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龍：“……我說了，孩子出生，便給你。”

燕鳶冷聲道：“我也說了，我不要這孩子。”

這回玄龍許久沒說話，半晌才悶聲道。

“……沒讓你要。”

“呵，那日 你可不是那麼說的。”

“現在不拿掉，難不等生下來再淹死？”

“別說了。”玄龍聲線突然嘶啞得變了調，像要哭了似的。

燕鳶愣了愣。

玄龍微微仰頭，這個姿勢在燕鳶看來莫名其妙的。

“將他放了吧……求你。”

“留著他，對你沒有任何好。”

燕鳶這幾日就等著玄龍來尋他，結果他一來就提別的男人，他如何能不生氣，不斷敲擊扶手的指尖驀得停止。

“說了那麼多廢話，你倒是拿出些誠意。”

玄龍恍然點頭，從腰間出隨帶來的匕首，掀起袖子，出削瘦的手臂，沒有猶豫地下了刀。

“他的龍鱗要用完了吧……”

“我可以多給你些，五十片……一百片，都可以……只要你放了他。”

刀刃嵌，夾著龍鱗猛然施力，一片龍鱗就這樣生生拔了下來，玄龍臉發白，鮮橫流。

燕鳶騰得起奪過他手中匕首，扔到地上，眼中閃爍著憤怒的。

“我可沒說這個。”

第七十章 下賤之人

殿中燭火忽明忽暗，床榻之上，羅帳懸起，昏黃的燭火映照出床上相疊的二人。玄龍坐在燕鳶上，雙手虛虛環著他脖頸，勉強支撐。手臂上的傷口隨著不斷的顛簸徐徐淌出鮮紅的，落在燕鳶繃的雪白背脊上，沒被褥之中。

玄龍眉頭微擰，抿著并不出聲，連呼吸都是忍而堅毅的，燕鳶雙手扣在他略顯圓潤的腰上，掐出青紫的勒痕。

視線到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皺眉道。

“我不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過幾日派人去花那里尋了墮 胎藥，趁早將孩子落了吧。”

玄龍瘦得厲害，那孩子便顯得小得有些可憐，與正常四個多月的孕者比小了一圈，但足夠讓燕鳶覺得礙眼了。

他不知道，那對于玄龍來說，是這個世界上僅剩不多的溫暖，每當覺得撐不下去的時候，腹中的孩兒輕輕一，他便又有了些力量。

在最后的生命里，他唯有的心愿，便是能為孩子尋個安穩的生長環境，陪他度過最后一程，希腹中孩兒莫要走了自己的老路。那是他傾盡所有唯一能給他的東西了，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亦在所不惜。

可燕鳶卻覺得這個孩子是累贅。

從寧枝玉腹中生出的孩子，燕鳶定會很歡喜吧。

黑長發遮住玄龍削瘦的背脊，落了幾束在前，他渾繃著腹中有些發疼，綠眸低垂，額頭不時上燕鳶下，聲線不穩道。

“你沒有資格……決定他的去留。”

燕鳶不爽道：“我沒有資格，誰有資格？”

燕鳶一旦不爽，玄龍便是要遭遇的，他得愈發厲害，難得與燕鳶杠上了，斷斷續續道。

“你不要他……他便與你無關。”

“閉。”燕鳶拉下臉，努力讓他再也說不出自己不聽的話。

“你的一切都與我有關。”

“以后再說這樣的話，我就——”充滿威脅的話到了，忽然斷了截。

就如何？

玄龍勾起角，“你就……殺了我嗎。”

燕鳶心中出現幾分慌張，眸閃爍幾下，聲道。

“我就……我就殺了那只狐貍。”

玄龍果然不再說話了。

燕鳶功他閉了，反倒是更加不高興了，猛得抱起上的男人翻了個，將他倒在床榻上。

玄龍在這種時候向來不怎麼看他，總合著雙眼將頭偏在一邊，默默忍著，仿佛跟他在一起是件很糟糕的事。

燕鳶掐著玄龍的臉迫使他轉過來，目冷。

“看著我。”

“不許不看我。”

分明整日都與寧枝玉在一起，卻好似了許久的豺狼虎豹，玄龍也不知燕鳶到底怎麼想的，心上人就在隔壁，還非要纏著他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

見玄龍失神地著自己，燕鳶皺眉道。

“我告訴你，別以為我這樣就是迷上你了。”

“是因為阿玉子不好，我才勉為其難地在你上宣泄宣泄。”

原來如此。

玄龍垂下雙目，低低道。

“那真是難為你了。”

燕鳶哼了一聲，“可不。”

“醒醒。”半夜，玄龍昏沉間被人推，他疲乏地睜眼，對上燕鳶冷淡的面容“你該走了。”

“若阿玉發現你在這里便不好了。”

玄龍撐著床坐起，行遲緩地下床撿地上的服穿，這麼點作上便出了層冷汗，他系好帶，面蒼白地轉，“槲樂……”

燕鳶聽這個名字聽得耳朵都起繭了，條件反地反，“放心，明日便還你。”

“如你所愿。”

玄龍沉默片刻，“你派人送他出宮吧。”

“……我不想見他了。”

燕鳶勾：“不可能，誰曉得他會不會出去尋什麼救兵，你最好斷了離開我的念頭。”

玄龍知道，不出丹的話，燕鳶大概是不會放槲樂走的，眼下再多說也沒有意義，他轉，要走。

“等等。”燕鳶目盯在他腰間的紅錦囊上。

“你上掛得那是什麼。”

玄龍低頭看去，那是槲樂送他的，時常覺得肚子不舒服，帶著這個有安神養胎功效的香囊，多能緩解些不適。

他手捂住錦囊，了。

“沒什麼。”

“站住。”燕鳶幾步從床邊沖過來，從他腰間將錦囊扯下，那紅的掛繩立刻斷了，作快得令玄龍來不及阻止。

玄龍皺了皺眉，出手：“還我。”

燕鳶盯著掌心錦囊看，額角青筋暴跳。他在乞巧節的夜市上見過這種款式的錦囊，那分明是做定信用的。

“誰送你的？”

玄龍本不知道對方在氣什麼，噬魂之痛發作得愈來愈頻繁，他痛得牙關發，只想回去好好休息，悶聲道。

“不關你的事，還給我。”

燕鳶猛得將錦囊砸到地上：“你就這麼下賤是不是？誰送你的心意你都收？”

玄龍低低應著，彎下去撿那落在燕鳶腳邊的錦囊。

“嗯，我就是下賤。”

手還未到，燕鳶抬腳將錦囊踩住了。

“下賤之人不配用這種東西。”

錦囊最后被燕鳶用腳底碾破了，里頭的安胎香料了出來，七八糟灑了一地。致的紅緞面上滿是漆黑的腳印。

燕鳶毀掉了槲樂的好意，便離開了，玄龍指尖捻起那殘破不堪的錦囊外殼，妄圖將上面的臟污拍干凈，可怎麼都做不到。

“下賤之人……不配用這種東西嗎……”

他喃喃地重復著方才燕鳶說的話。

原來下賤之人，是不配用這種東西的。

夜濃重，玄龍出去的時候燕鳶已進了寧枝玉的門，他強撐著走回了乾坤宮，倒在了門外。

再醒來的時候仍是黑夜，殿中燃著燭火，玄龍有些分不清時間，床側有人握住他的手，是暖和的。

“阿泊……你醒了。”槲樂喚他名字的時候還好好的，后半句話就啞了。

玄龍聞聲看去，冰綠的眸約出些，嚨因高熱而不怎麼發得出聲音。

“槲樂……你回來了。”

“嗯。”槲樂帶著濃濃鼻音回。

玄龍視線往下，落在槲樂布滿痕的囚服上，他長發披散著，白皙的臉上臟兮兮的，看上那痕跡，像是被鞭子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