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暉落在玄龍英俊臉龐,將玄龍眼角眉梢渲染得非常和,他的心上人生得好看,燕鳶總忍不住想要吻他,趁著小販和其他客人不注意,低頭在玄龍臉頰上一個吻便好歡喜。
玄龍面皮薄,這時候往往渾僵,燕鳶笑著扣他五指,隨意捻起一支撥浪鼓,湊近他耳邊低問他,喜不喜歡。
至于是喜歡什麼,就要玄龍自己琢磨了。
燕鳶知道玄龍喜歡,深一個人時便會連同對方的一切一同了。但燕鳶偏偏就喜歡捉弄他,想看他被自己弄得面紅耳赤的模樣。那時玄龍十分慣著他,只要他歡喜,玄龍什麼都愿意依他。
可是他將那麼那麼好的玄龍弄丟了。
大雨一遍一遍洗滌燕鳶的面容,將無用的眼淚一同帶走。坊間行人很快跑了個干凈,留下一街清冷。
人們都回家了。
可他沒有家了。
原是有的,被他親手毀掉了。
天以眼可見的速度暗下去,劫云愈愈近,天地幾乎融為一,黑暗徹底來臨那刻,一聲驚雷響徹云霄,閃電撕裂天際,如同生出腳般張牙舞爪地朝燕鳶飛去,落在他上不過一瞬間的事。
燕鳶未躲,他既做了選擇,決定違抗天命,便不會躲,也躲不了。
第一下他只形晃了晃,角溢出些許鮮,還能站穩。第二下,他渾筋脈斷了一半,雙膝跪落在地,噴出一大口,好在右手還能,他將手探進襟中,從左暗兜中出一塊鳶尾玉墜。
第三道劫雷接踵而至,燕鳶上的婚袍已是破破爛爛,鮮淋漓,他歪倒在地,握著鳶尾玉墜的手一點一點近心口,口鼻淌,眼中涌出淚。
第四道、第五道、六道劫雷落下后,燕鳶的神智已不太清了,他眼前出現幻覺,看到玄龍穿著同他一樣的大紅喜袍,徐徐走向他。
他心中歡喜,對著停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笑起來。
“阿泊……我們…今日婚……”
“日后再不…分離……好不好……”
這玄龍本就是因燕鳶心境而生,是假的,自然燕鳶想聽什麼,他便怎麼回答。
燕鳶聽玄龍說好,心中愈是高興,愈高興便愈想流淚,淚將他那張天界數一數二俊俏的臉染得和鬼一樣,一點都不好看。但他記得玄龍看他笑,喜他撒,于是不敢松懈。
“那你……等等我……可好……我現下,有些犯困……待我睡一覺醒來……便同你婚……”
“這一回……我定牽著你的手……死也不放……你放心……”
玄龍說好。
第十道劫雷落下時,燕鳶幾乎說不出話了,下的積好大好大的一灘,連支撐眼皮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好不舍。
“待完親……便陪你去看海……好麼……”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罰(下)
那日的雨幾乎淹沒整個天界。
玄龍被悶雷驚醒,從床上坐起,以為自己在夢中,外頭風急雨驟,令他生出一種尚在凡間的錯覺。
可目是銀白寢,分明于天界,他心口一,沒來由的絞痛起來。
“……憐璧。”
憐璧聽到召喚,下一息便出現在殿中,見玄龍右手按于心口,劍眉微蹙,張上前去:“將軍,您何不適?可是神魂又痛了?”
玄龍搖頭,沙啞道:“現下是什麼時辰了。”
憐璧:“將軍,是辰時了。”
“您才睡著沒多久便醒了。”
玄龍的份尷尬,去參加燕鳶的婚禮委實不妥,他未收到邀請,亦不準備去參加。昨夜燕鳶在他殿外念叨了一晚,他神魂未愈,待燕鳶走后沒多久便撐不住睡著了。
這時想來正是進行婚典禮的時候。
一道驚雷拉回玄龍思緒,扭頭看向門外:“外頭發生了何事……天界怎會下雨。”
憐璧抿,言又止。
玄龍未聽到回答,轉冰綠的眸看向。
憐璧干笑幾聲,企圖蒙混過關:“將軍,天界下雨有何稀奇的,萬年前閻羅殿不就被水淹過麼……”
玄龍察覺神不對,微微蹙眉打斷:“憐璧。”
憐璧倔強咬,就是不肯說。
玄龍等了片刻,并不強求,掀開被子起下床。
憐璧憤憤張開手臂攔住他,說話卻沒多氣勢:“是天……天帝不見了。”
玄龍抬眼看:“不見是何意。”
憐璧扭道:“……興許是覺得那鳥仙君不如將軍好看,所以不高興娶他吧!不高興娶他就逃婚了唄。”
這是玄龍萬萬沒想到的。
聯想到外頭的急風驟雨,不消片刻玄龍便明白了怎麼回事,他眉間深擰,化為一道白消失殿。
憐璧幾步將他攔下,令玄龍化出實形:“將軍!您要去何?
“他犯了那樣不可饒恕的過錯,今日天罰降臨,便是他的報應!難道您到現在還要為他心嗎?!”
玄龍低沉道:“讓開。”
憐璧紅著眼道:“天界眾神皆已下凡去尋他,不差將軍您一個!”
“您神魂未愈,昨夜又被他纏著一夜未眠,連個安穩覺也睡不好,反正只要有他在,將軍便從未好過,他就是個禍害!他死了才皆大歡喜!”
“憐璧!”此話乃是大逆不道,若是旁人聽見,憐璧死罪難逃,玄龍見的了怒。
憐璧嚇得一哆嗦,連眼淚都忘了流。
玄龍很快恢復平靜:“他是阿執的父皇。”
不知是在同與憐璧說,還是同自己說。
凡塵廣闊,要尋個刻意去靈息的神如同大海撈針,誰都不知燕鳶會躲到何。玄龍化出真,穿梭在雨云之中,他冥冥之中好似到牽引,見長安方向一道雷電降下,便朝那邊飛了過去。
天降暴雨,長安淪為空城,暗如晝夜的蒼穹被閃電點亮,九天雷劫降下,眼看就要落在昏死于街頭的紅人上,玄龍忽從半空疾旋而下,化為人形替他擋了雷劫。
十二道天罰落實,必死無疑,玄龍來得及時,替燕鳶擋了兩道。劫云散去,蒼穹之上出亮,暴雨漸息。
玄龍搖搖墜地跪直,咳出大口鮮。他掌心上燕鳶口,輸了大半神力給他,燕鳶原本微弱的神息逐漸恢復了些生氣,上的傷口不再流。
那張俊的臉被染得看不出原本面目,一頭銀凌散落側,白如寒江雪,再變不回從前。玄龍怔愣抬手,輕上燕鳶面容,想要替他拭去污,然而愈愈混沌,只得收回手。
那大半神力只是吊住燕鳶半口氣,天罰所致的傷還得盡早讓醫仙去治。
玄龍抱不燕鳶,便將燕鳶的上從地上拖起,趴于自己背上,背著他緩緩站起,口中落下連串珠,他艱難往前走了幾步,化出真,馱著燕鳶飛向天際。
從未覺得凡塵離天界那麼那麼遠,漫漫前路仿佛沒有盡頭,如同他們之間有始無終的,無論怎麼努力走,都走不到未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疼
玄龍沿天河盤旋而上,即將抵達九重天之際,面前一道白閃過,接著一位風姿卓絕的白仙君出現在他面前。
那人正是本該與燕鳶婚的枝玉仙君,想來是剛去過凡間,沒尋見燕鳶,便返回天界瞧瞧,不料如此巧合,在這里遇上了。
“帝君!”
枝玉仙君心悅燕鳶幾萬年,將燕鳶視得比自己命還重,哪里見得燕鳶這樣的苦,他眉目皺,面容難掩著急。
玄龍被迫停下,化出人形。
枝玉仙君看清玄龍背上燕鳶的慘狀,眼角紅了:“這便是你想要的結果。”
“非要讓他死,你才滿意。”
方才擋了兩道天罰,玄龍傷不輕,他間發,忍住咳嗽的,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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