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他們在林中急速地奔跑著,因為樸拖延了時間,他們得以逃出重圍。而當他們終于沖出深山,來到山另一邊時,一片燦爛的黃沙卻出現在了他們面前。遙遠的黃沙邊上,點綴著一座約約的小城,模糊,又不容忽視,仿佛在沙海之上,駛來一艘小舟。
仿佛害怕那是幻覺一般,他們不敢停留,只進一步奔跑,直到把姒族邊境遠遠拋在后,把一切追逐、殺戮、囚都拋在后。而那黃沙小城的城門越來越清晰地出現在眼前,那逃生的真實才逐漸涌現,一個瞬間,荔終于支撐不住,跪倒在了沙地上。
短劍在沙中,干燥的風吹拂著荔的面龐,他回頭一看,那座磅礴的深山已經化作一道虛影,連同那些白尾的蛇人、飄飛的雪花、單臂的野,一同拋在了腦后。而取而代之的,是腳下如棉的沙地,泛著金子一般的芒,綿延直至無際,填滿了這一大片土地。
面前,是一座黃土堆的小城,城門上嵌著一塊巨石,寫著“業城”二字。而許多裹著白紗巾,出淡金尾尖的行人,正在進出城門,緩緩經過。不時有人對著跪倒在地的幾個狼狽的行人,出好奇的眼神。
他們終于……逃出來了!荔想放聲大笑,又想痛哭流涕,他緩緩站了起來,許多沙子在他上滾落下來,帶著落日的余溫,又留下了輕微的凹痕。那些沙子質地非常細膩,在下泛著金,堅又。傳說,在姬族所居的白金之地的地下,充盈著這樣泛著金子澤的礦砂,因此,他們在地下挖出了整座窟,只為掘出這些珍貴的金沙。而這些金沙,能夠幫助他們,冶煉各種各樣的和武,也鑄就姬族的強大。
荔將窈冥晝晦劍自己的腰間,又重新裹了披風,將發與外貌掩蓋。他的蛟弓仍藏在上,卻同樣沒了披風里。所有的武都在他上,姒族已被拋在腦后,而他也終于找回了自己的力量,邁開雙,一種久違的自由,一種丟失已久的暢快,重新閃現。
荔找回了自己的呼吸,冰凍的大腦又逐漸開始活,而沉郁已久的心靈,竟如被微風吹去塵埃一般,重新綻放了亮。
“走吧。”荔說。他把同樣埋在沙子里的拙和稚提了起來,拉著他們往城里走去。
第41章 5.5 箭簇
業城只是姬族邊境的一座小城,城中的布置也如姬族人的習慣一般,只在地面上留下低矮的建筑,而在往下挖出許多淺淺的窟作為生活場所,以抵地面上的風沙。荔他們遮掩了自己的形貌進,卻發覺本不需要如此,在街上,到都是和他們一樣將頭臉包裹得嚴嚴實實、防風沙的行人,因此,他們也本不顯眼。
他們從地面上的一個小土房子進去,守門的戰士就隨意看了他們一眼。走下糙的石階,高度漸漸降低,就看到了燈火通明的一個地下世界。
穹頂上是一種特殊的明晶石,每隔一段距離出現,將地面上的線下。在街道兩側,向里挖出淺淺的坑,有人居住,也有用作店鋪。而幾乎在每家每戶門前,都擺放著一個火爐,汗流浹背的蛇人站在火爐前,舉起鐵錘,一錘錘敲打著那燒紅的金屬塊。然后又放旁邊的水池中,發出“滋啦”的聲音,水面迅速翻滾冒泡。傳說在白金之地無邊無際的沙子之下,每一萬粒沙子中,才會出現一顆適用于鍛造的金沙,而這種金沙的主要產地,都在王族的掌握之下。那日姜荔他們所見過的幾個姬族王,上所戴的一連串金臂釧,就都是此種金沙中最優者所制,飽含靈氣,喚作明王紫焰鐲;而剩下普通的,按照等級不同,又可以制武或生活。荔他們找了個地方,將手上的鱗片換了當地所流通的一種金屬塊,來當作錢幣使用。
到了夜晚,地下的業城更加熱鬧起來。白日高溫退去,蜷在窟中休憩的蛇人,開始出來活。荔他們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店住下,這回不是黑店了,而是在街上打聽了一下。店主的外甥給他們端上了大罐的酒水和熱乎乎的片,份量非常充足。見到食,三人的疲憊一掃而空,大口大口地吞咽起來。
店主除了提供食和住宿,還自己在店前立了一個爐子,他是一個上了點年紀的姬族人,正在爐子前打鐵,叮叮當當地,給客人的進食增加點配樂。
只是稚仍有些低落,他吃了幾片,又喝了碗酒,放下碗來,想到老獵頭,難過。拙已經吃飽了,盤底都快添,他眼睛一斜,就看見了稚悶悶不樂的樣子。拙心思一,就手卡住了稚的脖子,把他猛地推倒在大街上。
“你!”稚還有些茫然。
“你什麼你?”拙騎坐在稚上,用手肘卡住了稚的脖子,咬著牙道:“黑心的姬族人,老子現在要跟你算總賬了!居然敢給我和荔下藥,還想剁我們的……哼,看老子不劈了你!”
拙用手肘死死卡著稚的脖子,就想把他給掐死。稚也不是吃素的,他回過神來,就在手中化出了一排金屬刺,手向拙刺去。瞬間,拙將的一部分化作堅冰,抵了稚的刺殺,而他一直在稚上搜尋著,他可沒忘記,這小子上藏著藥呢!
食客看到他們打架,也就掃了一眼,繼續喝酒吃。店家也見怪不怪的,只是把矮桌往里挪了挪,怕他們波及到他的生意。
“哇哇!”拙大著,稚這小子怎麼這麼毒,金屬刺專往他上顧及不到的脆弱之扎。拙忍著刺痛,在稚上四搜尋著,終于,被他翻出了稚那個寶貴的小布包,揚手就往街上撒。“你!”看到那半包藥一下子沒了沙土中,稚眼都紅了,巨大的蛇尾膨出,直接纏上了拙,想把他勒死。
“荔!救我!”拙喊道。
荔正一碗一碗地喝著酒,此的酒,雖無姜酒之烈,但也有一別樣的醇香。酒,將肺腑燒得灼熱,也將視線都模糊。逃出姒族之后,最開始的激過去,剩下來的,卻有幾分空落之。他原本對于稚之行為,不太在意,因為弱強食,本是世間之理。如他不幸死于姬稚之手,也是技不如人……想到姜族,又如何不是這樣呢?近鄉怯,姜族或許還是那個姜族,阿蘿也是阿蘿,只是姜荔,再也不是以前的姜荔了。
荔忽然站了起來,他劈手就往稚手肘上的關節打去。靈力一滯,稚快要迫近拙脖子的尖刺就化為烏有,拙瞬間從困境中解出。見到荔加,稚迅速將攻擊的目標轉向了他。只見姬稚黑金的長尾一甩,就把荔一塊兒卷到了地上,兩人上沾滿了沙土。被蛇尾絞著,荔也不在意,他的全卷起風刃,直割得那蛇尾皮開綻,迫使稚松開了糾纏。而荔趁機揪住稚的尾尖,一拖就讓他摔倒在地,又抓著他的尾尖,把稚甩了出去。
“服不服!”荔坐在稚上,上冒出一濃重的酒氣,他的眼神也有些晃悠悠的。稚試了幾次想要起來,都被荔地掐住脖頸,并被他上自衛的風刃開。稚的蛇尾仍在伺機反撲,荔卻拔出了窈冥晝晦劍,短劍隨他的心意變幻形態,一把在了稚的腦袋邊,切下來幾縷發。
“好!”有人贊嘆了一聲。這黑發的青年手利落、作干脆,尚未化出蛇尾,就將對手打得落花流水。讓人不想象,若是他現出蛇形,那又是怎樣的實力。
稚掙扎不出,眼里的芒逐漸暗淡下去,荔卻忽然松開了他,繼續回到案前喝酒。即使通過暴力使他人屈服,這樣得到的結果也索然無味,又有什麼意思呢。稚了一下自己的口,坐起來,看著一碗接著一碗喝酒的青年,竟在那影子中看出了一分落寞。
“你們要去哪里?”稚問道。
荔他們仍要在業城盤桓幾日,因為他們要打聽到從此前往姜族的路徑,并同時準備好車輛和資。而稚也不知為什麼一反常態,非要跟著他們一起走,到哪兒都跟著姜荔。
“老獵頭說你看起來是個很厲害的人。”稚看著荔,“他說讓我多出去走走。”
稚生下來就被他母親扔在路邊。原本旅店的店主把他撿回去,當作兒子養大。干爹死后,稚繼承了他的店。這店原本只接待一些有聯系的老客人,但這些年來客人或死或傷,漸漸了。而剩下的膽敢在路上獨自行走的人,多數不是善茬。出于自保,對于可疑的陌生客人,他們總是先下手為強。但現在,老獵頭不在了,店也被毀,稚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