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山亭戴著耳塞看文件, 沒聽見鐘老師說什麼,鐘老師認定這位名字好聽的同學不驕不躁,十二月的初會考試說不定能全班第一。
倒是在門邊等賀山亭回家的宋醉聽到鐘老師的評價, 驀地生出一驕傲,比自己得到老師夸獎還要開心。
他表困分析了下原因,大概是由于自己聽到夸獎的次數太多了, 比較羨慕學渣進步空間大。
下課后賀山亭走到年邊,角微不可察往上勾:“你為什麼來接我?”
宋醉老老實實回答:“我教室巧在你教室對面,下完課正好就過來了。”
“只是這樣嗎?”
男人定定著他的眼,仿佛是在期待什麼,宋醉被灼人的目看得有些疑,除了這個原因還能是什麼原因,如果對方在一教上課他立馬收拾書包去圖書館了。
賀山亭看見年猶豫著點頭,那抹笑意沒有消散愈發明顯,原本冷漠攝人的五明艷了,像是啪嗒一聲盛開的藍龍膽花。
宋醉被這個笑弄得的,他應該沒有做什麼惹對方生氣的事吧,確認沒有后他才大膽往前走。
這不能怪他太過小心,一般人生氣頂多憋在肚子里默默忍,他邊這個人生氣肯定會讓別人不高興,恨不得全世界都去哄他。
里氣的。
宋醉在心里默默腹誹,他單肩背著書包,書包里裝滿從圖書館借來的大部頭書,因為重量肩帶松松垮到了肩頭。
他停下腳步想要拎好書包時,一只手住他的肩膀,下一秒發沉的書包被輕輕拎走了。
“我能自己背。”
他要是這點書都背不了,他在賀家就吃不上新鮮的大米,對方拎上書包嗓音松散:“我想背。”
宋醉想阿亭氣,睡覺聽到水滴聲都會失眠,可有時候又怪溫的,溫到像無聲無息沉沒的太。
*
回到家是十點半,離休息時間還早,宋醉拉開椅子在書桌前坐下,把新寫的論文投給了《理學報》。
他論文研究的主題是拓撲絕緣中拓撲不變量研究,證明了在無相互作用的極限條件下兩種描述三維拓撲絕緣的理論是等價的,同時用格林函數定義一個拓撲不變量,可以適用于電子相互作用的絕緣。
因為拿了十五萬的比賽獎金沒想這麼快投論文的,但租獨棟小房子的話沒幾個月就沒了,他必須有穩定的資金來源,發表一篇核心能獲得院里五萬塊獎金。
他把論文投到了期刊的郵箱里,放下手機見男人倚在沙發上看畫卷艷麗好看的雜志,心愉悅的模樣,完全沒有考試的急迫。
宋醉走過去提醒:“作業寫了嗎?”
“不打算寫。”
“怎麼今天不寫?”
明明對方昨天看了會兒書,盡管看得敷衍好歹看了,上去的作業還被老師夸獎了,不應該今天就轉不學了。
賀山亭懶懶翻著手里的藝雜志。
“不想寫。”
宋醉被這理直氣壯的答案震住了,他不知道這是恃寵生,以為是學渣兩天打漁三天曬網,他對這種頹喪的心態太悉了,需要有人一把。
他冷下臉擺出了金主的架子:“不想寫也得寫,不然你自己出去住吧,說不好學渣會不會傳染。”
賀山亭扯了扯角走到書桌前坐下,哪有人會對暗這麼說話,果然宋醉喜歡他是錯覺,這只狐貍崽子沒什麼心。
原本書桌只有一張椅子,宋醉從樓下廢品理站扛來了第二張椅子,他坐在旁邊看書之余督促對方學習:“想住的話快點寫作業。”
話畢他察覺對方在盯著他看,仿佛一寸寸在他臉上逡巡,他低下眼不自然問:“你看什麼?”
男人挑眉語氣不明。
“看你的心有多狠。”
這就算狠了?
宋醉無語凝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想了想低頭看書,看到最后腦子有些缺氧疲憊。
他從包里出粒瑞士糖,小心翼翼完整剝開糖,草莓味的糖果散發出甜津津的氣息,沒等他吃下去,手腕忽然被人牢牢握住了。
下一秒對方低頭叼走了他手上的糖,不可避免在他指尖了,泛著溫熱粘膩的,他霎時間僵住了。
男人像是完了一個小小的報復般角往上很輕地彎了彎,接著輕飄飄從椅子上離開了,宋醉向留下的紙張。
對方把題目都做完了。
他的指尖慢半拍了,深呼吸了一口氣繼續看書,可空氣里的草莓味揮之不去,他了自己沾著氣味的食指。
當意識到自己這個舉后耳朵蹭地一下紅了,熱氣似乎直冒到天靈,他覺得有必要讓某人規范言行了,別一天天瞎。
*
柳秋平作為《理學報》的編輯,對郵箱收到的論文進行初審。
初審的容比較簡單,主要是明面上的容,比如文章的研究方向是否與刊的刊登方向相同,初審不過的論文會直接拒稿,通過初審才會送外審。
有篇論文吸引了他的注意,名字是《對拓撲絕緣中拓撲不變量的研究》,論文對拓撲不變量提出了新觀點,但看作者是本科大一學生便皺了皺眉。
本科生沒有獨立發表論文的能力,就算有也很難判斷論文來源的正當,存在學丑聞的風險,大部分核心期刊對本科生稿子一概不用。
柳秋平沒猶豫發了拒稿函。
宋醉收到拒稿函是在第二天下午,以核心刊審核的過程來看,這個速度快得有點不可思議,他著手機屏幕抿了抿。
他請教了普課的李老師,普老師凝了凝眉:“按理說不會這麼快的,可能是初審出了問題,你要不打電話問問編輯?”
宋醉客氣說了聲謝謝走出辦公室,在刊的背面找到了電話聯系方式,在安靜的樓梯撥通了編輯的電話。
“你好請問有什麼事嗎?”
“編輯你好。”他禮貌答,“是這樣的,我昨天投的稿今天就被拒絕了,拒稿函上沒有說明原因,我想問問是不是初審出了什麼問題?”
雖然他不確定自己這篇論文肯定能通過外審刊登,但不至于初審就被拒絕。
柳秋平聽見電話里傳來年的聲音擰著眉,他最頭疼拒稿后有人打電話訴苦求,要麼是畢不了業要麼是評不上職稱,為了篇論文鬧得沒皮沒臉的。
想到這兒他直接言明:“你是滬大那名學生吧?你的稿子是我退的,我們不接收本科生的論文。”
果不其然年嗓音冷靜卻不依不饒。
“之前沒有這個規定。”柳秋平不愿意把時間浪費在無用的爭執上,他的聲音有些繃不住火了:“你跟我爭也沒什麼辦法,你覺得一個本科生獨立完論文的可能有多大?研究生能完一份綜述已經算是不錯的果了。”
“我能完。”
柳秋平被年平穩的答案氣笑了,他撂下一句氣話:“你不信服我的評價要不找楊老先生?問問楊老先生你有沒有資格發論文,我到時端茶倒水給你賠罪。”
他這話當然是開玩笑的,楊老先生是華國理學界的泰斗了,怎麼可能會理會一個本科生,誰知他聽到年回了句好的。
不會真能找到楊老先生吧?
柳秋平打住了自己這個奇怪的念頭,但今天這個年的確和其他退稿者不同,完全沒有面對他的戰戰兢兢,盡管言語客氣他總覺對方在心里說他傻。
另一邊宋醉掛了電話吐出傻兩個字,他覺自己控制了三年的脾氣有逐步增長的趨勢,他歸結為近亭亭黑。
他在備忘錄上翻出了楊老先生的郵箱,雖然對方說歡迎請教但他不好意思耽誤老先生的時間,并且他也沒什麼可請教的。
他喜歡靠自己解決理學習上的困擾,可能一個證明要連續思考三天,但這就是理的魅力,令人沉浸在理論的世界,那是一個混沌不明卻純白的世界。
他試探地把論文發了過去,半句不提同編輯發生的爭執,只是詢問能否有資格在《理學報》上發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