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后第二天,全班回學校領績單后,魚薇獨立的日子就開始了。
每天晚上七點去酒吧工作,一直到凌晨一兩點回家,回到家娜娜已經睡了,因為是寒假,第二天可以跟妹妹一起睡個懶覺,接著張羅早飯、午飯,晚上也是六點做好飯,陪魚娜吃完,才離開。
新生活的開始總是新鮮而興的,可漸漸地,在賬本上寫寫畫畫,盤算著柴米油鹽、水電費和房租時,魚薇一時愁眉不展,更讓覺得錢不夠的是,娜娜最近在紙上的涂被看見了,真的很有天賦,魚薇也看出很想報個班學,但魚娜知道姐姐的不容易,從來沒提過,繪畫這種興趣也確實貴了點。
自從開始在酒吧上班,倒是祁妙每天喜滋滋地來找玩兒,這天營業前,魚薇穿上工作服,白襯衫、包,系上黑荷葉邊的小圍,站在吧臺里又把小賬簿拿出來看的時候,祁妙湊上來。
魚薇思忖片刻,咬著筆桿,下定決心道:“我白天還要找份工。”
“啊?”祁妙吃著薯片,一愣:“那你也太累了吧。”
其實并不累,酒吧的工作,兩天就上手了,不過就是擺擺凳子,桌椅,跟調酒師一起打掃一下吧臺,把酒單理出來,接著客人來了點單、下單,端酒、添酒,幫忙結賬,沒什麼特別需要力的。
默默決定白天再找份工作時,祁妙問道:“尾,你生日就要到了,想要什麼禮?”
魚薇想想,還真沒什麼想要的,就說不送也可以,祁妙堅持要送,抓住自己胳膊說:“那我也送你瓶酒吧!”
正好祁妙的表哥楚峰走過來,聽見這話笑道:“怪不得上次店里了瓶酒,讓你拿走了。”
祁妙吐吐舌頭:“我送魚薇的,你還不能給我一瓶呀!”
“得得得,看中哪瓶隨便拿。”楚峰一向很慣著自己這個小表妹的,頓時服了。
“那我要你恒溫柜里的。”祁妙漫不經心地說道。
楚峰哭笑不得:“你哪是我表妹,你是我姑,什麼貴的要什麼。”
被祁妙一提,魚薇才想起來,今天都29號了,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忽然想起來姚素娟說要給自己辦生日宴,估計最近就會給打電話,可姚素娟的電話還沒來,魚薇卻先接到了步徽的電話。
他知道自己在酒吧打工,也提過要請他喝幾杯,所以步徽問酒吧地址時,毫不猶豫地就說了。
楚峰開的酒吧實際上還是個livehouse,每天有地下樂隊來演出,這天是個爵士樂隊的專場,嗓音沙啞的歌手開唱后,臺下圍聚了好多聽歌的人,魚薇站在吧臺里等步徽來時有點閑,忽然抬頭看見幽暗的燈里閃現一個格外引人注目的影。
軍綠棉服,領子上有一圈白的大領,步徽懷里還抱著一個很大很大的玩熊,在人群里穿行,魚薇看見他,趕從吧臺里跑出去。
步徽從胖嘟嘟的熊脖子后面探出頭,看見跑來,一時間有點怔住。
他控制不住目,先從看起,黑高跟鞋往上那雙修長筆直的,很白很長,直得像筷子,大沒窄小的短里,再往上就曲線起伏,峰巒疊起,他這會兒想起幾個哥們兒的話,說“魚薇”很有料,他之前還嗤之以鼻,現在真信了。
步徽跟著魚薇去了吧臺前的高腳凳坐下,他帶來的那只熊也獨自占了一個凳子,坐下之后,熊幾乎跟他一般高。
魚薇畢竟還在工作,立刻進了吧臺里,想面對面跟步徽說話,順便還讓調酒師姐姐調了杯螺起子。
把酒送來的時候,調酒師朝步徽打趣道:“你是小魚的男朋友?”
步徽正好了外套放在一邊的凳子上,聽見這個問題一怔,接著神淡淡地搖頭,魚薇趕解釋道:“不是,這是我同學。”
調酒師挑挑眉不怎麼信,朝著高腳凳上的大熊看了眼:“這熊得有一米八吧?”
“嗯。”步徽悶悶地應了聲,魚薇其實也看出來了,步徽一米八三,這熊跟他差不多高,比他還胖了一倍,等調酒師走后,步徽朝說道:“送給你的。”
魚薇朝那只熊看了看,明白是給自己的生日禮,這還真的是第一次有人送自己玩熊,還是這麼大的,一米八的型號,一時間好奇:“怎麼想起來送我這個?”
步徽猶疑了一下,用手握住平底杯的杯口在桌上晃了一圈道:“上次跟傅小韶逛街,說的都喜歡這個,你不喜歡?”
魚薇忍不住想笑,心想著傅小韶的確是喜歡,要是步徽送的話,一定開心死,但是對自己來說未免有些稚……但也不一定,得看誰送,要是步霄送自己一個,也會很開心,等暗自慨完了,才抬頭對步徽認真地回答道:“嗯,我很喜歡,謝謝你。”
步徽沒說什麼,低下頭喝酒,其實滿十八之后他去了幾次酒吧了,大部分都是跟四叔去的,什麼都喝過,這杯就是果兒,而且他也不太喜歡伏特加,估計是魚薇怕他喝醉才給他這麼溫的酒。
一晚上,步徽就坐在吧臺前喝酒,短飲長飲一連好幾杯,魚薇怕他喝多了,勸他回去,他說不用,要等下班幫把熊抱回去,看那熊實在太大,也沒拒絕,但還是很擔心地問道:“我得一兩點才能走,你媽媽不會說你嗎?”
“我一大老爺們兒能有什麼……”步徽有點心煩,心想著這個的不僅懷疑自己的酒量,還把他當媽寶了,接著補充道:“我等會兒去四叔店里。”
魚薇在那一瞬間很是羨慕步徽,他想什麼時候見到步霄就可以什麼時候去找他,而只能等著遙遙無期的下次見面……
十八歲的生日禮,先收下了一瓶紅酒和一只玩熊,這晚步徽抱著熊把送回家就離開了,魚薇剛進門,娜娜就跑了出來拉住:“姐,晚上步叔叔來過了!”
魚薇把圍巾拿下來的作當場僵住,心里咯噔一下,步霄來過?
“他來問了我幾句咱們過的怎麼樣,我都回答了,然后他送了你禮就走了。”魚娜指指桌上的東西:“你快去看吧。”
桌上靜靜躺著一個小禮盒,魚薇快步走過去,坐下來拆禮,只拆開蝴蝶結,就猜到他送的是什麼了……
步霄送了一瓶香水。
實在忍不住笑意,魚薇加快了拆禮的速度,當看到那個瑩瑩的小盒子時,暗道果然猜對了,把剔的香水瓶拿在手里端詳了好久,魚娜推了一下,湊過來壞笑道:“趕噴一下,看看你在他心里是什麼味道的……”
魚薇瞪大眼,看著妹妹的表,一時間覺得不敢置信,娜娜撲哧笑了,說道:“別人看不出來,但你可是我姐,我知道你喜歡步叔叔。”
居然被這個小妮子看出來了,魚薇瞞了這麼久的心事,竟沒瞞過魚娜。
在手腕噴了一下,新鮮清澈的味道撲上鼻尖,像是清晨采摘下的花枝,還帶著珠,接著白花的香就溫溫地散開,清雅過分,微帶甜味,卻有一而不弱的凜冽。
魚娜捂著笑起來:“沒錯,你就是這個味兒的!”
魚薇低頭無聲地笑,挑香水的時候,他肯定是想著的,最起碼在那段時間里,占據了他的腦海,原來在步霄的心里,是這樣的味道。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魚薇忍不住問妹妹。
魚娜沖眨眨眼:“誰看不出來?每次一提步叔叔,你就魂不守舍的,他在的時候,你的眼睛就在他上離不開了,不是我說你,姐,你有時候真的特別癡漢,你也掩飾一下啊。”
沒想到被妹妹教訓了,魚薇開始撓魚娜的,兩個人笑著栽倒在沙發上。夜里睡下,魚娜非要跟一張床,鉆進被窩里,聞著上的香水味說道:“姐姐,生日快樂,往后你就別換香水了,真的特別適合你。”
魚薇聞著這淡淡、幽靜的清香,慢慢睡去……
的生日當天,姚素娟果然張羅了一大桌子的飯菜,魚娜還是第一次去步家,略微有些拘謹,但畢竟還小,很快就不認生了。長輩們給魚薇包了紅包,不好意思收推了一陣子,姚素娟笑著說:“必須收的!這是我們家規矩,小輩兒過生日,長輩就得包紅包,喏,這是老四的,他人不在,托我給你……”
步霄去b市了,據說是去找二姐過幾天,順便過年跟二姐一起回來,魚薇被塞了一手紅包,有點發愣,原來他送自己香水還是瞞著家里人送的?
魚娜隔著蛋糕,對自己做了個鬼臉,吃完飯回家后問:“姐,你說步叔叔是不是也喜歡你啊?”
“……”魚薇不知道怎麼回答,想了很久:“應該是喜歡的,但不是男人對人的那種。”
渾上下一點人味都沒有,步霄喜歡什麼呀,整天背著書包,頭發短得像男孩兒,瘦得跟竹竿子一樣,魚薇想著自己要是男的,看都不會看這樣的小屁孩一眼的。
至于為什麼多送了瓶香水,其實很簡單,畢竟是十八歲人禮,聽大嫂說,步霄送了步徽一輛車呢,送一瓶香水又算什麼,想讓增添點人味吧。
生日就這麼過去了,每年魚薇的生日都挨著春節,過完就是月初,去銀行取錢時,看見步爺爺的資助金額,當場被嚇傻了。
反反復復地數零,真的沒看錯,一時間在取款機那兒呆了好久,打電話給姚素娟問是不是打錯錢了,誰知說一直以來步爺爺都是給這麼多的,魚薇這才驚愕地明白為什麼周家一直留著自己,不愿放人,每個月這麼一大筆錢呢!
魚薇又說了遍,真的太多了,姚素娟哈哈笑起來,在電話那端說:“傻孩子,老爺子把你當親孫疼,我們家又不差錢兒的,等你以后工作有出息了,想著孝敬爺爺就!”
聽了這話,除了寵若驚之外,魚薇還覺到力,想著自己將來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回報步家,但此時暗下決心,只要自己有能力了,一定竭盡全力回饋這份恩。
“還有啊,除夕我去接你們來家過年,你收拾收拾,就在家里住下,不然你跟娜娜兩個小孩兒在出租屋里多冷清啊!”姚素娟掛電話前又代了一遍。
魚薇還是有點擔心的,畢竟這是第一次在步家留宿。
除夕這天,魚薇跟魚娜收拾好了行李,把家里拉閘斷電、鎖好門,來到步家時,家里正在擺年夜飯,桌子比平常大了一圈,還有個玻璃轉盤,菜已經擺滿了,姚素娟問老爺子還等不等老二跟老四回來,步老爺子罵了兩句,說不等那兩個逆子了,直接開飯。
可大家落座開席,飯吃了一半,餛飩和長面剛端上桌,電視里正播著春晚的開場歌舞時,院子里吵鬧聲大作,一陣車燈刺眼的進屋里,一輛吉普車開了進來,步徽站起晃悠出門時還笑著說了句:“二叔跟四叔回來了。”
魚薇聽得不解其意,不應該是二姑嗎?把筷子放下,朝著門口張,一次比一次見不到步霄的時間要長,習慣了等,但每次他一出現的張永遠習慣不了。
門前掛著大紅燈籠和春聯,映著門邊一片通明亮堂,緩緩從夜和燈里走來兩個人,先進門的那個魚薇不認識,軍裝裹,利落短發,長得跟步霄極其相似,但眉眼更妖艷,仔細一看,那眉間有一雌雄莫辯的英氣,魚薇才認出這是步霄二姐。
隨后晃進門里,里還叼著煙的才是步霄,比他前的二姐高出好多好多,但上也裹著一件軍大,二人風塵仆仆地進門,步霄摟著步徽的肩,頭上還歪扣著一頂軍帽……
“這都怎麼穿的服!軍裝也能這麼穿嗎?!”步老爺子的肝火又被點著了,姚素娟在桌旁笑得子都歪了,猛拍步靜生的后背,樊清也地跟老三耳語起來。
“怎麼都吃上了?”二姐步軍業的嗓音比尋常要沙啞一些,朝圓桌這邊走,步老爺子罵沒規矩云云,跟沒聽見似的,走到魚薇旁邊時,才猛一愣:“噯呦,這是誰家的清純小閨。”
魚薇看見二姐把一只手朝著自己的臉過來,接著就看見的手腕被步霄一掌撥開,步霄從后走來時把頭上歪戴著的軍帽拿下來、反扣在二姐頭上,聲音戲謔道:“別……”
步軍業瞇起眼盯著魚薇猛看,沉下聲線、拖著音調道:“哦~”
魚薇被看得很不自在,同時能覺到步霄已經低頭笑著走過來了,他一把拉開側步徽的凳子就在邊坐下了,頓時有點局促。
這會兒屋子里吵鬧起來,步爺爺的訓斥聲,姚素娟爽利的笑聲,步徽跟步軍業搶椅子的聲音,電視機里春晚的歌聲,但魚薇只覺得的世界瞬間安靜得連心跳都能聽清楚,他英俊而高大的側影就在手邊,像是噪音到了和他之間就消弭干凈了一般,只剩和步霄坐在桌邊。
瞥了步霄一眼,他穿著一件很滄桑的軍大,卻莫名惹眼,鼻梁高而拔,魚薇心慌地拾起筷子要繼續吃飯時,步霄側過來,在耳邊說道:“幫我剝一碗蝦唄。”
他的聲音又又無賴,而且距離真的很近很近,眼前滿桌子的人,他只靠近了一下就閃開了,但魚薇能覺到他溫熱的呼吸掠過耳梢,的心一下狂跳起來。
朝步霄看去,他已經坐回凳子上,但是滿臉壞笑地打量著自己,笑容邪氣,酒窩都跳出來了,然后他把玻璃轉盤上的油燜大蝦整盤拉過來,放在魚薇面前,就站起,懶洋洋喊了聲步軍業:“二姐,洗手去。”
朝洗手間走去的時候,步霄最后看了眼魚薇紅的耳尖,看見靜靜坐在那兒,開始十指纖纖地給自己剝蝦,不笑得很壞很壞,喜滋滋走了幾步,想著,忍冬、水仙、茉莉……果然很襯,上的香氣真乖,是他選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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