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不知為何,姜鶯說起來竟有些難:“夫君才剛從汴京回來想必不知姜府況,照顧我的那對夫婦出事一家三口皆死于外海。醒來后沒人告訴我的世,想必也是姜府忙于辦喪顧不上我。我想著,夫君既能放心把傷的我托付給他們,這對夫婦定是良善之人。他們死了,我想去靈堂前祭拜。”
王舒珩自然依,況且于于理,自己也該去送姜懷遠一程。
這會姜府正門聚著不人,今日是為姜家大房超度的最后一日,漆老夫人帶頭二房三房一家都在,漆老夫人雙手合十,虔誠道:“姜家遭此劫難,多謝法師超度亡魂,大兒一家在天有靈必能安息。”
千臺廟前幾年重塑佛祖金,也曾姜懷遠恩惠,法師道了聲阿彌陀佛。
誦經的十來個和尚一走,曹夫人便嚷著要去慈安院議事。以往大房掌家,姜府各院月銀開銷,庫房,賬冊都由孟瀾親自過目,如今大房一家罹難,漆老夫人便把掌家的的重任到了曹夫人手上。
可曹夫人知道,漆老夫人給的只是府中部分事務,真正值錢的庫房歸屬還沒著落。姜懷遠每年不知要送多寶貝進庫房,想想都價值連城,是以曹夫人才著急接手。
慈安院,漆老夫人并不著急,反而問起姜鶯的婚事。
曹夫人嘆道:“二姑娘如今生了怪病,哪家公子還敢娶。前幾日好不容易搭上高家庶子和國公府世子,二姑娘鬧脾氣不嫁可把人家得罪了,這不最近都找不著人家相看。”
大房倒了姜鶯一個孤,婚事也沒什麼講究的,老夫人便說:“臨安不缺財大氣的商戶,能保鶯鶯下半輩子食無憂就。如今病著,男方門第才學都不打。”
曹夫人又應了聲,說會再找幾個公子來與姜鶯相看。
“大房出事,我的意思是他們院里的東西先不要,等日后有用得著的地方再說。”
錦蘭院的東西雖值錢,但畢竟是死人用過的東西,大家伙都有點抵,自然沒有異議。不過曹夫人真正關心的是庫房里的東西,想要那把鑰匙。
然天不早漆老夫人似是乏了,打發眾人回去歇著,曹夫人拐著彎提醒:“老夫人是不是還忘了什麼?”
話音剛落,漆老夫人一記銳利的目掃過,不客氣道:“怎麼?你還有事?”
庫房鑰匙就在漆老夫人手上,這便是不想給的意思。曹夫人雖有怨言也不敢說,神懨懨退出了慈安院。
人都走了,慈安院安靜下來。漆老夫人由婢肩捶,氣道:“二房也是個沉不住氣的,喪事才辦完就著急進庫房,真當我年老眼拙看不出的花花腸子呢。”
婢輕聲勸解:“老太太息怒,二夫人目短淺,往后日子還長著呢,等掏不出各院月銀時就知道難了。”
漆老夫人嘆息,這也是擔心的。如今姜家最能賺錢的走了,往后只能坐吃山空自然要省著點。庫房里的東西萬萬不能拿出來,否則日后幾個姑娘的嫁妝和孫兒娶妻怎麼辦。
雖然除了家中這些財,臨安還有許多姜府的商鋪,但商鋪一直是姜懷遠打理,背后的經營管理況他們一竅不通。若冒然手只怕引起各商鋪掌柜不滿。況且漆老夫人覺得想把商鋪拿到手上不容易,只怕姜懷遠還留著后招。
另一頭,王舒珩和姜鶯從側門進了姜府祠堂,這個點祠堂撤下白幡,明燈也暗了幾盞。四周昏暗看不清腳下,姜鶯便自然而然抓住了夫君的手。
對方明顯一怔,手微微瑟了下被姜鶯抓住,姜鶯著他問:“夫君害怕?我不怕,夫君害怕就牽著我。”
眼下已經進了祠堂,姜懷遠靈位就在前方,王舒珩更覺心虛。他見姜鶯在團上跪下,便也跟著跪了下來。
側,姜鶯虔誠地閉上眼睛。明明沒見過他們,卻覺心酸有種想掉淚的沖,想必死去的一家三口生前定待很好。點燃一炷香,默默祝禱:以后歲歲年年,定要常安樂悲苦,才對得起這條被撿回的命。
側,王舒珩了一眼姜懷遠靈位,又了姜鶯。兩人鄭重地拜了三拜,上完香后走出祠堂路過沉水院,姜鶯想起那個小鳩的丫頭。
王舒珩看腳步微頓,問:“怎麼了?”
猶豫了下,姜鶯還是決定回沉水院一趟。沉水院眷眾多,夫君還是不要跟著進去了。姜鶯便道:“這是我在姜府住的院落,我進去收拾一下,夫君回府等我好不好?”
“你自己能行?”
姜鶯點頭。今夜許是姜府所有人都累壞了,一路過來連個小廝都沒見到,路都悉不會有事。
漫天星斗下,沉水院已褪去往日繁榮,丫鬟們都睡了,姜鶯進屋收拾東西。其實也沒什麼好收拾的,這些東西雖然喜歡卻是姜家的,姜鶯只收了兩件換洗。
作極輕,沒有吵醒趴在桌上的小鳩。出門前姜鶯小鳩,心頭漫上一不舍,狠了狠心還是決定不當面道別了。從手上摘下一只鐲子放在小鳩旁,頭也不回出了沉水院。
像來時一樣從側門出姜府,面前是一條狹長的小道,前方拐個彎便是王府大門了。想到夫君此刻就在府中等,姜鶯心頭一熱,了肩上包袱加快步子。
忽然間,有人在后住了。
“姜鶯?”程意。
白天和姜鶯吵過一架后,程意就一直候在姜府外院,姜羽還在李姨娘的院子,程意等的無聊來回踱步,約約看見夜中一個背著包袱的瘦削影子。他覺得有點眼便跟過來看看,竟真的是姜鶯!
程意不解:“你這是打算去哪兒?”
再次見面,姜鶯還是有些怕他,這人白天魯的行為實在讓姜鶯印象深刻。著急去找夫君,轉想跑又覺得:這人雖然壞,但若沒有他自己不會如此順利找到夫君,還是道聲謝謝好了。
“謝謝你,我找到夫君了。”頓了頓,忽然有些得意,腰道:“你說的沒錯,夫君果真就在隔壁。若沒有你的指點,我不知還要找多久。”
“不過你以后不要這麼沒禮貌,會被人嫌棄的。多讀些書,才能為我夫君那樣謙和有禮的人。”教育完程意,姜鶯不再回頭快步離開。
后,程意傻眼了,哪里來的夫君?也是這時程意才意識到,姜鶯并非裝瘋賣傻,而是真的患上了失魂癥。回想白天自己說過的話,程意慌了,比那天被姜懷遠發現自己和姜羽茍且還慌,姜鶯莫非信了?
而姜鶯離開的方向,正是王府。程意快步追上,他用力奔跑,終于看見前方那個小小的影。
王府門口燈火煌煌,照亮姜鶯回府的路。姜鶯走著走著心頭漫上一甜,夫君覺得怕黑才點燃這麼多盞燈嗎?走至王府門口,后程意也追了上來。
四周靜謐,程意見那道朱紅木門,抬眸便是鎏金的四個大字。這道氣宇軒昂的沉重木門背后,于姜家人來說卻是地獄。
“姜鶯——回來,不要去那里!”程意不知怎麼同解釋,好像一切詞語在此刻都顯得蒼白無力,“那里沒有你的夫君,絕對沒有!不可能有!”
這話他是嘶吼出來的,程意幾乎崩潰,他到什麼東西正漸漸失去。
可即便他如此用力,姜鶯只是回頭風輕云淡地說了句:“我找到夫君了,你回去吧。”
“姜鶯——”程意聲嘶力竭地呼喊,“你會沒命的,回來,回來我同你說,里面不是你的夫君,他會殺了你。姜鶯!他與你是宿敵”
可惜姜鶯聽不到他的呼喊,倒是惹來了王府府兵。田七雄帶頭,一幫府兵兇神惡煞地提刀架上程意脖頸。
而此時,姜鶯用力踢開王府沉重木門,沖著空曠府宅高喊:“夫君,我來啦。”
的聲音是清亮的,帶著久別重逢的喜悅。姜鶯過門檻猝不及防撞上一堵人墻。王舒珩早已等候多時了,因擔心姜鶯再遭遇不測一直等在這里,如今見好好歸來不浮起笑意。
他等的有些久了,許是今夜溶溶月照在小姑娘上格外漂亮,王舒珩忽然俯湊近逗:“可想好了,進了這扇門,這輩子都是我的人,逃不掉的!”
姜鶯仰頭,面上浮現一疑,又不蠢為什麼要逃呢?好不容易才找到夫君的,況且的夫君這麼好,一輩子怎麼夠啊!
“那個只有這輩子嗎?”姜鶯拽著夫君袖,有點不好意:“我們商量一下,下輩子也是好不好啊?”
王舒珩怔住,這完全是他沒想到的回答。
“好不好呀?”姜鶯還在期待他的答案。
王舒珩抬眼看到門外被府兵制的程意,他臉漲得通紅,即便如此還在力反抗。兩人目隔空對上,王舒珩忽然到一快意。
他答:“好!”
方才等待姜鶯時,他便想過了,只要姜鶯在他邊一日,他自會護一日。若以后姜鶯的失魂癥治好,無論出嫁還是留在王府他都依。
現在,就依小姑娘的意思好了。
“那人在說渾話,你莫要當真。”王舒珩指著程意說。
姜鶯點頭,知道的。那個壞人,方才不說夫君的壞話,還要阻止找夫君,若非念及自己是經他提醒才翻越白墻,姜鶯一眼都不會看他。
“我不當真,夫君也不許當真,夫君對我好我知道。”
王舒珩笑了下,捂住姜鶯耳朵帶飛快離開大門。同時遞給福泉一個眼神,福泉立馬就懂了。
片刻后,福泉從王府出來,著程意的府兵瞧福泉管事面兇,不心生畏懼。他們知道福泉此人雖面目溫和,平時以笑待人,但背地里的黑心手段比誰都多。
果不其然,福泉上前沖程意腹部就是一腳,罵道:“你們這幫不中用的東西!人都鬧到王府來了還客氣什麼,手打一頓不就老實了!再罵罵咧咧就割了這小子舌頭!”
今日整個白天幾乎都在哭,姜鶯的眼睛早就腫了,鼻頭也紅紅的。王府下人已經重新做好晚膳,熱乎乎擺上桌。因為想到姜鶯初次來王府時,特別饞那道栗子糕,一個人就吃了一碟,所以福泉特別吩咐廚房務必做這道甜點。
以“王妃”份順利回府的第一頓晚膳,姜鶯胃口并不好,就連栗子糕都只吃了一塊。旁邊孫嬤嬤一直轉著烏溜溜大眼觀察這位冒牌王妃,心說怎麼胃口跟貓兒似的,吃兩口就不吃了。
只有姜鶯知道,這是緒大起大落鬧的,今兒實在太累,睡一覺起來就好了。
回臥房不久,王舒珩就跟了進來,問是不是飯菜不合胃口。
這會夜已經很深,四周闃然無聲。姜鶯不知為什麼,忽然張地開始手抖,視線不經意與王舒珩撞上,慌的低下頭。
“沒有,是我眼睛哭腫了,明天一早醒來肯定很難看。”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讓王舒珩心生疑。他不明白胃口好不好和眼睛哭腫有什麼關系,又不是用眼睛吃飯。他本不想回應,又想起福泉的箴言:對子不能冷淡。
王舒珩便贊同地嗯了一聲,“難看幾日不打。”
難看?
對姜鶯這種打扮穿新的子來說,難看一日都不行,更莫說幾日。想到個消腫的法子,便急急忙忙說:“夫君能不能幫我人煮一個蛋。”
除了孫嬤嬤,王府下人都是男子,王舒珩習慣獨自小院中除了福泉不留其他人。因姜鶯在玉笙院,這下福泉也省了,有事只能麻煩孫嬤嬤。
王舒珩以為了,孫嬤嬤去辦。吩咐孫嬤嬤時,還想著姜鶯晚膳吃的怕一個不夠,廚房煮五個。
孫嬤嬤年紀雖大,手腳卻勤快,沒一會端著五只煮蛋進了臥房。退出去后,姜鶯拿起一只蛋剝殼放在眼睛周圍熱敷。王舒珩從凈室沐浴完出來有點驚,卻聽姜鶯解釋說:“這樣可以消腫。”
熱敷完眼周,姜鶯還湊到他跟前,問:“夫君看看,是不是不難看了?”
他這才慢半拍反應過來,姜鶯似是在意他那句無心的難看。其實也看不出來消沒消腫,但王舒珩知道癥結所在,這回總算給出了姜鶯滿意的答案。
“好看。”他說。
姜鶯如愿被夸了,反而很不好意思。眼睛不自覺瞟向那張垂花柱式拔步床,記起書里曾說過夫妻生死同衾兩個人躺一張床上,也不知夫君會不會嫌棄睡相不好。隨即想到兩人已經婚一年有余,又是青梅竹馬,的丑事夫君肯定都知道。
想到這,姜鶯放松了些。腦海中思緒紛紛的時候,王舒珩已經在上披了件長衫,指著凈室說:“沐浴完了你先睡,我還有些事,不必等我。”
說完他要出門,姜鶯追了出去:“夫君要去哪里?”
“哪兒也不去。”姜鶯那副張的樣子,讓王舒珩聲音下幾分,說:“就在隔壁書房,你有事我,聽得見。”
姜鶯眼睛趴在門上,等了一會果然看見隔壁屋子亮起來燈,窗戶上映照著夫君讀書的側影。知道這人沒有騙,姜鶯便解開裳盤扣進了凈室。
凈室里頭擺放著一只木桶,旁邊布巾,薰花,澡珠一應俱全。熱水是現的,姜鶯泡到水快涼了才起。起用布巾把子干,又輕噠噠的長發。穿時才發現旁邊架子空空如也,忘記帶服來凈室了。
怎麼辦?
姜鶯糾結了好一會,雖說屋里沒別人,但無論如何赤/走出凈室這種事絕對干不出來!然后,就想到了夫君。
既是夫妻,給遞裳沒關系吧
早在姜鶯來之前,王舒珩做好了打算。每晚以事務繁忙為由讓姜鶯先睡,等姜鶯睡了他就宿在書房,翌日再早早去臥房穿。這樣就能制造兩人同榻而眠,但作息不同的假象。
況且王舒珩本就起得早睡得晚,和姜鶯這種大小姐的作息完全不同,解釋起來并不費勁。他計劃得好好的,且對這個計劃的功蔽頗有信心。
然而,王舒珩到底低估了姜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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