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到得稍晚，程傾和另一位指導老師宋老師已經到了，正在低聲討論什麼。

余抒遲到了，朝兩位老師鞠了個躬，準備找地方坐下。

還剩下兩個位置，一個在程傾右邊，一個在宋老師左邊。

余抒還猶豫著坐在哪，程傾手拉了拉右手邊的椅子。

在班長同的目中，余抒坐了下去。

——坐得這麼近，等會挨批的時候就要沖在前面了。

余抒有點張。

程傾在看的正是做的容，畫的圖紙。

從的視角看過去，人黑發雪，細框眼鏡的鏡片很薄，下微抬，脖子又細又長，像冷清孤傲的白孔雀，氣質干凈出塵。

等兩位老師翻看方案的時間不長不短，但很難熬。

程傾偶爾會稍稍皺起眉頭，秀氣的眉梢微微擰著，有時推一下眼鏡。

又或者是宋老師側過來，跟討論問題。

其他幾個人是眼可見的張，畢竟上一次才被程傾大批了一頓，要是這次再被批評…

余抒最張，張到不行。

這麼多天，幾乎隨時都能想起程傾跟說的那席話…在許多個失眠的夜晚，總給無聲的力量。

甚至慌如麻。

而且程傾離太近了，鼻尖都是上好聞的香味，長發垂落下來，偏過頭時落在了余抒膝蓋上。都沒注意，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指尖繞了一圈發。

等發現想松開手，已經晚了。

程傾的發被繞在一起，有點解不開了。

程傾已經翻到最后一頁。

余抒著急了，像做了虧心事一樣，把發解下來，但一就覺好像扯住了一點——程傾朝看了過來。

余抒抿著，不敢說話。

程傾眼睫微垂，眼神里是無奈多于責怪。

余抒了，更不敢發出聲音了。

直到覺到發輕輕從指尖溜走，有人輕輕握了下指尖，像在對說，別鬧。

余抒立刻低下頭，有那麼兩秒差點都要忘了呼吸。

又瞄了程傾一眼，在回看之前別開眼。

程傾在跟宋老師討論最后的評價，神淡淡而嚴肅，一點也看不出來剛才那個作是做的。

唯獨指尖上傳來的覺還存在著，是發掠過后淡淡的，是殘余的一點點溫度。

等看完文件，程傾沒點評，宋老師說話比較溫和，也委婉地點出了一些問題。

總之就是基本滿意，再做一些小的修改就可以了。

結束后，兩位老師先出去，小組員留下繼續討論。

宋老師笑著說：“你剛剛怎麼都不說話？”

程傾搖搖頭：“怕自己話說的太重。”

宋老師好笑：“你也知道自己平時說話太重？”

程傾無奈：“也沒有。大概，就是怕…怕他們回去后哭鼻子吧。”

宋老師：“也是，現在的孩子啊，一個個的自尊心都很強。我有時也覺得難辦，想批評都不敢批評。”

程傾回過頭，看了看玻璃門那個扎丸子頭的孩，目溫和清淡：“希好，又希不要難過。大概就是這樣吧。”

宋老師大笑起來：“我很震驚，很難想象這話竟然能從你里冒出來。”

程傾莞爾：“我也沒想過。”

從沒想到，就這麼注視著一個人，心也奇異地變得。

第37章 37

時間進五月。

盡管六七八月才是北半球的夏天，但事實上，五月的永州已經很熱了。

叮叮叮叮叮叮。

下課鈴聲響起，余抒背著包出去，接到嚴悅的電話：“悅悅，這個時間你怎麼沒再睡覺？”

“我回來了。”

“回來了？”

現在還遠遠沒到放暑假的時候。

余抒有所猜測，沒在電話里問：“我剛下課，我來找你？”

嚴悅說不用：“我過去找你，快到了。”

們約在明大學校外的一間茶店見面。

嚴悅舟車勞頓，臉不好，神更是頹然：“我分手了。”

余抒給點了杯果茶，推給：“怎麼了？”

“不知道該怎麼繼續下去了，”嚴悅喝了一口茶，笑著說，“家庭反對、貧富差距、異國異地…我覺，這條路走不下去。”

余抒默然。

知道嚴悅友家里很有錢，也見過小羊，那是個氣可的姑娘，會討人喜歡，也需要人呵護和陪伴。

“是你提的還是提的？”

“我提的。五年了，還是這樣。每次吵架，不管錯還是我錯，只要哭，我就忍不住認錯哄。”

之前聊天，余抒總是跟說，永遠都不要腦，永遠都不要在里迷失自我。但做不到，只知道認錯、道歉、讓步。可這樣本解決不了問題。

余抒嘆了口氣，握住好友的手：“想哭就哭。”

嚴悅用力眨了眨眼睛：“沒事了，我就跟你說一聲。我好久沒見我爸媽了，回家看看他們。”

為了，險些跟父母決裂，甚至這幾個月都沒講過一次話。可剛剛在飛機上翻到相冊里的照片，看見父母鬢邊的華發和眼角的皺紋，心里莫名酸。

余抒嗯了聲，都不知道該怎麼勸，或者安。

等嚴悅上了車，余抒還是不太放心，給發消息：“悅悅，到家跟我說一聲。”

看到好友回復的‘ok’，才暫時松了一口氣。

日程表上提醒，今天要到程傾家里，給阿白換貓砂。

跟程傾說過，每周一和周四會過去，今天剛好是周四。

按照慣例，先給程傾發了消息。

很給程傾打電話，在的認知里，電話是很打擾人的。

消息一直沒回復，到了程傾家里，按門鈴、敲門，沒人回應。

隔著門甚至能聽見小貓在，估計程傾是不在家的。

才打開指紋鎖進去。

這兩次過來程傾都不在，就只有在。

這幾次接下來，阿白已經記住了的味道，很黏，被抱在懷里一點也不鬧。

就是貓糧好像不太對它的口味，只吃了一點點，余抒打算換個牌子試試。

該做的事做完，逗了小貓一會就放下了，剛走到玄關，門從外面開了。

“程老師？”

余抒有些意外，這個時間程傾一般都不在家的。

“你上次落了張銀行卡在沙發里。”

程傾打開茶幾屜，把卡遞給：“前兩天忘了給你。”

“謝謝，我有次想起來了，后來也忘了。”

這張卡不太常用，是那次回家順手拿的。

程傾進廚房倒了兩杯百香果水：“怎麼這個時間過來了？”

“我朋友回國了，我陪聊了會天。”

“你給代課的那位朋友？”

余抒：“你怎麼知道？”

程傾：“猜的。”

阿白原本被放下了，此刻看到余抒還在，又過來蹭著的管。

看著余抒彎腰把小貓抱起來，程傾說：“坐吧。”

余抒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題：“剛跟友分手，很傷心，我陪了一會，圖書館也沒座位了，就過來了。”

程傾看著小貓的手：“朋友？”

“嗯…高中就跟家里出柜了。”

程傾聽到這個詞，輕輕挑了下眉。

出柜…前幾年同婚姻法律通過后，這個詞就很聽到了，或者說，從未考慮過這個詞。

說到這里，余抒有些低落：“我不太理解。們在一起五年，最后分開前大吵一架。跟我描述了那個場景。說友拜金又虛榮，友說平平無奇卻自視甚高。”

如果是，哪怕分開，也不會忍心說自己喜歡的人一句不好的。

“我也不懂，”程傾淡淡地說，“不過，你的朋友相貌平平無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