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猶豫:“卑職還遣人去了鐘粹宮的房……”
明德帝瞧了一眼釵發散的王貴妃,面上慌一片,自是知道關竅不小,心下沉怒:
“說!那里還養了多只兇!”
“獅虎三只,羆熊兩只、花豹五只……”
后宮竟蓄養如此多兇,聽聞親衛口述,不僅百妃嬪,便是明德帝也不免心驚跳,背后立時發了一陣冷汗。
“除此……”親衛窺著明德帝的臉,又道:“里面還關有一人。”
明德帝險些懷疑自己的耳朵:“人?”
“乃一掖幽庭賤奴。”
后妃宮殿,竟私藏掖幽庭賤奴,員們面面相覷,均不敢先發一言,明德帝眼前發黑,他跌跌撞撞后退幾步,怒瞪了王貴妃一眼,半晌,切齒道:
“將人帶上來。”
王朝鸞怎知自己房中竟藏了一個賤奴,扭頭驚疑地看了一眼云臺下的李元旭,對方滿目駭然,心下絕,跌坐在地上,只恨這些年,對親兒縱容太過。
很快,林親衛將關著猊烈的籠子運到了前,一同來的還有掖幽庭中令。
猊烈目黑沉,抓住柵欄,警惕地觀察著周圍,方才一堆兵模樣的人圍了房,將他連人帶籠拉到了這兒,他雖不知發生什麼事,可心下明白絕非好事。
這個云臺他自是悉,他曾在這兒與無數的野搏斗廝殺,原以為又要來一場戰,然而今日之狀,顯然并非如此。
目不由落在眼前一個跪在地上的背影,皺了皺眉,他覺得很悉。
明德帝端詳猊烈半晌,心知關押在掖幽庭的必是朝廷欽犯的親眷,只猊烈頭發蓬,臉面污黑,自是瞧不出樣子。
“籠中何人?”
早在四皇子向他討要這賤奴之時,這中令便知遲早會出事,只不知后果竟如此嚴重,他汗出如瀑,聲道:“此乃叛將倪焱之子,猊烈。”
當場一陣聲。
叛將倪焱,出寒族,曾憑著赫赫戰功當上了江北大營的主帥,初武十年,江北大軍苦戰三年,終于收復漠北,將北安的版圖擴向西域,立下不世之功,然而五年前,此人通敵賣國,使得北安短短數日就丟了南臺十六州,消息傳來,明德帝大怒,當場賜命斬立決,其府上男丁年滿十六者皆誅殺,未滿者押掖幽庭為奴,眷充教坊司。
掖幽庭中令知道此事已一發不可收拾,只能一五一十地將事給抖出來——那四皇子如何討要猊烈,又是如何充作兇與猛相搏。
在場不武將與倪焱共事過,多數人仍對當年這一樁死案疑慮在心,此刻看見倪焱獨子小小年紀便遭此非人折磨,不由義憤填膺。
一個老將含怒上前,隔著柵欄拖過猊烈,一把將他上污黑得看不清的服扯開,一狼藉一片的子敞在眾人面前。
上面或新或舊的撕咬傷口,有尚還在發炎的,亦有結了厚厚痂的,滿,竟找不到一寸好的地方。
猊烈目紅,正待出招卡住那老頭的咽,余卻見眼前跪伏的人目投向了他,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猊烈手一松,怔在當場。
正要細看,那人已經轉移目,恍若完全不認識一般。
猊烈膛劇烈起伏著,突然想起了最后一次會面,那人與他說:無論如何都要裝作不認識他,切切。
?是他?
那人為何會穿著皇子的服,又為何跪在地上?猊烈抓著鐵桿。
方才扯開猊烈的乃北疆軍老將李茂,他素來欣賞倪焱,當年也因倪焱的緣故從正二品大將貶至如今四品參將,見故人之子如此備磋磨,豈能耐得住子,只眼中含淚,當即合掌跪下:“陛下,當年倪焱雖犯下不可饒恕的罪孽,然他已伏誅,闔族覆滅,已到天威嚴懲,可他亦有大功在,看在漠北疆域的份上,這孩子怎能被如此苛待?”
明德帝面青紅,他怎知一樁事的背后竟還有一樁,倒像是拔出蘿卜帶出泥,今日,怕是不能輕易善終了,一時暗悔沒有聽著王貴妃的建議,私下審定,如今卻是面臨這等被架上臺面的局勢。
事愈發棘手,倪焱通敵,罪有應得,但其漠北之功亦不可埋沒,北安素以仁政治國,一個有功的罪將理起來最是微妙,當年那場風波,至今仍是眾多武將心間的一刺,而今這倪焱之子,卻是這般被皇家子弟苛待,若不好好安,萬一讓有心人拿此事做文章,顯然會寒了天下人的心。
遂冷聲道:“帶四皇子上來!”
饒是仗著明德帝的寵,李元旭也知道今日這事不可能輕易揭過了,他跌跌撞撞跪在明德帝足下,哭道:“孩兒一時貪玩而已,都是孩兒一時貪玩,父皇,孩兒再不會了!”
明德帝恨鐵不鋼,一把踹開他:“糊涂東西!今日之禍皆是因你而起,若不讓你長長記,日后怕是把這天給捅穿了!來人!拉這孽障下去仗責二十!”
第13章
王朝鸞花容失,登時撲過去抱住明德帝的大,哭著哀求:“陛下,元旭尚小,豈能經得住這二十苦杖,都怪臣妾教子無方,才讓他犯下今日這大錯,便教臣妾代他過吧陛下!”
“父皇!兒臣錯了!兒臣真的知錯了!”李元旭現時是真的怕了,撲在王朝鸞懷里涕淚橫流。
母子二人相擁,哀泣此起彼伏。
明德帝膛劇烈起伏著,看著自己一向寵的四子跪在地上哭泣求饒,口還有自己的腳印,方才一怒之下,他倒是使了幾分氣力,也不知傷與否,心下又氣又憐,又見貴妃釵發皆,哭得是梨花帶雨,面上難免出不忍之。
李元朗心知今日自己定是難逃問責,與其等旁人朝他發難,還不若置之死地而后生,當即咬咬牙,沖了出去雙膝噗通跪地:“父皇,元朗對天發誓未曾差遣過三弟,也并不知這猛虎如何來的,然而今日這一切皆是孩兒的錯!”
明德帝冷笑:“你既不認這樁公案,又如何言說都是你的錯!”
李元朗泣聲:“元朗為兄長,自要提點,四弟尚小,一時貪玩,不辨是非,是我這做哥哥的未能及時勸阻,才得以有今日之禍事,懇請父皇恩準我代替四弟這二十仗責!”
明德帝微瞇著眼睛:“你可是說真心話?”
“兒臣一片真心,”李元朗跪伏,做足心甘愿的態勢:“懇請父皇允準兒臣替四弟過!”
明德帝點頭,沉聲道:
“好!難為你有此等覺悟,朕便準了!只你記住,今日這二十并非純是替你四弟的,縱虎之事,朕在查清之前,暫且不發落你,然旁的你也逃不了責,這二十給朕好好著!你日后謹記!”
額際抵著石板地面,李元朗牙聳:“兒臣謹記。”
明德帝微微頷首,沒好氣地看了一眼李元旭:“你這孽障也絕不可輕饒,從今日起,足在偏院一個月,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出房門半步!”
“臣妾遵旨。”
“兒臣遵旨。”
王朝鸞低泣,放開懷中的李元旭,齊齊跪恩。
“陛下……”褚貴人上前一步,卻被明德帝揚手一阻,喝道:
“你還想添什麼!”
褚貴人面一,退回司馬皇后后,含恨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母子,而司馬皇后只幾不可見地深吸一口氣。
理好那廂,明德帝踱步至李元憫面前,目中煩惡:“你這愚鈍東西,且不論是否被人指使,今日之禍開端皆在你,若不給你點教訓恐怕你這混賬東西長不了記,便一同拉下去仗責三十!西殿宮人看管不力,罰俸仨月,各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