相似。再往深里調查，他還有一個和陸瓊一邊大的兒子，同年同月同日生。就連開出生證明的醫院，都是同一家醫院。”

“以你們父母還有大哥的明，他們會一點都不知道？”

“可，可不對勁。大哥也就算了，爸媽怎麼會？”陸琰完全呆滯了。他從昨天開始，就想聯系母親，想通過母親讓陸白回歸陸家，撥反正。可現在按照陸白的說法，陸瑜做的一切，竟然都是被父母默認的？

陸白也是親兒子啊！母親怎麼可能真的不要他？

“所以我才說你們倆蠢。”

“能養出陸瑜和陸瓊這樣的人，你說你得父母會是什麼樣的人？”

“南極冒險旅行，能發朋友圈，能和企鵝拍合影，能夠看極，還同步更新視頻。你說他們為什麼就不方便和外界聯系？”

“陸瑜是掌權，可陸家到底還是他們的陸家，陸瑜還能一手遮天了不？”

“他們早就知道一切，不過不想改變罷了。”

“他有三個親生兒子，老四不過是錦上添花。可如果換又臟又臭的我，就是陸家的污點。更何況陸瓊在畫畫上從小就有天賦。”

“與其把我認回來，為大家填些茶余飯后的笑柄，不如神不知鬼不覺，索不換了。”

“至于我好不好……活著就罷了。”

“不，不可能。”陸玕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可理智告訴他，陸白說的都對。

他的家，他的父母，他的兄長，他的弟弟，的確和他一直以來認為的，截然不同。

陸玕仿佛遭晴天霹靂，呆滯的站在原地，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而陸琰卻反問陸白，“你既然早就知道，為什麼還要回到陸家？”

“陸白，我對不起你，我認了。可我也不想聽到你巧言令的污蔑父母。”

“哈哈哈哈，污蔑？”陸白幾乎笑岔了氣。直到良久，他才站起子，看向陸琰，用一直非常平靜的語調說道，“我早知道，還回來的原因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