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詞先是開了個玩笑, 而后語氣平靜地告訴了路清實話,他不去上課是因為下午沒課。
接下來的時間,放在門口被打包好的行李箱又被大小黑歡天喜地送了回去, 重新拆開擺好,兩人在沙發上安靜看了好一會兒電視。
原本路清拿著的抱枕已經轉移到了顧詞手里。
余掃到筍國公主抱著綠綠的胖筍的模樣, 既違和又有種莫名的和諧溫馨,強忍著才能不笑出聲來。
電視的廣告間隙, 顧詞突然開口說:“我明天和舅舅去一趟隔壁市。”
“……哦。”路清聽完,隨后想起之前約聽到他和他舅舅的對話, 似乎有提到讓他舅舅明天不要進門,頓時了然, “你們是要去出差嗎?”
“算是。”顧詞說完, 又突然開始像對領導匯報一樣, 開始講出差的種種細節, “我們到了之后,會先和林芝的老總吃飯, 到酒店休息, 第二天……”語速適中地說了一分鐘,他最后道,“最快周六,最晚周日回來。”
路清越聽越懵, 一直到顧詞講完了所有,愣愣出聲:“……你跟我說這麼詳細干什麼?”隨后,又小聲嘀咕, “我又不是你上司。”
“我覺得跟一家之主匯報行程,也是很有必要的。”顧詞轉過頭,認真地看著, “家主不聽?”
“…………”
路清快要不能直面“家主”這個詞了。
就好像已經被某人玩壞了的“閨”一樣。
匆匆說了句“沒有”,而后繼續盯著電視神游天外。
……
因為一直和人形bug呆著,路清腦海里格外清凈,但晚上進了房間之后,已經預料到自己要被轟炸,就搶在瑪卡卡之前說:
“好了!我知道你肯定有一大堆話要說,現在開始,不要激,注意語速,慢慢講給我聽。”
“……”
瑪卡卡似乎真的聽進去了,停頓了好幾秒才開口:“瑪利亞,顧詞沒按照原書里講的逃走!”
路清笑著點點頭:“真棒,我也長了眼睛,這點我知道了呢!”
“……”
瑪卡卡被噎了一下,繼續道,“我、我其實也沒什麼想說的,只是覺得顧詞做出和原劇完全相反的事,我想不通是因為什麼。”
“你怎麼會沒有話想說?”路清愣住,“喂,這麼大事兒誒!當時我救了個主,所謂的什麼系統懲罰給我搞到山坡下去荒野求生了,現在顧詞不走這麼大的事兒,你竟然沒有什麼壞消息告訴我?”
瑪卡卡:“我知道可能會有,但我還沒收到消息。”
“而且瑪利亞!你當時真的不止是因為救了主,”瑪卡卡強調,“那個是主角啊!是男主和主的初遇啊!如果我們真的沒有修復功,如果他們不會在一起——”
“你這就想多了,”路清打斷它,想到自己之前從姜白初微信看到的種種片段,冷笑,“看他們倆那黏糊勁兒吧,男主天然就是互相吸引的,不在一起就怪了。”
“我提他們是想告訴你,這次的懲罰級別絕對不會比上次大——在我學到的設定里,穿書世界,主角配角的地位差距是相當大的,相對應的改變劇的懲罰也不同。”
“……”
雖說這點早就知道了,但路清這次卻突然有種怪異的不舒服。
沉默了幾秒,路清靈一閃,又問道:“那在你們的設定里,配角去哪兒無所謂,配角改了格也無所謂,所以其實主角配角不是地位差距大,配角劇的完度也差距很大吧?”
瑪卡卡:“嗯,是的。”
所以穿配角,真的既有好也有壞。
路清:“不過我一直想問,從上次那個宴會突然取消開始——這已經錯了吧?再加上剛穿過來你被激活的事件,那什麼蝶葉山,我就沒記得原著里出現過顧詞和原主,但你卻說必須要我帶著他去……”
路清半開玩笑半試探地道:“我都懷疑我是不是穿錯書了,穿的是個仿寫版。”
說完后仔細聽瑪卡卡的聲音,悉的音沒有一點的不對勁,自然而然地回復:“瑪利亞,我這邊顯示的沒有出錯,你穿的確實是正確的書。”
頓了頓,它加了一句:“只是……不知道到底哪里有過bug。”
“?”路清耳朵零,瞬間捕捉到了不對勁,“什麼有過bug?”
瑪卡卡說:“是這樣的,我之前上報錯誤想要檢查,然后不知道哪里錯,讓我不小心點進了管理員才能看到的修復記錄——”它低聲音,“那上面顯示,這個世界,已經修復過一次bug了。”
路清愣了一下。
“那你……沒點進去看看修復的什麼嗎?”
“沒有。”瑪卡卡失地嘆氣,“我只是看了一眼,很快就被保護程序踢出去了。”
“……”
對話到此為止。
路清晚上睡覺前還在想瑪卡卡說的這些話。
直覺還算準,也相信這個專屬于自己的人工智障應該沒對自己撒謊。
那麼,為什麼會出現這些?
為什麼修復過bug,又出現了這麼多bug?
但這種事,憑借極其有限的信息量也不可能想出什麼所以然來。路清懷著心事,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次日一早。
在去學校的車上,路清還沉浸在瑪卡卡說過的話里,額頭著車窗,從頭到尾梳理自己穿越以來,經歷過的所有事。
而后發現,所有想得到的、最鮮明的記憶里都不了顧詞,每一幕都有他。
越是兩人近距離接的場面,記得越深刻。
想得出神,也沒注意到因為前路有只過馬路的野貓,司機臨時踩了剎車。
直到旁邊突然出一只手,扶著的額頭,把的腦袋從窗戶邊緣掰回到另一個方向——
而后路清到了一較強的慣帶著人往前俯。
“……”
回過神來,顧詞也收回手,額頭上的消失,他平淡地掃了一眼:“想什麼呢。”
這話里竟有點教育的意味。
不過如果他沒扶的腦袋一把,路清現在大概已經因為慣咣當撞到了玻璃窗上。
整了整額前的頭發,“……謝謝。”
野貓過了馬路,車子重新平穩上路。
顧詞沒有應這句道謝。
反而很淡的笑了一下,看著道:“家主,我下午就走了。”
路清愣愣轉頭:“嗯,你昨天告訴我了。”
對視片刻,顧詞再度開口,聲線平穩道:“沒什麼想說的?”
“……”
沒什麼想說的?
路清當然有想說的。從昨晚到現在都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想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他,想把瑪卡卡說過的話都告訴他,全都給他分析。
但最后說出口的也只是:“那……祝你出差順利。”
顧詞盯著半晌,黑白分明的眼眸在清晨顯得格外干凈,他“嘖”了聲,頗暗示意味地說:“我還以為會聽到點不一樣的。”
路清睜大眼。
不知道為什麼,顧詞這樣的神,覺得自己有那麼一瞬間想歪了。
所謂的“不一樣”,難道是麻版道別前都要講的“我會想你”?
被自己的想法搞得一陣無語,路清連忙回神,囫圇說了句:“哪有那麼多想說的……”
“而且你昨天匯報的時候不是講了?”頓了頓,“也就兩天不見面。”
周五走,周日回。
“不一定兩天,快的話——”顧詞聲音拉長,“也就三十幾個小時不見面。”
三十幾個小時不見面?
他不覺得有歧義嗎?難道他們在別墅里隨時隨地見面?他多忙啊!路清現在還記得他前幾天晚上連電視都不出來看的時候。
而且人睡覺本來就不在一塊,睡覺是不算時間的嗎?
“你這時間算的,”路清心里吐槽太多,條件反一般冒出一聲冷笑,“好像我們平時睡覺也在見面一樣。”
“………”
這話一出,兩人雙雙沉默下來。
前排的司機也僵了一瞬。
氣氛極其張尷尬,司機似乎想要降低存在,相當心地把隔板降下來,隔斷了前后座的視線——
可這麼一來,路清覺得自己周遭的尷尬濃度更高了,直到耳邊傳來一聲輕笑,這樣的濃度到達了頂峰。
“家主,你這話說的……”
顧詞先開口。他聲音徐徐,帶著笑說:“好像你對于這件事,很不滿意。”
“……”
對哪件事不滿意?
對睡覺期間沒見面這件事?
他的意思是想睡覺期間和他見面?!
恰好車子駛大學城,開始減速,路清也從窗外看到了自己大學悉的校門口。
車子停下,惡狠狠地瞪了顧詞一眼:“就算你是學霸,也不能做閱讀理解吧。”
而后打開車門下車,“啪”地一聲甩上車門,轉看似瀟灑地離去。
走在去教室的路上,漸漸冷靜下來,路清不由生出幾分慨。
自己似乎經常面對這種在車上和顧詞聊到面紅耳熱,直到下車吹吹冷風才恢復正常的局面。
剛這麼想完,手里的手機一震。
是顧詞發來的消息。
【在逃公主】:家主,再貴的車門,經常摔也是會壞的。
“……”
你還心疼上了!
著我家主,著不該的心,也不想想這門每次都是因為誰才被摔的。
路清又是一陣緒激,一邊腹誹一邊咔咔打字:你只要別氣我它就很安全!
等了一會兒,顧詞又回了一條。
【在逃公主】:三十小時之確實氣不到了,祝家主玩得開心
路清前幾天上課的時候總是發呆,而且每次不知道誰給發消息,看完就變得目呆滯,更加低落。從里到外都和曾經沙雕快樂的截然相反。
小麻花也跟著失落了好幾天。
不敢在路清面前提大人,也不敢去問大人是不是真的走,畢竟沒到那個地步。
只能每天回宿舍睡前看看嗑cp樓,跟男朋友打打電話,勉強維持一下生活這樣子。
今早,一起床的時候就在想,昨天大人搬走了,不知道今天路清會多難過。
然而到了教室,發現路清一改之前的緒低沉,眼角眉梢都恢復了以往的靈氣。雖然路清只是坐在那看手機,但整個人明顯和前幾天截然不同。
小麻花心里一喜,跑到路清面前試探道:“寶,什麼事這麼開心?”
“啊?我很開心嗎?”路清愣住,了自己的臉,疑道,“我哪里表現出開心了?”
“就……”小麻花比劃不出來,“雖然沒笑,但反正一眼就能看出來。”
“……”
路清還沒說話,小麻花小心翼翼地試探道:“難道是大人……”
“嗯,他沒走。”路清說。而后頓了頓,改口道,“也不是沒走,準確來講,是沒打算走,但有一堆巧合湊到一塊兒,讓我誤會了。”
“!!!”小麻花一拍桌子:“好耶!”
就知道大人不會走的!cp依然是真的!!!
……
路清本來沒覺得自己和以往有多大區別。
畢竟在別墅里和在車上,和顧詞的對話甚至比之前還要,兩人相也和之前差不多,甚至早上還小小地拌了。
但小麻花這麼一說,也稍微留了點意。
以前看到ppt就覺得煩的課,竟然也能聽進去點兒;
上課的時候,明明聽不懂整理論,但聽懂了教授開玩笑的梗,竟然能跟著笑好半天。
路清這才后知后覺到疑——
對于顧詞沒走這件事。
竟然……這麼開心嗎?
周五,路清和顧詞最后一節課相差時間很大,將近一小時,所以通常都是到家,顧詞已經在客廳一邊著邊牧一邊看電視了。
下午回到家的時候,路清一進門,習慣地朝著沙發看過去。
只有剛遛彎回來的狼,以及剛被邊牧遛完氣吁吁的大黑,沙發上沒有坐著任何人。
路清看向大黑:“顧詞什麼時候走的?”
大黑算算時間,穿著氣道:“您回來之前半小時,被康先生接走的。”
路清點點頭:“哦……知道了。”
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把包扔到單人沙發上,自己坐到了平時慣常坐的長沙發上,邊牧過來用腦袋蹭的手。
路清一邊著它溫暖的皮,一邊出神。
人在這種突然意識到什麼的境下,似乎很容易生出更深層的緒。
路清十歲出頭的時候第一次經歷這種覺。
那是第一次到院長和院長夫人的家里去玩,一進門,看到正對面的墻上掛著一家三口的全家福,院長和院長夫人中間站著一個和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這兩個是當時覺得自己最、也最自己的人。
可是那一瞬間,眼眶子很淺還是個小屁孩的,到的只有一點——不管再怎麼親,他們真的不是的親人,他們有自己的孩子,他們才是彼此親人。
也沒有家。
醍醐灌頂般,路清很難,可誰都沒說,當時死死憋住了,一直到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大哭了一通。
這在長大后的路清看來,心酸又稚,不過倒也很理解當時自己的心。
而現在,似乎和那時候的覺很像。
路清這一整天過得都特別開心。
午休時和小麻花打游戲,課也認真聽了,教理的教授講了個有關理的冷笑話笑了半節課,記得牢牢的,車上還在想,回到家就要給顧詞講,看他是什麼反應。
直到剛才,看到沙發上沒人,想起他已經不在這棟別墅里。
那種心里仿佛缺了什麼、空了一下的覺,路清第一次會到。
又想。
如果顧詞昨天像是原劇一樣,跟著他舅舅“逃”走了。
那麼之后的每一天,在這里都會是這樣的嗎?
……會,想他?
路清回憶昨天,在顧詞回應半開玩笑的那句“恭喜你,自由了”,在他也笑著說,他不想要自由的時候。
當時確實震驚更多。
可在那之后,應該是非常開心的。
路清前天被他帶出去看電影,覺得自己越來越頻繁地想到這個人,有點兒過于影響生活了。
但仍然沒有做出任何實際的措施。
晚上從瑪卡卡那里得知,他不走確實會有懲罰,雖然目前未知這懲罰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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