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思淵最近有點苦惱。
他的同桌張小紅, 一個扎著雙馬尾臉圓嘟嘟,笑起來特別甜的小孩,最近總是會往他的桌上放幾顆糖。
而且是他最不喜歡吃的檸檬味。
在某天放學, 難得有空的秦郁絕和謝厭遲開車來接他。
一上車, 見他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秦郁絕問了句:“怎麼了?和同學吵架了?”
“我同桌張小紅總是在我桌子上放我最不喜歡吃的檸檬糖。”謝思淵悶聲悶氣地說。
秦郁絕笑了聲:“這說明人家想和你做朋友。”
“不可能,不是想和我做朋友。”謝思淵一副苦惱的樣子,非常篤定地說, “一定是暗我。”
“……?”
秦郁絕沉默了數秒,轉頭看了眼后座上一臉小大人模樣的兒子, 然后又看了眼駕駛座上悠哉而又坦然的謝厭遲, 咬了下牙, 用氣音說:“你不要再帶著你兒子一起看我演的電視劇了,你看他現在這樣像話嗎?”
“的確不像話。”謝厭遲輕笑了聲, 抬眼從后視鏡瞥了眼謝思淵, 輕飄飄道, “怎麼這麼菜呢?你爹兒園的時候有七個生送糖。”
還不忘補充了句:“而且還是夾心糖。”
秦郁絕:“?”
你還和你兒子比起來了?
冷笑一聲,轉回低頭刷著手機, 抿一言不發。
“怎麼了?”謝厭遲看出的緒。
“沒怎麼。”秦郁絕冷笑一聲,語氣里泛著點酸,“記得清楚,還七個,我是不是得給你頒個獎?”
聽見這話,謝厭遲角稍翹,將車速放慢停在路邊, 手搭在方向盤上,冷不丁說了句:“謝思淵, 你下車去旁邊商店給自己買冰激凌。”
冰激凌!
謝思淵的苦惱緒立刻被一洗而空,隨即蹦跶著打開車門一溜煙躥下了車。
“干什麼把你兒子支走?”秦郁絕沒好氣地問。
謝厭遲轉,低下頭與視線持平,笑著反問了句:“吃醋了?”
秦郁絕看他一眼:“你說呢?”
“我不喜歡吃糖。”他說。
秦郁絕嗆他一句:“還挑。”
謝厭遲兀自笑了聲,出手掐住的下,稍稍抬起,傾而下——
“爸爸,商店關門……”
謝思淵去而復返,拉開了后駕駛座的門,一臉喪氣地開口抱怨。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
秦郁絕有些尷尬地偏過頭,坐起似乎想將謝厭遲推開。
然而謝厭遲卻一把握住了的手腕,連頭都沒抬一下,淡淡道:“哦,把門關上,在外面曬半分鐘的太再進來。”
謝思淵:“……”
屢見不驚的謝思淵小朋友,麻木地往后退了一步,重新關上了門。
秦郁絕咬著下,又又惱地推著謝厭遲的肩膀:“你干嘛——”
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謝厭遲堵上,舌尖撬開的,廝磨糾纏在了一起。
片刻后,他才松開,眸中噙著點笑:“是挑的。”
車門外。
謝思淵抬頭看了眼頭頂上的烈日驕,面無表地抬起右手,看了眼手表,開始計時。
果不其然,長的道路總是無比艱辛的。
一兜,掏出早上張小紅給的幾粒檸檬糖。
于是他撥開其中一粒,放進里,然后被酸到五扭曲。
所以說檸檬糖是他最討厭的糖!
*
經過了一晚上的深思慮之后,謝思淵決定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每天收張小紅這麼多檸檬糖,還怪不好意思的。
作為一個男子漢,要明確的表示拒絕。
于是第二天,他特地一早來到兒園,直截了當地問:“你為什麼每天都送我糖?”
張小紅一聽這話,低下頭臉蛋紅撲撲的,雙手攪在一起,猶豫半天才害地開口:“因為我想和你一起坐車回家……”
終于要來了嗎?
人生中第一次被告白。
謝思淵正在腦袋里思索著怎麼用委婉的方式表達自己并不喜歡時,面前的小孩卻話鋒一轉——
“你爸爸長得好好看呀,我想和他拍張照片可以嗎?我媽媽也特別喜歡他!”張小紅同學一鼓作氣地說道,“我媽說,年輕時候就是你媽媽和你爸爸的,一直想讓我要張合照呢。”
“……”
謝思淵差點沒閉過氣去。
當天放學,謝思淵領著張小紅,一臉沉地走到了謝厭遲面前。
“拍照?”謝厭遲掃了自家兒子一眼,然后笑了,“可以啊。”
說著,他蹲下,舉起手機非常自然地同張小紅同框拍了張照,然后笑著遞了回去:“要叔叔送你回家嗎?”
“要!”張小紅眼睛亮亮的。
然后,滿臉喜滋滋的張小紅和面無表的謝思淵坐在車后座上,度過了一趟愉快的放學之旅。
等將人送到家之后,謝厭遲調轉了方向盤,慢悠悠地開了口:“這就是你說的,暗你的小姑娘?”
謝思淵:“……”
謝厭遲:“呵。”
三分輕蔑七分漫不經心的嘲弄。
至此,父子正式宣告破裂。
但謝思淵是誰。
作為一個腦子特別的小孩,當機立斷就想好了報復自己父親的方式。
于是當晚,他撒著抱著枕頭跑到了秦郁絕的床上,摟著的腰哭訴道:“都沒有人喜歡我嗚嗚嗚,爸爸也瞧不起我。所以媽媽是不是也不喜歡我啊?”
秦郁絕一看謝思淵這副裝小哭包的樣子,就知道他又從謝厭遲那了氣。
轉頭掃了眼謝厭遲,問:“你倆怎麼回事?”
“哦,他自信滿滿說肯定暗自己的那個小孩,其實是為了要張我和你的簽名照才給他送糖的。”謝厭遲還不忘點評了句,“菜。”
謝思淵哭得更大聲了。
秦郁絕笑著了謝思淵的腦袋,無奈地哄他:“往好想想,有媽媽喜歡你不就行了。”
謝思淵點了點頭,鼻尖哭得紅紅的:“那、那如果我和爸爸掉水里了,媽媽先救誰?”
“……”
秦郁絕沉默了一下。
不愧是父子倆,這個死亡的問題,謝厭遲問過不下十次。
秦郁絕:“我明白了,明天就送你去學游泳。”
謝厭遲開口:“我也想知道——”
“再問你今晚就去睡沙發。”秦郁絕打斷。
謝厭遲閉上。
睡沙發?
這三個字給了謝思淵提示。
“對哦!”謝思淵雀躍了起來,他又撲進秦郁絕懷里,蹭了蹭,撒著,“那讓爸爸睡沙發,我今晚想跟媽媽睡!”
幾米開外,謝厭遲靠著浴室的門,抱著胳膊,冷眼旁觀著自己這麼個裝小包的兒子。
半分鐘后,拎著他的領,毫不留地將人趕了出去,然后將門關上。
謝思淵抗議,并且在外面撓著門:“開門開門開門!媽媽同意我和一起睡覺了!”
半分鐘后,謝厭遲拉開門,冷冷地看著他。
片刻后蹲下,替他整理好領,然后一字一頓道:“謝思淵,四舍五一下,你就是年人了。”
謝思淵:啥玩意誰四舍五年了?
“年人是不能和媽媽一起睡覺的。”謝厭遲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你要開始獨立了。”
謝思淵:“?”
這是人話嗎?
正是因為謝厭遲這句話,多年后,在數學上大有造詣并且被稱為學界TOP級人的謝思淵,在接采訪的時候這麼說道:“我得謝我的父親,如果不是他在我五歲的時候告訴我,我四舍五一下就年并且要開始獨立了,我也不會對數學產生如此之大的興趣。”
謝思淵耍賴:“不行,我不獨立,我年齡小!我要和媽媽一起睡!”
“駁回。”
“你憑什麼駁回!”
“憑那是我追來的老婆,我說了算。”謝厭遲冷笑道,“你有本事以后自己追一個去。”
說完,干脆利落地把門關上。
謝思淵:“……”
*
江景行公司投資了最新一期《和爸爸一起旅行》綜藝版權。
原本定好的一組父子因為意外暫時不能參與后續的拍攝。
江景行想了半天,把主意打到了謝厭遲上。
然而節目組和他們通了許多次,均已“不想讓孩子太早曝在鏡頭低下”而被拒絕。
在幾次通無果之后,江景行選擇了換個角度切。
他在某天兒園放學的時候,先行一步將謝思淵截了胡,帶到隔壁麥當勞進行了一番推心置腹的流。
流過程十分嚴肅——
“你上了節目就可以對觀眾告你爹的狀了。”
“明白了,我一定會參加的。”
飽謝厭遲摧殘的人們站在一起,總會很快達共識。
就這樣,積怨已久的謝思淵很快就做出了決定,并且和江景行站在了同一戰線上。
于是,謝思淵當晚回家,就拍著脯說:“我要上節目!”
秦郁絕有點驚訝:“為什麼?”
謝思淵一板一眼的念起了下午和江景行串通好的詞:“當然是為了鍛煉自己的能力,查補缺,去驗更多更富的知識和容,順便親近父子關系……”
“是為了在電視上告我狀。”謝厭遲一眼看穿,“就江景行那點小伎倆,在我面前還不夠用。”
謝思淵:“……我不管我就要去。”
謝厭遲笑了:“行啊,但友提示,你告我狀也沒用。”
“為什麼?”
“綜藝還得剪輯。”謝厭遲說,“我給你一刀剪了。”
謝思淵:瞳-孔-地-震!
作為一個孩子,他太早就接到了人生的險惡,只能聲嘶力竭地斥責命運:“這樣不公平!!”
謝厭遲:“沒辦法,我有錢。”
秦郁絕覺得自己腦仁疼。
難怪謝思淵自小就比一般人早而且詞匯量廣。
謝厭遲是真的很認真地,在和自己兒子吵架。
然而,很快謝二也意識到了人生險惡,并且有史以來第一次的,被自己兒子翻了盤。
因為謝思淵還有一招必殺技。
他在某個周末溜到爺爺家,邊哭變撒地控訴著謝厭遲的罪行。
老人家看到自己可的小孫子這麼委屈,當時就把謝厭遲拎到面前罵得狗淋頭。
還自己拍板做了主,給這期節目加了資金,直接從錄播改了直播。
謝厭遲百思不得其解,某日和秦郁絕認真談話:“你說這小子到底哪來這麼多歪主意?”
秦郁絕就無語:“你還好意思問?”
在這場博弈之中,唯一穩賺不賠的,就是江景行,以及《和爸爸一起旅行》節目組。
莫名其妙就有投資方爸爸給自己砸錢的快樂真的太幸福了。
于是他們立刻激的發了個微博:
【和爸爸一起旅行】:歡迎我們的新員@謝厭遲,這對父子又會撞出怎樣的火花呢?
自從謝厭遲和秦郁絕結婚生子之后,除了景逸科技的發布會,謝厭遲就極再參加任何的節目,并且在公眾鏡頭下面。
但魚池CP的各式各樣視頻剪輯,熱度卻一直都沒有褪去。
甚至還被為時代的回憶。
這消息一出,微博沸騰了:
“啊啊啊啊有生之年系列。”
“求求能不能出個爸爸媽媽一起旅行,我想看魚池秀恩,本單狗一人書請愿吃糧。”
“太真實了,魚池夫婦綜藝我在追的時候是單,現在謝厭遲都帶崽上綜藝了,我還是單,不知道為什麼,有點淚目。”
“期待謝二和他兒子父慈子孝的場面。”
父慈子孝。
看著這四個字,秦郁絕有點擔心。
然而因為這件事憂心忡忡的不僅僅是秦郁絕,還有同樣要參加本次綜藝的陳子健。
雖然已經過去了幾年,但是在綜藝上被謝厭遲這個BUG給整出游戲影的驗,仿佛還歷歷在目。
盛向晴鼓勵他:“之前是綜藝,現在是親子綜藝,你得拿出點為父親的承擔和責任!不能再被謝厭遲欺負了!你的尊嚴,就代表咱們閨的尊嚴!”
盛向晴懷孕比秦郁絕早兩個月,生的是個兒,名字做陳梓倩,格非常甜乖巧,而且完繼承了父母的長相,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能把人的心都看化了。
雖然比謝思淵年紀大一點,但因為發育比較慢,矮了他整整半個頭。
為父則剛,陳子健看了眼坐在旁邊玩芭比娃娃的兒,瞬間被盛向晴激勵到了:“你說得對!”
*
錄制節目的前一天,秦郁絕剛剛結束一個劇組的拍攝。
原本是定了第二日的飛機,但因為還是希父子倆離開的時候自己也在場,所以特地改了凌晨的機票飛了回來。
到家的時候是凌晨三點,輕手輕腳地洗漱過后,才發現謝厭遲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
他倚著床頭看著,然后笑著出手:“怎麼回來了?”
秦郁絕走近,被他一把擁住,索就賴在他懷里順勢一躺,蹭了蹭他的下,“我吵醒你了?”
“沒。”謝厭遲低頭親了一下的額頭,“還沒睡著。”
“圓圓呢?”
“睡著了,他往行李箱里藏了三臺手機一臺平板。”
秦郁絕被逗笑:“最后還不是得上,你沒攔著?”
“當然沒攔著。”謝厭遲說,“要不然怎麼看他東西全被搜走的時候哭鼻子。”
秦郁絕沒控制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然后拍了下謝厭遲的肩膀:“你這當爸爸的怎麼這麼壞呢?”
謝厭遲笑著箍,了的頭發:“累嗎?”
秦郁絕翻了個,胳膊攀上謝厭遲的后背,將頭埋在他的肩窩里,甕聲甕氣地撒著:“有點困。”
“睡吧。”謝厭遲拍了拍的背,聲音溫,“明天節目組來了,我會提前你。”
然而,沒有提前醒這回事。
第二天節目組來敲門的時候,是謝厭遲開的門。
因為拍攝家的構造會涉及明星私,所以直播是從全員到齊后再開始,這一段容會放在剪輯版先導片。
謝厭遲穿著件白襯衫,袖口疊起至肘部,似乎剛才是在忙碌著什麼事。
領口的扣子敞開一粒,看樣子還沒太打理發型,稍微有點凌,帶著些隨意散漫的氣。
果然,長得帥的人是本不年齡限制的。
一晃過去,明明謝厭遲已為人父,但卻仿佛還和當年剛上綜藝時的狀態無二無別。
工作人員低聲音,用氣音問:“我們可以進去嗎?”
“行。”謝厭遲讓開一步,提醒道,“不過得小聲點,郁郁還在休息。”
于是一行人輕手輕腳地走進來。
輕手輕腳地帶上門。
輕手輕腳地路過主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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