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暮云：“……不是。”

顧停：“你從不做多余的事，但凡真誠，必有目的，我不知你此來到底為了什麼，找我聊天，也未必只想說說話這麼簡單，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你所謀算的一切，都不會功。”

江暮云笑了：“世間事總是這麼諷刺，我說假話時，人人相信，想說真話了，別人反倒不信。”

顧停：“你這樣說，好像我不問一句都太失禮——江大人，今日你為何而來？”

“為你，”江暮云看著顧停，目灼灼烈烈，野心再不掩飾，“我來問你一句，要不要跟我走？”

顧停差點笑了，這人到底有什麼臉問這句話，為什麼篤定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大人來前吃錯東西了？”腦子怎麼壞了。

江暮云還真有底牌，沒辦法不自信：“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上次鎮北王進京，宮里那些人給他用了香——十分不好的香，香不起眼，于普通人也沒有什麼影響，可只要中一次，以后聞到就會犯病，會發瘋的，就像那夜小樓著火時一樣。”

“宋時秋已經了——”

他聲音微緩，話語意味深長，毒辣威脅藏在里面：“那可是你的夫，你就不擔心麼？”

第140章 千里送人頭 帝王如此，大家且行且珍惜吧。

風過, 桌上的茶已經涼，夕獨有的燦金也已淡去，留在人們臉上的只剩淺淺影, 遠炊煙, 倦鳥歸林, 仿佛一瞬間, 夜晚就要來臨。

江暮云收起傷春悲秋的憂郁, 眉目鋒銳, 神直白，他有多自信, 眼完全看的出來。

沒錯，他的確輸了一些東西，有些地方甚至敗的很徹底，認清自己花了一些時間, 但, 前方并不是絕路。他仍然有想要的東西，清晰的明確的念, 既然想了，當然要抓到手里！

京城小樓著火一夜何等壯烈，何等讓人記憶深刻，明明了手, 卻沒膽子下狠手的先帝, 武將之魂, 大夏脊梁鎮北王，竟然為了救火發了瘋……那一夜留給京城人的印象太深太深, 他本人甚至就在現場。

他不相信顧停不在意。

顧停的確驚訝，完全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他甚至手指攥起了拳。

江暮云視線在他的拳上過，淡聲道：“鎮北王一旦被用了此香，必自難保，而我，可以救他，只要你跟我走。”

他并不知道，顧停之所以拳頭的，看起來特別克制，不是擔心霍琰有事，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笑出聲來！

用香？要是以前的霍琰，他或許真的會擔心害怕，可現在霍琰已經病過并治好，怕個屁！

江暮云做事滴水不，敢這麼過來跟他這樣說話，不可能只是知道新帝要干壞事，一定也提前打聽過鎮北王府靜，卻沒發現任何端倪，認定此藥是巨大威脅，所以才這般自信。顧停想，王府外保工作做的不錯，回去必須好好賞一賞，鐘大夫那邊也得包個大紅包，好好謝一謝！

心里這麼想，表面上是另一個樣子，他直接拍了桌子，聲音發狠眼睛發紅：“什麼勞什子香，我不信！”

他越這樣，江暮云越篤定：“你慢些，仔細手疼。”

顧停臉脹紅：“來人，給我把他關起來！”他目冷的盯著江暮云，“大人一路辛苦，回途漫長，不如就留在這里作客吧！”

江暮云十分配合，竟然微笑著把自己手腕出來，任人來銬：“你盡可去查，考慮好了，隨時來尋我。”

直到把人押下去，守衛回來點了點頭，顧停才再忍不住，著桌子笑出聲。

“哈哈哈哈——沒想到姓江的也有這麼蠢的時候！”

他的確臉脹紅，但都是憋笑憋的，跟難過傷心一點關心都沒有。

在場護衛也沒忍住，一個個噗噗有聲，笑的見牙不見眼：“還好那人一直盯著王妃，沒空看我等，不然我一定餡！”

“就是，老子也本憋不住！”

“這群京城的還真是可憐，總是逮不住王爺的人，好不容易有機會想算計一把吧，王爺已經不是昨天的王爺了。”

“可能這時節水蘿卜了吧，每天沒事就拿鹽拌了吃，太閑了。”

顧停笑完一波，差點又被護衛們逗的再笑一回。

鎮北軍軍紀嚴明，該辦正事時沒的說，輕松時也沒太多距離，顧停很喜歡這種氣氛：“都謙虛點，咱們是有講究的人，不能老看別人笑話，京城的要都齁死了，咱們多多也得表點心意，棺材不棺材的，薄席也能幫忙安排安排。”

“哈哈哈對！王妃說的對！咱們不差錢，他們愿意死，咱們就愿意埋！”

“今兒個這麼高興，是不是也安排安排，北邊的朋友吃回排頭！”

北邊除了北狄，還有誰？

塢堡到九原城有專門的通信渠道，一來一去很快，那邊夏三木知道了這件事，想法和大部分人相同，抓過翁敏韋烈過來商量了商量，迅速定了一個戰計，立刻實施……

兩邊戰況如何激烈，北狄如何吃虧，很快變了戰報。

京城這邊，宋時秋的確派了個心腹前往前線，名為問，實為對鎮北王下手。

所謂白狄來勢洶洶，戰局兇險，那是對常年沒什麼作的關隘守兵，以及京里大營隨便養著的營兵，鎮北軍常年征戰，兵強馬壯，經驗太富，又有鎮北王親自帶領，文韜武略大局觀，正招招都得心應手，自然勢如破竹，短短五日，別說退敵，他直接把之前丟了的地盤全搶了回來！

這種能力，這種速度，這一張張傳回來的捷報，但凡知道誰不嘆奇，誰不想大吹特吹？別說敵人聞風喪膽，丟盔棄甲，宋時秋膽子也要破了，差點都不顧優雅的罵臟話出來——

為什麼！為什麼他苦心經營，兢兢業業，最后竟然是這種結果！難道他所有努力，最后只不過是為別人做嫁？

之前大臣們還哄著他，縱有不同意見，他用點話手段，用點心思，就能達到目的，反正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大臣們還指著他好好坐在這個位置，別再有變了，大夏經不起，可所有這些跟兩國戰大形勢一比，民間燃起的士氣一比，算什麼？他這個皇帝算什麼，能管什麼，又做得了什麼？

北狄強敵，年年必犯邊，從沒一次過，若不是鎮北王鎮守邊關，誰能擋得住？誰能鎮的住？

一個老實皇帝，好哄，聽話，好用，可一個足夠強的王，卻能震懾四方，讓別有居心者不敢輕！

長久的安寧和平，同戰戰兢兢中茍活，努力扣出一點利益相比，到底誰好？一個空虛的國庫，弱勢的天子，能扣出的油水有限，可國有強主，四方穩定，只要稍微等個兩年，休養生息，國力強盛后，有的是好！

宋時秋天天在上朝，大臣們心里在想什麼，臉上不會寫出來，行會表示出來，他看的清楚，這些人在說——鎮北王好，鎮北王強，比現在龍椅上那位合適一千倍一萬倍，要不，咱們聯個名，把上頭這個天給換了？

一天一天，宋時摟越來越失，越來越焦躁，越來越沒有安全，邊無人可用，沒個心己的，位置還岌岌可危，連江暮云都跟他離了心……

這把椅子他坐不穩，如果不改變，遲早有人會殺了他！就算霍琰不親自手，別人也會為了立功，殺了他獻給霍琰！

不甘心。

宋時秋沒辦法甘心，明明他名正言順，合該坐這個位置，明明辛辛苦苦籌劃了那麼多年，一路見遍鮮，好不容易才走到今日，憑什麼要讓給別人？是不是霍琰死了，就能一了百了，一切都好了？

心思是早就有的，跟著戰爭形勢，朝堂氣氛，一步步發酵，終于變了決定。

也不是隨便手，宋時秋認真看了戰報，在邊關形勢一片大好，白狄輸敗退，基本無斗志再戰，京城不會再有危險的時候，才下了指令，讓人手。

這個手人是他最近才收的心腹，很是忠心，武功不錯，他們計劃的很詳備，備有計劃也有，不可能有任何意外。宋時秋心想，建平帝也算干了點好事，起碼給他留了這麼好的東西——此香一用，鎮北王必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