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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夏末傍晚。
剛剛上完臺球訓練營的施允南坐在副駕駛位上,一聲不吭地看著手機上發來的國短信。
付子遇開車之余瞥了他一眼,“怎麼了?上車就對著手機悶悶不樂的?”
施允南胡地了頭發,另一手停在手機按鍵上不知道該作何回復,“……我外公給我發了短信,我不知道要不要回。”
付子遇蹙了蹙眉,“老人家說什麼了?”
施允南不作答。
付子遇見好友沒有反應,自顧自地說開了,“要我說,你就不該理會溫家那群人。”
“那個溫程朗的傻敢做不敢認,自己推倒了溫老先生,還好意思將黑鍋甩在你上?我呸!”
“還有你那舅媽疼自己兒子疼到是非不分,溫程朗現在還沒年呢,等以后三觀得歪什麼樣啊?還有你那舅舅……”
施允南見好友說到停不下來,無奈制止,“行了,我是不會回溫家的,你心了。”
付子遇嘖嘖兩聲,“這還差不多,我這不是怕你再被欺負?”
施允南收起手機,暫時還沒想要怎麼回復溫老先生的長篇關心。
他的目挪到車窗外,忽地發現了路邊一幢相對獨立的白店鋪,突然心思微,“停車。”
“啊?”付子遇在空曠的路面踩了剎車。
施允南指了指已經開過頭的店鋪,“吃點東西。”
“去市中心吃不行?”
付子遇一邊吐槽,一邊還是順著他的意思轉頭開進了店外的停車場。
兩人剛邁獨立店鋪。
醇苦的咖啡味和香甜的油味混雜著散播在空氣中,形了獨特的勾人味道。
施允南立刻邁開步子,拿起柜臺前的食單。
付子遇站在原地沒彈,只是用華語說,“都到晚餐點了,吃什麼甜品啊?”
施允南頭也不回,“那你回車上坐著,我又又的,就打算在這里吃點東西了。”
“……”
付子遇認命般地上前。
他哪里敢把施允南一個人丟在這種地方?
兩人迅速點完東西,老板禮貌地招呼,“一樓室、庭院,二樓室、臺都有位置可以做,你們可以隨意選擇,這邊大概需要二十分鐘左右的上餐時間。”
“好。”
施允南懶得在上二樓,徑直走到了店后的庭院里。
已經過了下午茶的點,這會兒店里就只有他們一對客人。施允南選了個偏角坐下,雖是夏末,但傍晚這個時間段很涼快。
付子遇勾起邊上的椅子,坐下,“你這習慣到底是跟誰學的?位置專門挑偏角,偶爾帶你去參加個宴會,你也凈往休息區躲?”
施允南笑了笑,沒接話。
不是習慣。
是長年累月被忽視、被輕視的不安,讓他心自升起了保護意識。
坐在人的偏角,就不容易引起外國學生的注意力,可以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躲在鮮有人關注的休息區,就不用被那些踩高捧低的宴客們拿著份挑刺、奚落。
施允南不怕事,但懶得和那些看輕他的人糾纏不清。
忽然間,他的余瞥見了桌上的立牌單——
正面是他們剛剛看到過的食單,而背面是一張雙人合影和一段文字,合影之一的人就是剛剛的老板。
施允南將那段英文字母看完,眉心間出一抹復雜。
“怎麼了?”
付子遇近他,也看起了他手中品的文字——
老板和的妻子是青梅竹馬,這家店是夫妻兩人一起設計、打造的。只可惜在臨近開業前,一場醉酒肇事的酒駕意外帶走了妻子。
老板在消沉了半年后,終于打起了神。
為了懷念已經過世的妻子,他還是獨自守下了這家店鋪,里面的咖啡飲品、甜食都是由妻子生前的喜程度來安排的。
施允南忽地想起自己的父親。
溫閔去世沒多久,施盛就將謝薇帶了家門。相比之下,多嘲諷?
施允南不自覺地開口問,“人活一輩子,從頭到尾認定一個人,是不是特別難?”
付子遇知道好友應該是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親,故意科打諢似地勾住了他的肩膀,出一副逗人的爺做派。
“怎麼?嫌我對你不夠好啊?來,寶貝親一個。”
“……”
施允南強忍著翻白眼的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來,親親。”
這下子,到付子遇不了了。
他們兩人的關系比鋼筋還鐵,打死都扭不在一塊。
施允南沒了心底的那點惆悵,反勾住好友繼續逗著玩,嚇得付子遇差點鉆到桌子底下去。
兩人才十八九歲的年紀,又是從小玩到大的關系,這會兒沒心沒肺起來,什麼玩笑葷話都能說得出來。
但他們不知道的是,此刻的二樓臺上有一道深邃視線落了過來——
駱令聲著咖啡杯,目借著白防護欄桿的掩護正直勾勾地落在一樓庭院里的那道白影。
起初,他只是意外聽到了華語,才閑著沒事打量了兩眼。
可當施允南的影進他視線里的那一刻,四個月前的那一幕就不控制地鉆了駱令聲的腦海——
“駱令聲,你真好看。”
“你喜歡男生還是生?你有人了嗎?我可以追你嗎?”
大概是醉酒的施允南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自從那天在生日宴分開后,駱令聲時不時就會回想起那一幕。
因為沒有聯系方式,猶豫再三后的他派人暗中去打聽過施允南,但得到的消息無一例外都是施允南既不在溫家、也不在施家。
駱令聲作為駱氏四房的爺,哪里能因為一場醉酒后的偶遇都大肆張揚地找人?
這事不了了之后,駱令聲只能下那點莫名的緒,但沒想到時隔將近四個月,他居然會在異國他鄉再度遇到了施允南?
只不過……
施允南邊那人,是他的男朋友?
得出這個猜測的駱令聲不自覺地擰了擰眉頭,忽然間手機震響了起來,是駱母打來的。
“喂,媽。”
“令聲啊,你這一個下午又到哪里去了?你是不是故意躲著、不想見那陳家的千金?”駱母無可奈何的聲音傳來。
駱令聲轉過,將桌上的電腦合上,“沒,在忙。”
“行了,問你個正事,前段時間你在溫家的生日宴是不是看上哪家千金了?上次俞爍那孩子調侃你,我正巧聽見了一些……”
駱令聲沉默。
雖說同婚姻已經得到了通過,但以駱氏的嚴肅家風是斷不能接子孫中出現同的。
駱母還在絮叨,“你這年齡談個也不奇怪,你姐和你姐夫前段時間訂了婚,我們家也該到你了。”
駱令聲回過神,越發覺得莫名焦躁。
“媽,我真的不急,爺爺代給我的事還沒辦完,先掛了。”
他干脆利落地掛斷了電話,不由再次搜尋起一樓庭院里的那道影。
這才一通電話的時間,樓下的聊天話題已經變了,不知怎麼的,施允南和他的朋友就已經談到了國帝京的駱氏。
“不是吧?你好歹回國了幾趟,都沒聽說過駱氏?前段時間,他們家幾房來著?那訂婚排場……”
施允南擺弄著手機,不興趣地回道,“別提什麼駱氏了,我不認識。帝京圈那些有錢人的爺千金是什麼派頭,你會不知道?”
“你有這個國時間,還不如去催一下老板,我真了。”
施允南說著就踹了付子遇一腳。
兩人今天在臺球訓練營打比賽,輸了的人要‘服務’到明天早上。
付子遇被好友這擺譜的模樣弄得牙,忍不住著他的頭發報復,“得了,你這個小祖宗!我是上輩子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