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錦有些倉惶的收回了手腕,從臉頰一直紅到了耳:“世子此言,太重了。”
“公主,在下會同您那些弟弟有個代的,也會同公主一樣待他們好。公主的七弟那樣喜歡騎,漠南部有八百里草場可以任他馳騁。若有一日,他在京中過得不暢快,公主也可以是他的退路,還有您的母后,若是來日新君登基不想在京中養老,漠南部天高云闊,足可以讓頤養天年...”
顧錦沒有想到阿日斯蘭會提起顧修和孟氏,的猶豫不決,一半是來自于對母親的不舍,一半便是這個最疼惜的弟弟。
那些弟弟都有各自的母妃為伴后有各家勢力扶持,只有顧修,是最憂心。
顧修是個出的皇子,隨著他的年紀越來越大,這樣的出在某些人眼中便是種罪過。而這個阿日斯蘭說的沒錯,若是嫁往漠南,將來便能做顧修還有母后的退路,讓他們能隨時從京中的局中而去。
“世子。”顧錦抿想了想,緩緩道:“要說服那幾個小東西,你一個人不行的,來日還是我幫你吧。”
傍晚時分,顧修回到了歸云宮中。
韓墨初已經沐浴更完畢,披著一件寬大的氅靠在小間里的坐榻上看書,見顧修回來,便合上書本,走到顧修跟前與人解下披風。
“殿下回來了?今日游春如何啊?”
顧修臉上神嚴肅,韓墨初不用猜便知道有事發生了。
“殿下這是又同那位阿蘭世子生氣了?”
“嗯,打架了。”顧修坐在素日用膳的小圓桌前,冷淡的眼神中著有的落寞。
“那殿下說說,今日為何與阿蘭世子爭斗?”
顧修沉著臉,將今日如何與阿日斯蘭爭斗,晴昭公主又是如何拋下了他們幾個罰跪的弟弟去看那個阿日斯蘭的事一五一十的都告訴了韓墨初。
韓墨初憋著一臉笑意,拍了拍顧修的膝蓋:“殿下這是覺得沒人心疼了?那臣心疼您好不好?臣這就讓寶德與您弄些熱水,臣與您敷敷膝蓋。”
“跪在棉花上,能傷到哪里?”顧修的神依舊不好:“韓師這是在打趣麼?”
“臣知道殿下是因為公主偏向那位阿蘭世子,殿下這會兒是覺得有人搶了您的寶貝,所以您心里不痛快。”
“師父,你會被人搶走嗎?”顧修的看著韓墨初溫文的眉眼,有些慌的自問自答道:“當真是糊涂了,回宮快三年了,我在前朝還沒有半分功績,外祖之族還在極北邊將苦,我腦子里日都想得是什麼。”
顧修抿捶了下自己的腦袋,認命的朝韓墨初出左手。
顧修攤開的手掌迎來的不是戒尺,而是一顆散發著甜香的餞果子。
“臣今日請了恩假出宮去了,買了不好東西等著殿下回來。誰知等了這麼久,殿下連問也不問,早知道便不買了。”
今日顧修不在,韓墨初也請了恩假出宮去找蘇澈,去問幾張他看不大懂的宮中脈案。
蘇澈似乎很適應京城中的繁華浮躁,甚至借著春闈會試的名義向那些學子們兜售他制的醒竅湯,狠狠賺了一筆。
韓墨初也并不客氣,在合理且不傷兄弟義的范圍之,又在蘇澈那里搜刮了一點“民脂民膏”。
然后便十分大方的在汴京街市上,與顧修搜羅了一堆吃的玩的。倒也不為別的,他只是喜歡瞧顧修高興而已。
這兩年幾乎形影不離的相下來,他對顧修的早已超出了昔日要報答的恩,而是一種真真切切的,屬于兩人之間親厚。
不為著他是云瑤將軍的兒子,只是因為他是顧修。
“師父...”顧修凝神看著掌心里的餞一時語塞。
韓墨初微笑著合上了顧修攤開的手掌,語氣中飽含真誠:“臣不會被人搶走的,臣不是言而無信的人,臣說好了會陪著殿下,那便會陪著殿下。”
“那,陪多久?”
“很久很久。”
第二十九章 出降
為期九日的春闈會試如期開考。貢院之外的人流極大,日日都是水泄不通的。
晴昭公主顧錦的婚期也暫時定了下來,就在今年九月。
雖說君王尚且沒有明確的旨意,但宮中上上下下都開始備辦了起來。
這小半年的景一是為了給公主備辦嫁妝,二便是興修公主府以備公主隨時回朝省親之用。巳時朝罷,由前朝歸于宮的宮道上,六皇子顧攸憂心忡忡的抱著肩膀。
“七弟,難不當真就讓長姐嫁給那只漠南的鷹啊?他從頭到腳哪一點配得上長姐的?”
“你昨日才收了人家一只卷獅子狗,今日還說這話?”顧修看了顧攸一眼,沉聲說道。
“那你不是也收了人家一桿長!槍麼?”顧攸叉腰撞了顧修肩膀一下:“你說,你是不是被收買了?”
“......”
想起前日那桿長!槍,顧修心里就慪得很,原本想將那桿槍扔出去,顛在手里才發現,那桿長!槍完完全全仿照的便是他外祖云烈征戰疆場時用過的那桿游龍槍。他想扔,但舍不得。只能憋著口氣將槍收下。
“這只漠南的老賊鷹,這幾天也不知是哪里來的耳報神,與我送獅子狗,與你送長!槍,給三哥送前朝吳公的真跡畫作,又給四哥送了十來匹上等好馬。想收買我們這點子歪心邪意,當誰看不出來啊?”
“你覺得,這宮里哪個奴才敢把我們的心意告訴他?這宮里誰又最清楚我們的喜好?”
“你是說,這些都是長姐告訴他的?”顧修一語點到了顧攸心里最不愿接的痛:“不可能不可能,長姐為什麼要告訴他?”
“因為長姐喜歡他,所以不想讓我們再為難他。”顧修抬頭看著湛藍如水洗一般的天空,語氣多有些無可奈何。
“長姐喜歡他?不可能!他有我討人喜歡麼?模樣和手有你好麼?漠南比大周富庶麼?”
“你問我做什麼?我又不是長姐。”
五月初十,公主嫁與漠南世子的賜婚恩旨明發,昭告天下,晴昭公主顧錦于永熙十七年九月初三日下嫁漠南世子。
顧鴻的旨意很明顯。
國朝公主,是下嫁,不是和親。公主是國朝的恩賜,是要外邦當做神一般敬重供奉的。
旨意一發,阿日斯蘭即刻反歸漠南,準備迎親事宜。
顧錦出嫁比年前時睿王顧值娶親要隆重得多,因為公主算是遠嫁,所以君王顧鴻的意思是要替自己的嫡將門面充足。
公主府按著親王的典制選在了京郊一山水極好的所在,且距離靜華寺很近。顧鴻更是下旨在公主待嫁的這段時日里,可以隨時出宮與孟氏皇后相伴小住。
顧錦的嫁妝共分三大份,一份是顧錦出生那年便備下的,一份是君王下旨府司再次添置的,還有一份來自榮安親王府邸以及公主的母族孟氏。更不算朝臣覲獻的賀禮,以及宮中那些高階宮妃們的私己了。
既然長姐出降已是定局,宮中的四位皇子便也著隨心意,與自家長姐添置嫁妝。
皇四子顧偃奉旨離京視察蘇州澇災,順手備辦了六百匹珍品緙,幾乎壟斷了當年南方世面上所有的緙織品,只為公主添妝。
皇三子顧母族是三代書香之家,便為公主酌添了兩個通蒙室語言與文字的宮奴,隨公主遠行,以備不時之需。
便連遠在嶺南的敬元候顧值,也遣人回京為公主的嫁妝里添了一樽觀音玉相。
顧攸是個最沒心思的,那些古董珍玩他瞧得頭疼,便拉著顧修一起著實與公主的嫁妝里添置了十六箱黃金錠子,讓顧錦想打什麼首飾便打什麼首飾。
在漠南部的聘禮送來時,君王又下旨將漠南部送來的所有聘禮一應添公主的陪嫁當中,那些嫁妝若是堆在一起一字排開,足足能從含元殿一路排出汴京城。
為彰公主大國貴份,君王顧鴻還發了一道旨意蒙室全境減供三年,漠南部十年不納朝供。
按大周國制,公主出降外族,要有皇親及宗親送嫁至關外。宗親中送嫁將軍的人選毋庸置疑,該是公主母舅時任二品威戎將軍的孟紹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