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大為震撼，連說這實在是讓人不敢想象了。

等到他把思路理順了，又問：“你說可以想辦法找到被污染的天道，那我應該做什麼呢？”

路迎酒說：“按照陣法的布置來看，你要去……月山療養院附近召喚離蛇。”

這個地點，對葉楓來說無疑是極其特殊的。

葉楓點頭道：“行我知道了，包在我上。”

“不要一個人去。”路迎酒說，“我推算過，召喚離蛇時只要現場不超過5人，陣法的穩定就不會到影響。”他猶豫了一下，“但找人可能會非常困難。”

“我在葉家找人一起去。”葉楓說，“如果這樣能阻止百鬼夜行，會有人愿意的。你別擔心，我不會告訴他們完整的事，以免招來你說的‘厄運’，但在此之外，我會想辦法說服他們的。”

他邊說邊站起：“我今晚就可以去找人。”

“不用那麼急。”路迎酒說，“楚家和陳家還沒有下落。”

葉楓奇怪道：“陳家我能理解，楚家你不去找楚半那家伙？”

“他確實是最佳人選，”路迎酒說，“但我不能那麼草率地做決定。”

葉楓嘆了口氣，拍拍他的肩說：“你就是容易想太多了。我這種不了解楚半的人，都知道他一知道這事，肯定會興致地表現自己，要找一切機會找過你……所以大膽去吧。我也剛好走了，回家一趟。”

他們兩人起。

夜幕低垂，酒吧里的客人更多了。

新來的調酒師努力工作，阿梅在給一桌客人上酒水，而敬閑坐在角落看書，一聽到路迎酒的腳步聲就抬起了頭，眼睛眼可見地亮了起來。

三人出去，葉楓說：“你們回去吧，我去葉家找人。順便……理一下以前的事。”

“什麼以前的事？”路迎酒問。

葉楓笑了笑：“你之后就知道了。”

路迎酒和敬閑走了。

葉楓上了自己的小破車，在晚高峰里堵了一路，終于在50分鐘之后，來到了獨棟別墅的跟前。

別墅很大，布置豪華，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空中還有的符紙波。

葉楓已經很多年沒回來了。他把車停好，在門口轉悠了一會。

鑰匙就在他口袋里。

他著，聽著屋熱鬧的談聲，過了老半天才拿出來開門。

門口有很多雙鞋，今天來客人了。

葉楓走到客廳，果然看到了很多葉家的長輩，還有其他出名的驅鬼師。見他來了，無數眼神投過來。

“唉葉楓來了啊！”一個叔叔招呼著，“你爸和你三叔都在上頭呢，在書房里。”

“好。”葉楓點頭。

“過來坐坐唄！”又是一個阿姨說，“好久都沒見到你了，每次問起，你爸就說你工作忙。來我看看，是不是曬黑了一點？”

“小楓要不要吃點水果？有葡萄和桃子。”

“工作怎麼樣了，找沒找到朋友啊？你這個年紀時候考慮了啊。”

大部分人都是認識他的，很久沒見，字里行間出親切與熱。

葉楓被一眾長輩塞了零食和水果，簡單和他們寒暄了幾句。

看見那一張張悉的笑容，他有點恍惚。

就像是在無數次的噩夢中，他看見過這些笑臉。

【你是被鬼怪復活的，你本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

【你的家人知道了會怎麼想？】

【葉家的家規那麼嚴格，他們會把你掃地出門的吧】

【你是個騙子，你和葉德庸一起騙了他們所有人】

隔了那麼久，葉楓不再徹夜難眠。

但他依舊清晰記得這些夢。

他與長輩們告別，一步一步上了樓梯。

相比客廳，二樓要安靜得多。

地毯，艷滴的花朵在名貴花瓶中。他慢慢走到了盡頭，拐過去，紅棕的書房大門出現在眼前。

葉楓輕輕敲了敲門。

幾秒鐘之后，里頭傳來一聲：“進來。”

葉楓推門進去。

他的父親葉守和三叔坐在沙發上，正喝著茶。見到他進來，兩人的神都是有幾分訝異。

葉守挑了挑眉，臉上沒見什麼喜悅：“你怎麼來了？”

語氣淡淡的。

本不像是幾個月沒見過兒子的父親。

他隨手放下茶杯，前傾。哪怕是年紀大了，手臂上的依舊實如虎豹。

葉楓低著頭，站在他面前。

葉守有五個兒，葉楓是中間的那一個。

都說最大的和最小的孩子得寵，他是標標準準、被無視的那一個。

平凡的天賦，平凡的樣貌，平凡的格，平凡的一切。

葉守對他的態度永遠是這樣，不冷不熱，不咸不淡，又因為小時候的管教嚴厲，葉楓對他有點發怵——他時時還能想起：他學不會符紙、弄不懂陣法時，葉守從來不打他。

葉守只是極為冷漠地站在一旁，瞥了葉楓一眼，就走了。

那眼神比打罵更人難，剜得葉楓心口疼。

到后來，哪怕在同一個屋檐下、抬頭不見低頭見，他和葉守一周講話都不會超過五句。

有無數次的噩夢里，主角都是葉守。

葉楓夢見自己坦白后，父親以如何失又憤怒的眼神看著他，讓他滾出家門……實際上，這是他最害怕面對的人。

但是……

葉楓抬頭，直視著葉守。

他想起路迎酒給他說的故事。

——路迎酒竟然將那些人的名字、經歷都記得清清楚楚，給他講了一遍。

為了平等地保護每一個人，為了將這個殘暴不仁的天道推翻，他看見了一代又一代驅鬼師的堅守，一個又一個無名英雄的付出。

結局都不完滿，那些故事充滿了憾、不甘、和勇氣。

于是葉楓回憶起，許久之前，在他很小很小的時候，葉守曾經抱著他問：“葉楓，你之后想要學驅鬼嗎？”

“想——”他回答道，“當然想——”

葉守難得浮現一點笑意，說：“那你肯定會是個勇敢的人。”

于是葉楓回憶起，自己為驅鬼師的初心。

時隔二十載，他與父親對視，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幾乎要躍出腔。

葉守的手指在桌上輕點，似是不耐。

葉楓深吸一口氣：“我有兩件事想跟你說。”

他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抖。

“第一，我在十九年前就死了，是被鬼怪復活的；”

“第二，我希您能和我回一次月山療養院，完最后的陣法。”

第98章 第一名

楚半去外地做委托了，沒個兩三天回不來。

路迎酒給他發消息，說有事要和他商量。

楚半隔了半會，回了句不咸不淡的：【哦】

等他回來的這兩天，路迎酒把手上的陣法再次梳理一遍。

百鬼夜行開始的那一日，是氣最為濃郁的。

又因為這是天道降下的懲，它用了力量，就會暴自。那一天，也是最適合找到天道的污染的。

“勘”設計得非常巧妙，與前往鬼界的陣法，一個在鏡中一個在現實世界，是相輔相的。后者的陣眼，同樣是啟“勘”的陣眼。

換言之，在百鬼夜行的當天，他們要在云山港召喚靈猿，在月山療養院召喚離蛇，在康離大橋召喚諦聽，在上大學城召喚孔雀神。而路迎酒和敬閑徑直去鬼門開啟之，激活陣法。

問題在于，誰也不知道百鬼夜行什麼時候開始。

可能在一個月，可能在三四個月之后，甚至可能是一兩年后。

人心惶惶，一切都安定不下來。

鷺江市的氛圍悄無聲息地改變了。普通人尚且不覺得，驅鬼師已經四下行起來。

或是在城市邊緣布置陣法，或是在各個角落了符紙，或是挨家挨戶發平安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