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再次坐上了車子。
滿腦子都是剛才顧詞說的幾句話, 都沒注意到有不人往兩人這邊看,包括剛才分開的隔壁班好友。
專心看著前路發呆,后突然傳來顧詞的聲音, 距離很近,“找個地方吃飯。”
“……”路清一愣, 半回過頭,“你不是早上說讓我……”
顧詞嗯了聲, 年聲線里帶了點被凍久了的鼻音,他理所當然道:“我現在又想在這吃了。”
路清:“為什麼?”
顧詞:“想試試。”
不解:“試……什麼?”
“試試這里的東西多另類。”他聲音帶了點笑, “不然怎麼每次給你拿吃的,你都一副好吃到上天的樣子。”
路清頓時無語, 徹底扭過頭去看他:“……誒, 那是因為你家阿姨廚藝真的很好啊!!!”
轉頭轉得幅度有點兒大, 讓車子微微晃了一下。
但顧詞很快單手穩住車把, 另只手抬起來放在頭頂,輕輕一轉——
“知道了, 坐穩。”
“……”
雖然他還帶著鼻音, 但路清莫名有被這個給轉頭的作帥到。
什麼都沒說,再次看著前方。
除了地名,這兩個世界在細節上是如此的接近,明顯也不是外星人, 顧詞不會真的以為自己這邊是個吃非正常食的吧。
“我帶你去吃。”
路清突然說,而后補充了一句:“但你得先騎回去穿件外套。”
懷榆一中周圍有兩家路清很喜歡的店,看著顧詞翻出他的厚外套, 而后指揮著顧詞騎車過去,讓他在其中選了一家。
得出結論,這里的食也并沒有奇怪的地方。
兩人吃完飯, 再次了一番接送服務,顧詞把送到學校的時候,路清想到晚上放學校門口的勝景,害怕顧詞被圍堵,便說:“你回家吧,下午放學之后我跟朋友去喝點東西,晚點兒我自己走回去。”
顧詞看了三秒,沒說話,點了點頭。
路清到了學校才開始后悔。
為什麼要多那一句呢?
其實也就這一天。
就這一天,顧詞那邊是周日,而這邊是周一,所以他不用上學——才有機會坐他的車子。
而且又不是每個周一都起晚,很可能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坐了。
路清在教室里怎麼想怎麼后悔,但話已經說出去了,后悔也沒用。想到秋暖林之前的抱怨,干脆趁著今天約放了學去附近茶店。
秋暖林還了班里另外兩個小姐妹,四個人放學就直奔茶店,一人一杯茶坐下聊天。
孩子們在一起的聊天容還算固定,有時候講講八卦,沒八卦那就彼此詢問一下,從對方上找八卦。
再就是亙古不變的話題——
“有沒有喜歡的人”、“喜歡誰”、“喜歡什麼樣的”。
路清一直有點心不在焉,前面們討論八卦的時候沒參與,到了問問題環節,被秋暖林敲了一下腦袋。
“問你呢寶貝,”說,“你喜歡什麼樣的男生?”
路清上高中的第一個月也經常被問到這個問題。
軍訓是大家認識的開始,那會兒就有幾個男生對拋出曖昧橄欖枝,全都被路清很直接地掰折了。
還有一個已經看開,現在跟了異好友,經常不解問:“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啊?”
不管誰問,路清一般都回答得很敷衍。
路清當時覺得奇怪。
為什麼非要有喜歡的呢?還非得有理想型嗎?只想自己謝謝。
可現在再被問到這個問題……
發現自己腦海里竟然浮現出了一張臉。
經常眼尾彎彎掛著笑,雖然類似桃花眼,卻它更為漂亮的眼形,雖然還是年,卻已經足夠驚艷的臉。
鬼使神差般,路清說:“長得好看的。”
沉默三秒。
“靠!”朋友們拍桌,“你這不廢話麼!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的?!”
“那……”路清頓了頓,腦子一繃,再度口問出,“會騎車子的。”
秋暖林疑:“追你的里面,長得好看又會騎車的,不是沒有吧。”
朋友們也開始附和,三人開始給數追的哪個班的班草,最后發現全會騎車。
“那……理學的好的。”路清說,“能把我教會的。”
這話一出,秋暖林直直擺手:“那沒有,那確實沒有,別想了奧妹妹。”
“……”
幾個孩子又聊了一會兒,一起走出了茶店。
茶店就開在校門口那條街的盡頭。路清和們方向相反,這會兒走讀的學生基本已經全回了家,街上很空。
現在天黑得晚,街邊路燈已經亮起,拐過街角,在下一個路燈下看到了怎麼也沒想過會在這出現的……悉的車子。
顧詞靠在車子旁邊看手機,他低頭時脖頸拉出很好看的線條,手機屏幕的照在他臉上。
路清站定以后,他似有所,抬眼朝著看過來。
路清呼吸一窒。
想,這人又來給的心臟做運了。
還規律,怕活量不夠,早中晚各一次唄。
盡管心里吐槽著,依舊摁不住活泛的緒,路清一邊朝他走過去,耳逐漸泛起熱意。
“你等多久了?”
顧詞收起手機:“十分鐘。”
路清哦了聲,幾秒沒說話,慢吞吞地問:“那你……為什麼來啊。”
“你不是說過麼,”他笑了一下,自然而然地道,“因為我是大善人。”
“………”
路清第三次坐上了大善人的車子。
早上那趟是車速最快的,中午沒注意,但晚上,顧詞騎得很慢,很悠閑。
好像不是放學回家,更像是他們在散心一樣。
“我沒跟你說我要來哪吧……”路清吹著晚風,突然想到了關鍵一點,“你怎麼會在這里等?”
“你說了喝東西,”顧詞的語速和他車速一樣悠閑,緩緩道,“這一條街我看了,生最去的,百分之九十是茶店。”
路清眨眨眼:“哦。”
這聲“哦”不是很正常的“哦”。
顧詞沒說話。
果然,隨后沒多久,前面又傳來一聲:
“你好懂哦。”
“……”
恰好前面是紅燈,車子停下。
路清回過頭,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沖,對顧詞說:“你這麼懂——”聲音頓了頓,變小了點,“……你是談過嗎?”
他扶著車把時要往前傾,兩人此時湊得很近。
比睡覺時還近。
說話幾乎都像是著耳朵說的。
“那請問你,我為什麼這麼懂理呢?”顧詞垂眼看,笑:“我是跟理談過嗎?”
“………”
確認過眼神,大家都是母胎單的人。
盡管被小小地損了一次,但路清知道這件事之后,還是覺得超乎尋常地開心,洗澡的時候都沒忍住哼了兩首歌。
還是在借用顧詞吹風機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奇怪,收斂了表。
晚上睡覺的時候,面對著顧詞那頭,“咚咚”敲了兩下隔板。
“晚安。”
那邊也“咚”地敲了一下,隨后是顧詞的聲音:“嗯。”
誰都看不見,隔著隔板,他們是面朝著對方睡的。
自那天之后,路清覺得兩人之間有什麼東西變得不太一樣了。
雖然時間很短,但覺得顧詞對自己來說,已經不是一個單純的來自其他世界的大人室友。
高塔里的公主詞跟講故事的小鳥仍然在延續。
以前小鳥放學回來,見到公主詞就開始嘰嘰喳喳,現在如果不嘰嘰喳喳,被鎖在高塔里的公主還會揪著小鳥的羽讓它嘰嘰喳喳。
過了五天,周六是路清兼職家教的時間。
秋暖林家境不錯,也知道路清總想用空閑時間賺錢,姑媽家的孩子讀小學四年級,績不太理想,秋暖林沒耐心教小孩子,姑媽便想讓秋暖林幫忙找個溫的姐姐當家教,立刻推薦了路清。
路清從暑假就開始教,開了學后也每周或者每兩周去一次,時間正好是周六。
11月12號那天也是周六,路清去玩小孩家回來,已經到了顧詞平時放學的時間。
他房間里沒人,但書包在桌子上擺著,藍白的校服外套也搭在了椅子上。
之后又過了兩個小時,到了九點,他還是沒回來。
路清習慣一回來就見到他,或者兩人前后腳一起進到這間臥室。
乍一出現這種況,非常不適應。
神仙臥室突然不香了。
路清又開始剖析自己。
一開始明明覺得臥室最香的吧?現在……竟然變了人香?
一邊震驚于這個轉變,耳邊突然傳來“咔噠”的開門聲。
進來的正是很香的大人。
只是跟平常不同,他上穿著襯衫,領口松了一顆扣子,手里拿著一件純黑西裝外套,跟平時的簡約舒適風完全不同。
可這穿在他上,并沒有那種不適合這個年齡的覺,反而白襯衫和他出奇地搭,渾都是干干凈凈的年氣。
路清以前從沒有get到白襯衫的好看,覺得就是非常大眾的款式,穿上也不能給人添什麼亮點。
看到顧詞,現在不這麼想了。
白襯衫竟然能被穿得這麼好看。
顧詞朝著走過來,路清敏銳地嗅到和平時不一樣的味道。
“……你喝酒了?”
“嗯,”顧詞隨手放下外套,坐在床邊,“長輩生日。”
“11月12號。”路清想了想,“天蝎座啊。”
顧詞突然作一頓,轉頭看了一會兒,眼神有些奇妙。
路清這才反應過來——算的是自己這邊的時間,他那兒明明是五月。
“哦,我忘了,應該……”
正想修正說法,顧詞突然打斷:“你那邊是12號?”
“嗯。”路清點頭,“11月12號,怎麼了?”
“沒怎麼,”他勾了勾,一副心不錯的樣子,“如果在你那邊,今天是我的生日。”
“……!”
路清頓時睜大眼。
生日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十分特殊的一天,一般對待朋友,想生日禮也是最用心的。
如果提前知道,還有時間想想送他什麼。
但這也太突然了。
“你有想要的禮嗎?”路清干脆直接問,“我改天補給你。”
顧詞好像就在等這句話一樣,悠哉悠哉地說:“沒想好。”
“你先欠著吧。”
路清這邊越來越冷,顧詞那邊越來越熱。
這樣矛盾的天氣叉越來越大,溫差越來越明顯——明顯程度,就像是“室友”兩人間的關系一樣。
不知不覺,室友當了一個月整。
十二月的第一天是個星期六,路清結束了家教之后發了上個月工資,算了算存款,第二天去給自己買了部手機。
以前的手機已經用到徹底完蛋了,又因為上學許久都沒掏出來用,這會兒路清得把數據都遷移到新手機里,在臥室搗鼓了一下午。
等終于完工,看到一旁在看試卷的顧詞,突發奇想,走過去道:“你們那也有微信嗎?”
“嗯。”
路清興:“要不要試試,看我們能不能加上好友?”
顧詞對此似乎沒什麼興趣,他直接把一旁的手機遞給:“自己加。”
“你不解鎖我怎麼……”路清正嘀咕著,屏幕一亮,輕輕一劃就進到了主界面,沒有想象中輸碼的環節。忍不住咂舌:“你不設碼,不怕被人看嗎?”
“沒人拿得到我的手機。”
“……”
路清拿著他的手機,作頓住。
抬頭看他的時候,顧詞側臉神卻稀松平常,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這話的含義。
可一下子想起之前騎車子他說的話。
—“沒想過載人。”
—“沒人拿得到我的手機。”
車子載了。
手機也給了。
……
兩分鐘后,微信功加上了好友。
路清發消息試了試,完全無障礙,打電話也能打通,非常神奇,就仿佛兩人同一個世界一樣。
顧詞頭像是和默認聊天背景一樣的,名字不知道怎麼設置的,竟然是空白。
這樣一來,跟他的聊天界面就仿佛bug了一樣,在和空白容聊天。
路清本就有時候很善于察言觀,且非常能夠在得知對方對自己縱容的時候,適時“得寸進尺”。
靈一閃,走到顧詞邊輕聲說:“誒,你這個微信名用多久了?”
“不記得了。”
“都不記得,那肯定是很久了,你估計也看膩了吧!”不等他答,路清積極道,“我想給你改個微信名,行嗎?”
顧詞筆尖微頓,懶懶抬眼看過來,“嗯?”
“放心,改的一定很適合你。”
在屏幕上了兩下,而后把手機遞到他面前。
自己的昵稱顯示了一個英文單詞:
【word】
顧詞:“......”
顧詞收回視線,重新看向給自己改名的人,神認真地詢問:“哪里適合我?”
“因為‘詞’啊,”路清說,“不就是‘word’嗎?哪里不合適?”
大人神還是不太爽。
接下來,小鳥便發揮自己嘰嘰喳喳的功力,嘰喳了快半小時才終于把公主說得接了這個名字。
可不知道,顧詞又花了好多天來適應。
每次到微信,就看到自己頂著那個單詞,說不出的別扭。但想要下手改,耳邊又傳來某人的魔音。
“......”
就這樣,一周后他才生生看習慣了這個單詞。
一周后是路清的月考。
周一下午就要考理,周日那天是顧詞的周六,兩人每周唯一重合的一天休息日,路清抱大學了一下午理。
前半段,總覺得兩人間的都快學崩了。所以面對顧詞的怪氣也虛心教,在中場休息的時候還拍他馬屁。
后半段倒是漸佳境,進度明顯快了很多。
這次不同上一次,上次時間迫,一個小時不到,這次是整整一下午。路清最后復習完,簡直覺得自己能沖刺九十分。
再次響亮地吹了一波彩虹屁,樓清隨口道:“我覺得你可以當個理學家,探索世界,你看,咱們經歷了這麼神奇的事,你要是能用理研究出來這個,那世界大獎豈不是妥妥被你拿下!”
顧詞像是看染缺了一條的人一樣看著。
“我開玩笑的嘛......”路清略微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又轉移話題,“你理學得這麼好,那你學校沒讓你參加競賽什麼的嗎?”
“參加。”
路清有些驚訝:“可是我們班去參加競賽的每天回家特別晚,都是放了學還得去專門做競賽集訓......”
顧詞突然看了一眼。
他眼睛太黑,黑得純粹,除非從表上觀察,否則很難讓人一眼識別出他的緒。
顧詞開口道:“因為我想早放學。”
只可惜,路清的雷達對這樣迂回的句子完全無,覺得哪個學生都想早放學,這是十分正常的。
于是這也導致好奇的點非常偏,不解地問道:“可那不是強制的嗎?放學難道是你想早就能早的?”
顧詞瞇了瞇眼。
路清覺得他又像是在看染缺了一條的人一樣看著。
但他還是選擇回答了的疑問。
“我放學早,作業也可以挑著寫。”
路清眼睛睜得更大,寫滿了“我很好奇”。
“因為......”顧詞給講完課就是一副心解了的樣子,沒骨頭似的靠在椅子靠背上,語調也顯得慵懶。
“跟任課老師說,在忙著準備競賽。”
“跟競賽老師說,最近因為刷太多競賽題,落下課程多的,得稍微花點時間在其他科目上。”
路清:“............”
五··投·地。
徹底服氣了。
這智商,這腦子簡直絕了。
兩人沒聊太久,因為第二天的月考,路清比平時更早的上床睡覺。
可是一閉上眼,卻莫名想到了上個月。
也是惡補完理的那一晚,因為復習的久了點兒,第二天睡過頭,萬分害怕自己遲到。
然后就坐上了顧詞的車子。
還在一天坐了三次。
他說他沒想過載人,是第一個。
路清也想說,其實從沒坐過誰的車子,坐上他的,是第一次。
他那天穿得特別,又因為高挑,顯得異常單薄卻很可靠。
坐在車子上,他們會離得特別近,有時因為風向,會聞到年上清冽無比,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香氣。
他們會偶爾說話,他的胳膊會撐在兩側,稍微一回頭就能看到清晰漂亮的下頜線條。
腦海里全部是那時的畫面,突然意識到,自己很想念那種覺。
很想很想。
路清心臟怦怦跳,知道顧詞沒有睡著,干脆在床上跪坐起來,直起上,正好能把胳膊趴在隔板上——
就那麼趴上去,往下。
現在這里是很暖的天,房間甚至開了恒溫空調,顧詞的被子只是隨意搭在腰間,一條長曲起。他似乎本來就睜著眼,路清一往下看,就和他對上了視線。
路清輕聲他的名字,尾音微微上揚。
“顧詞。”
他嗯了聲。
“明天我會遲到。”
孩子聲音小,但吐字清楚分明,在靜謐的房間里,那道聲音顯得尤為清晰。
年一愣,瞳如同化不開墨,過了幾秒,他眼底泛起很淺的笑意。明明是清清冷冷的嗓音,語調卻異常溫。
“知道了。”
“我會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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