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了一下:“我是誰不重要,我沒有名字。我是來解答之前的問題的。”
“是那些幻想嗎?”路迎酒說。
在他深陷幻境時,那人曾經問他,想不想知道他為什麼能看見‘天道眼中的世界’。
“對。”那人說,“現在我告訴你答案:因為你本就是它的一份子。”
“在活祭中你沒有死,并不是巧合,而是它不可能‘殺死’你。”那人嘆息一聲,“它想要收回自己殘缺的一部分,所以才一直追殺著你。不然它犯不著如此癲狂。”
“當然,你并不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這世間還有很多天道的殘片,可能是,可能是植,也有可能是和你一樣的人類。天道會永遠獵殺他們,直到自己得到圓滿。”
路迎酒:“……”
路迎酒說:“天道為什麼會碎裂?”
“它被污染了。”那人說,“崩壞離析。”
路迎酒點頭:“嗯,我知道了。”
態度出乎意料地淡定。
那人微微錯愕,又聽見路迎酒說:“我不在乎這些,也不關心我是不是天道的一份子,我只是一個已經很累了、想要回家的普通人而已。你我之間,并沒有任何區別。”
路迎酒微微退后一步:“如果沒有什麼事,那我就要進去了。”
那人錯愕之后,笑了:“你走吧,是時候了結這一切了。”
路迎酒走了幾步,又回頭:“謝謝你……謝謝你們。”
那些世家的人幻化的影,在他后笑著擺手。
他們說:“祝你萬事順遂。”
朱紅的大門就在眼前。
路迎酒深吸一口氣,推門進去——
滿屋亮堂,滿屋紅艷。
大大的“囍”字在正中,燈籠高掛。
八個天地桌蓋著紅桌布,桌上紅燭正垂淚。雙親的主席上坐著紙人。周圍一圈看客全都帶著鬼怪面,形或高或矮。他們看著路迎酒,哄堂大笑,掌聲四起。
敲鑼打鼓越發熱鬧,有人吹著嗩吶有人又哭又笑。
小鬼扯尖了嗓子,高聲喊到:“時辰已到——”
第107章 決戰
不知何時,路迎酒已著黑的狀元服。
他之前來過這里。
他曾被那些小鬼強行拽了喜堂,要與假新郎拜堂。當時他憑直覺知道不對,生生撐著,沒有拜下去。
——要是真的拜下去了,他與敬閑的婚契作廢,天道便能輕易地帶走他。
時隔許久再來到這里,路迎酒心中有諸多慨。
喜堂正中,假新郎依舊是站在那里,穿著和他一般的狀元服。這回,它的臉上不再是化不開的濃霧,路迎酒看清了它的容貌。
正是那金的人形。
它已沒有逃的余地了。
般的金在它臉上流,逐漸幻化出五。
眼眸、鼻梁、……
它的樣貌清晰起來。
和路迎酒長得一模一樣。
路迎酒緩步走過去:“為什麼要變和我一樣呢?”
人形不說話。
“真讓人覺得惡心。”路迎酒側過刀刃,一抹亮銀綻放在滿屋的紅艷中。
人形無聲地后退,戴著鬼怪面的賓客則齊齊上前,將它攔在后。
接著,賓客的姿扭曲,骨骼發出響!它們不斷變高變壯,更多的、長滿眼睛的肢出來,在空中揮舞。那些眼睛轉著,時時刻刻盯著路迎酒。
貪婪、急迫且狂熱。
它們是路迎酒從未見過的侍從,一詭異的線條,皆是為了殺戮而存在。
團子炸了。
它的形不斷變化,又變了那日橋上的巨狼模樣,有著修長的四肢與狹長的吻部,惡狠狠地盯著它們。
某個瞬間后,雙方了。
侍從海一般涌來,神武發出銳利的破風聲。
路迎酒靈活地穿梭在它們的軀之間,手起刀落。
很快他就意識到了端倪:這些侍從似乎并不著急殺死他。比起之前激進的戰,它們更重視“糾纏”。
它們在故意拖延時間。
路迎酒能請神的時間本就不長,再加上車戰,力力消耗巨大,狀態有所下。只要它們拖延了時間,那他是必死無疑的。
它們都知道這一點,路迎酒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他很了解自己的弱點,心說,天道果然是傲慢的。
這種刻意的拖延只會起到反效果。如果侍從真的竭盡全力,是可以將他絕境的,而現在的溫吞遲緩,反而給了他機會。
他腳下猛地發力,刀上流如注。
戰中,紙燈籠被攔腰截斷,火苗飛。八仙桌被侍從砍爛了幾張,剩下的又被路迎酒一腳踹出去,在敵人上砸得碎。屋中的“囍”字也掉下來了,和代表雙親的紙人肩并肩,被黑浸沒。
滿屋的狼藉。
路迎酒劈開一張又一張鬼怪的面,看到那之下丑惡的臉。黑一次次飛撲、啃咬,骨頭在它的里脆弱得像是紙片,輕輕一嚼就爛了末。
侍從死了一大片。
但路迎酒到底消耗了太多的力。
更何況……
心臟重重跳,他的肺部傳來了渾濁的聲音。
請神的副作用來了。
眼眸中的銀閃爍,指甲逐漸變得和鬼怪一樣鋒利,額前生出鬼角,異樣的沖在中咆哮。
時間不多了。他的鬼化程度正在加重,再拖延一段時間,恐怕就會徹底失去神智。
侍從們意識到了他的反常,又發出一陣銳利的笑!
它們的袍猛地翻,旋渦一般圍住路迎酒,刀劍影齊齊降下。兵間,一陣火竄。
而路迎酒踩著朝他而來的巨斧,借力輕盈地躍起,又是一大片的黑綻放。
到最后誰都殺紅了眼。
路迎酒的呼吸沉重,心跳如同戰鼓,鬼化正在奪走他的理智,但他以驚人的毅力堅持著。
狀元服被浸了,這場廝殺像是永無止盡。而他的眼眸依舊明亮,洶涌的緒像是漫山遍野的風,吹過他的心間,吹醒了沸騰的戰意——它們拔地而起,如同蒼勁有力的參天竹林。
他知道自己必須要贏下這場戰斗。
不單是為了自己。
也是為了所有人。
“哐當!”
他手中的短刀被挑飛了!
侍從獰笑了一聲,而路迎酒卻不退,反而主向前了半步出手!
鬼化的銳利指甲,深深刺了對方的嚨,拔出時流如注。
侍從搖晃著倒下了。
路迎酒著氣環顧四周。
堆積小山的尸骸,再沒有一個侍從站著。
他用手背了臉上的,一雙眼睛亮得嚇人,側頭看向角落。
金人形瑟在那里,一張一合,好像在說著什麼。
路迎酒從墻面拔出自己的短刀,緩步走過去:“終于只剩你了,對不對?”
“……”人形依舊是無聲地講著話。
路迎酒愣了半秒,隨即明白了:它竟然是在念符文!
從沒有一個侍從用過符文,他自然而然認為它們不會。不妙的覺涌上心頭,他幾乎是飛撲過去——
事實證明,他這一舉措非常及時。
金人形被一無形力量牽扯著,沒了背后的墻面。在它消失的前半秒鐘,路迎酒的指尖夠到了它,死死抓住了它的袖袍!
兩人一起沒墻壁。
“嗷!”黑急躁地吼了一聲,想要跟上去。
它用利爪刨開墻壁,可再怎麼樣,那之后都是結結實實的轉頭了。
路迎酒不見了。
……
水?
還是?
某種粘稠的包裹了路迎酒的全,哪怕努力睜開眼睛,也什麼都看不清。是飛快流的,他死命抓著那袖袍,和金人形一起在浪中顛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