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百川關機后,把手機丟在屜里,眼不見心不煩。
對著屏幕怔神幾秒,開始理郵件。
雖然不用去公司,但郵件還是一封不的堆積在那里。
直到聞到香噴噴的豆漿油條味,蔣百川才抬頭。
蘇揚端著熱氣騰騰的豆漿,另一只手里拿著幾黃脆的油條,下嘚瑟的揚了揚,咧著角:“饞死你。”
蔣百川:“…”
無聲失笑,放下鼠標,接過手里的豆漿:“這麼冷的天,你隨便做點吃的就行,用不著跑那麼遠的路去買早餐。”
“你不是都三個多月沒吃了嘛。”
蘇揚拿了個干凈的保鮮袋包裹著油條,放在豆漿碗里蘸了下,趕放到蔣百川邊:“快點吃,浸的太就不香了。”
蔣百川咬了一口,還是以前那個味。
他只喜歡吃這家的豆漿油條,每次出差回來,蘇揚就會開車專程給他去買。
他隨口問道:“去買油條時,有人認出你沒?”
蘇揚剛要說沒,可到了邊的話又咽下去,隨即冒出來揶揄的一大串:“認出來了呀,人家老板說:呀,這不是蔣百川媳婦麼,來來來,看在蔣百川那麼俊的份上,豆漿油條免費送。”
蔣百川:“…”
在腰間用力了一把,“找揍是吧!”
蘇揚哈哈大笑。
吃過早飯,他們就出門去商場。
路上,蘇揚問他:“今年給琳琳送什麼禮?你想好沒?”
“沒,還沒來得及想。你覺得送什麼合適?”蔣百川一直看著前方的路,偶爾會空看一眼。
蘇揚手臂支在車窗上,托著腮想了半天。
琳琳什麼都不缺,家里人都寵著。
忽的,轉臉看向蔣百川:“誒,要不我們送三張電影票給,讓葉東和江凡陪去看電影怎麼樣?”
蔣百川點頭:“行。”
蘇揚趕拿出手機開始瀏覽最近有什麼好看的兒電影,其實好不好看對琳琳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父母能陪一起過圣誕。
葉東和江凡都是格倔強的人,上次聽琳琳說,已經好幾年沒有跟爸爸媽媽一起出去玩過。
大概是他們兩人都暗中較勁,誰都不想主拉下這個面子。
訂好票后,側眸跟蔣百川說:“送電影票也不行,我們再給買套芭比娃娃?”
“行,你看著辦吧。”
等紅燈時,蔣百川打開儲盒,拿出一張便簽紙和筆,遞給蘇揚:“把你今年的圣誕愿寫上去。”
蘇揚拿過便簽紙看了眼,笑:“我又不是小孩了,哪有什麼圣誕愿。”
又想想:“不對,我的圣誕愿已經實現了。”
蔣百川看著:“什麼愿?”
蘇揚說:“你陪我過圣誕。”
綠燈亮了,蔣百川抓過的手一起放在方向盤上。
汽車緩慢前行。
車外的大街上到洋溢著過節的熱鬧氣氛。
車,安靜,但不冷清。
路過公園時,蘇揚指指那邊:“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在這里抱著啃了一個下午,后來又麻又腫。”
說著蘇揚不由笑了出來。
那時候還真是有意思,兩個人怎麼都親不夠。
一安靜的地方,一張長椅,兩人待一天都不膩歪。
蔣百川要笑不笑:“我什麼時候這麼麻過?”
蘇揚哼哼兩聲,眼睛微瞇:“不要臉。”
蔣百川:“…”
后來,他把車停在了公園外的停車位上。
蘇揚詫異的看著他:“干嘛?”
蔣百川解下安全帶:“去看看那張椅子還在不在。”
蘇揚笑,隨即下車。
好幾次路過這里,都想再去看看,但每次沒有他陪著,又覺得失落,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這個時間點的公園,還熱鬧。
都是晨練的老人居多,有跳舞的,打太極拳的,還有面對著湖面吊嗓子的,偶爾也有散步黏膩的年輕人。
他們以前坐的長椅現在被另一對年輕人坐著,他們便去了別的地方轉悠。
蔣百川指了指羊腸小路邊的路牙石:“要不要再走一遍?”
原來他什麼都記得。
以前每次過來,都不會好好走路,非要歪歪倒倒的走這些窄窄的路牙石。
這一次,剛踩上去,蔣百川就習慣的把手給。
蘇揚抓著他的手,慢吞吞的朝前走著。
忽的,下朝著不遠正在打太極拳的一撥老人那邊輕輕揚了一下,問蔣百川:“你說,等我們跟這些叔叔阿姨差不多大的時候,我們會做什麼?我跳廣場舞,你打太極拳?”
說著,自己也樂的笑了出來。
那一幕,還真不忍直視。
蔣百川也笑,大概跟想了同一幕。
片刻后,他說:“到時候我再陪你把66號公路全程走一遍,你想玩多久就玩多久。”
蘇揚心尖暖暖的,從路牙石上蹦下來,抬手圈著他的脖子,眸專注的看著他。
微微嘆口氣:“我一點兒都不想老。”
蔣百川順著的長發,淡笑著:“誰都不想老,但誰也都得老去。”
蘇揚著他的眼睛,“他們都說人死了后,要過奈河橋,要喝孟婆湯,前塵往事就什麼都不再記得,然后開始下一輩子。”
“蔣百川,你說…下輩子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你?”
用力扣著雙手,“我睡不著的時候就會想,有沒有什麼好法子,我可以不用喝那個湯,不用忘了你…然后下輩子我再去找你,多遠我都會去找。”
蔣百川深呼了口氣,手掉的眼淚:“瞎想什麼呢。”
他的腦袋:“不許胡思想。”
蔣百川把的手從他脖子拿下來,與十指相扣,他突然用力一,蘇揚五指被他夾疼,喊了出來:“哎呀,疼死了!你松開!”
邊喊還邊抬腳踹了他兩下。
把的注意力從悲傷里吸引過來后,蔣百川才松開,彎腰拍拍腳:“你下腳就不能輕點!”
蘇揚不解氣,又捶打了他幾下,對著他直翻白眼。
蔣百川無奈一笑,把擁在懷里,“怎麼跟個刺猬似的。”
低頭親親的角,“走吧,去商場。”
到了商場的地下停車場,蘇揚不想下去。
總覺得才公開的第二天就這樣毫不避諱的出現在公共場所,有秀恩的嫌疑,也不想把自己的私生活過分曝在大眾視野。
蔣百川比較順著,不想去,他就讓留在車上玩手機,他一個人下車去買。
蘇揚正瀏覽著跟自己有關的八卦新聞,丁茜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劃開接聽鍵:“難得呀,不用上班的早上你沒賴被窩。”
丁茜切了一聲:“姐姐我從今天開始要舊貌變新了,我立誓要在三個月減掉30斤,我怕到時候的嚇哭你!”
蘇揚忍不住哈哈大笑,因為減這件事吧,自從跟丁茜認識,沒有一天是不念叨幾遍的,結果比誰都吃的多。
丁茜就知道跟這樣淺的人是沒法流的,言歸正傳:“打電話不是跟你瞎扯的,我剛剛接到一個電話,是廣電總局的一個尹諾的打來的,說想讓你幫拍婚紗照。”
蘇揚毫不猶豫的拒絕:“你幫我回絕了吧,這事沒得商量,我要是開了這個先例,以后要是天天有人來找我拍婚紗照,那我還開什麼工作室,直接開個影樓算了,以后這樣的事你可以直接回絕。”
丁茜又多說一句:“這個尹諾的,聽說背景很不一般。”
蘇揚還是沒有分毫容:“不管是什麼家世背景,我也不接,要是接了,以后我就再也沒法理直氣壯的回絕旁人,反正都是得罪人的事兒,還不如做在前頭,省的后面糟心。”
丁茜也沒再多說什麼,又叮囑這幾天還是盡量別出來,等網上的這陣子熱乎勁過去再開工。
結束通話后,蘇揚繼續看新聞。
沒多會兒,蔣百川就回來了,還給帶回來一杯西瓜。
車里暖氣開的足,正好嫌熱,蘇揚拿過西瓜,對著他的親了好幾下:“謝謝老公。”
“坐好了喝。”
蔣百川系上安全帶,開始發車子。
車子行駛到馬路上時,蔣百川才想起來,今天是周五,林林還在學校上課。
蘇揚也拍拍腦袋:“真是過糊涂了,我們倆在家休息,就以為全世界的人今天都休息。”
又問他:“那怎麼辦?等放學再給?”
蔣百川說行,等傍晚直接送到江凡的住。
現在還不到中午,他們沒什麼事,就去了“山芋爺爺”店里。
蘇父蘇母知道他們公開婚姻后,樂的合不攏。
蔣百川在樓下陪著蘇父聊天,蘇揚跟蘇母在樓上廚房做飯。
蘇母免不了又嘮叨:“,你跟百川現在公開了,以后工作上,盡量別跟男同事走的太近,這要是傳到網上不好,我們知道你是什麼孩子,但是你婆家那邊的親戚不知道,就算知道了,朋友之間議論起來,這臉上也不好看。”
蘇母開始刷鍋。
“我們普通人家沒什麼,但他們不一樣,他們有他們的圈子,最在意的就是面子問題。”
看到蘇揚漫不經心的在擇菜,蘇母嘆口氣:“我說的話,你聽到沒?”
蘇揚笑:“聽著呢,聽著呢,您繼續。”
蘇母搖搖頭,沒再多說,又跟蘇揚聊起最近這幾天的生意,說來買山芋的人越來越多了。
后來還不忘叮囑蘇揚接工作,多顧著點家里。
潛臺詞就是趕生孩子。
一直到下午四點鐘他們才離開,趕去江凡家的小區。
路上,江凡發信息過來,提醒蔣百川別忘了晚上開視頻會的事。
蔣百川回給:【嗯,知道了。你什麼時候到家?我和蘇揚還有二十分鐘就到你家小區。】江凡大概猜到他們是去給琳琳送圣誕禮,便趕回過去:【我也差不多時間吧,正堵在路上。】他們還真是差不多的時間到了小區的樓下。
蔣百川和蘇揚下車時,琳琳箭步沖過來,“蔣叔叔。”
蔣百川淺笑著,本想彎腰接住,可哪知道,忽然改變了方向,直接撲進蘇揚懷里。
蔣百川:“…”
琳琳抱著蘇揚:“姐,我想死你了,你想我沒。”
還撒的在蘇揚懷里蹭蹭。
對于這種差了輩分的法,蘇揚和蔣百川早就習以為常,每次叮囑改,下次還是這麼。
蔣百川扯扯的小辮子,逗:“這麼久不見我,沒什麼要跟我說的?”
琳琳歪著腦袋,眨了眨眼:“有,但好像也沒有。”
蔣百川:“…”
現在的孩子說話都這麼藝?
琳琳問他:“蔣叔叔,我十一的時候跟姥姥和姥爺去香港看姐的攝影展,我怎麼沒看到你呢?媽媽都去了,就你沒去。”
蔣百川頓了頓,臉上的笑淺了不,那次攝影展對蘇揚來說意義非同尋常,可他卻因為原因錯過了。
那次在電話里,他聽出了的失落甚至是難過。
可他躺在病床上,沒法過去。
后來再也沒提過那次攝影展,以至于三個月后的第一次見面,對他都熱絡不起來,甚至那幾天的相都是別扭的。
雖然什麼都沒說,也表現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可他知道,心里始終是介意的。
這段時間他們總在一起,過得還算開心,心里的那點介意可能早就被沖散,要不是琳琳再次提起這事,他自己也都快忘記。
蔣百川對著琳琳淡淡笑了笑:“那段時間叔叔正好忙,就讓你媽媽代我去了。”
琳琳扁扁:“你們大人都說忙,爸爸也是,每次讓他陪我跟媽媽出去玩,他都說忙,你們大人真沒意思。”
蘇揚及時打斷了這段不算太愉快的對話,抱抱琳琳:“哎呀,你好像比之前重了點。”
琳琳反駁:“是冬天的服穿得多。”
蘇揚笑了出來,這點小孩就知道了。
趁著江凡在停車,還沒過來,小聲跟琳琳說:“阿姨給你買了三張電影票,明天晚上讓爸爸媽媽陪你一起去看,好不好?我一會兒就把購票信息發到你手機上。”
琳琳激的直跺腳,后來就連蔣百川再把一套芭比娃娃送給,都沒一點興的表現。
江凡停好車過來后,他們簡單聊了幾句就分開,因為蔣百川還要趕回去開視頻會。
回去的路上,蔣百川余掃了蘇揚一眼,正好也在看他。
兩人都笑了。
蔣百川說:“回去后,跟你說個事兒。”
蘇揚:“什麼事?”
蔣百川:“為什麼那次沒有去你的攝影展。”
蘇揚也沒瞞:“那段時間,我總是疑神疑鬼…覺得你可能不如以前那麼喜歡我了…”甚至有可能是喜歡上了別的人。
的攝影展,他沒去。
攝影展結束后,要去看他,他也委婉拒絕了。
蔣百川手的臉頰:“別瞎想,不會是那方面的原因。”
蘇揚‘嗯’了聲,他現在開車,就沒再多問。
到了小區門口,蘇揚讓他靠邊停一下:“我到生鮮超市買點蔬菜,晚上做幾個拿手小菜給你吃,你先回家開會吧。”
蔣百川把蘇揚放下來后,駛進小區。
這回他沒把汽車停在地下車庫,直接放在了天停車位。
下車后,剛走了幾步,就聽到后有人喊他:“百川!”
蔣百川駐足轉,沒想到是蔣父。
他快步走過去,蔣父沒什麼大事,一般很過來。
“爸,您怎麼過來了?”
蔣父推開車門下車,不答反問:“在外面剛回來?”
蔣百川點點頭。
父親和他面對面說話時,一般都是莊重嚴肅的,很開玩笑。
只有在電話里,父親才會放飛自我的揶揄甚至打擊他。
蔣父轉,彎腰,從后座拎出來一個保溫壺,遞給他:“你媽媽說你們這幾天肯定會給保姆放假,你們自己又不會做葷菜,就做了醋溜魚,我正好到這邊有事,順路捎過來。”
蔣百川微怔,醋溜魚是蘇揚最吃的菜,以前他還跟母親學過,但做的味道始終不如母親做的。
他手接過來。
這個保溫壺很輕,可此刻拎在手里卻有千斤重。
就像小時候,一年級開學的第一天。
父親送他去學校,把書包遞給他,他的頭,說了句:玩的開心一點兒。
對,是玩的開心。
不是好好學習,聽老師話之類的叮囑。
人生三十二年里,要說偶像,那也只有眼前的這個兩鬢已經有些發白的父親是他的偶像,從沒變過。
這些年,父親就是大山一樣的存在,巍峨屹立。
他所有的自信、擔當、堅韌和毅力,都是這個男人給的。
蔣百川看向父親:“上去坐坐吧。”
蔣父擺擺手:“不上去了,你爺爺非要吃炸醬面,我出來時你媽媽正在做,正好趕回去吃。”又問道:“蘇揚呢?”
“去超市買菜了。”
蔣父點點頭,“上去吧,我也回了。”
蔣百川:“過幾天我回去看爺爺。”
蔣父‘嗯’了聲,轉坐進車里。
車門關上。
幾秒后,后車窗又降下。
蔣百川要問父親還有什麼事。
蔣父看著他,“蔣百川,你以后別打電話給我了,反正你也打不通。”
蔣百川:“??”
蔣父:“我已經把你拉了黑名單。”
說完,升起車窗。
黑轎車緩緩駛離。
蔣百川:“…”
他早上掛了父親的電話,所以父親就直接把他拉了黑名單?
蔣百川看著消失在夜里的轎車,又低頭看了看手里的保溫壺。
剛剛他說什麼來著?
說父親是大山,巍峨屹立。
現在再看,其實就是一個兩三米高的小土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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