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泊,你再睡一會兒吧,離子時還有一個時辰,等時候到了,我你。”
玄龍眼皮沉得抬不起來,恍惚地應:“嗯……”
槲樂心疼得要命:“你可有什麼要收拾的?我去提前收起來。”
“……沒有。”玄龍好半晌才。
他來的時候孑然一,走得時候,自是什麼都不會帶走的。這殿中有些東西雖是燕鳶給他的,但并不屬于他。
比如櫥中華麗的玄袍,比如銅鏡前燕鳶強行留下的銀簪。
“好。”槲樂聲道。“待出去了,小爺養你,定將你和寶寶喂得白白胖胖。”
他的道行雖沒了,但狩獵的本事未減,山林水澗中有的是魚類和禽類,養兩條龍綽綽有余。
幾乎已經能預見那好的生活了……
待去狐族求醫之后,他們會選一座無人踏足的山谷,谷中樹林蔥郁,水澗清冽,可以在澗邊蓋一座小屋,無需太寬敞,足夠他們三妖住便可。
若玄龍生得是男孩,他便教他箭打獵,若生得是兒……若生得是兒,還是教箭打獵,畢竟紅這活兒他也不會。
這麼想著,槲樂角翹起,向玄龍被褥下高隆的腹部,開始期待那小東西的臨世。屋及烏,大抵便是如此,哪怕那小東西上流著人族的,只要從玄龍腹中出來,他便會另眼相待。
背后一陣風卷席而過,槲樂到后背發冷,了子,并未在意,直到一道冰冷的、譏諷的聲線,由后響起。
“你倒是藏了個好地方。”
腳步聲緩緩由后方近,每一步都踩在槲樂心口,好似有蟲爬過皮,起了一皮疙瘩,他渾僵直,向來天地不俱的妖,此時那雙漂亮的狐貍眼中,出現了驚恐。
多個夜晚,在逃出那座地獄之后,他都會夢見那人將他當作畜生般待,嫌他不聽話,便用剪刀剪了他小截舌頭,說狐妖生賤,為了防他出去禍害良家子,砍斷了他的再用火將傷口燙上,讓他做不了男人。說他不配為世上生靈,便用刀在他心口刻下‘臠’字,在他上肆意宣泄,對他肆意辱……
兩月過去,上大多傷已經好了,心口的‘臠’字,卻因為被刀刻下時倒了特制的藥水,再也無法洗去,除非用刀將那塊皮生生割去。
剪掉的小截舌頭,因為玄龍的已經重新長了出來,心底的恐懼,卻如同下殘缺的般為槲樂心中永遠的噩夢,抑數月的惶恐在這一刻猶如火山噴涌出巖漿般迸發。
槲樂面慘白,很慢,很慢地轉過,對上一張劍眉星目的臉,對方高的鼻幾乎和他的鼻尖上,發涼的手輕輕攀上槲樂的臉,如蛇般。
“你讓貧僧好找。”
“說說,這回該怎麼罰你才好。”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底沒有半分溫度,整個人散發著冰窟般的寒意,令槲樂直到冷。聲線是與年輕的樣貌不符的低沉和。
槲樂的下被男子過分修長有力的手指漸漸收,傳來骨裂般的痛楚,他呼吸急起來:
“你到底想干什麼……”
不殺他,只一味地折磨他……
在逃出來之前,他恨不得死在那寺廟的禪房里,也好過被人用鐵鏈鎖住四肢,沒日沒夜地被凌辱,可現在他不能死,他還要帶玄龍去狐族求醫,他還要同玄龍一起看著寶寶出生,將寶寶養大……
“你對我做得這一切……”
“還不夠麼?……”
“夠?”男子牽角皮。
“怎麼可能夠,貧僧留你一條賤命,便是天大的恩賜與仁慈。”
“在外面舒服了那麼久,該回去接你應有的懲罰了。”
槲樂抬起雙手扣住遏制住自己下的手,掙扎著要將他推開:“不……你休想……我死也不會回到那個地方……”
“那便死吧。”
男子大掌轉而掐住槲樂脖頸,迫使他站起。即將被殺掉的豬差不多就是這樣,屠夫會用手指的長彎鉤刺豬的脖子里,蠻地拖向屠宰場,將從脖子里放干凈,然后開膛破肚。
兩者并沒有多大區別,都是被當作畜生對待。
槲樂被男子掐著脖子往外走,男子量比他高了半頭,一襲印著樊咒的灰袈裟,強壯而危險,在他放松警惕之際,槲樂猛得出掛在后腰上的匕首,刺向男子腰側,那是他準備今夜離開時防用的,沒想到會在這里派上用場。
刀刃劃過空氣,男子耳廓微,松開槲樂脖子,夾著靈力的掌心重擊在他心口,作一氣呵。
槲樂飛出去重重撞在墻上,與匕首一同落地,五臟六腑劇痛,他撐著子坐起,捂住心口咳出一大口,弄臟了地板。
男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沉聲道。
“找死。”
男子是世間天賦有的修士,不過20多歲,修為竟勝過槲樂苦修的幾百年道行,當初槲樂就是被他活捉回去的,這點風吹草哪里逃得過他的眼。
被擊中,槲樂并不意外,重息著抬起頭,任由角淌出,雙目赤紅道:“我不想死……”
“我說了……你的族人,不是我殺的。”
他向來只殺那些心不正的惡心人族,怎可能屠他滿族。偏偏這臭和尚拿著一塊破布,非說那破布是他15年前屠他族人時穿的料,憑著上面與他相近的味道,是給他扣上了個莫須有的罪名。
“還在狡辯……”男子眼底流危險,步步近槲樂。
床上的玄龍聽到靜,昏沉間醒了過來,坐起在殿中尋找槲樂的影,懷疑方才那巨大的靜是不是自己聽錯了:“槲樂……”
男子腳步一頓,扭頭看向羅帳方向:“那是你的相好?”
“……”
“既然如此,我殺了他,你便會乖乖跟我回去了吧。”
說話的功夫,玄龍已下了床,尋著聲腳步虛浮地朝這邊而來。
男子手心幻出一把銀劍,地寸,轉瞬的功夫便到了玄龍面前,他本就是收妖的,起手來毫不手,玄龍失了道行,與普通人無異,剛剛又病痛發作過,自是躲閃不及的。
還未反應過來,便聽‘噗嗤’一聲,長劍。
刺中的卻不是玄龍,而是突然沖過來的槲樂。
第八十八章 世上再無槲樂
眼前的變故讓兩人都愣住了。
殿中的空氣在這一刻沉寂下來。
詭異的安靜。
槲樂中涌出濃稠的,落在深藍的太監服上,染暗紅的一片。這劍乃是穿靈劍,刺妖時,會絞碎妖的魂魄,以此來制止道法高深的妖反抗。
李念淮曾用這把劍對付過槲樂無數次,有時是刺他的雙,有時是刺穿他的手臂,有時是刺他腹部,傷皆不至死,但不論刺進去何,冷傲張狂的狐妖都會因為靈魂破碎的痛楚而安靜下來,失去反抗的能力。
他總說要殺他償命,實際上并沒有這麼做,大概如他口中所說那般,生不如死才是世上最痛苦的事,于是他留著他半條賤命,以折磨他為趣,樂此不彼。
這一回,他手中那把劍總算沒有刺歪,沒有將力氣浪費在多余的地方,穩穩地穿了他的心臟。
槲樂痛得臉慘白,角笑容卻是肆意,他低頭去看心口那把泛著寒的銀劍,落在劍柄上,添了抹艷。
誅妖劍果真是名不虛傳,刺在哪里都痛,不過還是刺在心口最痛些。
李念淮猛得將銀劍了回去,那張萬年冰冷的臉上頭一回出現訝異,從槲樂心口噴涌而出,濺在他臉上,眼中,連睫都染得通紅,條件反地眨眼。
“李念淮……你滿意了吧……”
“小爺我說了……不會讓你得逞的,我死,也不同你回去……”
槲樂子搖搖墜,心中莫名充滿快意,每說一個字,口中便涌出不,但那不妨礙他寶石般的藍眸中出現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