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的蜘蛛是真的多。

路迎酒不大懂昆蟲的種類，但就這樣一路過來，他至看到了七八種不同的蜘蛛。

儲柜橫七豎八的，角度詭異。敬閑踩著儲柜，幾步就上去了，上到一半，他回過頭向路迎酒出手。

路迎酒接過他的手，被他拽著，沒用什麼力就到了柜上。

兩個男人站在同個儲柜上，重量讓它發出了一聲，幸好它的質量良好，好歹還很堅。

路迎酒低聲說：“我自己也上得來。”

敬閑：“嗯嗯嗯。”他只是想趁機拉個手而已。

“認真的。”路迎酒以為他沒信。

“我知道，”敬閑理所當然道，“我媳婦當然最厲害了。”

路迎酒：“……！”

他第一次聽敬閑明目張膽這樣他，真的是猝不及防，下意識回頭看了看宋巧——

這姑娘不愧是敢獨自探靈的人，手很好，也掰著儲柜的柜頂在爬呢，輕松就上來了。

看都沒往這邊看，肯定沒聽到。

路迎酒松了口氣，又低聲說：“瞎喊什麼呢。”

之前就差點被葉楓和小李聽到，現在又來了一次。

“難道不是麼？”敬閑揚眉道，“來，讓我再把你牽下去。”

路迎酒這回不搭理他了，把手回來，彎下腰繞過頭頂的門框，又單手撐著下一個儲柜，干脆利落地跳下去了。

他的耳朵有點發熱。

但他覺得敬閑沒看出來。

就這樣一直跟著符紙，三人到了若水樓的后方。

這里是一片空地，長滿雜草，被建筑濃厚的影遮蓋了，就連樹都是仄仄的。角落靠近墻的地方，有幾張東倒西歪的病床，沒有床墊，只有生銹的鐵架子。除此外，墻角還有十幾個儲柜、桌子、椅子，同樣七八糟。

大概是當年閉院時，院里的人把東西搬出來了，準備運走，但最后沒功，就直接丟在外頭了。

事到如今，沒有人再在意它們的來歷。

路迎酒順著符紙的指引，徑直走到一個儲柜前。

他一拉開，一張驚恐的人臉對著他。

周良都快嚇懵了，尖：“你開門干什麼！躲啊！快來了！想死別拉上我！！”

說罷又猛地把柜子門關上，路迎酒怎麼扯都扯不開了。

看來人還沒事，就是被嚇得可以。

路迎酒退后兩步說：“我是驅鬼師，你們先出來跟我走，我可以把你們帶回村子里。”

“驅鬼師”這個詞還是很有分量的。

探靈主播雖然也懂驅鬼，可終歸是門外漢、三腳貓，比不上專業的人士。

周良猶猶豫豫地說：“真的麼？”

“嗯。”路迎酒說，“你們出來吧。”

只聽見旁邊的柜子里，又傳來一道驚恐的人聲：“別開門！會找到我們的！”

路迎酒問：“那是誰？”

周良回答：“我的助手！”他結了一下，“我們本來、本來有三個人的，現在就剩我倆了。”

那可不是嗎，第三個人都死了。

路迎酒暫時沒打算講出這況，造不必要的恐慌。

他又敲了敲柜門：“不管怎麼樣，你們躲在這里也不是辦法，先和別人匯合去。”

那兩人嚇破了膽，也不知道在柜子里躲了多長時間了。

周良喊：“我也不知道你是人是鬼啊！萬一你是鬼來騙我們的，怎麼辦！”

路迎酒說：“我要是鬼，你們早死了，犯得著敲柜門嗎。”

宋巧也開口幫著勸：“周良哥，我是宋巧啊，咱們之前不還在酒店見了面嗎。我怎麼可能是鬼呢，你還是快出來吧。”

周良：“那我也不知道外頭有沒有鬼啊！”

路迎酒剛想保證，說絕對沒有，一撇頭就看到了敬閑。

……這外頭確實有鬼。

還是一只大鬼。

敬閑盯著儲柜，滿臉都寫著：如果那兩人不聽路迎酒的話出來，他就會把所有柜子都拆了的沖。

以他的破壞力，估計柜子拆了，里頭的人也要沒了。

路迎酒：“……”

他了敬閑，無奈道：“別整天有那麼危險的想法。對普通人要有點耐心。”

敬閑被他了，才勉強有了耐心，愿意在旁邊等了。

路迎酒又勸了幾句，他們還不肯出來，守著柜子不敢出來。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是葉楓給他發了信息，簡單說了一下況：

他講整個療養院都被結界攔住了，沒人出的去。他現在把人集中在了正門那里，但是大家都在恐慌，他不知道能不能維持住秩序。

【而且，說來你可能不信，】葉楓說，【這里的鬼，好像是我的二張念云，我剛才在樹上看到了。】

【我真的真的，完全不懂發生了什麼】

【況等你來了再講，我和小李去布置符紙了】

路迎酒皺了皺眉。

他再次看向儲柜，和兩人說：“我的時間有限，也沒辦法一直等著你們。你們要是不出來，我就先在這留幾張符紙，等解決了鬼再回來。”

他能強行把這兩人拉出來。

可是在這種高危的場合，有兩個不聽話的隊友，還不如沒有。

沒想到，一聽說他要離開，周良反而搖了。

幾秒鐘后，周良一咬牙推開了柜門：“我跟你走。”

助手聽到他要走，也刷拉一下打開柜門，喊：“我也要！說好和你一起出柜的！”

路迎酒：“……”

這兩人的腦回路他是沒搞懂。

總之他們愿意出來了，是好事。

周良和助手的臉都非常差勁，又青又白，不知道擔驚怕、沒吃沒喝多久了。他們也是毅力驚人，在小柜子里能躲幾十個小時，看來是真的被嚇慘了。

不過比起死了的那人，他們還是非常幸運的。

宋巧分了點自己的水和巧克力棒給他們，他們兩人接了，吃得狼吞虎咽。

路迎酒帶著他們往大門走。

吃吃喝喝完，又被驅鬼師保護著，周良放松了不。

他終于開始講起當時的況：“我們才進若水樓沒多久，就走散了。有個鬼在追我們，我們、我們上的傷都是留下的。我們三個人初來乍到，哪里可能和結仇？”

路迎酒問：“你被追上了？”

周良打了個哆嗦：“對的，我落單的時候被抓住過，還好，它替我攔了一下。”

他把脖頸間的玉墜給路迎酒看。

玉墜雕著面容慈悲的菩薩，從正中斷開了兩截。

要是沒有它，周良早死了。

路迎酒問：“出現時，你們有注意異常麼？或者說，你們誰看見了嗎？”

“異常……”周良回憶了一下，“從后頭蒙住了我的眼睛，我沒看見長什麼樣子。但是，出現的時候我好像約聽到了歌聲。”

“對對對。”助手里咬著巧克力棒，含糊不清地說，“我也聽到了，就是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唱啥。”

路迎酒默默想著。

張念云和葉德庸的死，必然有蹊蹺，而且和月山療養院有關聯。

而且，他之前不知道葉楓的二姓張。

張家也是驅鬼的世家之一，雖然近年來沒落得厲害，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哪怕是吃老本，還是足夠厲害。

繞過一堆雜草和灌木，他們總算遠遠能看見大門，和那里烏泱泱的一群人。

葉楓看見他們，在人群中朝他們招手。

旁邊的小李還在四符紙，得滿地都是。就好像西游記里孫悟空在地上畫了個圈，告訴唐僧千萬別出去：他也用符紙圍了一個圈，把主播們給圈了起來，分外安全。

——至，看起來分外安全。

周良和助手見到這麼多人，才終于是放下了一顆心，臉上洋溢著劫后余生的喜悅，趕邁步進了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